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莫北被通知上樓開準備會議的時候還在疑惑,明明這一次的商洽會工作人員名單上沒有她的名字,怎麽還是會被臨時揪了出來充人數。更奇崛的是,局裏的殷副局長居然會親自給她打來電話,起初她聽不出聲音,忙着翻通訊錄看那短號歸屬,就聽對方說:“我是殷國富啊!”
莫北倒吸口冷氣,連忙說:“殷副局長你好。”
殷局長那頭眉頭都擰着,嘴角抽搐,“小莫你帶好紙筆立刻到裙樓三樓開會。”
彼時莎莎姐沒來,電話又催得很緊,莫北立刻收拾東西跑了上去。只剛剛坐下來沒多久就被所長的電話查勤,莫北頭皮都麻了,說:“所長,我在樓上開會呢。”
所長那邊氣得在辦公室裏打轉,“哼,開會呢,你這麽急匆匆地上樓開得什麽會?你腦子忘家裏沒帶來是吧,誰讓你上去開會了,你問過我嗎,你趕緊給我下來!”
莫北簡直一頭霧水,剛到辦公室就被莎莎捉住胳膊,沖她一個勁地擠眉弄眼,“你這個呆子,事情我都知道啦,剛剛所長就站在這兒罵你的。你沒事兒上去亂開什麽會啊,我這個有任務在身的還不敢輕易上去呢,你沒任務的瞎起什麽哄!”
莫北咬得後槽牙都酸了,“我沒想起哄,誰會閑事少閑得慌啊。都是殷副局長讓我上去的,你又不在,我就——”
莎莎瞪眼,“你傻呀,有事情多彙報,殷局是你直接領導,還是所長是你直接領導啊,他說什麽你就聽啊。這機關單位就這點彎彎繞,大家都拗着勁不肯松呢,你是咱們所裏的人,說句不好聽的,打狗還要看主人,他們要使喚你,不通過咱們所長能像話嘛!”
莫北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犯了忌諱,繼而想起這一次雷主任讓她寫的那篇稿子,也完完全全是一樣性質。她在所裏是所長部下,出去便代表所長顏面,她這樣随意讓人使喚,多少有些丢了所長的臉面。
事情易做,人情難做。莫北急得一腦門子的汗,也不知道現在所長心裏把她歸成哪種不堪的模樣。莎莎安慰她,“也別太擔心了,其他部門也傻兮兮去了好幾個,現在都被罵回來了,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莫北笑不出來,深感這種不拼技術拼人際關系的工作實在不符合她的個性。可要提到辭職,她又覺得無力,一個二流大學畢業生,專業技術不過硬,又毫無對口工作的經驗,走出去了,誰要她?
這日冷空氣卷着呼嘯大風自北而來,莫北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下班的時候便覺得頭腦昏沉,雙膝像是灌滿了鉛。
時竟寧給她打電話,叮囑她多添件衣服,“乍暖還寒的最容易感冒了。”
莫北:“哦,我知道了。你今天忙不忙?”
時竟寧笑起來,心想這丫頭還是關心他的,說:“忙啊,怎麽不忙,商洽會迫在眉睫,我都忙得好幾晚沒回去了,累了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躺一下。”
“哦,”莫北持續冷靜,“你忙我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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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竟寧表情尴尬,“莫北,你先別挂,讓我聽聽你聲音行不行?今天殷國富又過來問我要人進後勤了,其他組都安排得死死的拆不出來,只好把你和另兩個新人帶上了。”
“你同意了?”莫北直跺腳,又是這破事!
時竟寧為難地說:“沒辦法不同意,他一連提了好幾次,再不答應我都不好意思見他。雖然我也不想你過去受罪,後勤這東西難做得很,你肯定吃不消。”
這根本不是吃得消吃不消的問題!莫北将電話掐了扔包裏,蹬上自行車便往家裏猛沖。
時竟寧一時間竟不知道哪兒惹了莫北,被她猛地挂斷電話實在有些郁悶。拿起文件,看了兩頁又放了下來,再要耐着性子看的時候,唐凱瑞的電話已經進來,吵吵着一定要他去打牌。
唐凱瑞說:“和你打個賭,今兒就把話撩在這兒了,這晚上的人你可一定願意見。”
時竟寧隐隐猜出來,到了地方果然看到一臉谄媚笑容的邱孝祥和金子。權且當成放松吧,他坐在上首随意地摸牌打牌,居然也能贏得盆滿缽滿。中途手機響了幾次,唐凱瑞将牌推了,說:“老師你先出去接吧。”
金子很尖聲地笑起來,“凱瑞這什麽破牌啊,你這是怕輸了所以故意使詐呢!”
可時竟寧一走,她立刻皺眉一本正經地說:“不行,咱們這牌讓得太明顯,時局那麽聰明肯定已經識破了。”
唐凱瑞無所謂地笑笑,“你不也看到了嘛,我這是一手破牌。老師人是聰明,也知道咱們為的什麽事,打牌麽不過就圖一爽,既然要輸,打得好一點還是差一點又有什麽差別。讓他順順心心贏下來,豈不更舒服?”
有點道理,金子不吭聲了,把牌往機子中間的凹口送。
可這一晚這波人無論如何努力,時竟寧都不會覺得舒服,這會兒雷主任來了電話,告知時竟寧這次的商洽會沒請到部長級的大人物,苗市長也因為其他事耽擱了無法到場,市裏的領導最大便是近年來風頭正勁的許建昭許副市長。
時竟寧冷冷一哼,多餘的話一句都不說便把電話挂了。将手機放進口袋進了衛生間,剛拉下褲鏈,便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口走來,就在他身邊相鄰的位置解手。
這人面對着牆,嘴角噙笑,說:“都這麽忙了,時局還有空出來放松?”
時竟寧看也不看,将褲鏈重又拉上了,一步一步踱至外頭,兩手相搓很仔細的洗手,那人也跟着出來,站在一邊靜靜看他。
時竟寧透過鏡子看他,斜勾起一邊唇角說:“在這種地方說話不覺得奇怪麽,許市長?”
許建昭将手伸向感應龍頭,說:“只要咱們倆說話,什麽時候都奇怪。”
時竟寧餘光睨他一眼,“別用咱們,沒熟到那個份上。”
一個老鼠屎毀了一鍋粥,時竟寧直到上了唐凱瑞的車子仍舊悶悶不樂,金子在外頭搔首弄姿賣弄風情,他連眼皮子擡都不擡,将窗子關牢了,吩咐唐凱瑞立刻開車。
駛出去老遠,唐凱瑞才打破這沉寂,說:“今天你心情不對啊,我以為讓你看看那兩個會讓你寬心點呢。沒想到你反而更悶了,最近是不是真的很忙啊?”
“嗯。”時竟寧直視窗外,燈火霓虹在臉上落下叢叢剪影,半晌後他方才又說:“我剛剛遇見許建昭了。”
唐凱瑞恍然大悟,老情敵相見總是分外眼紅,他笑道:“你們倆應該經常見到吧,市裏開個什麽會布置個什麽任務的,畢竟是你的領導呀。怎麽着,老師,都這麽多年過去了,還覺得相互礙眼呢?”
時竟寧突然就毛了,低吼道:“是我看他礙眼,什麽叫互相,他敢麽!”
唐凱瑞吃吃笑起來,又問:“到底送你回去還是單位?”
時竟寧低頭看了看表,“去莫北那邊吧。”
“這才幾點,難不成你還要在她門口坐一夜?”
時竟寧竟還真就坐了一夜,見到她的時候人都有些恍惚,心裏有種渴望想伸手去抱她。可也只是沖她笑了笑,然後若無其事地說着話,繼而看着她纖瘦的背影走去開門,沒過多久,她說:“孝祥,咱們倆分手吧。”
邱孝祥怔了怔,許是沒有聽清,許是覺得不可思議,因而睜大了眼睛,兩手緊緊按着莫北的肩膀,苦笑道:“說什麽呢你,莫北,我是不是聽錯了。”
莫北早已是一臉坦然,打開他的手,兩只眼睛緊緊盯着他帶來的那盒藥。金子在藥房呆過,有拿藥便往上頭寫用量的習慣。
他們還在一起,昨晚。
莫北冷笑着,說:“邱孝祥,咱們這樣麻木地過下去已經沒有意思了,我也不想再這麽過下去。既然你要和那金子好,我不攔着你,随你們去吧,我很累,不想再管了。咱們好聚好散,或許多少年後還能在坐在一張桌子上喝酒吃飯,但現在,對不起,我不能原諒你們。”
她眼中的光分外堅毅,語氣又是如此的斬釘截鐵,邱孝祥想要挽回可知道毫無立場,又不能就這樣放開這個他幾乎深愛了小半輩子的女人。心裏一團火燒得旺盛,他咬牙來回走了幾趟,又重回莫北面前,一字一頓說道:“你讓我想一想!”
便急匆匆地往樓下沖。
莫北的背影即刻單薄成一張脆脆的紙片,她倚在門邊,有些頭暈。時竟寧走過去自後抱住她,她也無力掙紮,就這麽放任他緊緊靠着自己,前胸緊緊貼向自己的背脊。
莫北有氣無力地說:“你放開我啊,放開我行不行?”
時竟寧搖頭,下一秒,感覺到一滴滴的淚落在手背,他皺着眉,“你哭什麽?為了那種窩囊廢,不值得!”
他猛然展開身子,拽住她的手臂推她至牆壁,緊緊按着她的雙肩,唇貼在她眉心的位置摩擦,又用手去擦她臉上的淚。
莫北被禁锢在一個窄小的空間,兩只手絲毫用不上力氣地抵住他前胸,說:“你這種人根本不會懂!”他猛然壓下身子,說:“你教我啊。”唇便沿着她下颔一點點吻上她的唇,技巧娴熟地勾起她的舌尖,吸吮推抵着讓她喘氣連連。
作者有話要說: 在崩的路上一去不複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