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回片場,梅慶就招來名工作人員,安排對方去送錢
了。
賀思嘉望着吳臻的背影,煩躁地扯了扯衣領。
太陽快落山時,劇組聯系的大巴到了。
因為組裏已經沒剩幾個錢了,他們今天的殺青宴安排在城郊農家樂,主創們統一坐大巴過去,其餘人自己開車,或者打車。
賀思嘉故意落在後面上車,當時車裏已坐了七七八八,他一眼就看到了吳臻,對方坐在中間靠窗的位置,身邊還空着。
仿佛是一個信號,讓賀思嘉稍稍放松,他慢吞吞走到吳臻座位旁,吳臻揚起臉沖他笑笑,耳朵裏還塞着耳機。
賀思嘉順勢坐下,佯作随意地問:“你在聽什麽?”
吳臻取下一邊耳機遞給他,喜慶又飒爽的女聲傳入耳膜——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賀思嘉真心實意地笑了,“怎麽聽這個?”
“殺青了不是好日子嗎?”吳臻懶懶靠着椅背,似是不經意地說:“聽這個心情好。”
賀思嘉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要說什麽。
車開了四十多分鐘便抵達農家樂,大院裏早就擺上了席面,上百號人等在裏頭,場面非常熱鬧。
賀思嘉自然去了主桌,坐下後就盯着吳臻,見對方抽開他身旁的椅子,才露了點笑。
劇組訂了個大蛋糕,準備切蛋糕前,餘楓站起來發表了一番感言。他應該提前寫過稿,背得磕磕巴巴,說到一半直接忘詞了。餘楓尬笑幾聲,索性自由發揮,效果反而好了很多,将現場氣氛炒得更熱。
但這種聚餐想要安心吃飯是不可能的,賀思嘉不停在敬酒喝酒,同桌的、旁桌的……到後來人都有點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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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撥弄着碗裏的金沙玉米,一粒粒往嘴裏塞,忽然感覺胳膊被碰了下,轉頭便見吳臻端着小酒杯,面上帶了點漫不經心的笑,“賀老師,我們喝一杯?”
他頗為遲鈍地點點頭,“好啊。”
兩人輕碰了下杯,卻都沒有立即喝酒,隔了會兒,吳臻率先說:“祝賀老師前程似錦。”
賀思嘉感覺怪怪的,具體又說不上來,只勉強一笑,“吳老師也是。”
他們同時飲下酒,就有工作人員過來通知說煙花已經準備好了。
城裏禁煙火,郊區倒不怎麽管。
劇組特意買了些煙花,如今都已布置好,就等着主創們點火引燃。
為了營造儀式感,主創們兩兩一組點火,賀思嘉拿着打火機的手被吳臻握住,他斜睨了對方一眼,滑下滑輪。
“嘭——”
數朵煙花相繼在天際炸開,又似流星般墜落。
明明暗暗的光打在賀思嘉臉上,映在他眼睛裏。
喧鬧中,他聽見吳臻問:“你明天幾點的飛機?”
賀思嘉偏過臉,見吳臻仰頭望着夜空,神情淡漠,好似再多熱鬧也入不了眼。
“十一點,上午。”賀思嘉說。
吳臻“嗯”了聲,視線轉向他,“我送你。”
賀思嘉愣了愣,輕點了下頭。
煙火重重中,他們沉默望着彼此。
璀璨背後,只剩下隐匿的寂寞。
次日,賀思嘉特意和助理分開走,獨自上了吳臻的車。
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氣氛不算熱絡,卻也沒有冷場。
“你待會兒直接回家嗎?”賀思嘉問。
“嗯。”吳臻似徹底解放了狀态,連隐形都沒戴,直接戴了副框架眼鏡,看上去更多了幾分書卷氣,“先休息幾天。”
“那你接下來有什麽工作計劃?”
“應該是話劇巡演。”
“不拍戲嗎?”
吳臻打轉方向盤,上了機場高速,“我不喜歡工作排太滿,基本兩年三部戲。”
賀思嘉羨慕地說:“演員真好,不像我,幾個月沒營業數據立馬糊了一大截。”
吳臻輕笑,“你們賺錢啊,商業代言多,拍電視劇片酬高。”
“我又不缺錢。”賀思嘉輕描淡寫說着令無數人痛恨的話,“回去有一堆廣告等着拍,馨姐還在幫我談一部電視劇,要是成了估計八月底就得進組,根本沒時間休息。”
當初陸馨給他發了好幾個劇本,其中一部主旋律片名為《川軍》,賀思嘉看劇本時就想起伽羅村那位失去雙手的老兵,一時心有觸動,就決定選這部。
只是《川軍》導演早有屬意男主,賀思嘉形象氣質不太合适,陸馨只承諾盡力争取。
吳臻淡聲評價:“挺好。”
賀思嘉瞥他一眼,又看向窗外。
半小時後,汽車到了機場貴賓中心停車場。
賀思嘉解開安全帶,邊戴口罩邊說:“你別下車了,我自己進去。”
吳臻雙手搭着方向盤,看着他,“好,注意安全。”
賀思嘉推開車門,一只腳跨下車,又回過頭,遲疑地開口:“再聯絡。”
吳臻斜側過身,矜持地笑笑,“再見。”
作者:走腎結束,本文完成一半啦!
今天有點短,但斷章應該在這裏。
愛你們,麽麽噠~
☆、第 36 章
關上車門,賀思嘉壓低帽檐, 悶頭往貴賓廳走, 臨進門前,他忽然回過頭——吳臻的車還在原地, 只是窗門緊閉,他什麽都看不到。
剎那間, 賀思嘉很想退回去,可理智還在, 他沖着那輛車揮了揮手, 轉身進門。
賀思嘉上下機都走的VIP通道, 到了B市才和助理彙合,三人推着行李上了輛商務車, 陸馨正坐在副駕上,見了賀思嘉便笑:“歡迎回來。”
“馨姐。”賀思嘉打了聲招呼。
陸馨見他沒精打采的, 問:“累了?”
賀思嘉搖搖頭, 拿出手機看了眼, 并沒有吳臻的消息。
他鎖掉屏幕, 仰靠在椅背上,閉着眼悶不吭聲。
陸馨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 眼睛看向小栖和綿綿,然而兩人都一臉懵逼。
見打探不出消息,陸馨只好說:“先休息吧,直接回老宅是嗎?”
“嗯。”
當晚,賀思嘉跟家人吃了頓飯。
很久沒見到小兒子的賀啓耀明顯心情不錯, 為他補上了份生日禮物。
賀思嘉笑着收下,乖巧地說了幾句好聽話,心裏卻知道禮物是秘書選的,年年如此,毫無新意。
回到房間,他将沒有拆封的禮盒放在一邊,躺上床愣了會兒神。片刻後,賀思嘉又拿過手機,依然不見吳臻的消息。
他登錄微博,點進吳臻的主頁,見一小時前有條更新。對方發了張素顏自拍,地點似乎在某家日料店。
賀思嘉掃了眼熱評,最熱是陸開陽的轉發,原來他們合開的日料店已經開業了,兩人約了聚餐。
關掉微博,賀思嘉又點開吳臻的微信頭像,頁面上顯示着兩人今早的對話——
【演員吳臻】起了沒?
【小腦斧】起了,再等我十分鐘。
他倆大多時間都在一起,很少用到微信交流,再往上翻,就要追溯到生日那天,賀思嘉醒來後發的信息。
【小腦斧】哥哥太猛了。
【小腦斧】剛剛下床差點兒沒站穩,腿都是軟的。
【演員吳臻】(害羞)那我call酒店給你送份豬腳?
【小腦斧】(砍刀)
賀思嘉不自覺揚起唇,但笑容還沒擴大就冷掉了。
他在對話框打了幾個字,又一一删掉,煩躁地扔開手機。
電影拍完,他和吳臻從未說開的炮/友關系宣告結束,再發展下去就壞了規矩,風險也越來越高。
或許在過往三個月的日夜相處中,他們都曾有過心動瞬間,但也僅止于此。炮/友無需背負太多,只用享受當下,然而一旦回歸現實,他和吳臻之間阻隔着太多問題——事業、家庭、信任以及責任。
賀思嘉對吳臻缺失信任,也不認為自己能承擔起一份責任。
他尚沒有做好認真發展一段戀情的準備,吳臻也并非合适的人選。
盡管想得很透徹,可戒斷反應還是令人難以消受,賀思嘉在家裏窩了兩天,總是心神恍惚,時常無意識盯着手機發呆。
但吳臻一直沒再聯系他,對方僅守規則,尺寸不逾。
好在兩天後賀思嘉就複工了,陸馨那邊也傳來好消息,通知他《川軍》談下來了。
賀思嘉對這部戲很上心,拍戲态度也積極很多,他不但認真惡補相關知識,還讓陸馨幫忙聯系了軍訓基地。
飽滿的工作量填補了精神上的空虛,賀思嘉想起吳臻的時間日漸減少。
臨進基地前幾天,他答應了趙緋的邀請,打算去Z市新開的雪場放放風。
雪場是趙家投資的,還在試運營階段,趙緋提前請朋友來,也是想要熱熱場子。
賀思嘉搭乘纜車直上山頂,入眼是一望無垠的白,以及疏密不等的樹林。
“雪場不錯啊,地形好,風景也好。”賀思嘉趴着纜車玻璃朝下望,很中肯地評價。
坐他對面的趙緋笑笑,“不好我能請你來嗎?話說你最近在幹嘛呢,約你好幾次都不出來。”
“沒幹嘛,準備新戲。”
賀思嘉簡單提了幾句,忽見趙緋表情怪異地瞅着他。
“怎麽了?”
“總覺得你有點變化。”
賀思嘉微怔,“什麽變化?”
趙緋斟酌着措辭,“好像變得感性了,有點明媚憂傷。”
“……滾!”
兩人閑聊着來到滑雪區,賀思嘉見到好些個熟悉的朋友,還有不少陌生的妹子。
他換了裝備出來,就被趙緋拉到一邊,對方指着雪道上某個青年說:“看到沒?老蔡在追那位。”
賀思嘉一下回想起玩折指游戲那天,老蔡曾說自己看上了一位同性,當然,他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吳臻。
短暫沉默後,他問:“老蔡拿下了?”
“還沒,但能跟着老蔡過來想必也差不多了。”趙緋突然笑了聲,“經過我的觀察,保守估計老蔡兩天內就能得手。”
賀思嘉總覺得趙緋笑得很猥瑣,問:“你觀察出什麽了?”
“嘿嘿,哥哥教你一招。”趙緋勾着賀思嘉脖子,“假如很多人同時大笑,每個人都會習慣性看向自己喜歡的人,剛剛我們說笑時,他就在看老蔡。”
“真的假的?”
趙緋“啧”了聲,“不信你找人試試。”
賀思嘉下意識去想吳臻,卻想不起類似場景時對方的反應。
他頓了頓,忽然開口:“問你件事。”
“問。”
“我有個朋友……”
趙緋意味深長地瞟他一眼,似笑非笑。
賀思嘉一哽,“……算了,不問了。”
“別不問啊,我還等着為你朋友排憂解難呢。”趙緋說。
賀思嘉不知該怎麽描述和吳臻的複雜關系,而且趙緋也猜到他在無中生友,說多了容易露餡,索性含混道:“如果暧昧對象半真半假問你要不要認真搞,你敷衍過去了,他毫不拖泥帶水跟你了結,你說他是什麽想法?”
“你确定是真了結,不是在故意釣魚?”
賀思嘉想了想說:“我确定,但我朋友也沒主動聯系他。”
“如果是真心的哪能因為一點挫折就放棄?你看人家老蔡……啧,那人多半見你朋友不上鈎就懶得浪費時間呗。”趙緋同情地拍拍賀思嘉肩膀,“要我說,你朋友應該被放生了。”
盡管趙緋分析得頭頭是道,可賀思嘉總覺得沒那麽簡單,晚上回到雪場酒店,他鬼使神差地再次點開吳臻微信。
頁面的對話依舊停留在分別那天,宛如時間靜止。
半晌,賀思嘉指腹輕敲。
睡了嗎——删掉。
你在幹嘛——删掉。
我們還是朋友嗎——删掉。
賀思嘉煩躁地扒扒頭發,突然撲倒在床上,悶悶地想,他今天就不該來,如果不是趙緋提到老蔡,他也不會想到折指游戲,繼而想到吳臻。
明明症狀在減輕,被老蔡一勾他又想複吸了!
賀思嘉趴了會兒,直到感覺缺氧才轉開臉。
他盯着手機屏幕,片刻後,點進了吳臻的朋友圈。
因為吳臻的朋友圈全是廣告宣傳,賀思嘉平時都不會看,然而頁面一刷新,竟刷出張日常照。
照片是牽在一起的大小兩只手,大的一看就吳臻,小的那只手主人估計不滿五歲,賀思嘉猜測多半是吳臻那位小侄女。
還不止這張圖,賀思嘉往後翻,發現從殺青第二天,吳臻就開始更新朋友圈,從Day1到Day7,整整七天,從無間斷。
Day1配圖和吳臻當晚的微博更新一樣,是他在日料店的素顏自拍。
Day2則有兩張圖,一張是手機記錄的睡眠狀況,顯示睡眠時長僅有四小時,另一張則是安神液的特寫。
Day3就比較有意思了,是吳臻小學時的班級合照,還配上一行字:大家來找臻。
這條朋友圈點贊量很高,賀思嘉看見好幾個熟人回複了,且每個人都精準認出了吳臻。
賀思嘉也一樣,哪怕照片清晰度不算很高,哪怕吳臻站在最後一排,他也立刻認出對方。
雖然有點歧視其它小朋友的嫌疑,但這張照片裏的吳臻,真的很像混跡在凡人堆裏的小仙童。
賀思嘉多看了幾眼,默默點了保存。
Day4也是一張圖,圖上擺滿手辦,有路飛一類日漫角色,也有鋼鐵俠一類美漫角色,還有魔童哪吒這類國漫角色。
Day5畫風一變,圖中只有個攤開的行李箱,箱子裏随意扔着幾件衣服,最上面一件襯衣很眼熟,恰好是賀思嘉曾經偷來穿過的那件。
Day6是夜色裏的倫敦眼。
Day7則是賀思嘉最初看見的牽手圖。
很顯然,吳臻和家人一塊兒出國了。
賀思嘉又翻回Day3和Day5的照片細看,心裏亂糟糟的,僅憑着一股沖動快速輸入幾個字,點擊發送,又立刻扔下手機去洗澡。
可等他洗完澡出來,微信多了幾十條消息,卻沒有一條是吳臻的。
賀思嘉居然也不失望,平靜地鎖掉手機,拉上被子蒙住腦袋。
一覺睡到自然醒,當他拿過手機想要看看時間時,瞌睡瞬間被炸飛——吳臻回了微信。
【小腦斧】你小學時果然很帥。
【演員吳臻】(微笑)
不得不說,微笑表情在某些時候确實顯得陰陽怪氣,嘲諷點滿。吳臻不回複時賀思嘉還不覺得怎樣,如今卻感覺心裏有股邪火,再加上點起床氣,他簡直想爬過屏幕打人。
賀思嘉刷了牙,洗了臉,心情稍稍平複。猶豫片刻還是覺得不甘,又給吳臻發了條信息。
【小腦斧】你在英國嗎?
但等了很久都沒有回複。
算算時差,英國現在已經淩晨,賀思嘉心想吳臻多半睡了,便下樓去吃早飯。
他在雪場又玩了半天,等回B市已經傍晚了。
血色夕陽染紅天際,賀思嘉坐在車裏,望着一衆穿越斑馬線的行人。
這時,他又收到了吳臻的回複。
【演員吳臻】在法國。
賀思嘉咬着手指琢磨了會兒,打字問:玩幾天啊?
【演員吳臻】不清楚,決定權不在我。
【小腦斧】家庭旅行嗎?
【演員吳臻】嗯。
賀思嘉有點聊不下去了,他面無表情放下手機,見綠燈亮了。
而此時此刻,遠在東一時區的青年,見微信頁面又陷入靜止,也将手機揣回褲兜裏。
身旁四五歲的小女孩仰頭看他,“小叔,我可以打擾你了嗎?”
吳臻摸摸小女孩的頭,“怎麽了?”
“你還沒說獅子和老虎哪個厲害。”
兩人正站在迪士尼樂園一家劇場門口,剛看完《獅子王》的演出。
吳臻笑了笑,“可能是老虎吧。”
小女孩并不同意,“我覺得辛巴最厲害。”
“辛巴是國王,當然厲害。”吳臻漫不經心地附和。
“辛巴跑得快。”
吳臻雖然經常哄小孩,但也不忘灌輸正确的知識,“獅子捕獵可不單純依賴速度。”
“那依賴什麽?”
吳臻抱起自家侄女,邊走邊說:“許多小動物都比獅子速度更快,但在追逐過程中它們并不會全速奔跑,而是靠搖擺或轉身逃避追捕,因為直線運動很容易被預測。”
而獅子的目标,就是破壞這種策略。
它們會想辦法縮短與獵物間的距離,在獵物試圖躲避時,也同樣放緩速度,根據獵物的反應伺機而動,力求堵住獵物逃生的路,并在周旋中消耗獵物精力。
時機一現,致命鎖喉。
小女孩似有點被吓住了,不自覺代入弱者:“可一直轉圈圈,它們不會暈嗎?”
吳臻忍不住笑,“應該不會。”
“那小動物還能逃跑嗎?”
“這就得看獅子聰明不聰明了。”吳臻似真非真地說:“笨一點的獅子靠經驗,它們的捕獵成功率很低,而聰明的獅子靠直覺。”
在這場達爾文式的戰役中,直覺會引導捕獵者找到最适宜的速度和路線,從而将獵物牢牢掌控在領域中。
——追逐它、征服它、享用它。
并完全占有。
作者:思嘉·佟湘玉式碎碎念:我錯了我真滴錯了,我從一開始不該去滑雪,我不去滑雪就不會見到趙緋,不見到趙緋就不會想起折指游戲,不想起折指游戲就不會想到吳臻,不想到吳臻就不會違背規則給他發微信……
——
看評論大家有各種理解,我就不多解釋了,讓正文自己表達吧。
沒去過巴黎的迪士尼樂園,不知道有沒有獅子王演出,随便編的。以及,捕獵一段參考了某篇研究。
愛你們,麽麽噠!
☆、第 37 章
賀思嘉剛進家門,就看見俞芷蘭正坐在沙發上。
“昨晚你去哪兒了?”俞芷蘭問。
賀思嘉微一皺眉, “我不是說了嗎, 去趙緋哥家開的滑雪場了。”
“只是滑雪?”
賀思嘉不耐煩,“不然呢?”
俞芷蘭語氣微冷, “滑雪用得着約那些不正經的女人?你白家小姨都在她朋友圈看到視頻了!”
賀思嘉愣了愣,心想趙緋這回邀請的人很多, 好些個他都沒見過,或許其中就有誰和白家認識, 拍視頻發朋友圈被看到了。
不過并不重要, 他又沒想過要隐瞞什麽, 只是懶得說太細。
可俞芷蘭認定他在撒謊:“我和你說了多少次,少跟着趙緋他們鬼混——”
“嘭——”
俞芷蘭的責罵戛然而止, 等意識到賀思嘉竟敢摔門走人時,簡直兩眼一黑。
但極致的憤怒過後, 她又覺得一陣心酸委屈, 還有些壓不住的茫然。
她們母子, 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俞芷蘭的心思賀思嘉沒興趣琢磨, 他直接開車去了外公家。
俞老爺子俞崇撫住的地方有警衛把守,賀思嘉到了大門口, 提前給外公打了通電話。
“喂?找誰啊?”
聽筒裏傳來他外公中氣十足的聲音,由于賀思嘉打的是座機,俞崇撫并不清楚來電人的身份。
“外公,是我。”賀思嘉低聲說。
“找誰?你他媽大聲點兒!”
“……”
賀思嘉心中的煩郁随着這一聲吼消退不少,忍不住笑出聲。
他外公脾氣大、精神頭又足, 賀思嘉倒也習以為常,輕咳一聲說:“您最帥的小外孫來探望您了,給開個門呗。”
“臭小子!”
那邊“咔嗒”挂斷電話。
賀思嘉耐心等了會兒,沒多久警衛就放行了。
他一路開進大院,到了俞家門口,外公已經杵着拐杖在院子裏等着了。
賀思嘉停好車,上前扶住俞崇撫,嘴甜地說了一通奉承話。
俞崇撫不為所動,冷哼一聲:“都是屁話,真孝順我怎麽幾個月不見你?”
“我不是在S省拍戲嗎?我還給你郵寄了蘑菇呢,收到了嗎?”
“糖衣炮彈!”
兩人進了門,賀思嘉跟警衛員小李打了聲招呼,見客廳裏沒有其他人了,便問:“舅舅舅媽他們呢?”
得知舅舅去外地開會,舅媽帶着俞洛洛回了娘家吃飯後,賀思嘉再度開口:“家裏還有吃的嗎?”
俞崇撫皺眉,“你還沒吃?”
“對啊,有點事耽擱了。”
俞崇撫冷肅地掃他一眼,吩咐家裏的保姆去給賀思嘉下碗面。
保姆是江浙人,一手淮陽面煮得非常好,賀思嘉吸溜着面條,就聽俞崇撫問:“你啥時候走?”
賀思嘉自動翻譯成“多住幾天再走”,于是擡頭說:“後天吧,大後天我要去軍訓基地封閉訓練半個月。”
俞崇撫神色稍霁,下一刻又面露懷疑,“你要軍訓?”
賀思嘉簡單說了下新片的事。
俞崇撫嚴肅地點點頭,“不錯,比你演那些花架子古裝片強。”
賀思嘉心下好笑,他外公嘴上嫌棄,去年可是晚上追劇,白天在院裏花式顯擺呢。
他只當不知,又說:“等下您給我講講那會兒的事呗。”
俞崇撫47年生人,并沒有參加過對日戰争,略一沉吟道:“明天我帶你去見見幾位老首長。”
賀思嘉一喜,“可以嗎?”
“有啥不行?給他們機會吹牛皮,他們還該謝我呢。”
“……”
等賀思嘉吃完面,又陪着俞崇撫在外頭散了會兒步,回來就見到了正準備進門的舅媽和表妹。
“表哥!”俞洛洛驚喜地喊了聲。
趙雪芝原本尋常的神色瞬間變得柔和,眼尾有壓不住的笑意,“嘉嘉來啦?”
只看兩人的态度,趙雪芝比俞芷蘭更像賀思嘉親媽,俞洛洛也比賀瑾更像他親兄妹。
從小到大,賀思嘉感受過的親情,幾乎來自于外公和舅舅一家。
幾人說說笑笑進了門,趙雪芝關心賀思嘉近況,賀思嘉撿着高興的事說了。一直聊到快十點,俞崇撫有些困了,其他人便各自回了屋。
賀思嘉在俞家有單獨的房間,他躺上床休息了會兒,敲門聲便響了。
“表哥,你睡了嗎?”
“沒,進來吧。”
俞洛洛端着個托盤,盤中放着兩杯西瓜汁,是趙雪芝親自榨的。
賀思嘉拿過一杯,剛喝幾口就聽俞洛洛問:“賀瑾去給你過生日了?”
他頓了頓,“誰說的?”
“姑姑啊,周六她回來吃飯時親口說的。”
賀思嘉瞬間就明白了俞芷蘭的用意。
當年他被賀啓耀親自送去國外,外公和舅舅曾去賀家質問,也不知怎麽談的,外公把他爸給揍了一頓,兩家幾乎撕破臉。
半年後,外公的老上司在沉寂多年後突然起複,俞家水漲船高,他舅舅不到五十便坐上了商務部的重要位置。
他爸倒挺有骨氣,至今沒低頭,可賀瑾就沒那個定力了,特意跟俞芷蘭回了俞家,想要修複關系。但自從跟俞舅舅談過一次話,賀瑾便再不敢來了。
俞芷蘭之所以撒謊,多半是想為賀瑾在俞家人面前刷刷好感值。
“他不是來給我過生日的,是來給我介紹對象的。”賀思嘉才懶得幫他倆打掩護。
俞洛洛一怔,“誰啊?”
“你不認識,白家人。”
“靠,他也太不要臉了!”
“不許說髒話。”賀思嘉脫口而出,又愣了愣。
俞洛洛沒注意到賀思嘉的異樣,她也不是傻白甜,瞬間就想通了賀瑾的目的,只覺得對方腦子有泡。
“姑姑簡直了,我就沒見過比她更奇葩的人。”
賀思嘉沒做回應,只将空杯子放回托盤上,以眼神暗示俞洛洛“我不想說話了”。
俞洛洛知趣地離開,關門時不經意窺見賀思嘉微低着頭,心裏莫名一酸。
猶豫片刻,她只是輕輕掩上了門。
當晚,賀思嘉淩晨三點就醒了。
黑暗中,他睜着眼睛,想着很久以前的事。
賀思嘉剛去國外時總想起那些事,後來學會克制,漸漸不想了,可今晚他選擇放任自己的思緒。
說來狗血,如果他沒有撞見賀瑾出軌,或許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自以為是地要為薛冉伸張正義,鬧得賀家大亂,也在父母面前暴露了他喜歡薛冉的秘密。
賀啓耀既對賀瑾失望,又驚怒于賀思嘉居然喜歡哥哥的女友,将他倆一人一頓好打。
賀瑾認錯态度良好,而他正處于中二叛逆期,只知道和家裏對着幹,氣得賀啓耀将他趕出家門。
于是他去找了薛冉,冒着大雨。
他在保安亭裏等了許久,終于等到薛冉,對方卻非常冷漠。
賀思嘉以前不懂,後來倒是明白了。
有些人會感激你救她于水火,而有些人只會怨怪你戳破了她對幸福的幻想。
賀瑾和薛冉走到一起,除了感情外還有相當的利益關系。
薛冉原本可以騙自己是為了愛情,但當賀思嘉揭開了蓋子,她發現自己只能屈服于利益。
整件事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顧慮和妥協。
唯有賀思嘉純粹又天真,為了一段臆想中的美好暗戀而奮不顧身,卻被所有人放棄。
當聽見聽筒裏傳來“嘟嘟”聲時,賀思嘉才意識到自己竟給吳臻打了電話,理智告訴他應該立即挂斷,但強烈的孤獨感捆綁了他,讓他很想找人傾訴。
而他本能地選擇了吳臻。
賀思嘉拿着手機去了陽臺,那邊也接通了電話。
“喂?”
“……是我。”
“我知道。”
賀思嘉硬着頭皮問:“你那邊幾點?”
“晚上八點。”
“那你吃飯了嗎?”
“吃了。”
賀思嘉說的每句話,吳臻都會一一回應,但對方始終沒有問他,為什麽要在淩晨三點打這樣一通電話。
就在賀思嘉越來越心沉時,忽聽有人在叫吳臻,吳臻似乎掩住了手機,他只能聽見很模糊的聲音。
隔了會兒,聲音再次清晰,“還有事嗎?”
“……沒,挂了。”
挂斷電話,賀思嘉點燃一支煙。
灰白煙霧彌散在陽臺上,溶進夜色。
他望着殘缺的月亮,腦子裏浮現出兩句話——
再聯絡。
再見。
那天以後,他再沒有聯系過吳臻。
次日,賀思嘉被俞崇撫帶着去見了很多人,聽了很多故事——和生離死別比起來,兒女情長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又過了兩天,賀思嘉按照計劃進入軍訓基地,等陸馨來接人時,他的頭發已剪成寸頭,整個人精神狀态都提升了一大截。
“不錯。”陸馨打量着賀思嘉說:“前陣子老見你沒精打采的,今天好多了。”
賀思嘉對着後視鏡照了照,得意一笑,“我帥爆了,可惜曬脫皮了。”
“沒事,這兩天好好養養。”
但到了入組那天,賀思嘉皮膚都養白了,脫皮現象仍沒有消退。
可也不是完全沒好處——劇組導演原本對他尚有顧慮,得知他脫皮的原因後,态度明顯熱情許多。
賀思嘉也沒讓導演失望。
電視劇與電影的拍攝節奏不同,賀思嘉适應了幾天,表現越來越出色。
他的準備工作可不是白做的,在一衆硬朗的演員裏,他雖稍顯文弱,卻并不突兀,而且對角色理解非常到位。
賀思嘉在劇組待得很開心,一來是拍攝順利,二來組裏還有個老熟人,正是飾演男三號的葉聞飛。
兩人關系本來就好,只是在《玩古》劇組,賀思嘉大多時間都給了吳臻,加上餘楓管得嚴,他們沒什麽機會舞。如今簡直就像兩匹脫缰的野馬,幾乎刷遍了影視基地周邊所有酒吧,賀思嘉的朋友圈一改前幾個月的沉寂,再次變得多姿多彩。
等秋老虎過去,天氣逐漸轉涼。
賀思嘉跟劇組請了四天假,搭飛機去了X市。
早在小半年前,梅慶就向他發出邀請,而他今次的目的,正是為了錄制國家電視臺主辦的綜藝《黃河行》。
賀思嘉參加的正好是綜藝最後一期,因為再過不久黃河就進入冰封期了。
“聽說我們這期陣容很強,除了梅老和我,嘉賓還有誰啊?”
在去集合點的路上,賀思嘉發語音問陸馨。
【陸地上的星星】只知道其餘三人分別是兩女一男,再具體就不清楚了,節目組對嘉賓身份很保密。
賀思嘉盯着陸馨的回複,暗暗期許能遇上兩位大美女。
或許心誠則靈,到了現場他還真見到兩位美女,可惜一個是童星出道的“國民女兒”苗妙妙,至今未成年;另一人是他當年那部武俠劇的女主角,如今圈內的當紅小花阮雪梨。
除此之外,還有兩個月不見的“領隊”梅慶。
賀思嘉跟衆人打過招呼,阮雪梨一見他便笑了,“你這什麽發型?”
“平頭啊,不挺帥的嗎?”賀思嘉摘下墨鏡,言語中自信滿滿。
兩人當年在劇組關系就挺好,阮雪梨雖是女神外形,性格卻很開朗,跟賀思嘉很聊得來。
“帥是帥吧,就是覺得不太習慣。”阮雪梨自然地挽住他手臂,掩住麥克風小聲說:“你來了我就放心了,梅老得供着,妙妙小妹妹跟個鋸嘴葫蘆似的,我都沒人說話。”
賀思嘉四下掃了圈,“還有位嘉賓呢?”
“沒到,聽說是個大咖。”
正說着,一輛汽車緩緩駛入視野內。
車停在衆人面前,也吸引了所有的視線和鏡頭。
當車上的嘉賓露出真容時,賀思嘉腦中“嗡”的一聲響,面上卻不顯端倪。
他平靜而客套地微笑,“是吳老師啊。”
作者:吞吞:Hi~
嘉嘉:現在違約要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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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渡章,愛大家麽麽噠~
☆、第 38 章
X市地處長江以北,九月末只有十來度了。
吳臻穿着件米白色的連帽衛衣, 看上去就像個大學生, 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