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是要我管喽?”
郄楚寧被自己噎的半天說不出話。
“我剛剛那麽叫你,生氣了嗎?”
她沉默半天,嘆了口氣,搖搖頭。
“他們那麽叫,你很生氣?”
她點頭。
“為什麽?”他的聲音很輕,輕的帶着蠱惑。
“……因為他們很龌龊,很猥瑣。”
盛世煌沒有說什麽,卻低低的笑出聲。
兩個人在路邊站了半天,天空開始飄了雪花。
“到車裏坐吧。”盛世煌再次拉起她的胳膊,向停車場走去。
車裏的暖氣開的很大,郄楚寧依然有些發抖。
“你怎麽這麽不禁凍?”
“不是,肚子是空的,哪裏有能量抗凍。”
“拿去。”盛世煌遞過一個紙盒。郄楚寧接過來,隔着紙盒還是熱的。
打開來,是一小盒剛出爐的蛋撻和一杯熱咖啡。
“謝謝你,你怎麽會這麽好。”伸手捏起一個蛋撻,開心的吃起來。
盛世煌靜靜的看着她,直到六個蛋撻全下了肚,咖啡也見了底,“你還真是什麽都沒浪費。”
“這麽好吃的東西為什麽要浪費……呃,不好意思,我都沒問你要不要吃。”郄楚寧現在才開始有些羞愧。
“沒關系,以後想着我就行了……你打算去哪兒?”盛世煌遞了紙巾給她。
“嗯……回學校。租的房子那裏太冷了,不過應該也沒關系,我現在暖和多了。”她說到後面開始低聲自言自語起來。
盛世煌發動了車子,掉轉車頭送她回學校。
“喝酒也能開車?”她突然開口。
盛世煌側頭看着她,“要不你開?”
“……好吧。”
盛世煌一愣,随即打開車門下車,繞到副駕駛一邊。打開車門,郄楚寧已經挪到了駕駛座。
“我不太認識路,你要指揮我。”她發動了車子。
盛世煌倚着座椅,“嗯”了一聲,看着她認真前行,“沒想到你會開車。”
“當然。上大學的時候,人人都說,英語,計算機和開車都得會,所以在大學我也考了駕照。”
“技術不錯。”他點頭。
郄楚寧一笑,“最近練的……平日裏去機場或者其他跑腿的活兒,都是我去。”
盛世煌皺了皺眉,“打算以後在蘭苑做下去嗎?”
“說不定,看情況吧。不是我想留就能留的。”
“看來你很中意這份工作。即使有今天這種應酬。”
“還好吧,雖然不習慣,甚至很受傷,但這就是社會,不可能人人都呵護着我,自然要學着去适應……其實也沒什麽,誰叫我是這個姓呢。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可能我也不會覺得怎麽樣,是我自己看的太重了。”
“沒想過去其他公司試試?”
“想過啊。但是都要工作經驗。有時候我覺得那些大公司的招聘跟變态似的,動辄25周歲以下,三年以上工作經驗不包括實習,還應屆畢業生。真想問問他們,到底什麽人才能符合要求,拿出一個給我們做個樣本。每次投的簡歷都石沉大海。”郄楚寧忍不住抱怨。
“……聽你這麽說,确實有些變态。”
“哎,但也沒辦法。誰叫人家是資本家,我是小黃豆呢。不過慢慢會好的。”
盛世煌不說話。
車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大片的雪花,黏黏的,貼在車窗上。
“怎麽總是下雪。”郄楚寧看着窗外,自言自語。
“你不是喜歡下雪嗎?”他問。
“沒事兒的時候挺喜歡,下雪下雨都喜歡,可以蒙着被子睡大覺。可是現在趕在上班的時候,乘公交車很麻煩的,還要早起……你應該沒這種顧慮,不過你不喜歡下雪,也不喜歡下雨吧?”郄楚寧扭頭匆匆看了看他。
“……嗯。”他不喜歡下雨,尤其是電閃雷鳴的雨夜。
下雪了,即使自己有車也會受到影響,就如此時,路滑難行,不得不放慢車速。
郄楚寧問了他該怎麽轉向,自語道,“我到宿舍樓後面的栅欄外下車就可以。”
“走正門。”盛世煌做了決定。
“可是……。”她的聲音低下去,卻還是按照他的指示向正門駛去。
他挑挑眉,沒有說話。
“到了……我就在這裏停,走進去就好了……可是你怎麽回家啊,不能酒駕,自己開車不安全。”
“……我打車好了,明天再過來開車。”
“……好吧,那你也要小心。”
看着她匆匆跑進大門,向學校深處走去,盛世煌打開車門下車,繞至駕駛座,發動了車子,想了想,又熄了火,下車走到路邊,擡手叫了出租車。
作者有話要說:
☆、07
蘭苑的項目終于有人承接,公司上下自然高興,大家心照不宣的認為,盛世煌同意合作,絕對是因為郄楚寧的關系,暗地裏都在議論她的“出路”。經理更是對她青睐有加,接下來一段時間兩家公司的商談,郄楚寧均有列席,不過,盛世那邊開始并未明确由哪些人員參與此項目,最終定下來的相關項目負責人也只是設計和施工的技術經理,盛世煌自始至終沒有露面。
所以,本該是美人計裏的美人,無奈英雄缺席,她這個美人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商談進入正式階段,郄楚寧被從項目組剔除,回到辦公室做一些無關緊要的雜事,曾對她略有些巴結奉承的同事回歸了原來的位置,态度甚至有些鄙夷。郄楚寧償過各種滋味,所以此時的無聲奚落并不會讓她覺得難過,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盛世煌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不會因為并無深交的她作出利益讓步。雖然私下裏偶爾遇見似朋友,但她還不是他的“要害”。再者,蘭苑高度重視的項目,在盛世方面只不過是項目部就能搞定的小工程,還用不到總裁出馬。
在全公司馬不停蹄忙碌時,郄楚寧反倒成了最清閑的人,每天按時下班回到學校宿舍。大四只在上學期安排了兩個月的課程,臨近新年,住着準畢業生的整個樓層冷冷清清,一路走過,聲控燈跟着明滅,一個人,唯一的感覺就是凄涼又蕭條。學院的計算機室已經關閉,郄楚寧只好在周末到公司趕設計。公司的電腦要比學院的好太多,因為是設計公司,電腦配備很适合畫圖,只可惜很多功能都閑置了。
畢業設計大可等開學再做,她趕的是另外一個設計,用來參加比賽。這是“盛世集團”主辦的,誠邀濱海市所有設計人才參加。一等獎獎金五萬,前五名有機會進入盛世旗下設計公司。蘭苑要求所有從事設計工作的員工都必須參加,這符合經理向來主張以數量取勝的原則。鑒于盛世的參賽要求為未投入市場使用的設計,所以想參賽,必須有新的設計圖。不過,也只有像郄楚寧這種滿腔熱情的年輕人按照要求去做,被要求參加比賽的老員工紛紛從電腦裏調出沉睡已久的設計圖,郵件一點發了出去。這不能怪老員工不積極,以前有員工參賽得了獎金,被要求向公司上繳,理由是:占用了公司資源。雖然之後公司取消了這一要求,但再沒有員工獲過獎。
不過即使沒有五萬的獎金,郄楚寧也想試試,盛世的名氣很大,如果能在它的比賽中脫穎而出,或許她自己開工作室的願望就會早一天實現,即使依然遙遠,那麽對她日後的職業生涯也是有益無害的。
每逢假期,公司都會有值班的同事,通常情況下兩人。趕上元旦值班,也只能自認倒黴,尤其是大家為與盛世的合作項目忙碌已久,自然不願再犧牲假期,不過這次值班的兩個同事很幸運,因為郄楚寧願意留守。
所有人都不理解公司為什麽有值班的規定,畢竟節假日向來無人光顧公司。大家得出的唯一結論就是:資本家都是吸血鬼,他們不會讓你滿血一天。
從公司出來已經九點,趕最後一班公交車回住地。冬天裏,這麽晚等公交車的人不多,零星幾個人都翹首看着公交車駛來的方向。郄楚寧不停的跺着腳,公司人少感覺特別冷,現在又突然停在戶外,心都跟着揪起來。
“楚寧……郄楚寧。”
兩聲呼喚後,她終于确定喊的是自己,循聲望去,盛世煌搖下右側的車窗,“上車。”
“我回學校,不順路的。”她焦急擺手。
“趕緊上來,這裏不許停車。”
她慌忙鑽進他打開的車門,車穩穩的向前開。
靜默幾秒,“我回學校,與你不順路。”她再次聲明。
“……你以為我住哪裏?”
郄楚寧語塞,擡手胡亂指了指四周,“那邊,或者那邊。”
他下了結論,“反正不順路就對了,是不是?”
“……”
片刻沉默,他開口,“你不是今天放假嗎?怎麽還是從公司裏出來?”
“嗯,有點事,要趕設計。”
“老板很苛刻?”
“不是,是我自己的畢業設計,公司現在的設計還不允許我做。”她沒有說參賽的事,因為能不能趕在截止日期前交稿還不确定。
“這麽遠到公司來做?”
“嗯,學校放假機房不能用。”
盛世煌扭頭看了看她。“機房”這個東西,在他上大學的時候就有,只不過是哪裏淘汰的幾臺老式臺式機,放在一個房間裏,有的同學或許會用來打打字,寫寫論文,但大多數時間是女同學用來看電視劇,浪費着青春,也浪費着紙巾。而且電腦屏閃的厲害,多看一眼就會頭暈流淚。
“工作忙嗎?”
“怎麽說呢……其實不忙,因為公司不會讓我做什麽實質性的東西,手頭很閑。但是心裏很焦慮,很不踏實。”
“很沒安全感?”
“嗯,總覺得哪天會丢了工作,或者發生點什麽意外。”
“你總是這麽悲觀?”行至十字路口,盛世煌謹慎的看着路況,避讓一輛違章行駛的車輛,随意的問一句。
郄楚寧一笑,“不是,我還算樂觀。只不過會為事情做好最壞的打算,這樣才不至于災難來臨的時候手忙腳亂。”
“以前遇到過?”
“……還好。”
盛世煌明白,這所謂的“還好”就是不好,甚至發生過的事情讓人難以應對。即使現在說的雲淡風輕,回想起來也一定是難過或者絕望的,那種感覺,他感同身受。
兩個人半天不說話,郄楚寧不停摳着指腹,甚至用牙去咬。
“怎麽了?”他問。
“手指好癢。”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把手放在腿上。
盛世煌按了幾下控制板上的按鈕,将車裏的暖氣調低,“忍一忍,剛才在外面凍得太久,車內溫度有些高。”
“嗯,都等了半個小時了,公交車還不來,說好的九點半最後一班,應該是從起點九點半發車才對,可是通常在中間站點都沒有車了。全是假情報。”痛癢的手指讓她忍不住抱怨。
盛世煌笑笑,“忙着回家過節吧。”
“也對,”郄楚寧看着車窗外成雙成對的行人,“你呢,是回家還是赴約?”
“你希望我是哪個?”盛世煌眼裏帶笑看着她。
“呃……都好吧,有人陪哪個都好……呀,下雪了,真應景。下雪的元旦更有味道。”郄楚寧趴着車窗向外看着。
“……你呢,回宿舍?”
她扭回頭,“嗯。”
“要不要我們一起過?”他貌似随意的邀請。
郄楚寧搖頭,“我一會回去要給家裏打電話,我爸媽他們等着我呢。”
“……你家裏還有什麽人?”
“還有個弟弟,”郄楚寧笑了起來,“當初還是我吵着要弟弟,才有的他。小時候總和我吵架。”
“後悔嗎?”
“不後悔。我弟弟很懂事,學習也好,他今年高考,會到濱海來,到時候我就有伴兒了。”
盛世煌笑了笑,不再說話。
“我到了,就在這裏停吧。”
“這裏?”盛世煌疑惑,這裏分明是學校的鐵栅欄圍牆。
“嗯,停車吧。”
盛世煌應聲停車,她打開車門,“今天謝謝你,祝你節日快樂啊。”
“等一下,”盛世煌叫住她,從後座拿起一個紙袋,“送給你的。”
郄楚寧疑惑地打開,是一個長肩帶小背包,黑色,菱形壓花圖案。與她前段時間背的一模一樣。
“上次開車撞了你,弄壞了你的包包,我看你好似很喜歡,就買了個一模一樣的,算還你的。”
“不用不用,我那個是假的,真的真的。”郄楚寧焦急道,趕緊把手裏的紙袋遞進車窗。
“假的?真的?到底真的假的?”盛世煌笑着混淆概念。
“我那個是……贗品。對,贗品。不值幾個錢。”這事真不能怪她,有時候想買個便宜的包包,但到服貿市場一看,都帶着歐美品牌大大的logo,甚至仿制的與真品一模一樣,不過好在買的都是學生,大家都用,也心知肚明是假貨,反而無所謂。現在被人以真品還回來,難免心虛,“我還撞壞了你的車,難道也要我賠嗎?”
盛世煌把包包推出車窗,“留着用吧,管它真品贗品,自己喜歡就好……如果不想算我的賠償,就當做……我送你的節日禮物吧。”
“……”
“節日快樂……再見。”
郄楚寧拿着紙袋,呆呆的站了半天,看着他的車已經發動,轉身進了學校。
盛世煌從後視鏡看了兩眼,前一眼她還在路邊,後一眼已經消失不見。大白天見了鬼似的。倒車到剛才的地方一探究竟,仔細查看,才發現有兩根栅欄間的縫隙比較寬。看地面的腳印痕跡,稀稀疏疏幾對,腳印清淺小巧。
這時,有幾個女孩子回來,手裏拎着超市的購物袋,擠在欄杆處鑽了過去,偶有一個稍微胖點,被同伴抱怨,“你該減肥了。”
“人家……不是……胖,是栅欄太窄啦!”
“胸都擠扁了還不算胖。”裏面的人連拉帶扯。
“這不叫胖,叫有料,你懂不懂。”
“什麽屁料!每次都是你浪費時間。”
“屁料你有嗎,飛機場上兩顆釘兒?”鑽進栅欄的胖女孩氣升丹田,兩個人捶打着一路走了。
盛世煌坐在車裏目瞪口呆的看了半天,突然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08
微笑過後卻為自己今晚留宿哪裏而犯愁。清溪灣的別墅離郄楚寧的大學不遠,索性去那裏将就一下。狡兔三窟為了逃生,他呢?房子很多,哪個都不像家。
除了道路兩旁潔白的玉蘭花燈柱亮着的燈光,整個別墅區的窗戶只零零星星透出點燈光,不知道這些戶主都去了哪裏,或者都像他?狡兔三窟,随便找個洞栖身?
不過這零星的燈光中,卻有他的房子裏透出的,他下車關了車門,皺眉走上臺階。大門應聲打開,刺眼的燈光照出來,他擡手遮了遮眼睛。
“嘿,Cherry說的真對,聽車聲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盛世煌拿開手,說話的是林廣賓。
“怎麽樣,驚喜吧?我們商量好了,你回來就一起過節,你不回來我們自己過,借你場地用用,不介意吧?”沈志湊上來,“怎麽了哥們兒,不大快活啊?”
“沒有,只是……太過驚喜。我去換件衣服。”盛世煌拍開擋着路的兩個人,向二樓走去。客廳裏Cherry站在沙發邊,局促的看着他。盛世煌扭頭,淡淡一笑。
“對不起,沒經過你同意,我帶他們來這裏。”二樓卧室裏,盛世煌站在衣櫃前換着衣服,Cherry站在身後解釋。
他解開襯衫袖口的紐扣,“沒關系,這個房子的使用權歸你。你想讓誰來都可以。別忘了,你是可以打開大門的人。”
“對不起。”
盛世煌轉回身,“對不起什麽?”
“……”
“哦,對了,今晚我在這裏借宿一晚,你不介意的,對吧。”說完轉身向樓下走去。
“你……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Cherry沖上前攔住他,嘴唇微微發抖,聲音壓得很低。
他一挑眉,微笑,“別這樣好嗎?你好像個吃醋的妻子,在質問胡亂發脾氣的丈夫,Cherry,即使我們在演戲,也請你不要弄錯了角色……那樣,誰都不好看。”
盛世煌下樓,坐進沙發裏,擡眼掃了掃在場的幾個人,沈志和林廣賓帶的女伴略顯局促的坐在一邊。
“哎哎哎,氣壓可夠低的……給點輕松的氣氛行不行。”林廣賓扔去一個蘋果,盛世煌飛快擡手接住,拿在手裏掂着,看了看兩個女孩,“還是在校生吧?”
兩人點頭。
“大幾了?”
“大四。”
“我也大四。”
盛世煌點點頭,“大四……都不用找工作嗎?”
“……現在,現在是假期。”
“哦,也對。”盛世煌低着頭,拎着蘋果蒂滴溜溜的轉着,剛從樓上下來的Cherry接過去,拿起水果刀仔細削皮。低垂的眉眼,明顯哭過。
“你以為別人都像你一樣,大學時就會賺錢。人家都是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那麽拼命幹什麽。”林廣賓翹起二郎腿,“今天放假,不談工作啊。”
“……對了,既然是聚餐,咱們一會吃什麽?有人會下廚嗎?”盛世煌看看幾人。
“現成兒的飯菜,熱一熱就可以吃了,我去弄。”Cherry放下分成小塊的蘋果,起身去了廚房,兩個女孩也跟着站起來去幫忙。
“我說你今天是吃了槍子兒嗎,說話一股子火藥味兒。誰惹你了?”沈志捏起蘋果放進嘴裏,“還說人多熱鬧呢,這氣氛凍死人。你回來反而不如不回來。”
“怎麽說話呢你,世煌不回來,我們來有什麽意思。”林廣賓踢了沈志一腳。
“你們怎麽認識的?”盛世煌擡下巴指指廚房裏的兩個人。
“我不認識,是廣賓給我的。”沈志聳了聳肩,用牙簽紮了一塊蘋果放進嘴裏。
“給?她們是個東西嗎?”盛世煌翹起二郎腿,手臂搭在沙發靠背上。
“當然不是東西……怎麽不是東西了。哎我說你小子現在罵人都不帶髒字兒的。得,原來你不樂意這個啊。早說,哥們兒也給你找一個。哥哥玉樹臨風在門口一站,走過路過的姑娘,我還不是挑誰是誰。”
“你少禍害人,別像個怡紅院拉客的老鸨。”盛世煌冷眼道。
“又不是什麽良家婦女。”林廣賓嘀咕了一句。
此時,廚房裏一聲尖叫,三個男人應聲齊齊扭頭,Cherry驚跳一下躲開老遠,連帶着兩個女孩也縮在角落。
盛世煌站起來,走進廚房,從砧板上拿起菜刀,“啪”一下拍在袋子裏還在掙紮的魚頭上,放下菜刀,拉過Cherry,附耳低語,“這是廚房,不是兇殺現場。還有……我雖然喜歡吃肉,可也不喜歡太血腥……別吓壞了別人。”
一頓飯吃的難以下咽,一條魚弄的滿滿都是腥味,無人去嘗試吃一口。
沈志,林廣賓帶着女伴離開之後,Cherry收拾了殘局,盛世煌拿起外套。
“你也要走?不是說好留一晚嗎?”Cherry走出廚房,語氣急切。
盛世煌仰頭無聲嘆氣,把外套狠狠掼在地上,沖上前拉了她向樓上走,撞開卧室門,她被狠狠的甩在床上,他欺身上前,懸在她身上,“不走做什麽,就是這個嗎?嗯?”他說着,惡意的用身體去磨她。
“別這樣。”
“別哪樣?還是說,你希望是哪樣?嗯?尊貴的公主?”
“我求你。”此時的盛世煌在她眼裏像最兇殘的狼,呲着白森森的牙,哈着寒氣看着她,“別這樣,我不是你用來發洩□□的工具。”她供着身子躲閃。
盛世煌一愣,放開她,突然大笑起來,轉而坐在床邊,擡手端着她的下巴,“你是我發洩□□的工具?那麽你呢,你的□□又去找誰發洩?嗯?”
一句話,她的臉色慘白。
“是不是發洩了□□,會通體舒暢?舒心?還是說你愛上了那個工具,還是那個工具愛上了你?”
“你下流。”Cherry掙紮着坐起來,擡手就是一巴掌,卻被他半路隔開,緊緊握着手腕。
“下流?哪裏下流,你不下流,怎麽會覺得我說的下流?怎麽,我讓你惡心嗎,那為什麽還要來找我?我說過,好聚好散,如果你有了真正喜歡的人,請你放手去喜歡,不用跟我打任何招呼。你現在做的是什麽?是拿了我的錢去養男人,還是到我這來讓我給他養孩子?”
她渾身發抖,若沒有他的拉扯,她一定會暈倒在床上。
“我說過,你做什麽都可以,但記住,不許騙我!”他推開她,站起身向卧室外走去。
身後突然傳來她的笑聲,“盛世煌,你的樣子,好似我給你帶了綠帽子。”
他站立良久,緩緩回頭,嗤笑,“抱歉,似乎是我給你的男人帶了綠帽子,而且……他現在唯恐哪天丢了這個帽子。”轉身下樓,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哭嚎。
開了車漫無目的的游走,在一處林蔭路上停下來。這裏的樹木不知年歲,夏天的時候,粉藍粉藍的花,靜谧、芬芳。
打開車窗,點燃一支煙。
最初見到Cherry,可能是五年前,她二十歲左右的年紀,站在大雨裏哭泣。盛世煌認識她,是某個建築商的女兒,因父親入獄企業倒閉而走投無路。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年幼的自己。
那時候,他大概七八歲,父母忙于生意,或者說忙于魚死網破,家裏沒有任何東西可吃,沒有一分錢可用,天總是下雨,大概是六七月分吧。後來天氣終于放晴,哥哥帶着他走出去,想找一些可以充饑的東西,便跟着幾個人走進墓園。在墓地,哥倆以人留下來的祭品為生。但用食物來祭奠的并不多,很多時候都是一束鮮花。他們跟在一個女人身後,看着她站在墓碑前唠叨半天,等着她放下祭品,可是人走了,他們跑過去,卻只見到一束花,兩個人失望之極,不過驚喜的發現旁邊有一個錢包,兩個人不顧一切的打開,剛剛離去的女人卻去而複返,雙方直接面對面。
哥倆從小沒做過偷雞摸狗的事,這次被人抓個現行,羞愧的無地自容。不過,那女人認識他們,是帶過盛世煌的阿姨,他們沒有印象,但阿姨有印象。阿姨把他們帶回家,一個星期後,父母回來,看了門縫裏塞進的字條接了他們回去。
盛世煌沒有從父母口中聽到一句擔心和焦慮的話,耳邊都是父母在興奮這次的有驚無險,大獲全勝。
也可能因為此事,兄弟倆對父母都不算親近,尤其是盛世煌。小時候,父親總愛拉着他,站在成就的盛世商業帝國的大廈裏,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抒發豪言壯語。看着樓下因家族企業敗落,而失魂落魄的小孩,父親指着外面對他說,“男人,必須要恨。世煌,你看見了嗎,如果我不狠,那麽今天站在大雨裏哭泣的就是你,我的孩子。”
……
他閉上眼睛,不願去想當初父親的話對他的震撼有多大,更不敢想,就此颠覆的父愛。父愛,不應該建立在對別人家小孩的殘忍之上。
所以,當他看見Cherry,便毫不猶豫的帶回家,希望她能自立自強。不過,她只是一塊爛泥,扶不上牆,對他的依附,對金錢的渴望……讓他疲憊不堪。
或許,盛世煌不明白,如果他遇到她時,她兩歲,斷不會是這個樣子,但是她二十歲了,跟在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身邊,她怎麽不想就此安穩下來,找一個可靠的金主?曾經的錦衣玉食夢破碎,不知從何開始,只以為有了錢就有了一切。
或許,他應該原諒她,如果沒有盛世,她,她的家族,可能還會興盛幾年,她不會是這個樣子,他也不會一直暗暗愧疚一切都是盛家做錯了事。
作者有話要說:
☆、09
盛世年會的邀請函已送到蘭苑,一大早同事們拿着燙金的請柬左右端詳,紛紛議論盛世的意圖。年會是盛世企業一年一度的重要活動,作為有相同業務的蘭苑還不夠級別去參加這等聚會,此次估計也是沾了合作項目的光,請柬上寫的清楚——盛世年會暨新項目啓動儀式。
下午兩點,郄楚寧跟着精心打扮過的女同事們抵達會場,臺上主持人正在慷慨激昂的說着開場白。本想找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卻發現場下幾乎坐滿了人。同事們略顯招搖的順着過道魚貫走到前方,在第一排後方幾個座位坐了下來。此時,主持人正邀請盛世的總裁上臺,臺下卻因幾個女人的到來略有些騷動。
剛剛走過來時,郄楚寧用餘光掃了掃兩旁的與會者,男士皆是暗色的西裝,女士們也是很正式的職業裝,像蘭苑的幾個女同事這樣花枝招展的出現确是一道奇特的風景,在一片嚴肅的氛圍裏,她們的出現,說好聽點是亮眼,難聽一點就是紮眼。郄楚寧臉上火辣辣的,寒冬臘月,穿的如此清涼。
盛世煌站起來,雙手系着西裝紐扣,微轉回身向在座各位點頭致意,目光掃過未做絲毫停留,轉身大步走上臺,在報告桌前站定。
企業年會報告本就無聊,即使是盛世煌也不能讓它精彩的像評書,加上臺下有這麽“一團奇葩”,大家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郄楚寧的頭越來越低,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百無聊賴的卷着連衣裙的腰帶,暗暗慶幸還好自己穿的是一件白裙子,不像其他人色彩豔麗。突然身後有人低笑出聲,說了一句話,郄楚寧再無心其他事。确實,大冬天,有幾個傻瓜會穿一身白色?
後來,她才知道,雖然盛世确實發了邀請,但像年會報告這種場合,幾乎都是企業有頭有臉的人物出席,與應邀企業小職員沒有多大關系,所以,在場的除了幾個女人,都是某經理、某部長。
身後的笑絲毫沒有遮掩,即使郄楚寧想離開,也不能在此時退席,不然以後別人說到她,就會目标明确的指出“中途離開的那個,穿白裙子的”。
與會的女經理、女部長們大都年輕有為,爬到現在的位置自然經歷了一番艱辛,在她們眼中,郄楚寧幾人就是不勞而獲、想爬上枝頭變鳳凰的醜小鴨。
同事們無所謂,聽到哪裏有不順耳的話,她們會扭頭妩媚一笑,活活氣死別人。
郄楚寧低着頭繼續挽着腰帶,任周圍議論不停。
忽然,會場變得異常安靜,郄楚寧疑惑的擡頭,臺上盛世煌已經停下來,目不轉睛的看着臺下。片刻後,繼續做着報告,聲音沉穩有力。
郄楚寧卻再不願擡頭。
見面幾次,她還不知道盛世煌的名字,只知道他在盛世上班。雖然,從他的言談舉止她也猜測過應該是個高層,但萬萬猜不到他是總裁,或者說她在刻意回避這種可能。其實,這些猜測不過是郄楚寧的自我催眠,她害怕他身居高位。現在,一直縮在殼裏的小蝸牛被人硬拉出來,那種感覺,不只是疼。
低着頭,眼淚打轉,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哭。
臺下的人嘩啦啦開始鼓掌,盛世煌微微颔首致意,大步走下臺離開了會場,又有人走上去……直到中場休息,郄楚寧跟着人群出去離開了會場。
晚上六點晚會開始,對活動期待已久的同事們直接去了宴會廳。郄楚寧本不想去,張然卻不斷打電話催促,要她來見見世面,既然都是丢臉,那就一次丢個夠,免得以後遇到這種場合不知道怎麽做。
晚餐是自助式,成功人士們端着高腳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談論着什麽,郄楚寧悄然穿過人群,走到公司同事那一撮。張然看見她,上下打量,“怎麽穿成這樣?是經理死了嗎?”
郄楚寧笑了笑,把一縷頭發掖在耳後,“有點冷。”
“張然你得了,誰不知道你胸大,以為人人都像你,穿着大V玩性感,還不守好了你家林清和娃娃的飯口袋。”同事小薇一手端着高腳杯,一手拎着長裙開着玩笑。
張然笑着擡手一推,戳在小薇胸上,“去你的。”
小薇順勢假意後仰,卻不小心踩了自己的裙尾,腳底不穩身形搖晃,郄楚寧站在側後身,擡起雙手扶了扶小薇的胳膊。身邊一聲尖叫,郄楚寧扭頭,小薇手裏的紅酒一滴不剩飛濺在路過的女子胸前。
“你有病啊!”
“對不起。”郄楚寧慌忙道歉。
周圍的人突然靜下來,看着這一幕。
“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沾了紅酒這件衣服直接就廢了,你知不知道?”
郄楚寧不斷道歉慌忙遞上紙巾。
女子低頭用紙巾不停的擦着衣服,目光冒火的擡起頭,一愣,上下打量,突然笑了,“你啊。”
郄楚寧一愣,似乎兩人并不認識。
“你不就是下午報告會上穿白裙子那個嗎,怎麽,現在改穿一身黑了,你可真夠标新立異的。”
郄楚寧暗暗攥着拳頭。
身後一陣騷動,盛世煌帶着秘書高瓴緩緩行至身後,“怎麽了?”
盛怒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