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驚變
柳贏一臉失魂落魄回了柳家,他腳傷還沒完全好,走起路來帶着幾分蹒跚,看起來頗為狼狽。
這般艱難走了許久,他終于來到柳府門前。
朱紅的大門,緊緊閉起。
鑲着金邊的“柳府”牌匾,高高懸挂在大門之上。
駐足門前,柳贏舉頭望着那塊門匾發呆。
二十餘年來,他自以為過得逍遙自在,可到了今日才發現,一切不過是渾渾噩噩,自欺欺人罷了。
他爹娘只有他一個孩子,他不僅沒有能力保護柳家,還害得柳家惹上了禍事。
“少爺!你站在這裏做什麽?”管家早起,出來打探消息,見柳贏站在原地,像塊石頭,急忙迎上去,将人拉了進了去,順手關上了大門。
“那群要債的,時不時來咱們門前大鬧,少爺千萬不要獨自出門,太危險。”管家苦口婆心勸說。
“謝謝你,柳管家。”
柳贏轉頭看了管家一眼。
他深呼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往裏頭走,一邊走,一邊吩咐管家道:
“你快些回去收拾東西,咱們明日坐船離開江城。”
“離……離開江城?”
管家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柳家在江城盤踞近百年,之前也遇到過商場失意的情況,可從沒聽說過要離開江城。
“少爺?”管家還想繼續問,可眼前哪裏還有半分柳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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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贏到前廳的時候,他爹娘正坐在一起用早飯,只是……桌上的早飯原封擺着,已然涼透了。顯然,沒人有胃口。
他大大咧咧坐在桌前,咬了一口包子,故作淡定說道:
“爹,娘,咱們去青州城吧,聽說那裏新開了一家書院,夫子曾在京師任職,前兩年剛辭官回來的。”
他怕兩人不同意,忙又補了一句:
“等我們到了青州城,我一定好好念書。”
“當真?”柳夫人面上露出幾分喜色,可話音剛落,突然反應過來問道:
“好好的,怎麽突然要去青州城?”
她擡頭打量柳贏,見他面色蒼白,神色不對,隐約瞧出一些端倪。
“我剛從張良家回來,張伯父與我……說了一些話。”
柳贏将早上的一切,緩緩道出。
他面色不好,唇色發青,心裏更是慌亂不安。
“會不會弄錯了?不與他朱家做生意,他還能明搶不成?”
柳老爺心中有氣,實在是憋屈。
他在江城做了幾十年生意,講究的就是誠信,可京城來的朱家,言而無信也就罷了,怎麽還想倒打一耙?
“爹,這件事情,眼下還不清楚。只是……以防萬一,咱們還是先離開江城一段時日。”
柳贏胡亂吃完手上的包子,催促他爹娘:
“趕緊回去收拾東西,咱們明天就走。”
“我不走。”柳老爺靠在椅子上,一臉倔強:“我柳元州行事光明磊落,外頭欠的貨單尾款,也在慢慢整理還債,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老柳,你不是想讓我好好讀書麽?我答應你,只要去了青州城,我一定好好讀書,我給你考個狀元回來。”
柳贏耐心哄着。
舉家離開江城,也許确實沖動了,可……以防萬一,沖動一次也無妨。
畢竟,他們柳家輸不起。
“娘,我爹就交給你了,你好好勸他,我先去找沐柔。”
柳贏說罷,起身往外走。
他步履匆忙,等到蘇沐柔住的小院時,正見蘇沐柔端坐在院裏的石桌前發呆。
她一襲藍衣,外罩白色比甲,安安靜靜坐着。遠遠望去,美人與院子融為一體,仿若一副秀麗美人圖。此時,恰有微風輕拂過,她鬓角的碎發輕輕擺動,襯得她的小臉越加嬌俏可愛。
柳贏一直都知道,蘇沐柔比他見過的任何女子都要好看,只是……從沒有哪一刻,他的心跳如此狂亂過。
他雙手握拳,眼眶微紅。
他想好好的與她在一起,可是……他不願将她置于險境,她值得更好的人。
轉身離開,柳贏鑽進了書房。
——*——
收到柳贏那封“和離書”的時候,蘇沐柔頗為意外。
原本她嫁入柳家,為了就是這一紙和離書,好讓她自立門戶。
可真拿到和離書的這一刻,她心裏夾着幾分莫名的酸楚。
柳贏不喜歡她麽?
那之前,他對她的好,是因為什麽?僅僅是朋友間的關懷?
她垂首不敢看柳贏,只聲音喑啞說道:“怎麽這個時候給我和離書?不怕婆婆打人了?”
“柳家如今夠亂的了,再添這一件,也沒什麽。”柳贏故作神色坦然,只緊握的雙拳昭示他此時的不安。
他拼命忍着那些痛苦,十指用力,指尖泛白,指甲深深嵌入肉裏,透着幾分血色。
“你這般見外,還給我寫了張欠條?”
蘇沐柔翻開和離書,看到和離書下,還寫着一張欠條,借款人寫着柳贏。
她捏着那張欠條,啞然失笑。
可着笑着,眼角發漲,她拼命忍住,不敢讓眼淚掉下來。
“欠你的,我一定還給你。”柳贏說罷,故意繃着一張臉又道:
“時間有點倉促,為了防止被我娘發現,咱們現在就去府衙登記,你的嫁妝物品,我會派人送回去,對了……你想回蘇府,還是回胭粉鋪?”
“這麽着急攆人?”蘇沐柔緊抿薄唇,擡頭看向柳贏,面上帶着幾分倔強與委屈。
柳贏心痛難耐,他多想上前抱住她,可是他不能,他瞥過頭不去看她,只沉聲說道:
“夜長夢多,咱們好聚好散。”
“好!”蘇沐柔點頭,只覺得心裏頭空落落的,胸口上卻像堵着什麽東西似的,每一次呼吸,都扯的人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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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時候,蘇沐柔回到了胭粉鋪。
後堂的房間分給了宋大嫂、翠姐兒她們。她和春妮只好在作坊裏頭,打了地鋪。
反正她也習慣了,和柳贏一個房間的時候,她也是打地鋪。
“東家,你和……”
春妮話說到一半,突然閉上了嘴巴。
東家的私事,她不該過問。
問了,也是傷口上撒鹽巴。
“沒什麽,我從今日起便自由了。”蘇沐柔扯了扯強硬的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苦澀的笑。
“從明天開始,我要好好經營我的胭粉鋪,争取過兩年開到京師去,然後……”
蘇沐柔說到這裏,頓了頓,突然問道:
“春妮,你有想去的地方嘛?”
“我……”
“我想去江南,聽說那裏四季如春,有看不完的花兒,還有……那裏的女子個個貌美如花,比花還嬌。”
“好……那咱們不僅要把胭粉鋪開到京師,還要開到江南去。”
蘇沐柔聲音洪亮。
這話,她似是對春妮說的,但更多的是對自己說的。
只是,在她立下宏偉目标的第二天,驚天噩耗傳來。
柳家舉家前往青州城,在碼頭上,被官家的人給抓了。
“說是……楊镖頭與城外的盜匪有勾結,利用盜匪攔路搶劫,好讓大家用他家的镖師走镖。”
春妮将打聽到的消息,一一轉述給蘇沐柔,末了,帶着哭腔問了一句:
“可這跟柳家有什麽關系呢?”
“楊镖師?”蘇沐柔呢喃,臉色微變。
若她沒記錯的話,柳夫人姓楊,她的父親,柳贏的外公,便是開镖局的。
怎麽會這般巧合,她和柳贏和離的第二日,便爆出這等消息。
當真是巧合?
還是柳贏事先得知,為了不連累她,才着急與她和離的?
她得找他??x?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