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适懵了得有十秒,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路中間那條像根繩子般安分的白蛇是剛才把他逼到絕路的那條。他腳步不受控地踉跄跑過去,忍不住沖着那尾燈都變成小小一點的車吼道:“沒看到路中間有東西啊傻逼!!”
他又低頭看白蛇,它的身上有被碾過的痕跡,中間凹下去一塊,眼睛雖然還是睜着的,但毫無生氣,死得不能再死。
江适不知所所措起來,他覺得自己有點難受,可卻不明白為什麽,難道這一個星期的追逐游戲還生出感情來了?他現在沒心情深思這個,蹲下來戳了戳白蛇,“喂,喂!”
白蛇一動不動。
江适一臉複雜,他左右環視了一遍,最後一把撈起白蛇——徒手的那種。呆在路中間難免會繼續被碾,江适不想看它被壓成蛇幹,打算在小區的大榕樹下挖個坑把它埋了,畢竟造成這個局面他也有部分責任……
他沒發現,在一路的颠簸中,白蛇的尾巴尖輕輕翹了翹。
到了榕樹下,江适把白蛇放在旁邊,拿出鋼尺開始挖坑,邊挖他邊嘆息道:“你說你,看到車也不會躲,你這麽丁點兒大還指望車上的人看到你?真是……你要是只貓是只狗多好?當時我就那麽能沒有心理負擔地撲過去救你了,偏偏是條蛇,下輩子別當蛇了。”
江适說着覺得這話好熟悉,一想一個星期前他說過了,當時這條蛇也是現在這樣,結果晚上又活潑亂跳地撲過來襲擊他,這次會不會……
江适的僥幸只存在了半秒,他在想什麽?在希望一條蛇起死回生嗎?先不說這條白蛇的存在給他帶來了太多的困擾,它可是被車碾了兩下,就算這是條不同尋常的蛇,可就這棉花糖似的身子骨怎麽可能撐得住?
江适很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了,不然他是不會關心一條蛇的死活的。但這是最後一次了,把它埋葬好了之後他又回便會那個正常的江适。
他繼續絮叨:“你看我都仁至義盡了,給你追殺了那麽多天,現在還為你處理後事,要是變成鬼也別過來找我,投胎後也要記着我的好,以後成為像我這樣善良的人。”江适說着自嘲一笑,“但別學我出生在這麽個操蛋的家庭裏。”
土坑越挖越深,江适也還在說:“其實我養只寵物也挺好的,家裏太空了,我都不願意回去。你要是沒死,我就帶你回家算了,雖然滲人了些,但縮成一團看不出是條蛇,還有點萌萌噠。”說完他噗的一下笑了,“江适你他媽不會說人話了,居然說一條蛇萌萌噠——”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腳踝纏上了冰涼熟悉的觸感,還在一伸一縮地收緊。
江适低頭,對上了一個小巧潔白的腦袋,那兩顆原本空洞了的眼睛此時閃着黑曜石般的鋒芒,蛇信顫抖着吐出,蹭過他腳脖子上的皮膚。
健康得不能再健康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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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适茫然的想,難道死的人是我?
白蛇的腦袋蹭了蹭江适,開始蜿蜒向上。
“等等等等!!不要爬!”江适的寒毛疙瘩後知後覺的冒出來,他癱坐在地上,腦子有點跟不上這個轉折,“你……你怎麽沒死?!”
白蛇沒鑽進他的褲腿,但也沒放過他,一路向上蛇頭來到了他的膝蓋,幽幽地看着他。
這畫面非常詭異,榕樹之下坐着一個俊秀的男生,他雙手撐着身體向後仰,躲避着纏在他小腿上的白蛇,視死如歸的它對視。
“我現在,開始相信徐天縱的話了。”江适艱難道,“你一定是白素貞轉世來的。”
白素貞?是誰?
白蛇的身體一圈一圈纏着江适的腿繞,有種危險的意味。
“我操!你就不能放過我嗎?!”江适想截肢了。
白蛇直起了身子,發出“嘶嘶”的聲響。
你剛才說了,要帶我回家。
“我他媽就随口一說!”江适崩潰地喊,喊完他愣了,他剛才怎麽覺得這條蛇和他說話了?
白蛇像是聽懂了,開始狠狠收緊。
江适覺得是自己的錯覺,蛇會說話也太超現實了……被車碾過還活得好好的也是超現實,江适要暈了。
白蛇繼續“嘶嘶”威脅。
“帶帶帶!我帶你回去!”江适毫無法子,唯有向命運低頭這條路可選。
“別纏着我了,你這樣我動不了。”
我只纏着你的腿,而且都沒你的手臂粗。
江适确定自己沒聽到白蛇說話的聲音,但又确實理解了它的意思,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他讀懂了這條蛇的面部表情,但蛇的表情出了面無表情還是面無表情……江适放過自己,放棄思考。
“就是走不了,要不你就包裏去,要不咱倆今晚就這麽過吧。”江适把包拉過來,拉開口子對着白蛇。
片刻,白蛇從江适的腿上下來,鑽進了書包裏。
真是神了。江适感嘆。
但白蛇又探出頭來,朝江适吐信子。
你要是再敢把我随便丢掉……
“不會了。”江适拎着包站起來颠了颠,把白蛇颠到包底,“躲不過我躺平不行嗎?”
他拍拍屁股往家的方向走,“還能再扯淡點嗎蒼天……”
看着在地上悠閑地滑行的白蛇,江适趕感到一陣恍惚。
他真的要養寵物了,還是一條蛇。
“別爬了,不準鑽縫裏,現在開始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江适快速找來一個盆,對準白蛇就罩了下去。
白蛇不滿的甩尾巴,把盆拍得啪啪響。
這個困不住我。
“安分點兒,我給你找個箱子。”江适正要翻個箱子,瞥到了客廳一角被忽視了好多年的空魚缸。
這魚缸是他搬進房子裏就買的,他還記得他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趴在上面看小魚,他拍一下魚缸小魚就會快速散開,他爸在旁邊笑說魚缸要被他拍碎了。
再之後魚就都死了,家也散了,更不會有人會在意這個魚缸是完整的還是破碎的。
江适“啧”了聲,摒棄掉那些沒意義的念頭,過去拍了拍魚缸,“這個可以了吧?”
他把魚缸內部清理了一遍,然後想了想,回房間套上了厚實的長衣長褲,還帶上了棉手套,然後才又來到白蛇身邊。
把盆掀開,白蛇立刻直起了身子,身體語言充分表現出它對江适的做法的不滿。
江适全副武裝,擺出了要制服它的姿态。
白蛇沒有逃跑。反而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的行動。
江适“呀”的一聲撲過去抓住了白蛇把它高舉起來,白蛇的身體垂成一條,悠悠地晃蕩着。
江适喘着粗氣,他做到了!
白蛇的尾巴啪的一下又纏住了江适的手臂,它不喜歡這個姿勢。
江适趕緊從突破自己的激昂中抽離,跑着把白蛇放進魚缸裏,“這就是你的新家,安分呆着別出來,知道嗎?”
白蛇轉悠了一圈,非常嫌棄,想要爬出去。
江适立刻蓋起來,“不要試圖越獄!你要是想在我家呆着就得聽我的話。”
哦。
白蛇蜷了起來,一副聽話的樣子。
江适稍微滿意,安心地去洗澡了。
直到浴室傳出了嘩嘩的水聲,蜷縮的白蛇伸展開來,它貼着玻璃面爬了上去,輕松頂開了頂蓋,順利越獄成功。
白蛇像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在這個面積不大的房子裏滑行着。它在妖王的寝殿中住了千年,這樣一個簡陋的小窩倒是給了它新奇的感受。這便是凡人生活的處所?和妖界差了好多,那個黑盒子是什麽?圓圓的裏面還有三瓣花的玩意兒又是什麽?客廳逛了一圈,妖王又來到了江适的房間。
這是他的寝宮?真小,不過小也有小的好處,出門走兩步就夠了。
它倒是對這個滿是江适氣息的床鋪很滿意。
正當它要往上爬時,浴室的水聲停了。白蛇只能遺憾放棄,往外滑去。
但它快不過江适,還沒到客廳就聽到一聲怒吼:“你跑哪裏去了?!!”
白蛇也不膽怯,像水波一樣順暢地滑過來,它仰頭看着這個結緣者。
穿着簡單的白背心和寬松的大短褲,他整個人還帶着浴室的水汽,有股非常清新好聞的味道,頭發顯然只是被粗糙的擦了兩把,亂糟糟的,像是炸開了,配上這副要吃人的神情,十分怒氣沖冠。
江适轉眼便看到了白蛇,先是下意識退了一步,但心想不能慫,這是他家,不能讓一條蛇爬到他頭上。于是硬氣了起來,指着它就開始訓斥:“說了不準出來你沒長耳朵啊?(他又嘟囔了一聲:“确實沒長。”)我告訴你你出了這個魚缸哪兒都不能去!你爬出來,我就扒了你的皮!”
白蛇完全沒有被吓到,還很不在狀況的打了個呵欠。
江适倒吸了口涼氣,這蛇張開嘴的角度起碼120以上!這是在示威!
白蛇倦倦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主動爬上了魚缸,還用尾巴拍了拍頂蓋,示意江适幫它打開。
江适膽戰心驚的過去了,看着蛇大爺進去後還不放心地拿了本磚頭一樣的字典壓在上面。
這樣我看你還怎麽出來。
白蛇蜷成了一團,對于江适的舉動它只是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動蕩的一晚總算過去。
早上江适按時起床,精神不太好。
昨晚做了個糟糕的夢,夢裏有條比他的腰還粗的大白蛇将他緊緊纏繞,卻沒帶給他痛苦的窒息感。
但這不影響它的恐怖。
江适心說,在夢裏就放過我吧。
然後他察覺到自己身上有某處不對的地方,肚皮沉甸甸的。
他伸手去摸,是一片溫涼。
不,會,吧?
江适面無人色,把那玩意兒拽了出來。
白蛇被驚醒了,但卻不反抗,懶散地纏上江适的手腕,看樣子是想繼續睡。
“啊啊啊啊啊啊殺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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