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漢密爾頓
實際上量化分析更是葉瑄的專業領域,前世她亦步亦趨地跟着陳亦桐去華爾街,做的就是股票基金的量化策略。
但是現在只有十五歲的葉瑄按照常理是不可能了解這些知識的。她如果把所有的底都露出來,不僅陳亦桐會懷疑,可能也沒辦法過組委會那關。
陳亦桐倒是非常照顧葉瑄,這是他想選的方向,他自然要承擔大頭。
葉瑄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觀,如果他什麽都不做,結果大概同前世一樣,陳亦桐的報告落選。
葉瑄:“我覺得你的目标可以放在更為宏觀的方向,如果只是參考美賽和模賽的類型的話,一我是覺得有些偏離數學的方向了,二我是覺得可能沒有新意。”
陳亦桐匪夷所思地看着葉瑄,他十分懷疑葉瑄到底是不是人,怎麽在什麽領域都有涉獵。
陳亦桐:“你不會在這個方向也有成熟的成果了?”
葉瑄呵呵一笑,早就想好了對策:“那怎麽可能,我這是請教老康的,老康是當年美賽的SIAM獎得主,他給的我們建議。”
陳亦桐:“嗯,我也考慮過相關的問題,我初步的方向是想做經濟指數和股市危機預測的方向。”
葉瑄裝作撓了撓頭:“感覺好深奧啊,我這段時間先去惡補一下宏觀經濟學的知識。”
陳亦桐:“沒事,我負責把因子提取出來,你到時候在模型構建上發揮你的特長就行了。”
葉瑄點點頭,她相信陳亦桐在這個領域是沒有問題的。陳亦桐的發家就是靠着一套股市危機預測模型,成為了華爾街的新星。沒想到這套改變了很多金融機構量化策略核心的模型竟然誕生在他的高中時期。
葉瑄:“那我們需要先做些什麽呢?”
陳亦桐:“如果你沒有宏觀經濟基礎的話,我建議你先從經濟學和金融學的基礎理論看起,我先嘗試在單一市場提取因子看一下模型是否可行。”
葉瑄點了點頭:“嗯,我最近去圖書館找點書看。”
陳亦桐接着叮囑:“別耽誤了國家隊的集訓進度,這些東西我們考完國賽以後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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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瑄自然不會耽誤國家隊集訓的進度,前世她本科學習數學,研究生就追随陳亦桐轉向金融了。對于宏觀經濟,貨幣市場,股票市場那簡直是太熟悉不過了。
不過現在葉瑄操心的是另一件事,如果她沒記錯,陳亦桐這套模型是在成功預測了2015年的股災以後聲名大噪的,也就是說陳亦桐從提出這個模型到完善花了至少五年,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複現屬實不易。
葉瑄前世操作過陳亦桐的預測模型,幫助SIN成功避開了2018年的股災,但是也僅僅是知道那個模型包含了哪些因子,并不知道它的核心算法。就算她一點都不隐藏全力幫助陳亦桐,也要确保現在的陳亦桐能寫出五年後的陳亦桐那樣經典的算法。
葉瑄這邊憂心忡忡,陳亦桐那邊也并不輕松。他向來是一個責任心很強的人,把葉瑄拉上了自己的賊船,自然要确保葉瑄不會空手而歸。
宿舍裏并沒有做數據提取和模拟運算的條件,他每天晚上下課後還要去蹭京北大學的機房,直到機房關門他才回到宿舍睡覺。
每天早上去教室之前,陳亦桐都會灌上一杯濃縮咖啡提神,不想要葉瑄看出端倪。
但是葉瑄怎麽可能看不出呢?她了解陳亦桐的一切小習慣,熟悉陳亦桐身上的氣味,只要有一點點改變,她就能發現不對勁。
這晚陳亦桐熬完夜之後實在太累,直接趴在機房的電腦前直接睡了,沒有換衣服。早上葉瑄坐在他的身邊就聞到了一種汗水微微發酵的酸味和咖啡豆的苦味混合的奇怪味道。
葉瑄:“你昨天怎麽沒換衣服?”雖然昨天京北的天比較涼爽,還沒上20度,很多男生都不會每天換衣服,但是這在陳亦桐身上一點都不正常。
陳亦桐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我有兩件一模一樣的衣服。”他撒了個小慌,不想讓葉瑄覺得他是一個不愛幹淨的人。
葉瑄湊近陳亦桐的領口聞了一聞,就知道陳亦桐在撒謊,陳亦桐的衣服會帶着一股洗衣液特有的鈴蘭香,這件衣服不僅沒有香氣,甚至葉瑄還聞到了點煙味。
陳亦桐:“幹嘛,小姑娘知不知羞的啊。”
葉瑄的鼻息撲在陳亦桐的脖子上,陳亦桐感覺到有些不自在。葉瑄還覺得自己是個小孩子,絲毫沒有察覺到現在兩個人的距離過于親密。
葉瑄:“不要轉移話題,你昨天肯定去機房通宵了,你衣服上混合了多種奇奇怪怪的汗味兒。”
陳亦桐只得舉手投降,他沒想到葉瑄的觀察力那麽強:“昨天剛剛把模型搭好,機房的電腦一關數據就清零了,所以想在那看着把模型跑完。”
葉瑄無奈搖頭,他知道陳亦桐這個人一旦想要做成的事情,絕對會不惜代價。
葉瑄:“我宏觀的內容已經看完了,相關的資料和前沿的一些研究我也已經整理成冊了,模型我可以幫你調。”
陳亦桐:“這麽快嗎?我當時斷斷續續弄懂這些要半年呢,看來我還是要多努力了。”陳亦桐有些費解,本來對自己還挺自信的,這下又被葉瑄打擊到了。
葉瑄也不敢說話,總不能直說自己已經提前搶跑了吧。實際上陳亦桐在半年內弄懂金融學的常識已經可以說是天賦異禀了。
陳亦桐現在的研究似乎進展到了瓶頸,現有的大多數量化策略多是基于回測驅動的,這意味着你要認可在過去提取出來的規律在未來依舊奏效,但是顯然看來陳亦桐在國內市場上的模拟是不成功的。
葉瑄能看出來陳亦桐的狀态不是很好,甚至有點前世他自殺前的那種死氣沉沉的狀态了。
葉瑄有些害怕,陳亦桐自殺前幾天就是像這樣的沉悶一言不發,外表看起來正常,但是沒有一點情緒波動。
京北大學的通宵機房,就連備戰期末的學生都開始昏昏欲睡,趴在桌子上小憩。陳亦桐和葉瑄還在機房裏提取數據,調整模型。
夏天的機房裏微腐的汗味伴随着電壓不穩時燈光不停地閃爍,葉瑄感覺自己的心再也靜不下來了。
葉瑄:“陳亦桐,要不我們嘗試着別做那麽宏觀的東西,不同國家的經濟市場受到外生因素的影響太大,很難做到一統的理論。”
陳亦桐:“如果不能做出統一的模型,那我的努力将毫無意義。”
葉瑄:“陳亦桐,你不能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如果你真的把這個模型做出來了,諾貝爾經濟學獎可以立刻頒布給你了。”
陳亦桐:“葉瑄,我是不是很沒用?”陳亦桐的語氣頹唐,用着祈求的目光看着葉瑄,像一個剛剛學會走路卻摔了一跤,希望得到母親認可的孩子。
葉瑄現在內心像針紮的一樣心痛,她從來沒見過陳亦桐否定自己的模樣。在她眼裏,他該是所向披靡的,不可戰勝的。
葉瑄想說:你很棒,現在的你很棒,以後的你只會更棒,你以前曾是站在華爾街之巅的男人,你以後如果想,你也可以成為你想成為的任何人。
但葉瑄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的任何話都是多餘的,她現在突然感覺自己母性的光輝閃耀,她站了起來抱住了陳亦桐,輕輕撫摸着他的背脊,好讓他能安心的在自己懷裏神傷。
葉瑄:“Ryan,學着和自己和解吧,有些東西就是力不可圓滿,換個思路,或許有不同的看法。”
陳亦桐:“可是我不想辜負你對我的信任,是我堅持要做這個課題的。”
葉瑄:“不會的,我們會把這個課題做的很好,我們只是暫時還沒有想法。”
陳亦桐或許是太累了,哭着哭着就在葉瑄的懷裏睡着了。葉瑄何曾見過他像這般孩童般脆弱的時候呢?
葉瑄小心翼翼地搬來椅子,把陳亦桐平放在了兩個椅子拼成的簡易的床上。
淩晨三點,京北的夏天還帶着涼氣,處于地下室的機房更是陰涼更甚,葉瑄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陳亦桐的身上,想讓他睡個安穩覺。
清冷的月光透過半地下室的窗棂撒在鍵盤上,葉瑄打開了電腦,精神百倍,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熬夜盯盤的時候。
她閉上眼睛,開始回憶當年陳亦桐不經意地透露給她的模型細節。
每一行由他修改過的代碼,每一份由他批注過的文件都成了葉瑄豐滿的羽翼。當她看到陳亦桐挂滿冰霜毫無溫度地躺在那裏的時候,葉瑄就發誓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葉瑄這一刻身上充滿了力量,夜很冷,她的心很熱,大腦高速運轉消耗的熱量讓她現在感覺無比的溫暖。
終于,葉瑄整理出了幾個模型運行的關鍵,po在了economics論壇上,他知道陳亦桐最近一直都有在這個論壇上尋求幫助。
打完了最後一個字,葉瑄也是精疲力盡地趴在了電腦上進入了夢想。
早上六點,陳亦桐的生物鐘把他叫醒,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在機房裏睡着了。剛剛準備起身,卻發現身上還蓋着葉瑄的外套,帶着女孩特有的馨香。
陳亦桐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吵醒還在熟睡的葉瑄,他蹑手蹑腳地把椅子複位,給葉瑄披上了外套。
他沒有喊醒葉瑄,集訓正式開課是八點,葉瑄還能再多睡一會兒。
他打開電腦,照例先登錄郵箱和論壇查看消息,他激動地點開economics的站內信發現了一位名為leaves的用戶的回答。
這個用戶的思路和陳亦桐驚人的相似,而且幫助陳亦桐理清楚了他以前一直在弄牛角尖的關竅。
陳亦桐激動地簡直想要跳起來,一掃昨日的頹唐,他想把葉瑄叫起來分享這個喜悅,最後還是忍住了。
陳亦桐現在思如泉湧,一行行地敲着代碼,時間來到七點半,機房裏慢慢來了學生,葉瑄也被這些動靜吵醒,慢慢伸了一個懶腰。
陳亦桐看見葉瑄醒了,連忙激動地抱住她:“葉瑄我們兩個做到了!我們兩個做到了!”
葉瑄趴在陳亦桐肩膀上欣慰地笑了,她知道他看到了她的回答,她知道他一定會看懂當年的他留下來的東西。
作者有話說:
1.以上預測模型的量化指标純屬瞎扯,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不具有任何學術上的參考意義。
2.前些年金融大火,北大數院一年有小一半的人選擇金融數學了,去搞pure math的很少。
收藏差一點點,今天可能入不了v,先把寫的存稿放出來吧,今天會有兩更7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