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錢露要能給唐喆學回電話, 那就活見鬼了。她已經死了, 趙定飛親眼所見。被唐喆學扭着胳膊按倒在床铐上時, 他大喊“人不是我殺的!”, 指的就是錢露。

在唐喆學和林冬的追問下,他承認自己去找錢露借錢,結果進門就發現她死在客廳裏。

為什麽不報警?

唐喆學在房間裏那個拉門幾乎快要拽不動的櫃子裏找到了答案:一條染血的白金項鏈、一枚鑽戒、兩枚鑽石耳釘、三個LV包還有接近八千塊錢的現金。

趙定飛只承認自己拿了死者的東西, 但這并不能洗清他的嫌疑。通知重案組立刻派人去勘察兇案現場,兩人在趙定飛的住處等到技術人員過來取證後立刻把人押回局裏, 又馬不停蹄地趕往錢露家。

出電梯,唐喆學看到祈銘靠在拉着警戒帶的死者家門口, 臉色蒼白, 目光渙散。羅家楠在旁邊急得轉圈,不時擡手在祈銘眼前晃晃。

拉起警戒帶讓林冬先進去, 唐喆學跟着進去後接過旁邊技術員遞來的鞋套和手套問:“祈老師怎麽了?”

“突然看不見了。”羅家楠說着,又擡手在祈銘眼前晃晃,結果被“啪”地拍開手——行, 這是能看見了。

唐喆學知道祈銘的眼睛有暴盲的毛病, 頭回碰上,關心了一句:“怎麽回事?”

“陣發性視神經供血不足,老毛病。”

祈銘推開羅家楠,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番心裏準備,轉頭進屋對屍體進行初檢。他剛才進屋看到趴伏在地板上的屍體,那姿勢, 那狀态,中槍的位置,都和當年被殺手打死的母親一模一樣,眼前立時一片漆黑。

林冬已經蹲到屍體旁邊,謹慎的避開尚未完全幹涸的血跡,掀開死者的衣領查看屍斑形成情況。根據趙定飛交待的盜竊時間點,錢露的死亡時間應該在四十八小時以上,屍斑狀态證實他在這一點上沒說謊。

死者背部中彈,俯卧在地,倒地姿勢顯示子彈的沖力不低,地板上留有向前搓去的拖痕。拖鞋有一只被甩拖到茶幾底下,另外一只還套在腳上,穿着外套,說明她剛進屋就被子彈從後面擊中。

等祈銘蹲到身側,林冬說:“正中後心,一槍斃命,九毫米口徑。”

他又指向正對着死者頭部的落地窗,玻璃碎了一地,預估子彈穿透死者胸口後又擊穿了窗玻璃。黃智偉他們那邊派了一組人下去找彈頭,目前還沒消息。

做完必要的檢查,祈銘默不作聲地将死者翻過來,皺着的眉頭擰出更深的溝壑。按常理來說,因槍管內的膛線作用,子彈擊中目标時處于高速旋轉狀态,包括進入人體內也同樣是在旋轉。這就是為什麽有人腹部中彈,腹腔內部卻整個被絞爛。如果是穿透傷的話,會形成進口小出口大的情況,出口通常是個血了呼啦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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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錢露胸前的子彈出口并不大。林冬看到後頭皮“呼”的一緊。出現這種穿透傷,大概率是槍筒內的膛線被刮了,子彈幾乎是直入直出。

膛線相當于子彈的指紋,可通過彈道分析來鎖定射擊槍支。刮掉膛線将使子彈轉速下降,降低威力,也使得射出這枚子彈的槍變得無法追蹤。而近距離射擊,又是這種極其精準的一槍斃命,确保不被追蹤顯然比子彈的威力更值得重視。

現場沒有留下彈殼和任何肉眼可見的證據,絕對的職業手法。

當然只憑這一點,還不能确認就是毒蜂幹的。林冬心知肚明,但祈銘接下來的話卻令他心頭一跳:“我媽死的時候,也是這樣趴在地板上,後心中槍,外套都還沒來得及脫。”

林冬側過頭,手臂撐在腿上,對着洞開的窗玻璃呼出口悶氣。祈銘的父母是被毒蜂所殺,這一點,毋庸置疑。

——所以那家夥真的回來了?

唐喆學進屋左右看看,走到位于客廳左側的房間內,然後從裏面出來,站到死者斜後方,擡起手比出槍的樣子,瞄向落地窗。

他放下手,對林冬說:“兇手當時應該是藏在書房裏等錢露進屋,整個房間裏,只有書房門的位置正好在死者的視線範圍之外。”

林冬腦子裏有點亂,聽了唐喆學的話,倉促地點了下頭便站起身。他向後靠到分隔廚房與客廳的小吧臺上,胸腔緩緩起伏。看這手法,再結合祈銘父母的死亡現場,他現在有七八成的把握推斷這案子是毒蜂幹的。

毒蜂的價碼不低,于他所知,沒有五十萬美金打底的酬勞,毒蜂是不會接活兒的。那麽錢露到底做了什麽事,或者說她藏了多大的秘密,才會導致有人花重金買兇殺人。

而這個買她一命的人,又是誰呢?

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唐喆學走過去低聲問:“組長,你還好吧?”

“沒事,就是有點累。”

林冬摘下手套扔進專門的垃圾袋裏,朝外走去。他在走廊的盡頭站定,敲出根煙點上,夾煙的手指微微顫抖——不是恐懼,而是難以遏制的激動。

如果這案子真是毒蜂幹的,那麽,報仇雪恨的機會終于來了。

回局裏,連夜突審趙定飛。

他的手上和身上都沒有射擊痕跡殘留,基本可以排除兇殺嫌疑。他那油汪汪的頭發和領子發黑的衣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日子沒沖過澡換過衣服了,證據不會被洗掉。

唐喆學和羅家楠一起審他。羅家楠把現場照片往他跟前一拍,語氣不很耐煩地說:“說,你去幹嘛,幾點去的,進去都看見了什麽,東西怎麽拿的,拿了多少。”

“我……是去找錢露借點錢……”趙定飛縮在椅子上,磕磕巴巴的,“就前天晚上九點吧,我去她家找她,到那發現門沒鎖……推門進去,就……就看到她趴在地板上了……我想報警來着!可是,法院催的緊,我這……我也是沒辦法……”

羅家楠罵道:“死人的東西你也敢偷,不嫌晦氣啊!”

“再不還錢,我就得去坐牢了!”

趙定飛比照片上看着得老十歲,一點也沒有當初的業界精英模樣。調查發現這家夥好賭,還在億華娛樂的時候就經常往澳門跑,被公司踢出去之後本來手裏還有點股份,結果沒倆月就輸的一幹二淨。

“你以為你現在就不用坐牢了?”

“不是……我……我……”

羅家楠懶得跟他廢話,追問道:“你到那的時候,錢露已經死了?”

“嗯……身上還……熱乎着……”趙定飛幹咽了口唾沫,唐喆學見狀把自己面前那杯還沒動過的水遞給他。喝了口水潤過喉嚨,他釋出口氣說:“我當時也快吓死了……頭兩個小時還打過電話的人,就那麽……那麽死了……”

“你到那之後,有沒有看到形跡可疑的人?或者是在錢露家那層上下電梯的?”

“……”趙定飛皺眉想想,“我出電梯的時候,進來個送餐員……還有個……”他頓了頓,“個頭和你們那位頭上有绺白發的警官差不多高的男的……”

唐喆學起身把監控視頻拍到的、進電梯的人放到他面前指認:“這裏面有你說的那個人麽?”

趙定飛仔細看了一會,指着其中一個穿黑色中長風衣的人說:“好像就是這個人。”

唐喆學追問:“你看清正臉了沒?”

趙定飛立刻否認:“沒沒沒,他低着頭,我也沒注意看。”

唐喆學起身把那張監控照片拍到單向鏡上,把中長風衣指給另一個房間裏的林冬,通知他繼續在小區其他攝頭拍到的畫面裏找這個人。也許只是普通的一個住戶,但任何人都值得懷疑。

這人進電梯的位置很精妙,沒被攝頭拍到正臉,只有一個從頭頂看下去的輪廓,像是确切地知道攝頭拍攝角度。

過了一會,林冬過來敲門,把唐喆學和羅家楠都叫了出去:“沒有其他攝頭再拍到他了,他進了地下車庫,然後就不見了。技術部還在往前翻監控記錄,看他是什麽時候進的電梯。”

唐喆學皺眉:“車庫裏沒攝頭?不知道他開的什麽車?”

林冬搖搖頭。這時羅家楠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嗯”了兩聲,表情變得有些詫異。挂上電話,他對林冬和唐喆學說:“祈老師讓咱去趟法醫辦。”

安排人把趙定飛提回臨時牢房,三人一起下樓去法醫辦公室找祈銘。祈銘還在屍檢,聽到玻璃門響,回頭示意他們做好防護措施再進屍檢區域。

“高仁,先把攝像關了。”祈銘兩天兩夜沒合眼,此時眼底已是血絲滿布,聲音也有些幹澀。等三人站到旁邊,他将死者的隐私部位展示給他們。

唐喆學不好意思盯着看,只瞄了一眼就錯開眼睛。羅家楠在旁邊嘀咕了句“沒毛?這不就一白虎麽?”,結果招的祈銘皺眉瞪了他一眼。

林冬仔細看了看,眉梢微挑。

“死者做過變性手術。”

祈銘說。

TBC

作者有話要說:有點發燒,要是不反複就不斷更,要是反複,我還是先顧命吧哈哈哈哈……

以後我每周真的要休息一天了,年底太忙了實在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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