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莫北在賓館一連躺了幾天,直到眼淚流幹,聲音沙啞,累到全身無力,昏昏沉沉睡了十幾二十個小時,再醒來的時候她對自己說,真的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

時竟寧的短信已經清得幹幹淨淨,只是他那一個決絕的“好”字總是烙在她的眼內揮之不去。

莫北支起身子倚在床邊,正好照到對面一塊四四方方的大鏡子,原本白淨有肉的臉上陷了下來,下巴更顯得尖俏,眼窩明顯凹下去,說深邃吧,偏偏眼神毫無光彩。

莫南曾經來過一個電話問她在哪,順道輕描淡寫地提了一句時竟寧,說他近日忙得很,莫南有事找他都不肯幫忙。

莫北腹诽他翻臉比翻書要快,當初有多用心,現在能多狠心。不過細想想也是有跡可循,當年和徐絮鬧翻也不過是朝夕之間的事情,她莫北現在只是成了這悲慘的下一個。

不願多想,莫北穿好衣服,吃了點東西,決心出門逛一逛,說不定會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只是沒出大門忽然就見到許建昭,只是一個人,沒有助理也沒有随從,。此刻他一手點着煙,一手被人拖着站在一邊。對方是個微胖的中年人,禿頂,說着口音很重的當地方言,許建昭滿臉溫和中夾雜尴尬的笑意,不斷用普通話說:“您講慢一點,我不太能跟得上。”

莫北還在踟蹰要不要打個招呼,許建昭先看到了她,得救似的沖她招手,“小莫,怎麽在這兒也能遇見你。太好了,趕緊過來給我當當翻譯,不會占用你時間吧?”

莫北搖頭,連忙說:“許市長好,沒事的,我正好閑着。”走過去,他很老成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介紹道:“這是我的一個同事,剛畢業就考了進來,特別靈,又聰明,年紀輕輕很有前途。”

對方沖莫北笑,莫北臉上一熱,不好意思起來。

許建昭此時提議,“不如我們就在這邊坐一坐,點點東西,邊喝邊談。”

穿制服打領帶的侍應生拖着一個盤子過來,彎着腰将菜單遞過來。

許建昭接過來粗粗翻了兩頁,說:“不要太複雜了,就上兩杯咖啡,我們談的時間不長。小莫你臉色不好,喝杯熱牛奶吧。”

莫北點頭道謝,幫他把菜單遞還給侍應生。兩個人又開始交談,莫北打起精神,仔細聽了這中年男人的話,又湊近許建昭耳邊傳達給他。

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莫北聽不明白,也沒精力去弄明白,橫豎是當個傳話筒,面無表情地說着話。

許建昭時不時地看着她笑,又見縫插針地提醒她喝牛奶,對面的男人心裏頭便有些打鼓,懷疑這根本不是一次偶遇,難道是許市長帶着過來散心的?不然怎麽連個秘書都不跟着,又對人這麽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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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茶冷的時間,這男人終于告辭,臨別前客客氣氣地說:“許市長好不容易過來一次,玩幾天再走,有什麽需要盡管給我打電話,保證給您安排得好好的。”

更稀奇古怪地看了一眼莫北,滿臉偷笑地說:“莫小姐也是,以後來盡管給我電話,許市長是我的朋友,你是許市長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座上賓。”

莫北總覺得他一聲“朋友”加了重音,接過他遞來名片的同時看到他嘴角一抹竊笑,心裏便知道他是想偏了。

等他走後,許建昭問:“剛剛你們說了什麽?”

莫北扁扁嘴,“沒什麽特別要緊的,就是再見,讓你以後常來。”

許建昭半信半疑地點頭,說:“今天多虧了有你,要不然雞對鴨講,我都不知道除了笑該做點什麽。”

莫北笑笑,“沒事的,正好我也閑着,領導安排了任務就是信任我,當然要保證完成任務。”

許建昭睨她一眼,調侃道:“這算不算是拍馬屁呢?”

“這算不算是撬牆角呢?”

一個男聲打斷,莫北和許建昭都朝發聲的地方望過去。

時竟寧脫了外套,松松搭在手臂上,身上筆挺的白色襯衫被汗漬了一圈,挂在領脖的位置,像是深色的花紋。

許建昭心想不巧了,每每和莫北說話總有他冒出來打岔。此刻留着怕時竟寧不分場所的胡攪蠻纏,此刻離開又顯得自己果真做過什麽虧心事,氣勢上更低了一大截。

站起來像是恭迎,打招呼有如求和。

許建昭這麽一思量還是在原處坐着,淺淺喝了一杯咖啡,顏色未改。

莫北那頭沒這麽冷靜,見到時竟寧驚大過于喜,說好了要分手冷靜,這時候冒出來算是幾個意思?

時竟寧也真是惡劣,上來二話不說抓過莫北的手,很是粗魯地拖她站起來。

桌椅一陣響動。

莫北還未反應過來,直到牛奶杯子砰地落地,許建昭一臉青地瞪向時竟寧,侍應生焦急地跑來詢問事由……莫北想到反抗的時候,早就被時竟寧折着身子扔上了副駕駛。

莫北恨恨,“你土匪!”

時竟寧說:“我是土匪。”

随即發動車子,一路疾馳。

車子內開了很強的冷氣,莫北剛剛怒火中燒出了一身的汗,此刻被冷風一吹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忍不住抱着雙臂發抖。

時竟寧拿餘光瞧見了,将挂在駕駛位上的外套拽下來,扔去她懷裏,一張口便是不耐煩的領導腔,說:“穿上。”

莫北吃軟不吃硬,此刻滿肚子的莫名其妙,将衣服又扔回去。

時竟寧扭頭過來看她,苦笑道:“喲,還生氣哪,已經背着我和別的男人在一塊喝茶了都,我連說都不能說一聲?”

旁邊正好一輛白色轎車插上來,莫北吓得直喊:“時竟寧!”

時竟寧這才回神,打着方向盤往一邊拐了拐,逼得後頭的車子猛打喇叭。

正要過紅綠燈,白色轎車變道到他們前頭是要準備直行。

時竟寧皺着眉頭不服氣,準備換道超過去,腳下一踩油門,引擎轟轟直響。

莫北身子往後猛地一靠,被巨大的推背力壓迫過來,吓得臉色蒼白,尖叫道:“時竟寧,你讓他過去!”

時竟寧是充耳不聞,油門踩到最低,一個加速往前沖。

兩輛車誰也不讓相互逼着幾乎要碰到一起,最終還是那人先退縮,降下了車速落到後頭,時竟寧見縫插針駛到前頭,搶着黃燈壓過斑馬線。

莫北驚魂未定,手按着胸口撅起嘴。

時竟寧則是笑起來,手捏了捏她的腮幫子,說:“別害怕……這臉怎麽瘦了。”

莫北将他手打開了,“你握着方向盤!”想到剛剛兩車相逼,她自玻璃裏看到那車裏是一男一女兩個老夫妻,頭發都白了不少,此刻和時竟寧絮絮叨叨說明情況,要他以後尊老愛幼的同時把那次駕校裏學得交通知識都說了一遍。

時竟寧哈哈直笑,“你要不說,我還真以為是哪個毛頭小子開的蹩腳車呢。你說這人狂不狂,一老頭拉着老太太就不知道北了,我一小夥子拉個小媳婦都沒他嘚瑟。”

莫北拿眼睛斜着時竟寧,嘴巴緊緊閉着憋了半天,到底還是忍不住笑起來。

時竟寧說:“要逗你開心真不容易,讓你惱倒是不費吹灰之力。”

莫北沒理他。

道路盡頭,時竟寧換個方向将車子往一片竹林裏鑽,橫生的枝桠将車體刮得直響,找了個稍空的位置将車塞進去,時竟寧熄火把車停了。

莫北不知他意圖,無奈車門被鎖開不了,扭頭問:“你到底要幹嘛?”

時竟寧抓着外套将她上半身包起來,兩只欲要反抗的手膀子也捆得緊緊,單單露出一個頭來。

時竟寧笑着說:“看你還跑不跑了,什麽小事都一走了之,你這種害怕面對現實的鴕鳥性格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我一連找了你多少天,騙你弟弟給你打電話,你居然也支支吾吾地不肯說,挺有能耐的啊,莫北。”

找……我?莫北梗着脖子,“你找我幹嘛,我們……我們……不是那什麽了嗎。”

“那怎麽了?”時竟寧笑着上來尋她的嘴,被她躲來躲去不肯就範,索性就照着她的下巴親下來,含糊不清地說:“想分手啊你,別做夢了,靜一靜什麽的也是屁話,你一個人靜靜呆着能出什麽好事?”

莫北一愣,随即咬了咬他的耳尖,說:“罵什麽人呢?”

他臉忽然往上一擡銜住她柔軟的唇,不輕不重地吸吮着,舌尖舔着她皮肉。

莫北心跳快了幾拍,全亂了,思緒也紛雜錯亂,只感到一顆心悶得不行,渾身都輕微地顫抖。

時竟寧一手緊緊摟住她的後腦,小聲說:“要乖啊。”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臉忘情地吻下來。

莫北被動地承受直到情不自禁地探出舌尖,被他卷在一起微微有些痛感,好像要被他吃下去,既怕又興奮。

分開彼此,都是喘息連連,兩個人隔得這樣近,幾乎能數的清對方的睫毛。

時竟寧很認真地看着她,眸色深深,“莫北,我知道你為什麽事情不高興。我在查孩子的事,應該會很快就出結果。我那時候年少輕狂,許多事情都做得混賬。現在想好好對一個人了,你給我個機會,也別總和我鬧別扭。”

莫北滿是警惕地看着他,“你舍得不要她?”

時竟寧捏她的小鼻子,“難道你還想和邱孝祥複合?”

莫北不喜歡他繞彎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反問她這一句又是什麽意思。

她是不想複合的,可這世上的變數這麽多,就好像不對着月亮發誓,陰晴圓缺總有變化。

半晌,她很小聲地問:“那我是要當後媽嗎?”

時竟寧嗤聲笑出來,“我覺得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後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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