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雙面

子奚幾人一直沒放棄救回學爾,只是他們的武藝雖在年輕一輩裏出類拔萃,但要在葉振一行人中輕易帶走一個人,那也是癡人說夢。

幾人一路跟在葉振他們身後,一邊暗中謀劃,然而尚未等他們謀劃出什麽,建木卻忽然向他們下令,“你們暫且不用急着帶回學爾。”

令人意外的是,這一次是翠奴先感到奇怪:“為什麽?!”

有君若有所思,知愠攸然擡起頭,“是……閣主?”

“學爾自有她的任務。”建木并不願意多談。

“那銀子呢,”子奚的手指在袖下摩挲,狀若無心的試探,“我們也不必管麽?”

建木沉眸,“對方請了高人助陣,你們不是對手。”

思邪雖有些不滿,卻不敢當面質疑建木,只能咬牙忍下。

另一邊的學爾,則跟着葉振他們的大部隊逐步北上。

既然認了學爾,劉槐便認真問了她的名字,學爾踟蹰着報了“孔爾”。

這個名字她用慣了,若是臨時想個其他名字,恐怕叫她都不會應,只怕更要露出馬腳。

“孔爾?”劉槐先是一愣,見到她不安的表情,很快反應過來,笑道,“好名字!”

只是離開前他卻不禁升起一絲警惕,到他這個年紀,已經見過太多的陰謀詭計,這是巧合,還是有人知道他痛失愛女,故意安排了她與自己相見?

反倒是郁寒光,本來對她還有些懷疑,後來則是一點點放下了防備。

啧,誰叫她實在是太弱了……弱到他完全不信她能翻出什麽浪來。

而學爾雖然上一世眼盲,但到底是劉槐養在身邊的女兒,當然對他的喜好十分了解,于是劉槐漸漸發現了有女兒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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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正拿起筷子,才發現碗邊多出了一碟辣椒醬,不由一愣。

郁寒光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登時挑眉,瞪了眼學爾,“師父向來飲食清淡。”誰人叫她自作聰明。

“哎~”葉振一把按下,笑道,“你這便錯了。”

“嗯?”郁寒光略有不解,卻見葉振爽快的挖了一勺紅豔的辣子,“你師父與我以前外出闖蕩,就此愛上了辣口,幾乎是無辣不歡。只是這些年,你師娘身子不好,他的飲食也漸趨養生,你們這些小輩瞧着,還真以為他愛吃清淡的呢。”

郁寒光皺眉轉向學爾,“真要如此,你又怎會知道。”

“呃,”學爾靈機一動,“我是看葉伯父昨日吃得痛快,而爹爹也吃了一兩筷,面上一點都不排斥,所以才讓人準備的。”

“有心了。”劉槐笑眯眯的拌了拌辣醬,心中卻升上隐秘的懷疑。

這才一兩日工夫,她卻比自己的徒弟還要了解他?不不,從另一個角度想,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若真把他當做日後的仰仗,想讨好他倒也很合理。

他暫且放下這些懷疑,又與葉振推杯換盞,喝了一杯後,他舉拳咳了一聲。

“師父!”郁寒光不滿的奪過他手中的酒杯,“你的咳疾又複發了?這病久治不愈,你休想再喝酒了!”

說完後,郁寒光又望向他手邊的辣子,順便也拿到了自己手邊,雙臂環胸,“辣椒是發物,你這幾天都要禁酒禁辣!”

劉槐尴尬的摸摸鼻子,“哎,我這師父做的如此沒有威嚴,真是好沒道理。”

葉振爽朗大笑,卻也理解的拍拍劉槐的肩膀,“劉兄,你還是別讓他操心了,身體強健最重要。”

他聽聞劉槐這些年幾乎日日都要飲酒,就連一場小小的咳疾都拖了兩年未好,也難怪郁寒光發作。

學爾詫異的擡頭,“咳疾?”她仔細打量,這才發現劉槐骨肉不豐,竟有些小小的凹陷,略有病容。

她有些擔心的放下筷子,“爹,可否讓我給你診一診脈?”

“你會醫?”

“我只是略懂皮毛。”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劉槐居然不太高興。

她預感的不錯,劉槐的第一反應不是感到欣慰,反是更添懷疑。他不由聯想,古來醫毒不分家,她若是會醫,那當時驿站的毒呢,會不會也是她下的?

他伸出手腕任她把脈,她診斷後稍松口氣,“只是一點小問題,不過在短時間內确實碰不得其他東西,免得你病情反複。”

劉槐點了點頭,又瞧了眼她開的方子,久病成醫,他幾乎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方子的确對症,用量也精準,她的醫術顯然不是她謙虛的皮毛。

劉槐垂下眼睛,掩飾眼中的忌憚,他現在無比的确信,這位“孔爾”有問題!

他望向她的臉龐,一邊驚嘆她幾乎就像是他和夫人的親生女兒,一邊卻又冷靜的想:兵法上講究不戰而屈人之兵,更有攻心為上,他失去獨女這件事不是秘密,倘若有人想趁機安插她在自己身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撫了撫杯壁,彎眸輕笑,有意思,對方想做什麽呢?

眸中閃過精光,左不過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葉振瞧着他們“父女和睦”,無來由生起一絲嫉妒來。

眉心微皺的抿了一口酒,他的頭開始一抽一抽的痛起來,然後想起了那個背着刀的少年。

太像了……他有些恍惚的牽起唇角,又有些難過的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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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的岑寶琴拉開床賬,掀被起床。

或許是心中有了希望,她的身體在短短幾天內就一日好過一日。她為人溫和寬宏,平日裏很得人心,見她大好,丫鬟仆從們都高興不已。

這天才醒,她就下床在院中走了一圈,又精神百倍的用完了粥,丫鬟忙打趣道:“太好了,夫人終于要被我們養胖了。”

她噗的一笑,攬鏡自照,頰上果然長了些肉,比原來那副福薄的樣子好上不知凡幾。

她朝窗外探頭,又開始每日一問,“官人回來了嗎?”

丫鬟手腳麻利的打了簾子,讓溫暖的陽光照進房中,“還沒呢,不過也快了。”

岑寶琴應了聲,繼續眼巴巴的朝外望着。她原先雖然身體不佳,但也沒有這般脆弱,沒有人知道女兒失蹤的那天晚上,她是聽到聲音的。

那天正是半夜,她忽然聽到一聲貓兒似的嗚嗚聲,心下古怪,卻犯了懶病,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第二日才知道女兒不見了。

自此之後,那嗚嗚聲便成了她的心結,她幾乎日日都在懊悔中度過。如果那天她起來了呢?如果她沒有翻身睡去,那女兒是不是就不會被擄走了?

可是最讓她肝腸寸斷的是,根本就沒有如果……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生了病,也不是看不見周圍人對她的擔憂,但她除了更加自責之外,幾乎沒有辦法讓自己好起來。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個女孩握着她的手,一疊聲的叫她娘。

這大概是母親的某種直覺,她就是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沒有死,所以她讓劉槐一路南下,或許在路上他就碰到了呢。

被她挂念的劉槐剛與葉振分道揚镳。

一旦進入随州的地界,就另有高手護衛葉振,葉振還要北上去京城複命,而劉槐則要回揚州。

葉振感慨的向劉槐拱手,“劉兄,我們有緣再見。”

劉槐的咳疾終于好了,他一路上雖然舟車勞頓,但吃好喝好,心情舒暢,居然也長了些肉,此時也向葉振拱了一禮,“到時候我們再把酒言歡!”

“好!”葉振跳上馬車,又欣簾朝他們揮了揮手,這才頭也不回的向北行去。

劉槐在原地站了好一會,才回頭招呼兩個小輩,“走吧。”

“是!”學爾忙不疊的跟上,迫不及待的想見自己的娘。

随州不管是水路還是陸路都十分發達,葉振走的陸路,他們走的則是水路,有了之前的經驗,她倒沒有出洋相。

幾日之後,他們終于抵達了揚州,下了碼頭,劉槐又換了馬車。

她一直掀起簾子瞧着古代的街景,揚州市井發達,沿街都有人在叫賣,她一時新奇的四處張望,看到一座座氣派的建築。

或許是為了吉利,幾乎有條件的都會在門口塑兩座石獅,亦或是麒麟。

她不禁想起思邪,這許許多多的宅邸,會有一個是思邪的家麽?

還未細想,馬車忽然慢了下來,有一道歡快的聲音響起,“老爺回來了!”

劉槐心中喜悅,當下從馬車跳下,“夫人呢?”

門房牽過缰繩,熱心的彙報,“夫人可是等了好久了!”

郁寒光先一步掀起車簾,跟着跳下,學爾這才從裏面探出身,門房極有眼力界的拿了一條矮凳給她下馬,一邊問道:“這位小姐是?”

劉槐尚未回答,就聽到裏面腳步匆匆,還有幾道女聲,“夫人,慢點!”他立時收緊了下巴。

果然,不過稍頃,岑寶琴便快步走到門口,先是瞧見他,抿唇笑了笑,“官人。”随後,她的目光便移向了學爾,眼眶瞬間一紅,卻仍是笑着望向劉槐,“她是?”

“夫人,她是我們的女兒,”劉槐上前攬住了她,輕聲細語,“我們以前給她取過名字的,是劉爾。”

學爾笑盈盈的福了一禮,“女兒見過娘親。”

岑寶琴的眼淚霎時落了下來,一把擁住了她,嗚嗚的哭泣起來,她拍着母親的背,卻若有所感的擡起頭,一只白鳥落到了屋檐之上,正歪頭凝望着她。

哭過之後,岑寶琴又笑着把她拉進房裏,帶她去了閨房,這麽多年,岑寶琴一直派人在打掃,就是想着有一天她會再回來。

見她面有倦色,岑寶琴雖然有心跟她聊一聊,還是心疼道:“你好好休息,待用飯的時候我再叫你。”

她笑着點頭,岑寶琴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她打發了配給她的丫鬟,面無表情的打開窗戶,解下了信筒。

閣主是想搞死她嗎?居然想讓她利用現在的身份,挑撥劉槐和武林中人的矛盾。

頭禿,這不就是雙面間諜!

不對,現在她爹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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