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反抗
子奚假借縣令的名號,直接去了城中最大的書局。因他博聞強識,記憶一本書的內容就像是翻看一樣迅速,沒過多久便翻閱了大量書籍,然後便發現這些書都相差無幾,幾乎沒有一本提到現今遇到的症狀。
“可還有書嗎?”
那書局的管事直接看的目瞪口呆,“你,你都看完了?”
“看完了。”他像是對身後小山堆一樣的書全無概念,只是問到,“哪裏還有藏書?”
管事想了想,最後把他引到一處布滿塵灰的地方,“此處是我們的庫房,裏頭有好多古籍,已經許多年不見天日了。”
子奚下意識捂住口鼻,“好,那便請你開門吧。”
随着“吱呀”的聲響,一股黴爛味撲鼻而來,他揮了揮眼前的空氣,皺起了眉頭。
“還要進去嗎?”管事見他裝束整潔,忍不住提醒,“裏面久未打掃,恐怕有些髒。”
子奚長嘆了一口氣,對于潔癖症來說,這簡直是一場噩夢,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我這便進去。”
他幹脆的将腳邁進房間,裏頭的塵土立刻飛揚,他找到醫書的歸類,捏着鼻子開始翻看起來。
而其他人也同樣行動起來,只是他們似乎天生就不是什麽善人。
翠奴和思邪冷着臉照顧病患,有人看到思邪的臉,先癡癡笑起來,“仙女……”
思邪雙手抱臂,“仙個鬼!挺生龍活虎的嘛,還治個什麽病!”
那人微捂胸口,臉上浮起紅暈,翠奴有些緊張的絞了絞指,卻聽那人陶醉的說道,“就連罵人都這麽好聽,仙女,你再罵我幾聲!”
神經病!思邪正要走,那人伸出爾康手,“別走!”
思邪直接沖翠奴使了個眼色,翠奴會意的按了下對方的肩膀,只聽到一聲清脆的咯噠,他便脫了臼。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猙獰,“嘶,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這回不用翠奴動手,思邪直接抽出腰間纏繞的軟鞭,啪的重甩了一記,他臉上的表情随即一滞,思邪揚起下巴,收好了軟鞭,未想到他反而更加狂熱,“啊,你抽我了!再抽一下!”
日!這下連翠奴都看不下去了,直接給了他一拳,他砰的倒到了床上,鼻前流下兩管鼻血。
其他病人像是切身體會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火速躺平,滿臉寫滿了乖巧。
而另一頭的知慍則直接上了人家屋頂排查,他耳聽八方,眼觀六路,只要聽到或看到不對勁的,便直接跳下屋頂,踹開人家的門便扭送對方去醫館。
沿途幾乎是哀鴻遍野,“大俠,大俠你抓錯人了呀!”
“沒抓錯。”知慍手中的刀發出一道蜂鳴,嗡的破開對方的衣角,露出內裏的黑斑。
“嗚嗚嗚,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不要抓我去醫館啊!”即便到了現在這個階段,還有人存着僥幸的心理,認為去醫館便是等死,沒準自己吃點藥就好了。
“給你一個選擇,”知慍摸了摸刀,“現在死于我的刀下,還是去醫館?”
。。。“大俠饒命啊!”平日再嚣張的地痞無賴,遇到知慍也只能認慫。
而與此同時,江無寒正快馬加鞭的趕往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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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即将西垂之際,孟之峰擡起頭來,天上火紅的雲彩像一只巨大的手掌,像是随時要翻弄風雲。
夫人走到他身邊,“怎麽了?”
“明天,”他呢喃着,“等到明天,我就把神藥分享給所有信衆。”
另一頭,學爾正埋頭研究。
除了子奚,此時其他人都聚在她的身邊,看着她忙的腳不沾地,便偶爾替她打下手。
她剛剛給兩個輕症的人用了新藥方,他們受了藥力,如今沉沉的入睡,有君探過頭,“這是有效?”
她探了一□□溫,搖了搖頭,“沒有退熱,沒有發汗,似乎又失敗了。”
思邪替她看着藥爐的火,她在自己的本子上畫了個大大的叉。本子上寫滿了各種失敗的藥方,這讓她幾乎失去信心。
到吃飯時她還有點心不在焉,任由翠奴在她碗裏堆起小山,明天孟之峰是不是就會行動?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正當此時,子奚卷着一本書小跑着過來,“姐姐!”
“嗯?”她狐疑的回頭。
“你看看,這本有不一樣的內容。”
她聞言立刻放下碗,翻開醫書,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不同之處,但是似乎依舊沒什麽幫助。
“謝謝你,子奚。”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只覺得耳邊像有一只鐘表在不停的滴答作響。她突然想要放棄了,她就連這件事都做不到,還說什麽大話要反抗閣主?
知慍抿了抿唇,“你這就要放棄了?”
她的肩膀肉眼可見的垂下,不放棄還能怎麽辦呢?
知慍擰起眉,“懦夫,膽小鬼!”
“喵~”那只貓适時的叫了一聲,她瞬間紅了眼睛,難道她真的只能到此為止嗎?不甘心,擡不甘心了!
子奚則攏起袖子,“姐姐,不如換一個角度,如果你是蓮贊,你會怎麽做?“
她怔了怔,如果她是蓮贊,她會怎麽做呢?
等等!當初蓮贊是不是跟她說過,她現在百毒不侵?
她連忙翻找出一把小刀,幾人同時警覺,“你幹什麽!”
不待他們反應過來,她迅疾在手上抹了一把,血珠立刻流了出來,把其他人都驚了一跳,“!”
他們一個個不是奪刀,就去找金創藥,團團将她圍了起來。
思邪第一個發作:“你傻啦!”翠奴眼淚汪汪,知慍一臉抱歉,“我錯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有君要替她上藥,唯獨子奚站立不動。
她像是在一瞬間失卻了聽覺,只看到他們如同默劇般在眼前表演,她也像是完全失去了痛覺,竟一點都不覺得痛。
她推據了金創藥,舉起手放到鼻前嗅聞,思索到底是什麽可以讓她百毒不侵。
血液本來沒有味道,但或許是蓮贊那枚藥丸在起作用,她的血竟散發着淡淡的香味。
這是?眼前走馬燈般出現蓮贊逐一在她身上試驗的藥丸,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電光石火般聯想到了有君曾讓她聞過的藥包……
她忽然笑了起來,她知道那味藥是什麽了!
這麽多天,這還是她臉上第一次出現這麽暢快的笑容,但是其他人都有些發毛。
“她是中邪了嗎?”思邪一臉不可思議,“她是不是腦子壞了!”
有君斜眼蹬向知慍,“那也是你罵壞的。”
“……”知慍有苦說不出,只是摩挲刀柄。
翠奴傻呆呆的站在原地,撓頭,“爾爾怎麽了?”
“我知道了!”學爾揚起臉,“我知道要怎麽治好他們了!”
子奚笑嘻嘻的彎起眼睛,“姐姐想明白了。”
這天夜裏,她又開了新藥方,那一直沉睡的劉通終于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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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爾讓衙役加班加點的烹煮藥劑,然後叫了其他人回房中讨論,翠奴向來聽不甚懂,便趴着摳桌。
有君将昨天的發現一一告知,學爾也說了自己的打算,便是要和閣主對着幹。
“你想怎麽做呢?”思邪以指繞發,“閣主的勢力非同小可,我們之于他如同螳臂當車。”
“不錯,光憑我們幾個是不成氣候。”學爾眸光閃動,“誰說要只憑我們幾個去對付閣主呢,我們為什麽不與其他人合作呢?”
“合作?”有君奇怪的扭了下脖,“什麽意思?”
子奚倒是一點就通,“姐姐是想,與更龐大的勢力結成同盟,進而反撲七星閣?”
“更龐大的勢力?”知慍頓了頓,眼眸望向學爾,“你是指——”
子奚驟然睜開眼睛,微翹唇角,“朝廷?”
“沒錯。”學爾雙手交叉抵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還有什麽勢力堪比朝廷?”
思邪面上一凝,“朝廷豈會聽我們一家之言。”
“朝廷更不會聽我們的話,指哪打哪吧,只怕到時候我們先被閣主給……”有君做了個抹脖子吐舌的動作。
知慍望向學爾,“你有什麽想法?”
她彎起唇,“七星閣與伽耶神共享一個關系網,朝廷之所以放任伽耶神,正是因為它對朝廷的統治無礙,但若是我們可以證明,伽耶神就是一個邪教呢?”
“我懂了,”子奚眯起眸,“如果七星閣和閣主是想造神,那姐姐就是想要毀神。”
“為什麽不呢?”學爾認真的繃緊了臉。
她一直都在忍耐,閣主無所不在的勢力讓她畏懼,她從來不敢正面迎敵,只能暗暗的蟄伏。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是更好的時機,在幼年時她拿七星閣毫無辦法,她總以為自己長大後會不一樣,但等到她長大,她還是受制于人。
她無數次的想,她怎麽可以脫離這裏,怎麽才能擺脫閣主,然後有一天她忽然想明白了,為什麽不借別人的勢呢?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還有什麽會比中央集權親自動手更為有效的辦法?
她已經不想再忍了。
知慍凝眉思索,不禁直起了背,“這确實可行。”
“那麽我們第一步要做的事是……”思邪別過頭,望向劉通的方向。
有君豎起食指,“阻撓孟之峰。”
“但是,”學爾捏了捏下巴,“總覺得這件事不該由我們出面。”
正當此時,翠奴坐起身,“有馬來了!”
“這個時候怎麽會有馬?”有君奇道,“不是封城了嗎?”
“不,”知慍沉眸回答,“縣令之前上報朝廷,當時便派了人,想必是今日才到。”
子奚先是微愣,随即哈哈笑了聲,然後望向學爾,“姐姐,你瞧,替我們出面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