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神佛
思邪幾人坐在客棧二樓,邊磕瓜子邊等着子奚回來。
有君時不時凝望樓下那些讨飯的乞兒,突然拍了拍手上的瓜子殼,“我有事先下去一趟。”
思邪渾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翠奴連頭都沒有擡,知愠閉起的眸睜開了一只,瞧他一眼後又阖上。他撇了撇唇,麻溜的下了樓。
那些乞兒向來不招客棧和酒樓的人待見,更是饑一頓飽一頓的吃飯,看起來又髒又臭的聚在一起。
有君摸了摸懷中的碎銀,眼珠轉了轉,又掏出幾個銅板上下抛接,不多時便吸引了乞兒們的注意力。
“大爺,行行好吧。”其中一個近乎麻木的捧起破碗,“發發善心吧,來生我做牛做馬的報答你。”
“當!”幾枚銅板掉到了他碗裏,他不可思議的擡起頭,“給、給我的?”
有君挑了下眉,“不然呢?”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對方大喜過望,連忙把銅板塞進自己懷裏,朝他磕了個頭。
“哎,哎,別!我可受不起啊!”有君連忙閃身躲過,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剎時一下子蜂擁而上,這個扯着他的衣服,那個抱住他的褲腿,一時間哭聲震天。
“大爺,行行好吧!”“大爺,可憐可憐我吧!”
有君左躲右閃,每個人都分了幾枚銅板,然後迅疾脫身,隐到了一處角落,免得又被重重包圍。
饒是他輕功不錯,還是被擠出一身汗,他擡袖抹了一把額,又摸了下衣襟,頓時臉色一變。
“我去!”嘿,沒想到,剛才在那種情況下,還有人混水摸魚的在他懷裏掏走了一兩銀子!
他再摸了摸,幸而其它錢他都藏得好好的,料他們也順不走。
思邪的雙手交叉的撐着下巴,冷眼旁觀了整場騷動,見狀忍不住嗤笑一聲,都說財不露白,他這人倒是喜歡反其道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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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有君對此并不在意,別說他們了,如果換作以前的他,難得見着一個有善心發錢的肥羊,他都要手癢的摸一點銀子。
都說錢就是膽,對這些光腳不怕穿鞋的人來說,可不就是想多搞點錢嘛。
他振了振衣服上的灰,正想走上樓,忽聽到有人高喊,“快快~王夫人又免費施粥啦!”
那些乞兒一聽,瞬間兩眼放光,騰的從地上爬起,“哈哈,又可以吃飽飯啦!”
一群人争先恐後的跑了起來,有君眸光一閃,左右無事,不如跟在他們後面去看看熱鬧。一生起這個念頭,他足尖一轉,悄無聲息的綴在他們身後。
大概行了幾百米,他便看到有一角支起的布棚,不少早來的人已經排起了長隊,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待。
沒過一會,一個微胖的婦人便和幾個丫鬟走了出來,一個看着便靈光的小厮咣的敲了一記鑼,“各位鄉親父老!我家夫人心善,聽聞西北鬧饑荒,特地在此施粥祈福!若是有些官人有財,也請慷慨解囊,我家夫人會統一捐給朝廷,”他抱了一拳,“此乃大義之舉,還請各位多多支持。”
他如此說完,人群立時響應,“多謝王夫人!”“王夫人大義!”“快開始吧,等不及了!”
他立時做了個手勢,人群開始迅速的流動起來。
有君正欲離開,卻見那群乞兒正排在前列,此時探頭探腦的舉着破碗,顯然是馬上要輪到了。
他索性不走了,翹唇環起臂,偎到後面的牆上,打算再看會熱鬧。
那一群乞兒果真很快輪到,幾個丫鬟笑着給他們施了粥,一旁的王夫人正端坐在椅子上,細細的記錄捐款賬冊,有一個乞兒喉間滾了滾,鼓起勇氣在王夫人面前停下。
王夫人正覺面前一暗,擡頭便看到一個乞兒裝束的人,她倒也是真的心慈,只是彎了彎眼睛,“可是有事?”
那乞兒表情微微掙紮,還是說道:“夫人,我要捐錢。”
“哦?”王夫人潤了潤筆,“你想捐多少,我這就幫你記上。”
“一、一兩銀。”
“咦?”王夫人幾欲懷疑自己的耳朵,卻見那人果真從懷裏掏出了一兩銀,王夫人鎮定下來,“你的名字?”
對方擺了擺手,“不必記,不必記!”王夫人點點頭,寫下了無名氏。
旁觀的有君瞪大了眼睛,“什麽嘛,呿!借花獻佛?”
他正要轉身離去,卻見王夫人站起身,遞給乞兒一張符,乞兒有些無措,“夫人,這是?”
“這是從伽耶神那求來的符,靈驗的很呢。”
有君的背影一頓,驟然轉過頭去。
乞兒尚還有些茫然,王夫人還在笑着說,“以後你若餓了,也可以去伽耶廟,那裏可以免費提供膳食。”
乞兒眼眶一紅,霎時向她長拜一禮,“夫人仁善!”
有君先是愕然,随即快速轉身,向客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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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郁寒光認不清人臉,主要還是因他小時嗜好看書的緣故。
擱在現代,他就是一個輕度近視,看其他人就只能瞧見一個輪廓,看誰都是模糊版。
初見時他僅能根據一些特征來分辨,比如葉振的大胡子、大高個,等到熟悉之後,他又能通過聲音來識別對方的身份。
但是顯然,無論是學爾還是子奚,都不屬于這個範疇。
學爾提在半空的心瞬間放下,她轉向子奚,“陳姑娘,回見。”
子奚朝她點了下頭,不敢久留,姿态娴靜的退了下去。
郁寒光收起劍,奇道:“這就結束了?”
“是啊,”她連忙跳下亭子,吸引他的注意力,“師兄,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郁寒光本就等得不耐煩,這提議無疑正中他的下懷,他登時揚眉,“那走吧!”
子奚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确定安全後,才上了另一輛馬車,前往七星閣的根據地。
學爾往日不曾留心,回去的一路上才發現這個國度雖然在政體和文化上與中國古代相似,卻有一個大不一樣,就是神佛盛行。
打個比方,路邊小小的一座廟都有數量繁多的信衆,甚至小到販夫走卒,大到世家貴族,還個個都滿懷虔誠。
馬車哐擦哐擦的搖晃,她忍不住問:“師兄,你信佛嗎?”
郁寒光揚了下眉,“不信!”他想起什麽似的回頭,“怎麽,你信?師父可向來不信這些神神鬼鬼。”
她連忙擺手,“我自然不信,只是有些奇怪,怎麽這麽多人信呢?”
郁寒光揚起馬鞭,“啊~你到底是從哪個山溝裏走出來的鄉巴佬,少見多怪,在這裏信教可是一點都不奇怪,不信教才奇怪。”
學爾被他說的一愣,不禁若有所思。
回到劉府後,她跟岑寶琴說想要看書,岑寶琴幾乎對她無所不應,當下就帶着她去了書房。
岑寶琴和劉槐皆是愛書之人,書房裏的書品類衆多,上輩子的她自然也“看”過書,不過多是讓丫鬟給她念游記,見她看着滿書櫃的書一籌莫展,岑寶琴掩袖笑了,“你想看什麽書,娘給你挑?”
她這才意識到岑寶琴涉獵極廣,可不就是活體百科,她立刻挨到岑寶琴身邊,“娘啊,你知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人都信神佛呢?”
岑寶琴雖有些奇怪她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不過還是盡心回答了她。
原是前朝因為神佛盛行,有不少青壯出家,留下大量良田無人耕種,皇帝老兒大怒,進行了一次轟轟烈烈的滅佛運動。
只是因為神佛論經過幾十年的宣傳,早就深紮在百姓心中,此舉引起民衆的大肆反彈,本朝的皇帝本着敵人的敵人便是盟友,私下與各個宗教的首領會面結交,最後得人心者得天下,就此推翻了前朝。
當今天子在建立政權之後,為了不受人非議,對各個宗派便抱持着寬和的态度,對各種傳教行為幾乎從來不加管束,各個神佛就此在這個國家遍地開花。
學爾微微愣神,原來這神佛盛行居然還是天子睜一眼閉一眼的結果,但她仍覺得有些奇怪。畢竟像她這樣的無神論者,就是有人上門來傳教她都不會理會,她忽然問道:“本朝有科舉嗎?”
岑寶琴有些納罕她為什麽問這個,“自然是有的。”
“那,如果普通人想念書,束脩是多少銀錢?”
“普通人?”岑寶琴想了想,“想必是沒幾個普通人吧。”
經過岑寶琴的解釋,學爾這才了然,原來本朝雖然看似蒸蒸日上,但普通的百姓幾乎沒有什麽上升渠道。
雖然本朝也有科舉,但能學到知識的普通人卻少到可憐,因為這裏念書不僅要錢,還要知名人士寫推薦信。
如此高的念書門檻,經過幾代的傳承,貴族依舊是貴族,平民任是再如何能幹也依舊是個平民,百姓們的生活沒什麽指望,只能寄托于宗教。
“我兒怎麽突然關心起這個來?”
她連忙挽住岑寶琴的手臂,“我原來住得偏僻,到了揚州才知道原來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當然得先了解情況,免得日後出了洋相。”
岑寶琴想想也對,“不過你的養父母倒也不是一般人,我兒能認得字,還要多謝他們。”
啥?謝七星閣嗎,那還是算了吧?
岑寶琴見她表情排斥,适時轉了話題,“我前幾日讓繡閣做的衣服到了,我兒去試一下給我看看。”
她也巴不得揭過此事,立刻點頭。
此時換回自己衣服的子奚也回到了客棧,進門後卻見幾人面色凝重,不由問道:“這是怎麽了?”
有君當先熬不住的跳起,“你一定不知道我發現了什麽!”
作者:補昨天,有點卡,碼的慢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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