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回片場,梅慶就招來名工作人員,安排對方去送錢

清爽又朝氣蓬勃。

但賀思嘉知道只是假象,對方擁有大部分成年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理智, 進退得宜,無往不利。

賀思嘉驚訝于會在這裏見到吳臻, 可也沒想過要回避。

他們同在一個圈子,遲早會遇上。

何況, 他也沒有任何回避的理由。

雖然他一度有些失了分寸, 但也及時止損, 保住了顏面。

至于吳臻的選擇他更沒什麽可抱怨的,兩人無非是圈內常見的炮/友關系, 互相沒有承諾,任何人都有随時抽身的權利。

只是他們之間終究有過一段禁忌瘋狂的過往, 即便賀思嘉早已做好心理準備, 再見面還是難以心如止水。

不管內心如何波動, 賀思嘉半點不露情緒。

只要他想, 完全可以精準控制自己的表情,從小到大的經歷, 早讓他學會了隐藏,只是很多年前他就不願意再委屈自己。

然而此時此刻,他再度找回了畫皮的能力。

賀思嘉抽開被阮雪梨挽住的手,主動上前,當着所有鏡頭大方給了吳臻一個擁抱。

吳臻有些意外, 偏頭去看他,眼裏帶了幾分探究。

少頃,他含蓄地抱了抱賀思嘉,目光落在阮雪梨精致的面龐,又不着痕跡地移向對方胳膊。

他們同時放開對方,梅慶這會兒也走了過來,笑着說:“兄弟倆重逢,有什麽感想?”

《黃河行》再是主旋律綜藝,也終究是一檔綜藝,既是綜藝就有一定的娛樂性,梅慶不忘在此時給《玩古》打個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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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臻看着賀思嘉,笑了笑說:“弟弟總算能開口說話了,為他高興。”

賀思嘉同樣在笑,“哥哥總算勞改結束,可以呼吸自由空氣了,為他感動。”

梅慶“呵呵”兩聲,總感覺奇奇怪怪。

見嘉賓已集結完畢,梅慶便招呼大家上車。

他們要搭車前往X市轄下的小嶺村,并在村裏住一晚,次日再從小嶺村出發去T市,參觀位于T市水保生态研究中心。

錄制行程一共三天,分上下兩期剪輯,就形态而言算是慢綜藝的一種。

節目組安排了七座的商務車,所有嘉賓同乘一輛,兩位女士最先上車,賀思嘉跟着她們去了最後一排。

吳臻上來時,淡淡掃了賀思嘉一眼,随後坐到了他前面的位置。

由于節目組只負責規劃路線、安排休憩點,路上的小景點都需要嘉賓們自行發現。

梅慶事前就交給賀思嘉一個任務,讓他準備份攻略,這會兒便回頭問:“思嘉,你的攻略呢?”

賀思嘉從容取過背包,“我都打出來了。”

攻略是由團隊新招的宣傳準備的,賀思嘉拿出幾頁紙,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念,可當看清紙上內容,他只剩下一個念頭——天涼了,該開人了。

他沉默片刻,說:“這份攻略寫得太散了,我上網查查。”

話音一落,他手上的攻略已被阮雪梨拿走了,賀思嘉想也不想就要搶回來,争奪間難免會有肢體接觸。

“啊!濤濤黃河氣勢磅礴,跨越5400公裏,孕育了中華文明,養育了炎黃子孫……”

阮雪梨邊躲邊念,這哪裏是攻略,分明是一篇抒情散文。

車裏的人大多都在笑,包括副駕坐着的攝像師。

吳臻卻沒有笑,唇角微微壓下一點弧度,他也并未回頭,只漠然盯着前排後視鏡。

鏡中,賀思嘉似是将阮雪梨圈在懷裏一般。

吳臻指尖有意無意點着扶手,忽而開口:“你倆擠到妙妙了。”

阮雪梨和賀思嘉雙雙一愣,才發現苗妙妙被他們擠得幾乎貼在門上。

阮雪梨不好意思地沖小妹妹笑笑,賀思嘉也坐直身,放棄了毀滅罪證,老實認錯:“可能是打印錯了,對不起了,我現在重新查。”

吳臻轉回頭,“我帶了ipad,一起吧。”

接着他便看向阮雪梨,“換個位置?”

阮雪梨爽快同意,她最讨厭查攻略。

兩人在逼仄的空間裏艱難換位,吳臻坐在後排中間,拿出ipad公事公辦地說:“我查,你來記。”

賀思嘉盯着他看了會兒,點開了手機備忘錄。

吳臻态度很認真,也讓賀思嘉漸漸排除雜念,兩人商量着篩選景點。

其餘嘉賓相繼睡着了,車裏只有他倆壓低的交談聲。

直到汽車駛入某片樹林,停靠在河灘旁,賀思嘉的備忘錄上已記了密密麻麻一堆信息。

嘉賓們陸續下車,吳臻起身前将ipad放在賀思嘉腿上,很自然地說:“先幫我收着。”

賀思嘉又将ipad遞回給他,“我包裏裝不下。”

吳臻沒說什麽,笑了笑接過。

賀思嘉最後一個下車,感覺腳底有些膈,原來地上都是些大小不一的鵝卵石。

他擡眸四望,只見遠山蒼翠,草木繁郁,河水潺潺流過淺灘,處處都能聽見山野的聲音。

此時已近一點,賀思嘉正呼吸着城市裏少有的清新空氣,就聽梅慶問:“都餓了嗎?”

女明星們大多食量小,阮雪梨和苗妙妙都矜持地表示“還好”,賀思嘉與吳臻是真的有點餓了。

“午飯就在這兒吃,野炊。”梅慶說。

阮雪梨興致勃勃地問:“節目組準備這麽周全嗎?”

梅慶笑她天真,“就準備了打火機和餐具調料,鍋子和食材都需要我們自己弄,哦對了,還得去撿點兒柴火。”

阮雪梨:“……”

綜藝還沒播出,節目組又沒給細致的臺本,嘉賓們對綜藝風格可謂一無所知。

如今看來,也不是什麽正經綜藝。

衆人從車裏搬了幾張小馬紮下來,圍坐石灘上。

主導節奏的梅慶發布任務:“你們分個組,看是去撿柴火還是拿點東西去換食材,剛過來時我看到附近有人家。”

通常而言,撿柴火的任務應該交給男生,吳臻很自覺地站起來,看向賀思嘉。

賀思嘉卻笑着提議,“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哪位姑娘和我一組?”

阮雪梨想跟賀思嘉一組,可她還沒開口,就聽吳臻說:“妙妙年紀小,跟思嘉去換食材吧,雪梨和我一組行嗎?”

她當然不能說不行。

于是四人分別行動。

路上,賀思嘉問苗妙妙,“你名字誰給起的?”

苗妙妙雖然性格比較內向,可好歹是個演員,不至于連交流都困難,她腼腆一笑,“我媽媽。”

“你媽媽喜歡貓嗎?苗妙妙,喵喵喵?”

“我媽媽喜歡狗。”

賀思嘉忽然想到鄉下人家多半養了狗,心思一轉說:“妙妙,我怕狗,一會兒你先去打聽下,如果那戶農家散養了狗,就請主人先把狗拴住。”

苗妙妙很驚訝賀思嘉的坦白和理直氣壯,在她心裏,賀思嘉也算成年人了,怎麽那麽好笑。

她突然就不緊張了,憋着笑說:“好的,思嘉哥哥放心吧。”

賀思嘉又回頭沖跟拍說:“這段剪掉啊,不許播。”

攝像們不置可否,各個都在笑。

在苗妙妙的掩護下,賀思嘉順利進了一戶農家,他嘴甜會哄人,拿着梅慶給的一小箱B市特産換到不少蔬菜肉類,那主人還借給他兩口大鐵鍋,又領着他去抓雞。

但賀思嘉從小在城裏長大,哪裏會抓雞,追得滿身狼狽不說,還摔了一跤。

沒辦法,主人只好親自幫他抓了一只。

賀思嘉想給錢,人家還不肯收。

他也不強求,回頭讓節目組補上就成。

等他回到河灘旁,地上已堆起了柴火。

梅慶正在生火,吳臻跟阮雪梨都脫了鞋子踩在淺水裏,彎着腰像是在抓魚。

“思嘉你怎麽搞的?”梅慶見賀思嘉和苗妙妙滿載而歸,剛想誇一句,就被賀思嘉的狼狽給震住了。

随着他這一問,河裏兩人都看了過來。

“跑毒摔了一跤,沒大事。”賀思嘉輕描淡寫地說,他放下鐵鍋,又取下背簍,“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梅慶一頭霧水地走過來,見到背簍裏裝着只活雞,立馬沖河邊喊,“吳臻、雪梨,你倆別抓魚了,思嘉帶了只雞回來——”

吳臻和阮雪梨對視一眼,相繼上岸。

穿鞋時,吳臻一直在觀察賀思嘉,見他坐下時雙腿刻意打直,猜測他估計摔破了膝蓋,便回了趟車裏。

吳臻從背包裏找到個小的醫療包,也沒說要幫賀思嘉上藥,只将醫療包給他,“自己處理一下。”

賀思嘉擡眸,半晌才說:“謝謝吳老師。”

梅慶這會兒已把雞提了出來,招呼着衆人燒水洗鍋,自己拿了把菜刀去一邊殺雞。

苗妙妙想看又不敢看,半躲在賀思嘉身後,阮雪梨則蹲在賀思嘉身旁幫他處理傷口。

唯有吳臻獨自坐在火堆旁,沉默地撥弄着柴火。

片刻後,阮雪梨收拾好醫療包,說剛在林子裏發現幾棵梨樹,問苗妙妙要不要和她一塊兒去摘梨子。

苗妙妙自然答應了,兩人結伴離開,火堆旁只剩下了賀思嘉與吳臻。

他們誰都沒有開口,賀思嘉完全能想象這段播出時,節目組會配上烏鴉飛過以及秋風卷落葉的荒涼特效,但也沒想過要改變。

梅慶殺完雞過來,見吳臻跟賀思嘉坐得很開,且毫無交流,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咱們現在有兩口鍋,我想多起個竈,你倆誰再去撿點兒柴火?”梅慶問。

“我去吧。”吳臻扔掉手裏的木枝,站起身走了。

等人走遠,梅慶關掉麥克風問賀思嘉,“跟你哥哥吵架了?”

賀思嘉一愣,“沒啊。”

“那你倆什麽情況?以前在劇組不挺好的嗎?才殺青兩個月就生分了?”

賀思嘉翹起唇,半開玩笑地說:“嗯,分了。”

作者:靈魂發問:封面很像預訂辣條嗎?看到有評論在說,xswl

——

愛你們,麽麽噠!

☆、第 39 章

當初在劇組時,賀思嘉和吳臻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梅慶沒察覺兩人有任何暧昧, 此時自然沒聽出不對,只當他們在賭氣。

身為一個老年人, 梅慶也有着老年人的共同愛好——做和事佬。

但他沒有不問是非就來說和,而是先打聽:“他搶你資源了?”轉念一想, 吳臻的資源哪兒是賀思嘉能搶的,便改口說:“還是搶你女朋友了?”

賀思嘉撲哧一笑, “梅老您思路真廣。”

梅慶松了口氣, 只要不是原則性問題就好, 他語重心長道:“兄弟倆哪兒有過不去的坎,人家吳臻本來跟着話劇團在國外巡演, 知道你要來才接下綜藝的。”

“他怎麽知道我要來?嘉賓身份不都保密的嗎?”

梅慶“呃”了一聲,有點不自在地說:“我年紀大了, 容易被套話……”

賀思嘉了然, 是梅慶說漏嘴了。

不過以吳臻的本事嘛……倒也不意外。

賀思嘉笑笑, “您就別操心了, 我和他确實有點小矛盾,但我保證會好好錄節目, 不讓您為難。”

“我有什麽可為難的。”以梅慶的地位還不至于被一檔綜藝影響,他見賀思嘉有心回避,也知趣地轉移話題,“你會做菜嗎?”

“會啊。”賀思嘉在國外時偶爾自己做菜。

“土豆燒雞會不會?”

賀思嘉點頭。

梅慶想給他機會多表現,便說:“那行, 待會兒交給你了。”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連兩位女士都感覺餓了,賀思嘉的土豆燒雞終于大成。

香味彌散開來,梅慶吸了吸鼻子,眉開眼笑地招呼幾個年輕人,“咱們有口福了,都過來嘗嘗小思嘉為大家做的雞/吧。”

吳臻正在分發碗筷,突然嗆咳一聲,似笑非笑地瞅着賀思嘉。

賀思嘉原本沒多想,反應過來後當即瞪了他一眼。

嚴格來講,賀思嘉的手藝只能說一般,但這會兒大家都餓了,再加上幾分野趣,無形中為“土豆燒雞”拉高了不少分數。

梅慶邊吃邊說:“思嘉你可以啊,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年輕人都不會做菜。”

賀思嘉得意勁兒上來了,“我會的可多了,這兩天有機會再給您露兩手。”

“他真的會。”阮雪梨很上道地捧場,“去年我們在草原上拍戲,天天吃羊肉吃得我上火,思嘉還給我煮了海鮮粥。”

賀思嘉在心裏為阮雪梨的藝術性加工點贊,其實是他吃獨食被阮雪梨撞上了,對方強行分走一碗。

吳臻默默聽着,筷子在碗裏的土豆上戳了個窟窿。

飯後,一行人再次啓程。

有了新做的攻略,他們途徑小景點時偶爾會停下來,諸如六百年前的土城牆、縣城裏的老戲臺,數千畝的蘋果園等等。

因為節目主旨之一,就是展示黃河流域的歷史文化和人文景觀。

當天幕盡頭染成金紅色,他們終于抵達了目的地小嶺村。

節目組給安排了三間民房,其中領隊一間,嘉賓們兩兩同住。

不過眼下也沒到休息時間,他們借住的人家今天要送女兒出嫁,按照當地習俗,新郎晚上八點會過來接親。

傳聞元代時小嶺村被蒙古人占領,百姓們為了防止被搶親,便将接親改到了晚上。

此刻,賀思嘉盯着床頭牆上貼的大紅囍字,內心有很多句髒話想講。

他回頭瞄了眼吳臻,對方似乎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已經在收拾行李了。

晚上吃飯時,阮雪梨收到張節目組發的任務卡。

據梅慶說,嘉賓們會相繼收到一張只屬于自己的任務卡,而阮雪梨的任務就是幫新娘化妝。

其餘人雖沒什麽硬性要求,可住了別人的屋子,總不能事事不關心,于是吃完飯,吳臻便跟着幾個村民去了新郎家,準備陪新郎接親。

吳臻剛走不久,新娘的大哥就找上了賀思嘉,交給他一個桶,請他上房頂潑水。

“潑誰啊?”賀思嘉茫然不已。

“潑新郎,還有接親的人。”

原來接親當晚,新娘家都會請一位八字好的“貴人”上房頂潑水,因為水代表財運,迎親時潑水寓意着廣開財路。

至于賀思嘉八字好不好不重要,在新娘大哥眼中,賀思嘉長得跟神仙似的,命還能不貴?

賀思嘉不知對方所想,只覺得這種習俗很有意思,痛快答應下來。

七點五十,賀思嘉拎着滿滿一桶水上了房頂。

他摸出手機刷了會兒網,熱搜上有某女星出軌的爆料,帶圖帶視頻那種。

賀思嘉壓不住八卦之心,可他剛點開視頻,就隐隐聽見了喧鬧聲。

——新郎來了。

賀思嘉揣回手機,不忘提醒跟拍的攝像老師,“一定要把我拍帥點啊,這段我要珍藏。”

約莫幾分鐘後,抱着鮮花的新郎官在一衆人的簇擁下出現在視野內,賀思嘉屏息以待。

等新郎官走入“潑程”範圍內,賀思嘉瞅準時機,提桶就潑,誓要将財富播撒人間!

“嘩啦——”

水落地的瞬間,忽然所有人都沖向屋檐下——也不是所有人,還剩了一個。

水珠從吳臻發梢滴下,滑過眉眼、臉龐、下巴,又落在地上。

吳臻整個人幾乎濕透,顯得異常狼狽,但他的反應相當鎮定,只擡手抹了把臉,仰頭朝房頂望去。

橙黃燈光與深藍夜幕形成強烈的對比色,吳臻就站在光源一側,與賀思嘉遙遙對視。

賀思嘉笑容微斂,但并不心虛,他只是遵照主人的要求潑水,哪知道結果會這樣。

他甚至語帶笑意地說了句吉祥話:“祝吳老師鴻運當頭,財源廣進。”

光暈打在吳臻半張臉上,另一半臉則沒入陰影。

他輕扯開唇角,透出與平時氣質不符的陰柔,“承你吉言。”

盡管兩人的對話并不帶火/藥味,可現場的氣氛卻莫名古怪,笑鬧聲逐漸稀落。

新郎官反應最快,趕緊叫人給吳臻遞條毛巾,他頗為愧疚地解釋了潑水的習俗,“……不好意思,咱們村的人都知道要躲,忘了跟您說。”

吳臻盯着淡黃的、不知被誰用過的毛巾,微乎其微地皺了皺眉,伸手接下,“沒關系,寓意挺好。”

一點意外并不會影響接親進程,随着新郎官進了大門,院子裏響起噼裏啪啦的鞭炮聲。

在新郎叩拜新娘先祖靈位時,吳臻已悄然離開,而賀思嘉此時也已下了房頂,湊在新郎邊看熱鬧,還幫着對方闖了新娘房門。

等新郎背着新娘出門,他才慢吞吞往回走。

跟拍的工作人員都撤掉了,只有房間裏還架着臺攝像機。

吳臻并不在屋內,賀思嘉取下麥克風,拿上洗漱用具去了院子。

他今天很累,只想早點睡覺。

院內的洗手池很有年代感,賀思嘉小時候跟外公去鄉下玩,就見過類似的四方形水泥洗手池。他擰開旋轉式水龍頭,接了大半杯水,将電動牙刷塞進嘴裏,聽着“滋滋滋”的震動聲。

賀思嘉就如孩童時一般,單腳踩在池臺上刷牙,頗有些意氣風發。

沒多會兒,他看到吳臻過來了,對方肩上搭着條毛巾,手裏還拎着個塑料盆,濕漉漉的頭發和泛着水汽的皮膚,一看便知剛洗過澡。

兩人互看一眼,沒什麽交流。

見吳臻進了屋,賀思嘉刷牙的動作稍慢了些,又很快恢複正常。

牙刷震動停止,賀思嘉含着水,正準備吐掉,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思嘉。”

賀思嘉半彎着腰轉過臉,雙頰微微鼓起。

吳臻在他身旁站定,端着瓷杯,慢慢喝了口水,突然一傾杯口,杯中水盡數澆在賀思嘉頭頂。

“……”

足足有好幾秒鐘,賀思嘉都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麽,直到溫水流入眼睛,帶來些微的刺痛,他才猛地吐掉水,拿袖子擦了把臉,又驚又怒地罵道:“你是不是瘋了?!”

“我不瘋你理我嗎?”

賀思嘉一怔。

“你對我可能有真實反應嗎?”吳臻擡手抹掉賀思嘉嘴角的牙膏沫,被後者重重拍開,他不以為意地笑笑,“不過是個玩笑,至少現在你是真的生氣,再說……你本來也要洗澡的。”

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徹底激怒賀思嘉,他沒興趣揣摩吳臻的心思,直接将漱口杯中剩餘的水回潑向對方,潑完仍不解氣,又踹了吳臻小腿一腳,撞開人氣沖沖回房。

賀思嘉沒在屋裏停留多久,便去了浴室。

當他再次回到房間,見吳臻正躺在床上玩手機,隐隐還能聽到鬥地主的音樂聲。

賀思嘉這會兒已稍稍平息了怒火,他冷着臉走到床邊,冰凍的視線射向吳臻。

吳臻轉眼問:“睡嗎?”

“廢話,你讓開。”

屋裏的床一側靠牆,頭尾都有擋板,而吳臻就躺在外側,若不讓開,賀思嘉得從他身上翻過去。

但吳臻只笑了笑,“你睡相有多差自己不知道?床又不寬,睡外面不怕滾下去?”

賀思嘉當然知道,他不止一次搶過吳臻被子,還曾把吳臻踹下床。

他見吳臻無意讓出外側,自己又不可能睡地上,于是做出要上床的姿勢,擡腿一腳踩中吳臻小腿骨。

他身體大部分重量都壓在這一腳,可想而知被踩的人有多疼。

吳臻條件反射縮腿,賀思嘉沒站穩,朝前撲倒。

只聽一聲響,賀思嘉半個身子都壓着吳臻,後者悶哼一聲,虛摟着他的背說:“你最近薯片吃多了?”

賀思嘉心說活該,悶不吭聲翻去床內側,鑽進被子裏背轉過身。

吳臻掃了眼他露在被子外的腦袋,新發型突顯了頭部輪廓,他發現賀思嘉顱骨很圓。

半晌,吳臻關掉了床頭燈。

黑暗降臨,賀思嘉緊閉雙眼,警惕着身邊的人。

直覺告訴他,吳臻不可能安分。

“思嘉。”

聽見吳臻果然開口了,賀思嘉身體緊繃,藏在被子裏的手握住了拳——吳臻套路多,自己又不是個心智頑強、能經得起挑逗的人,必須嚴防死守——

“我忽然想起,好像忘了擋住攝像機。”

“……”

作者:吞吞:你剛剛投懷送抱,都被拍到了。

——

寫到淡黃的毛巾時,腦子裏飄蕩着淡黃的長裙蓬松的頭發,然後神奇地卡了快一整天,差點請假……

愛大家,麽麽噠

☆、第 40 章

賀思嘉猛坐起身,驚恐地看向攝像機。

可此時太黑, 他連攝像機在哪兒都分辨不出。

“沒事, 又沒收音。”吳臻氣定神閑地安慰。

賀思嘉一想也是,他剛才都背對攝像機, 頂多被拍到摔了一跤,于是放下心, 再度躺回去。

吳臻微微偏過頭,但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裏也看不清什麽, 過了會兒, 他開燈下床, 擋掉了攝像機鏡頭。

半夜裏,吳臻被熱醒了, 發現賀思嘉就像只無尾熊似的扒住他。

他試圖拿開賀思嘉的胳膊,對方又纏了上來。

吳臻只好加大力氣, 似乎将賀思嘉弄醒了, 對方迷迷糊糊哼唧兩聲, 腦袋在他頸窩裏蹭了蹭。

見賀思嘉又沒了動靜, 吳臻無聲嘆氣,安靜地躺了會兒, 松開手。

次日醒來,吳臻就發現狀況不對,他好像有點感冒。

吳臻很少生病,但前天下午他才從俄羅斯飛回國,半夜轉機到X市, 只在酒店睡了不足兩小時,緊接着又是一整天的折騰,加上時差、溫差、被澆涼水等等因素,會感冒不足為奇。

他坐起身,揉了揉昏沉的頭,餘光窺見賀思嘉正緊貼着牆壁,也不知何時放開他的。

吳臻不自覺笑了笑,傾身幫對方理好被子,下了床。

吃早飯時,吳臻連打幾個噴嚏,梅慶擔心地問:“感冒了?”

吳臻其實不太想說話,但也禮貌地答了,“有點。”

“是不是昨——”

阮雪梨及時住口,暗暗瞟了賀思嘉一眼,她猜測多半因為昨晚上那桶涼水。但這話問出來有挑事嫌疑,畢竟不少粉絲都有被害妄想症,成天懷疑全世界要害自家正主,若讓吳臻粉絲知道他感冒與賀思嘉有關,即便賀思嘉不是有心的,也免不了挨噴。

雖說節目播出後遲早曝光,可不能由她來挑明。

阮雪梨描補說:“是不是昨晚太累了?吳老師吃藥了嗎?”

她昨天幫賀思嘉擦藥時,看到吳臻醫療包裏有感冒藥。

“吃了,謝謝。”

吳臻溫和地笑笑,又轉頭跟節目組導演商量,只說無意讓觀衆知道自己生病,希望節目組剪輯時幫忙遮掩一下。

阮雪梨能想到的,他當然也能想到。

賀思嘉沉默地聽着,倒談不上愧疚,只是有些在意。

但他什麽都沒說,只小口咬着饅頭。

飯後,一行人婉拒了主人留他們吃酒席的邀請,繼續上路。

梅慶考慮到吳臻病了,讓他去後排躺着,自己去了另一輛車,臨走前不忘交代其他人照顧一下。

阮雪梨和苗妙妙都是女生,跟吳臻又不熟,照顧病人的重任理所當然交給了賀思嘉。

賀思嘉望着身旁搭上毛毯閉眼休息的吳臻,心情頗為複雜——如果刻意回避,倒顯得自己在意;但若正常地關心照料,又容易産生誤會。

他拿捏不好一個合适的、平衡的态度,因為他的面具在吳臻面前根本不管用。

思忖片刻,他決定吳臻有什麽要求他照做好了,也不必過于主動。

車開了小半鐘頭,吳臻始終沒說話,像是睡着了。

他睡覺時很安分,賀思嘉本來做好吳臻會枕在他腿上,或靠着他肩膀的準備,但對方不論多颠簸都盡量保持身體平穩,與他隔着安全距離。

若非沒必要,賀思嘉簡直懷疑吳臻在裝睡。

總歸說是照顧,其實賀思嘉也沒做什麽,只除了叫醒吳臻。

因為路上同樣會經過許多小景點,吳臻雖然身體不适,卻很敬業,每次都會跟着下車,在鏡頭前表現得很正常。

快到中午時,他們抵達了節目組安排的R縣城隍廟,工作人員給吳臻送上任務卡。

“要不吳老師擺拍幾個鏡頭?”導演有些擔心吳臻無法完成任務。

但吳臻拒絕了。

只是當他打開任務卡後,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

原來任務要求吳臻登臺唱眉戶戲,也就是X省戲劇的一種,比秦腔更為婉轉清麗。

這倒沒什麽,關鍵是任務卡上還配着畫,畫中有位陝北老農,白褂黑褲,腰間系着大紅綢帶,頭上還包着白毛巾。而且據導演說,吳臻還得上大濃妝——不是傳統的舞臺妝,而是像年畫娃娃般的深眼影,外加臉上兩坨紅。

就連賀思嘉都不敢說自己能hold住這種災難造型。

吳臻可想而知也沒能hold住,雖然有顏值打底談不上醜,甚至隐隐透着一點清秀,但實在滑稽。

所有嘉賓都在笑,賀思嘉大笑的同時忽然察覺一件事,吳臻竟有些男生女相,只不過平時結合對方的造型以及自身氣質看不太出來。

賀思嘉心裏有些旖念,又很快驅散,跟着衆人去了戲臺下,等待吳臻的表演。

吳臻跟老師學了大半小時便登臺了,他今天唱的是《十二把鐮刀》選段,故事背景發生在延安,講述抗戰時期鐵匠王二勸媳婦桂蘭為八/路/軍打鐮刀的故事。

節目組請了位民間藝術家飾演桂蘭,配合吳臻唱戲。

賀思嘉原本抱着看笑話的心态,可吳臻一開嗓他就被震住了。

倒不是吳臻唱得多好聽,而是表情管理、肢體展示,以及整個臺風都非常有範兒,加上還算寬廣的音域和刻意模仿的委婉拖腔,感覺挺像那麽回事,甚至比另一位表演者更為搶眼。

哪怕賀思嘉聽不懂眉戶戲,體會不到戲劇的美感,也很難将目光從吳臻身上移開。

戲臺下的縣城觀衆紛紛鼓掌喝彩,就連阮雪梨都說:“吳老師太厲害了吧,以前真沒學過嗎?感覺一身青銅裝備走出了王者的風騷。”

賀思嘉沒吭聲。

此刻他不得不承認,吳臻是天生的演員,而舞臺就是他無往不利的戰場。

選段不足兩分鐘,吳臻退下舞臺。

在人群的議論聲中,賀思嘉也悄然離開。

等吳臻卸完妝出來就沒看到賀思嘉,問了問梅慶等人,誰都沒發現賀思嘉什麽時候走的。

不過見導演老神在在,大家便耐心等着,唯有吳臻微垂下眼,掩住了情緒。

一刻鐘後,賀思嘉拿着幾串烤肉回來了。

“導演讓我帶攝像老師去城隍廟的美食街逛逛。”他邊解釋邊将烤肉串分給衆人,“這家燒烤店人最多,我嘗了嘗還挺好吃的,給你們帶了幾串。”

手上的烤肉串很快發完了,還有一人沒分到,賀思嘉看着吳臻說:“烤肉上火,沒給你買。”

吳臻淡聲說:“沒關系。”

賀思嘉睨他一眼,從攝像老師手裏拎過紙袋,“給你買了杯冰糖雪梨汁。”

就似春風融雪,吳臻的眉目倏然舒展,眼裏閃動着細碎的笑意。

中午他們在縣城一家百年老店解決了午飯,吳臻又吃了一次藥。

因為感冒藥大都含有助眠成分,吳臻在得知汽車接下來兩小時都不會停,将直達位于E縣的天文觀測臺後,便放心睡了。

賀思嘉同樣昏昏欲睡,可他沒吳臻那麽老實,整個人東倒西歪,最後直接靠在了吳臻肩上。

苗妙妙偶然回頭,就看到兩人頭挨着頭睡得很沉,賀思嘉身上還搭着一半毯子。

未成年少女揚起與她年齡不符的長輩式寵溺笑,但她自己并沒有發現。

當賀思嘉醒來時,已到了天文觀測臺。

他困頓地眨眨眼,才發覺自己和吳臻的姿勢很親密,立刻坐開。

已經睜開眼的吳臻目睹了他的反應,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也沒開口。

臺裏安排了一位年輕人負責接待,對方領着他們四下參觀,将玄妙的天文知識簡化為通俗的故事,娓娓道來。

“我們都知道,日常生活中很多物質都是由原子排列構成,包括我們人類。而按照宇宙大爆炸理論,爆炸之初,物質只能以基本粒子形态存在,随着宇宙不斷膨脹,溫度和密度很快下降,它們逐步冷卻為原子、原子核以及分子,并複合成為通常意義上的氣體。氣體凝聚成星雲,星雲進一步形成各種各樣的恒星與星系。所以現在流行一種說法,人類都是由不同星辰組成的,每個人都懷抱着無數顆星星。”

“哇!好浪漫!”阮雪梨忍不住感嘆。

接待員一笑,“當然,也可能是黑洞噴流。”

阮雪梨:“……”

接待員惡趣味地開了個玩笑,又繼續“講課”。

“太陽系裏有兩只單身狗,也就是金星和水星,其它行星則或多或少擁有自己的衛星,就像地球的閨蜜月亮、木星和土星膝下幾十位子子孫孫,而海王星家有個塑料兄弟海衛一。根據觀測,所有大衛星公轉方向都與母行星自轉方向一致,唯有海衛一公轉方向與海王星自轉方向完全相反……”

“2006年8月,科學家們投票通過了修改行星認定标準,冥王星從此被開除行星籍,降為矮行星。但它除了有一大家子來自柯伊伯帶的侏儒親戚外,還擁有親密的戀人冥衛一,它們是太陽系裏唯一互相鎖定的一對,以同樣的周期互繞,永遠在相同的位置凝望彼此……”

或許宇宙太過遙遠,遠在科學盡頭,遠在生死之外,關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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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回片場,梅慶就招來名工作人員,安排對方去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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