第13章
金子端着一杯姜茶,一臉別扭地躺在沙發上,頭微微向後仰着,看邱孝祥在一邊解領帶,軟聲呢喃着,“孝祥,我今天大姨媽來了,你過來幫我揉揉肚子吧,可把我給疼死了。”
邱孝祥随手便把領帶擱在了椅背上,解了抵着脖子的一兩顆紐扣,去給自己倒一杯熱水喝。此刻趿着拖鞋懶懶走過來,瞥了金子一眼,似笑非笑地說:“你是誰啊,要我對你比對莫北還好。”
莫北還巴巴等着他去醫院接她弟弟出院,他卻轉頭就去接了這個女人,自城市一頭開到另一頭,還冒着大雨給她買姜茶。現如今,又要去給她揉肚子了嗎?
該罵自己是賤還是渾啊,不過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麽區別?他大咧咧坐在沙發一端,空着的一手摸了摸金子臉上滑膩膩的皮膚,淡淡譏諷道:“金子,你擺清楚自己的位子好不好?”
金子臉一陣白一陣紅,甩開邱孝祥的手,擡腳用力踹到他懷裏。邱孝祥往旁一閃就躲過去,反而捉住了金子的腳踝,用力一拉——
金子啊地大喊,未喝完的半杯姜茶全灑到了自己身上,沿着脖頸一路浸到白色襯衫上,一大塊深色的漬。索性就把紙杯子扔去邱孝祥臉上,嘟嘴嚷嚷道:“邱孝祥,你發什麽瘋呢!”
邱孝祥接着杯子扔到地面,順着她長白的腿一路爬到她胸前,低頭吮着她雪白的皮膚。肌膚相靠,身體漸漸熱了,他解了她的內衣,手托着那對柔軟把玩。金子挺着身子,氣息不穩地說:“喂,說了我今天身體不舒服。”
邱孝祥微微擡頭,眼內欲`念急顫顫地抖動,聲音低啞地說:“那咱們玩點別的。”剛要起身把她翻過來,手機卻在口袋裏震動,他皺着眉頭将之拿出來,一看名字身體便冷下來。
他匆匆一掠身`下的金子,将她松開了,走下沙發往陽臺上去。金子早猜出來是誰了,冷冷哼了一聲,慢條斯理地将胸前的扣子一顆顆扣上。
邱孝祥深呼吸了幾口,對電話那頭說:“小北,你到家了嗎?”
莫北那頭臉繃得緊緊,問:“你在哪呢?”
“還在應酬,客戶太難纏了,硬是拉着我不停喝酒,馬上還要請他們去KTV,今天可能回不去了。”
莫北冷笑笑,“邱孝祥,你現在能耐了,真是說得一嘴好謊,讓人一點破綻都尋不出來。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今天的算盤珠子算是打錯了!你陪客戶陪得真好啊,還陪到大街上買姜茶喝了,這會兒是不是還陪到家裏了,準備同床共枕了?”
邱孝祥一下子就愣住了,只聽那頭莫北抽泣幾聲,随即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莫北大喊着,“邱孝祥,你是不是外面在女人有女人了!”
莫北自從莫南病了就一直無暇來單位上班,多少天不見,單位的面貌大有改觀。主樓和裙樓都忙着裝修,半面牆上架起了腳手架,好幾個工人站在上頭忙碌。
忽然頭頂上傳來一聲異響,她還沒得及去看,已經被人抓住了手臂,猛力往後一拉,她跌跌撞撞砸入一人懷裏。下一秒,一個拳頭大小的石頭砸落在面前,吓得她驚出一生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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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竟寧的聲音飄在這混沌女人頭頂,“小心一點。”
莫北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喊:“時、時局。”視線正掃至他下巴,他已經松開她,沖她很淺地笑了笑。他身後還跟着一隊人,個個西裝革履,一本正經地夾着公文包。
時竟寧經過她時,在她耳邊低聲說:“等我忙完了去找你。”
莫北耳朵火辣辣地燒起來,她拿手指頭揉了揉,想說沒什麽事兒的話來找我幹嘛?可他是将,她是兵,站在矮了一個頭的地方怎麽讓他聽見她的聲音?
辦公室裏也變了天,莫北原先的位子已被搬空,所有東西原樣不動地擺到了徐絮曾經坐的地方。莎莎正自所長室出來,一看見她就拍手笑起來,“這不是我們的大紅人莫北嘛,你可總算是回來了,也不早點告訴我,我好準備給你接風洗塵啊!”
莎莎說話一向陰陽怪氣,莫北也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話中是奉承還是諷刺,指着自己動過的桌子,問:“莎莎姐,這兒原先不是徐絮的位子嗎,怎麽換成我的?”
莎莎沖她擠眼睛,“你真傻還是假傻呢。初八那天徐絮就沒過來上班,緊接着雷主任就幫忙過來順東西,原先只是收拾徐絮的,我多嘴說了一句你夏天抱怨過那邊位子空調效果不好,你猜怎麽着?他立刻就喊人過來把桌子換了。莫北,被看你平時稀裏糊塗的,關鍵時候還真了不起,這麽一折騰就算是過了明路了,局裏多少對時局有想法的近來都不敢胡鬧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調走了。”
莫北真是又急又氣,兩手緊緊攥着拳頭抵住辦公桌,“這算怎麽一回事兒啊,莎莎姐,我和時局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徐絮到底為什麽走的我不知道,可絕對不是我背後做了小人。現在以訛傳訛到這種程度,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她忽然坐下來,捂住臉低聲哭起來,“我是有男朋友的!”
莎莎被她這麽一哭就亂了主意,莫北和她一樣是個性情中人,認識大半年了,從來坦坦蕩蕩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若是她真想攀龍附鳳和時局好,何必一次次強調自己有男友還不停澄清?
莎莎嘆氣說:“好嘛,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你這麽大哭起來是做什麽。等會兒有人過來辦事,還以為我罵的你!”
莫北覺得自己感情實在豐富了些,可淚腺上始終被某種東西緊緊壓勞,逼得她不哭不行,她抹了把臉,擡頭看莎莎,問:“莎莎姐,我問你,如果有一天,你老公對你說是去應酬,可你卻在路上撞見他給一個女人買姜茶,這說明了什麽?”
莎莎當即瞪眼,“啊,你在哪看見我老公的?”見莫北一個勁地搖頭,她方才發現是自己神經過敏,腦子轉了幾個彎,突然恍然大悟,“莫北,你男朋友是不是出軌了?”
莫北不言語,只是用手托着沉重的腦袋,雙眼直直地看着電腦屏幕。
莎莎靠着牆壁,搖了搖頭,“莫北,男人都是這點尿性,你全心全意地對他,他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你要是對他不理不睬了,他立刻狗似的爬過來舔你。現在具體情況我不了解,但我有幾句忠告送給你,如果你還想和他過下去,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把這口氣忍下去。如果你一定要追求什麽完美的純愛,那我無話可說,你現在是鬧是跳,反正都是要分手。”
女人多可悲啊,男人犯了錯,到頭來還是要女人學會隐忍,要麽咽下去,要麽就只有走。
受傷的永遠不會是男人。
辦公室裏電話聲響,莎莎姐邊嘆氣邊接過來,還沒說幾句臉色就變了,挂了話機,走來推推莫北的肩,“門衛說你男朋友過來了,莫北,你趕緊下去吧,不過記得別鬧起來,這是單位,注意影響。”
莫北心裏咯噔一聲,一路走一路止不住地冒汗。兩兩相見,她是會哭還是會鬧,是痛打他一頓,怪他欺騙了自己,還是故作姿态,像是無數狗血言情劇中一樣甩甩頭發說你走吧,祝你們幸福?
可在她被腦海中無數一閃而逝的畫面刺激得透不過氣,而最終和邱孝祥面對面而站時,卻發現自己倏忽冷靜了下來,那種糾纏她一整晚欲死欲活的情緒,在看到他的這一秒偃旗息鼓。
邱孝祥帶她上車去談,他開了窗子,手指間夾着一根香煙,低頭悻悻然看着方向盤。
莫北記得昨天他戴着一條金黃色的領帶,衣服挺括整齊,連一條折痕都沒有。而今天,他似乎老了五歲,半臉的青色胡渣,松着領口,一身的煙味。
莫北不知怎麽就覺得好笑,一張嘴就忍不住挑起唇角,“你說吧,邱孝祥,如果你謊圓的過來,能再把我騙得團團轉,你就編。如果你良心發現,覺得對不起我了,你就說實話。”
邱孝祥抿了抿唇,說:“小北,有一晚我喝醉了。”
莫北腦子裏轟得一聲炸開響雷,握緊拳頭,渾身止不住地抖,“只是有一晚?呵呵,邱孝祥,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呢!你昨晚難道也喝醉了,你喝醉了還去開車,還去接她,還義正言辭地和我說是去見客戶了?”
莫北氣得肺都要炸了,推開車門便要往外走。邱孝祥比她早一步預知,斜過身子扣住她開門的手,用力,又把門關了起來。他掰過她的身子,雙眼通紅,“小北,對不起,我知道是我錯了,我是腦子壞了瘋了才會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我不敢求你原諒我,只求你念在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不要和我分手,不要離開我!小北,我是愛你的,真的,我真的很愛你!”
他抓着莫北的手在自己臉上重重地打,一聲聲耳光清脆,在車內四壁撞過來撞過去,又撞進莫北耳朵裏。邱孝祥哭得一臉是淚,莫北在一旁看着,驀地感到這個男人這樣遠,這樣陌生。
她幾乎要不認識了呢。
直到下車,她始終不發一言,不笑也不哭,木頭人一樣,任憑他緊緊抱着自己,低聲壓抑地痛哭。
不知過了多久。
莫北下車的時候,才發現時竟寧在十步開外的地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他身後許多的男人圍在一起談天說地,氣氛越熱烈,越顯得他形單影只。
莫北踟蹰着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可只是走了兩步,他忽然垂下眼簾,轉身而去。莫北的心被真實而強烈地刺了一下,她頭一次發現,原來像時竟寧這樣的男人,也會有如此落寞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卡,寫的不行,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