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焉的郄楚寧走上人行道,放下胳膊。
“事情的轉變也就是一瞬間。”
“放心,如果真如你所說,我會為你作證,廣賓會信的。”
“……那個人……你們認識?”
對于林廣賓,她連給個稱呼都不願意。
“嗯,一起長大的朋友。”
“……原來是你朋友啊。”她的語氣低低的,似是自言自語,卻透着無奈和失望。
“他這人……我替他跟你說聲對不起。”
“和你有什麽關系……再說,我已經說了,不需要道歉的。”鞋尖一下下踢着地上鋪路的石子。
“你也別太在意。”
“又不是什麽開心的事,鬼才在意呢。”
盛世煌聽着她賭氣的話,笑着撚掉手指上的木屑,“要不去大吃一頓趕走晦氣?”
“……好啊。我請你吧。”
盛世煌笑道,“如果請我,把你的兩千塊都吃光,你也願意?”
“嗯。”郄楚寧狠狠點頭。
“沒有被別人訛去,反被我吃掉,你也忍心?”
“那不一樣。”
兩個人長久的沉默,郄楚寧擡頭,“你想吃什麽?”
“……我想吃的,你的兩千塊怕是不夠哦。”
“那真是遺憾呢。”
“我就知道,你肯定又生氣了。”揶揄的語氣吹在耳邊。
“你就不會吃的便宜些,何況兩千塊的東西我也不覺得多了什麽,家裏煮的米,價格自然不能與五星級酒店相比,但成分都是一樣的。”
“……遺憾的是,我想去家裏吃,你并不能提供條件。”
“……”
“好了,不逗你。很晚了,回去吧。”
“今天真的謝謝你。”
“你已經謝過了。”
“你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他一愣,倏然笑了,“知道你很感謝我,可是能不能說點兒實際的?”
“那……我以後再請你?”
盛世煌略一思考,點了點頭,“好。希望你舍得。”
“我有錢的。”郄楚寧擡頭看着他,笑着拍了拍口袋,“早花掉反而省心。”
“……留着吧,有急用的時候你會感謝它。”
“嗯,那我回去了。”
看着郄楚寧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盛世煌轉身朝校園深處走出,他的車還停在校園派出所樓下。
與林廣賓的“會晤”意外中斷,他開着車緩緩駛出校園,想到剛才的一幕,覺得自己真是英雄救美,唇角便不自覺上揚。突然眉頭一皺,想起了昨天半夜在酒店發生的糗事。
昨天因為時間太晚,連宵夜時間都已經過了,雖然是聚餐慰勞自己的員工,但也不能給別人的員工增加額外工作,即使那個別人是自己的哥哥。所以,在女員工們叫着還要再吃一盤今天空運來的歐洲水果時,盛世煌只好親自去冷拼間查看,這間酒店他閉着眼睛都知道怎麽走。
當他心血來潮果真閉着眼睛走下通往廚房的樓梯,卻一腳踩空,飛撲出去,撞到了樓梯轉角的牆壁,即使沒出意外,還是吓了一跳。當他想表現鎮靜的走下樓梯時,又一腳踩滑了地毯……而當時的郄楚寧正走在樓梯的左側靠近扶手一邊,在他揮舞着手臂想抓住什麽時,她卻利落的斜着身子後仰,讓開整個樓梯,躲開了他的求救。見他單手支着地面,曲着腿坐起來,看似并無大耐,她才扭回頭穩穩的上樓,消失在員工通道口盡頭。
盛世煌皺着眉,她似乎一直有兼職可做,從這裏出去的,都是在廚房工作的人。如果他記得不錯,郄楚寧應該在餐廳聚餐才對,現在卻又出現在這裏。這個問題,不單現在困擾着他,當初他從地上坐起來時,就保持着那個坐姿思考了很久。
郄楚寧這邊,一個微型反轉劇,在她和方佳身上落幕。
如果自己處在方佳的位置,郄楚寧不知道是否會毫不提醒的直接報警,但是,她預料的到,回到宿舍大家會尴尬。四年的室友,在區區兩千塊面前變得冷漠,自然,事情不是任何人做的,誰都有理由為自己開脫。可是讓人無法忽視的是,罪名落在她頭上,衆人明顯輕松的表情。
是大家給她定了罪。
現在事情解決,所有人都有些無所适從,即使是平日裏回宿舍大家相互的打招呼現在也變成故意顯示熱絡和表現無所謂,人人都知道,不可能無所謂。
郄楚寧得雪的不白之冤,方佳的沒面子,誰都不想去碰觸,索性,宿舍裏整晚的寧靜,整日的沉悶。不知從哪天開始,衆人不再那麽留戀宿舍,整日裏宿舍都是空的。郄楚寧與方佳的同時存在,就是宿舍的靜音器。
郄楚寧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自然也不會主動調和關系。再者,大四時期,大家各有事忙,誰還會在意這點小事。她一如既往的駐紮在學院的機房,畢業設計和論文需要在這裏進行。機房的電腦不知用了多少年,屏幕閃動的厲害,看的時間一久,眼睛便開始疼痛流淚,帶着腦仁一起疼。
本來她想,拿到一等獎學金,可以買一個配置好一些的電腦,現在卻什麽都沒有。
鄰居奶奶說“借米下鍋比等米下鍋來得可靠”,郄楚寧一直不認同,她想,自己的東西在別人手裏為什麽不去要回來?
現在看來,奶奶是對的。
原來,本該是她的東西并不屬于她,要不來,也得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
☆、04
從上午開始下的大雪,快一天了還沒有停,道路很滑。郄楚寧推着自行車走了半天,直到路上的雪少了才騎上去。今年冬天來的特別早,也異常的冷。濱海市雖是北方,但畢竟靠海,氣候相對溫暖,往年這裏下的雪都是粘濕的,落地即化,今年卻是硬硬的雪粒子,積在地上,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
早晨只是陰天,郄楚寧騎車上班,現在下了大雪,騎車有些費力。
上下班雖然辛苦,但在這招聘黃金季節已經過去的年尾,還是慶幸自己找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公司開始實習。
十一月份開始是大四招聘的黃金季,除卻一年一度的大型招聘會,知名的大公司和大企業也單獨到學校進行招聘宣講,令所有學生向往的只有那麽幾家,郄楚寧只求留在這所她讀了四年大學的城市即可,但心裏依然垂涎那幾塊金字招牌,看着打出的招聘要求,她也覺得自己的條件合适并綽綽有餘,滿懷信心的投了簡歷,卻都是石沉大海,其實有時候一份工作就是學校某些負責人和學生以及企業之間的金錢交易。對于這種事,郄楚寧談不上讨厭,人各有活路,無所謂。被推薦的寒門學子也是有的,可為什麽不是她?從某些角度看還是自己能力不夠。
終于,在本市一家家居公司來學校招聘時,郄楚寧得到了一份工作。競争者本來不少,但公司條件有些苛刻,很多同學選擇放棄。而那些所謂的苛刻條件在郄楚寧看來也沒什麽,只不過是一周工作六天,六個月實習不間斷,之後才能簽約。
已經實習了一個月,她覺得自己應付的來。來年四月末實習結束,剛好可以準備論文答辯,工作上又熟悉了一切,怎麽想都是劃算的。
車輪碾過雪地急剎車的聲音就在耳邊,郄楚寧随着“哐啷”一聲響,連人帶車摔在地上。雙方預料到會發生的狀況,均提前剎車,撞擊并不嚴重。她飛快的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車上的人也已經走下車。
這或許是最歡心的“車禍”。
盛世煌倚着車門好笑的看着她四處拍拍打打。
她忙活了半天才擡頭看,一愣之後,拉下遮着半張臉的長圍巾笑。
“你總是這麽愛出狀況嗎?”
“是你開車不小心,倒賴在我頭上。”她又低頭用手套抽打了幾下褲腿上的雪。
“哦?我還以為我已經停了車,是你硬撞上來的呢。”
“撞哪裏了,你有證據嗎?”她走近車身,俯身查看。
“這裏。”他指着車門上明顯的擦痕。
“哦……你這車多少錢啊?”
他一愣,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随口說了一個數字,等着看她的反應,而她只是哦了一聲點頭,再無其他表示。
他疑惑道,“你是在想自己怎麽賠償嗎?”
她一笑,“沒有。我知道賠不起,但是對不起,我沒有概念。這個錢數已經不是我能思考的範圍。如果你告訴我,要賠幾萬,我知道自己多久才能賠得起,幾百萬,那只是一個數字,跟練習本上的數學習題沒什麽兩樣,”她笑,“謝謝你,讓我見識到原來幾百萬也只不過買了一輛車。”
他愣了半天,“沒有金錢概念也是一種幸福。”
郄楚寧一笑,“我知道你不會要我賠償的。”
“為什麽不呢?”
“難道你想等一個一輩子都完不成的賠償?反正我是一輩子也掙不來的。”郄楚寧攤開手。
盛世煌低下頭,“說的也是。”
彎腰扶起自己的自行車,雙腿固定着前輪,正了正車把,自語道,“原來幾百萬的車也就這樣,比我這幾百塊的嬌氣多了,太不禁撞。”
“……你的意思是我高價買廢品?”
“我可沒說,我只是奇怪你為什麽要買這麽貴的車。”
“……剛好能買就買了。”
“……說的也是,估計你買一輛車,就跟買個自行車一樣,沒什麽大不了。”
看着她終于“修”好自己的車,盛世煌開口,“你這是打算去哪?”
“回家……”,見他疑惑,她解釋道,“我開始實習了,在附近租了房子……學校離公司比較遠,在這裏住方便一些。”
“為什麽不租的再近一些,也省了你路上浪費時間。”
“……”郄楚寧笑了笑,“這裏也不錯。”
盛世煌四下看了看,附近的房子是最近幾年才建起來的,因為離市區較遠,租金便宜,房子大多租住的都是剛畢業的學生。
“……居住條件怎麽樣?”
“挺好的。”
“自己做飯?”他問。
“……嗯。”
盛世煌剛要開口,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他歉意的走到一邊,很快結束了通話,見郄楚寧微笑着看他,他問,“笑什麽?”
“哦,我就是好奇,通常我看見車輛剮蹭的人都是第一時間開始打電話,他們打電話都在說什麽呢?你倒是等別人打電話來。”
盛世煌略一皺眉想了想,“通常他們都是打給保險公司的。”
“那你怎麽不打?”
“我?一會會有人來處理。”
“哦,這樣……”
兩個人半天不說話,盛世煌似乎不覺得怎樣,郄楚寧卻尴尬起來,雖然他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但其實兩個人說熟不熟,說陌生又不陌生。
見他遲遲沒有打算走或者是坐進車裏的意思,她問,“你冷嗎?”
“……還好,你很冷?”
“呵呵,怎麽會,你看我穿這麽多……呵呵。”
盛世煌點點頭算是同意她的說法。
“我怕你會冷,開車的人向來穿的少,你看着……挺單薄的。”
“我?”
見他疑惑的挑眉,郄楚寧趕緊解釋,“你穿的挺單薄,要不……你回車裏等吧。”
盛世煌突然笑起來,“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要走了。”
寒冷的大雪天,郄楚寧的臉一下燒起來,“呃……那……我可以走了嗎?”她擡頭,雪花落在睫毛上,她擡手掃了掃,飛快的放下手按着背包看着他。
盛世煌擡手在半空,略有遲疑,還是繼續擡起替她掃了掃發絲上的雪粒,“走路小心一點,不要三心二意,危險。”
“嗯……那你剛剛一定是三心二意了,不然怎麽到路口才停車。”
“你倒是會舉一反三。”盛世煌略一沉思,“我只是不喜歡下雪天……以及一切見不到太陽的天氣。”
“下雪多好啊,淨化空氣,這座城市的空氣質量真的是越來越差了,見到太陽的日子越來越少,估計你會越來越不喜歡。”
盛世煌沒有說話,微仰着頭看看天,雪花紛紛揚揚落下來。
剛剛開車穿過立交橋洞,坡路雪滑,幾輛車堵在那裏,一些人拿了繩子拉車。這些人都是雨雪天氣才會出現在這裏的“纖夫”,幫人拉車掙錢。盛世煌開車慢慢跟在後面,到了坡頂繞開他們繼續前行。拉纖的男人看着他的車啧啧稱贊,直說這車好,估計好幾百萬。身邊的女人罵了一句什麽,說,好車有什麽用,等別人都開了好車,看你怎麽生活,趕緊擦擦汗!
盛世煌從後視鏡裏看了看,笑了。
他讨厭的雨雪天氣,卻是別人生活的倚靠。
“你怎麽不說話?”
“嗯?”盛世煌扭頭,郄楚寧正仰着頭看他,“哦,我在想你說的也蠻有道理的。”
“你看沒看過瓊瑤阿姨的《情深深雨蒙蒙》?男女主角每次相遇都下雨,反而造就一對好姻緣呢。所以說你不喜歡的壞天氣,可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小說裏向來不能少。”
“……”
“你看過嗎?”
盛世煌哈出一口氣,“沒有,說的什麽事?”
“你真老土,連這都不知道,瓊瑤阿姨的當然是言情小說了。”
“……你還看這種書?”
“呃……”盛世煌略帶揶揄的目光,令她的臉一熱,辯解道,“電視劇也演的。”又擡手掃了掃睫毛上的雪,目光飄向路邊,一輛車緩緩停靠。
盛世煌順着她的目光看過來。
“是來接你的嗎?”她問。
“嗯。”
“那……我走了。”
她不是個話唠的人,僅僅是第二次見面,明知道沒話題,卻遲遲挪不動腿。即使離開的托詞是她先找的,也不過是她不想由他來說。
在樓下鎖了車,擡頭看了看挂着窗簾的陽臺,那是她住的地方。
租的房子在頂樓,上下兩層共住着11戶租客,所有能外接自然光源的空間都隔成卧室,大家都關着門,一進玄關裏面黑洞洞的。
郄楚寧在牆上摸了半天,打開燈,又用鑰匙打開自己的房門,再打開自己房間的燈,靠牆是一張稍寬的單人床,狹窄的過道只容一人通過,走過去拉開床尾的簾子,一股涼氣撲過來,外面的是外接陽臺。 冬天,陽臺上的風很大,站在那裏,周身立刻變得冰涼。
狹小的空間雖然擁擠,卻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一邊的晾衣架上挂着幾件衣服,随着風不時傳來清冷的香氣,狹窄的窗臺上放着幾個迷你玩偶,陽臺上有一把折疊椅,打開是一張單人床。郄楚寧從窗外拿了昨天買回來的面,關好窗拉好窗簾,又在窗簾下緣夾了幾個鐵夾子,以免風刮過來簾子飄動。
隔壁的說話聲句句傳來,是一對情侶。這是隔板間,隔音很差。
居住的條件雖然不佳,但大家都如此,也不覺得辛苦。
郄楚寧從整理箱中拿出袖珍的不鏽鋼鐵鍋,放在陽臺的桌子上給自己煮面,手裏捧着熱水,喝了幾口,呼出的終于不再是白氣。
鍋裏的水快開了,滋啦啦的響,郄楚寧呆呆的看了半天,直到蒸汽頂的鍋蓋嘎啦啦的響,才手忙腳亂的下面。
捧着碗坐在床沿上不知不覺吃完,才覺得吃慣了的煮面今天居然異常的可口,胃裏也開始暖暖的。
作者有話要說:
☆、05
“蘭苑”是一家不大的設計公司,建立已經有十年,可是實力和前景遠不如坐落在馬路對面的新起的“盛景”,但郄楚寧感謝這份工作,雖然公司對員工管理十分嚴苛。這裏的員工平均年齡偏大,每年招人不多,新人基本做不了幾個月都已經離開,像郄楚寧這樣接受半年實習期的更是少有。所以,整個公司的新人也只有她一個。
離開的新人覺得公司只是在用最少的錢雇傭最廉價的勞動力。通常,新人實習的工資只有正式員工的三分之一多,而新人向來做最多的工作。郄楚寧則認為,這可能也是公司考驗新人的一種手段,是一種耐力和韌勁兒的競争,誰堅持到最後,誰就是贏家。所以當同時進來的幾個新人紛紛離去,她更加相信,實習結束能夠毫無懸念的留下來的就是她。
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對未來或許有規劃,然而這規劃通常是模糊的。郄楚寧的願望就是經過自己的努力可以在濱海市立足,靠自己的能力過着平凡順遂的生活,至于如何立足,卻沒有具體的想法。
濱海生活的快節奏和繁忙,讓很多人堅持、離開、回歸、再打拼……她見過許多像她一樣懷揣夢想的人,工作之初的不适和忙碌迫使他們離開,去一個相對安逸的地方生活,一段時間或者幾年之後,又想着回歸,卻發現曾經為自己敞開的打拼天地被更多的新人占領。後悔不甘之餘,總慨嘆,“如果當初我不走,再堅持堅持,現在也能像他/她一樣了”。奈何,總有太多的物是人非。
所以,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留下來的決心,無論現在的生活在別人眼裏有多麽心酸和沒必要,她依然要為自己、為家人堅持。
設計人的成名和歌手的成名沒什麽區別,需要的都是一部成名作,原創,而不是剽竊和偷師。自然,她也無處去偷師,公司裏的人對自己的一技之長都珍愛有加,偶然路過別人的辦公桌,被“偷窺”之人總會迅速切換電腦畫面。郄楚寧覺得,設計是要讓客人接受的東西,自己認為好的不一定好;再者一定要投入感情,而不是憑着一身傲氣孤芳自賞。公司裏的設計師,很多設計賣不出去,卻苦苦死守,抱怨市場和客戶沒有眼光。她在心裏說了句大不敬的話,“這設計已經落伍了”,明顯中老年人的風格,怎麽能适應現在年輕人的需求?
或許,設計隊伍沒有新鮮血液注入,也是公司不見起色的一個原因?
實習兩個月來,郄楚寧并不參與公司內部事宜,從事的基本都是端茶倒水收發往來郵件等瑣碎而沒有技術含量的跑腿工作,今天卻破天荒的被叫去參與一個談了很久的設計項目。
商人在生意上門時,無論自己是否有足夠能力都會誇下海口說沒問題,關上門再想解決辦法。蘭苑此次承接的是濱海某制藥集團的工程,設計和施工的一體項目,以往遇到這種要求,蘭苑都是分包給合作的施工單位,此次項目龐大,又被甲方壓的沒有利潤空間,合作方不願做賠錢的買賣,而蘭苑又想借着此制藥集團的項目給自己打個漂亮的翻身仗。自知工程進行的困難,所以,在設計之初蘭苑就開始尋覓可靠的施工方。
在蘭苑能與之平起平坐的合作方禮貌的拒絕後,公司開始把目光投向盛世。
此時郄楚寧與另外兩個同事坐在快餐店裏吃午餐,負責此次合作的組長是林清,帶着郄楚寧和張然兩個組員。
“哎,眼瞅着公司就在對面,大中午的也不能回去休息。”張然接過熱咖啡,忍不住抱怨。
“行了,等把這個項目拿下,放你幾天假回去休息。”林清說着把另一杯咖啡遞給郄楚寧。
“說的也是,經理要是知道現在咱們連人影都沒見到,非扒了我們的皮不可。”張然打了個哆嗦。
“也不算沒見到,咱不是和他們特助提了此事麽,作為一個合格的特助,一定會向領導轉達的。”林清安慰道。
幾個人看着進出盛世的男男女女,搜尋着可能随時出現的盛世總裁。
“你們說經理是不是有病啊,咱們幾個是什麽級別?蝦兵蟹将而已,卻妄想見人家大boss。”張然有些煩躁,“他是用腳後跟思考的麽?”
“他不向來用腳後跟思考麽。”林清看着玻璃落地窗外,自言自語。
郄楚寧噗嗤一下笑出聲。
張然睨他一眼,“這麽說,你覺得我們這些用大腦思考的人,都比不上一個用腳後跟思考的人?你還真擡舉他。”
“嘿,你也真別太瞧得起自己,要不怎麽他是經理而你不是呢。”
張然氣得差點噎過去。
郄楚寧聽着他們鬥嘴,跟着樂。
張然性格火辣,人也漂亮,公司談項目一般都是她出馬,林清作為設計精英,又是護花使者自然陪同。雖然老板娘對兩個人的關系頗有微詞,也只能随了他們去,不然誰給打前鋒。
兩個人的黃金組合,按理沒郄楚寧什麽事,她能參與其中,也是張然的提議。張然曾開玩笑說自己年齡大了魅力銳減,需要郄楚寧友情提供魅力值。
郄楚寧覺得自己的設計或許可圈可點,但是魅力這種東西,不是她的強項。
張然說,不知道盛世的總裁好哪一口,若喜歡性感火辣的自己搞定,若喜歡溫柔娴靜又青澀的就郄楚寧上,兩個風格不同的女人,只不過是為合作增加一點籌碼。
“楚寧,我告訴你,見到盛世總裁,你絕對不可以掉鏈子!我不要你做別的,就是拿着文件跑到他面前站着,單純無辜的看着他,其他的由我來說。”
“嗯。”郄楚寧點頭。
“記住沒?!”張然一瞪眼。
“記住了。”
張然嘆口氣,閉了閉眼,“我怎麽這麽不放心。”
“你的感覺通常都是準确的。”林清在一旁扯後腿。
“一邊兒呆着去!”
林清聳聳肩,看着郄楚寧挑了下眉。
正無聊時,張然突然站起來,“來了,快上!”說着率先沖出餐廳大門。
林清和郄楚寧手忙腳亂的拿背包和文件,郄楚寧身形一頓,臉色尴尬。
“怎麽了?”
“林清哥,我先去趟廁所。”說完不等對方開口,拿着包匆匆朝洗手間跑去。
林清一愣随即拿起文件夾追出去,張然已經跑到了盛世門口。
……
郄楚寧匆匆趕來時,張然和林清已經從盛世大廈的旋轉門走了出來,張然臉色不善,看見郄楚寧,劈頭蓋臉道,“你跑哪去了?囑咐你別掉鏈子還不如囑咐你一定要掉鏈子。”
郄楚寧吓了一跳,雖然張然的脾氣她知道,但像現在這樣還是第一次。
張然見她不說話,抓着她的胳膊扯了一下,“你傻了?”那樣子像極了小時候媽媽扯着她教訓,又舍不得打的架勢。
林清擡手制止了張然,“你幹什麽呢?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你不是明知道把握不大的麽,何必拿個孩子撒氣。”其實林清和張然也不過比郄楚寧大六七歲。
“然姐,對不起,我……”郄楚寧開口道歉。
“行了行了。”張然越過她,快步走了。
林清嘆口氣,“你別在意。你然姐就這脾氣,一會就好了。她沒什麽惡意,心直口快的。”
“嗯,我知道,林清哥,對不起。”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誰不知道這事不好談,經理他也是把個沒肉的硬骨頭要我們啃。”擡頭望去,前方的張然似是腳踩了風火輪,已經落了他們百米的距離,“要下班了,你是回公司還是直接回家?”
“……我想直接回去了。”郄楚寧低着頭。
“沒事,別放在心上。”
“我沒有。”
“看你臉都白了,你然姐人不壞。”
“我知道。”
“好了”林清擡腕看了看,“你趕緊走吧,不然一會下班高峰。”
“嗯。”
回到住地,郄楚寧迫不及待的拿了東西進了衛生間,好在冬天穿得多,貼身衣褲上的漬跡也不大,如果是夏天,在剛才沒有任何處理辦法的情況下怕是難以應對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喝了熱水,捂着被子早早的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06
一年接近尾聲,工作告一段落,又是公司新年新計劃的開始,按照慣例,晚上公司全體從事設計的員工要與各個有業務往來或者将會有業務往來的公司領導們吃飯。力求混個臉熟,日後生意往來能更加順利。
蘭苑的經理和老板娘在生意往來的人際交往中向來肯下血本兒,自然,一次血本也能保證三五個月公司有業務可做。這次血本兒不小,是在蘭軒酒店訂的小型宴會廳。蘭軒是濱海著名的奢華私人會所,郄楚寧曾經在蘭軒的廚房做過兼職。也是在那裏,遇到了滾下樓梯的盛世煌……
每道菜端上來,服務員輕輕唱點,客人舉杯動箸。
經理端着酒杯站在中間向各位同仁表示感謝,之後有員工開始敬酒。大家都是在公司做了多年的老員工,面對老主顧,說話比較放松,有時甚至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而郄楚寧緊張異常,說起來她還是個未出大學校門的學生,也未經歷過觥籌交錯的場面,還不熟練應酬技巧,端着酒杯,看着經理,希望他能給個指點。
經理帶着她走到桌前,“這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實習生,姓郄。”
“來來來,不要緊張,大家以後都有合作機會。先把這酒幹了。小qie。”桌上有人豪邁的招呼。
“小qie?老王,你看你這叫的,什麽話,啊?哈哈……”說完,在場聽到的幾個人仰着頭大笑起來。
郄楚寧低着頭,嘴角扯笑,端着酒杯,關節發白。
……
“是什麽喜事,惹得大家如此開心。從門外走過都想進來瞧瞧。”郄楚寧聞聲回頭,那一霎,她幾乎激動的熱淚盈眶。
盛世煌一手端着酒杯,一手閑閑的放在兜裏,嘴角含笑,眼神掃過郄楚寧,并未停留。她的頭發不是平時規規矩矩的馬尾辮,而是散開柔順的掖在耳後,垂在胸前,順着胸前的弧度形成兩束柔和的黑色波浪。
“盛總,您來了,快快快。”經理慌忙打招呼,拉開一把椅子請盛世煌坐。
“今天剛好有事不能抽身,不想這裏更熱鬧。忍不住過來看看。”盛世煌站在桌邊,沒有落座。
“呵呵,榮幸之至。我們蘭苑選擇蘭軒酒店,都是蘭字開頭,也算是緣分啊。”
盛世煌低頭搖了搖杯中紅酒,擡頭笑道,“蘭軒,是我嫂子和我那可愛侄子的名字合在一起得來的。”
在場的人呵呵陪着笑。他話外的意思大家聽得明白,蘭苑如何能和蘭軒相比?
盛世煌扭頭,看見郄楚寧,“這位是?”
“啊?哦,我們公司的新員工,姓郄。”經理趕緊走近,把郄楚寧向前推了推。
“郄?小郄。”他把幾個字咬得很重,像從牙縫裏蹦出來,粉身碎骨似的。
“哈哈,盛總随便叫,随便叫。”經理再次笑起來。
“是嗎,我看她好似不大高興,都要哭出來了。看來不應該太随便。”盛世煌看也不看她,只環顧着在座的各位。
“哪裏。盛總說笑了。”
“前輩您的話不要說得太早喲。”盛世煌笑笑,舉杯指了指郄楚寧的方向,她的眼淚正嘩啦落下來。
衆人一陣尴尬。
“看來我應該跟她道歉了。”盛世煌挪步到她跟前,那麽近的距離,她的鼻子幾乎貼上了他的衣服。
郄楚寧向後挪了挪腳步,慌忙擦了擦眼淚,用顫抖的手端起自己的酒杯。
“這杯我先喝了,”他說着仰頭喝幹自己的酒,杯口朝下,滴酒不剩,低頭看着她。
郄楚寧深吸一口氣,雙手端起酒杯,這一杯白酒,她不知道自己喝下去是什麽樣子,因為沒有喝過,但肯定不會好受。更怕自己會出糗。男人醉酒是常事,女人醉酒是笑話。
杯子送到唇邊,突然被人拿走,“這一杯我自罰,惹你不開心了。”話音剛落,一杯白酒見了底。
郄楚寧的手虛握着,眼看着他的喉嚨兩下滑動,阻止都來不及。
他把杯子放進郄楚寧虛握的手中,見她不動,他笑問,“怎麽,還想來一杯?”
“沒有沒有。”她拿着酒杯,垂下手。
“對了,”他不再看郄楚寧,扭頭看着蘭苑的經理,“我聽秘書提起您說的合作事宜,覺得很有想法,有時間的話,可以詳談。”
“好好好,那我先謝謝盛總的關照。”
“不必,大家相互關照,”盛世煌環視大家輕輕點頭,“也請各位同仁多多關照蘭苑生意。”說完轉身走出宴會廳。
一屋子的人,出奇的安靜,郄楚寧悄悄坐回自己的位子。
滿屋子人低聲議論紛紛:
“什麽意思?”
“到底是照顧生意,還是來砸場子的?”
“到底是照顧誰啊?”
“他來做什麽?”
“我看是來泡妞的,有錢人就是會耍手段。”
“難道看中她了?”
宴會的冰點氣氛還是被長袖善舞的老板娘調動起來,大家似乎都忘了剛剛的小插曲。
……
來時從公司搭順風車,回去時沒有人與她同路,郄楚寧一個人低着頭向前走。
“你去哪兒?”
“……随便走走。”熟悉的聲音讓她放心,頭也不擡繼續前行。
“這麽晚了,你一個人走……能不能擡頭看看,你走去的是什麽地方?!”盛世煌擡手拉住她的胳膊。
郄楚寧突然劇烈掙紮,“不要你管!你走開。”但他抓的太牢,她根本掙脫不開。
“那你要誰管?叫你小妾的男人?”
“叫我小妾的男人也有你!”一句話沖口而出,兩個人都愣了。
盛世煌突然笑了,松開她的胳膊,“這麽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