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少爺的脾氣

蘇沐柔與柳贏伴着夜色,駕馬往柳府去。

眼見穿過一條街,就能看到柳府的牌匾,蘇沐柔突然扯住缰繩,安慰柳贏說道:

“你放心,我定會在婆婆面前替你求情,不過……”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為了安全起見,你還是像上次那樣,提前穿上防護墊吧。”

柳贏忍俊不禁,笑出了聲道:

“蘇沐柔,你學壞了啊,竟然開始給我出注意了?”

柳贏話是這麽說,可眉眼裏的開心卻是藏也藏不住。他清了清嗓音又道:

“你放心,今晚,我娘絕對不會打我,因為……明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代表柳家出面。”

蘇沐柔不知柳贏所謂的“代表柳家出面”,到底是什麽意思,等回到柳府才弄明白。

明天是柳贏陪她回門的日子。

怪不得必須柳贏出面呢。

“我今晚不打你,等過了明日,看你的表現再說。”柳夫人恨鐵不成鋼罵了句。

新??x?婦嫁人,本該三日回門。

前兩天因為柳贏身子未好,便将日子延期了。蘇家本來就不滿意,如今好不容易松口應允了明日,可千萬不能再出岔子。

她很是嫌棄的撇了柳贏一眼,卻是笑盈盈挎着蘇沐柔的手臂說道:

“乖兒媳,明日回門的禮物我已經備好,禮單就在這裏,你且先看看,若是差了什麽,只管告訴我,馬上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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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柔掃了眼那長長的禮品單,連忙搖頭道:“夠了夠了,不差什麽。”

“行了,行了,瞧你倆熱絡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入贅柳家的贅婿,你倆才是親母女呢!”柳贏酸溜溜說了兩句,拉着蘇沐柔說要回房休息。

柳夫人心急抱孫子,自然沒有攔着,只眉眼帶笑的目送兩人離開。

一回到房間,柳贏就趕緊關上房門,說是勞累了一天,想要沐浴更衣,讓蘇沐柔幫他寬衣解帶。

“你想沐浴更衣,你找小青,找我做什麽?”蘇沐柔滿臉不解。

她出嫁之時未帶丫鬟,小青是管家臨時安排給她的。她平日裏穿衣打扮,洗漱沐浴,都是小青幫忙。

“哦,找小青啊?”

“我還以為某人想要賺錢呢?”

柳贏将懷裏的那一沓銀票掏出來,甩到了桌子上,故意誇張的嘆息道:

“帶在身上一整天了,怪沉的。”

“哎,這錢呀,想花都花不出去呢!”

“……”

蘇沐柔聽到這裏,自然明白了柳贏的用意,他是又想用銀子指使她幹活呢。

認命的卷起來袖子,蘇沐柔伸手給柳贏寬衣,她個頭小,只到柳贏的胸口處,即便踮起腳尖,也只是勉強與他的肩頭平齊。

伺候人的活,蘇沐柔幹的并不熟練,她好多次踩到柳贏的腳,痛的柳贏龇牙咧嘴。

“你別公報私仇。”柳贏忍着腳疼,出聲提醒。

可話音剛落,又被蘇沐柔踩了一腳。

他心裏起了逗她的心思,在被蘇沐柔踩腳之時,故意誇張的大叫,跳着腳,想要回踩蘇沐柔。卻不料,他動作太大,一時不備崴了腳,竟拉着蘇沐柔一起,摔倒在床上。

突然的靠近讓蘇沐柔身體緊繃,她的鼻子貼着柳贏的下巴,鼻尖隐隐傳來一股淡淡的清香,夾着幾分薄荷的清涼。

她伸開雙臂想要起身,雙手無意間摸到了柳贏的胸口,硬硬的,帶着幾分溫意。

“咚咚,咚咚”如雷的心跳聲在她耳邊不斷響起。

有她的,也有柳贏的。

“我……我突然不想沐浴了。”柳贏舌頭有些打結,他感覺一股熱氣從腹部直充腦門,讓人口幹舌燥。

他現在不想沐浴,他想要泡個冷水澡。

“你先睡,我突然想起來,書院留的課業還沒寫完。”柳贏想了個拙劣的借口,直接沖出了房門。

房間歸于平靜,蘇沐柔撫了撫狂跳的心安慰自己:定然是被吓到了,才會跳得如此快,她絕不會對柳贏動心。

簡單洗漱之後,蘇沐柔尋了張被子鋪在地上。這些時日,她已然習慣了打地鋪。想起明天要回蘇家,還有一堆人要應付,她輾轉反側,等我夜深才勉強入睡。

且說柳贏這邊,幾乎一夜沒睡。他泡了個冷水澡後,躲在書房裏寫了一整夜的字。那淺色的信紙,密密麻麻寫着“蘇沐柔”的名字。

——*——

翌日清晨,蘇沐柔頂着個黑眼眶起床了,再看柳贏,眼角青黑一片,看起來,比蘇沐柔還要疲憊。

“贏兒呀,娘雖然抱孫子心切,可沐柔她身子骨弱,你也要适可而止才是。”柳夫人看着兩人這般模樣,開口勸柳贏節制。

她嘴上這般說,心裏頭卻是樂開了花。

看來,離抱孫子不遠喽!

蘇沐柔垂頭不敢應聲,這種時候,多說多錯。她借口想早點去蘇府,帶着柳贏和一幫仆人、幾車禮物出門了。

待到蘇府之時,蘇家大門緊閉。

蘇沐柔敲了門,才有個仆人緩緩開了門。

“稍等,我這就進去通報。”來人說罷,又重重關上了大門。

“我媳婦回自己的娘家,怎麽還要通報?”柳贏氣不過罵了一句,可并無人回應。

蘇沐柔知道家裏人生氣,卻不料,他們做的這般直白。當初所有人勸她不要應下柳家的親事,甚至在柳贏逃婚那日,所有人阻止她上花轎,是她自個兒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這條路。

可是,她也是人,她也有自己的脾氣。當初與她定下婚約的顧珏,突然變成了女人,轉而嫁給了她的哥哥,可曾有人問過她的感受?可曾有人安慰過她一句?

他們只顧着祝福他哥和顧珏,喜結良緣,白頭偕老,卻避而不談她與顧珏的曾經,他們以為沒有人提起,這件事也就不存在了,可只有蘇沐柔知道,這些年她錯過了什麽。

“你們幾個,去把大門給我拆了。就說柳贏登門拜訪,來給蘇家換新門了。”柳贏不忍蘇沐柔難過,指使着家仆上去拆門。

柳家的家仆原都是練家子,手上功夫不錯,幾個人上前,忙碌了不對會兒,還真把那千斤重的沉木門卸了下來。

且說另一邊,蘇老爺正端坐在前廳,面色嚴肅,他的身旁,蘇夫人和蘇洵元正極力勸說着什麽。

蘇洵元給蘇老爺倒了杯茶,神色焦灼:

“妹妹嫁入柳家已是木已成舟的事實,爹就算在生氣,也該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放她和柳贏進來。”

“我何時說過不讓他們進府?不過是要晾他們一晾,省得那柳家小兒蹬鼻子上臉,不把我這個長輩放在眼裏。”蘇老爺自顧喝着茶,心裏頭恨死了柳贏。

他家剛及笄的姑娘說是和柳贏私定了終身,非卿不嫁,可誰成想,柳贏竟敢大婚之日逃婚,行徑實在嚣張。

往小了說,他是誘騙閨閣女子的負心漢,往大了說,他和采花大盜有什麽區別?

讓他晚些進府已經算是通融,若是說真跟他計較,他恨不得刀剮了他。

一盞茶水還未喝完,蘇老爺就聽下人來報。說是柳贏帶人拆了大門,揚言要給蘇家換一張新門。

蘇老爺氣得摔了杯子,直罵柳家小兒欺人太甚,要帶人打斷他的腿。

“爹,你先消消氣,咱們先讓他們進來再說,省得妹妹受委屈。”蘇洵元緊緊抓着他爹的手,勸他莫要生氣。

“受委屈也是她自找的。”蘇老爺氣的咬牙,轉而又指着蘇夫人罵道:

“看看你教出來的好閨女,不知父母恩也就罷了,出嫁不過幾日,竟然欺侮報複到自家頭上了?”

“你這些年,到底是怎麽教的她?”

蘇夫人捂着嘴抽噎,眼淚撲簌落下,卻不說話。

蘇沐柔進來時,看到的便是眼前這一幕,他爹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身子,臉色發黑。她娘站在一旁,滿臉淚痕,眼睛紅腫。他的哥哥嫂子,唇角緊抿,氣色看着都不好。

一家子愁雲慘淡,是因為她來了麽?

那以後,她不來也罷。

雙膝跪地,蘇沐柔深深叩首說道:“女兒不孝,惹得爹娘哥嫂生氣,若是你們不願意看見沐柔,那沐柔以後絕不再登門打擾。”

女子出嫁從夫,除此外,能倚靠的只有娘家,蘇沐柔這番話,實則是斷了娘家,也斷了後路。與女子而言,這是天的禍事。

“你……”蘇老爺當即捂着胸口喘起了粗氣,他顫抖着聲音罵道:

“你竟然為了柳家這個豎子,要與我蘇府斷絕往來?”

“是爹爹不願見我在先。”蘇沐柔緊抿薄唇,眼眶裏漾出一層薄霧,卻是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聲。

“我……”蘇老爺有苦難言,他哪裏是不想見女兒,他是嫌棄柳贏,不想見他呀,可偏偏他家姑娘非柳贏不嫁。

“你……”

蘇老爺“你”“我”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要他拉下臉來服軟,絕對不可能。

父女兩人這般僵持着,都不說話。偏偏這時候柳贏走出來,攬着蘇沐柔的肩膀,輕聲安慰她寬心。

這一幕在蘇老爺看來,是何等的誅心?自家辛辛苦苦養育的女兒,竟被柳贏這般登徒子輕松騙走了?

“滾,你們倆一起滾!”蘇老爺指着柳贏鼻子罵道。

蘇沐柔悶聲不說話,拽着柳贏的衣袖,轉身就要走,身後卻傳來熟悉的喊聲,那聲音曾讓她魂牽夢繞好些年。

“沐柔妹妹,你如今怎麽變成了這幅模樣?快些跟爹道歉。”顧珏一襲紫衣,頭上梳着婦人的發髻,眉宇之間雖有幾分英氣,可早已不是蘇沐柔熟悉的顧珏哥哥,她如今是她的嫂子。

蘇沐柔感覺心間揪在一起,像是有無數根細針,不斷的紮着她。她捂着胸口不敢說話,她怕一開口,便會忍不住痛哭出聲。

她未回話,轉頭欲要走,身後顧珏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認識的沐柔妹妹,不是這樣的。”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失望。

“我認識的顧珏哥哥也不是這樣的。”蘇沐柔強忍着說完這句話,已然是淚流滿面。

她不敢擦拭??x?,生怕被人瞧出來異樣,只垂頭快步走出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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