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看樣子它的毒性并不持久,像毒品一樣害人性命應該是不可能,不然,提煉毒品肯定就用它了,而不會冒險去種植罂粟。”

“吃了呢?”

郄楚寧詫異的看了看小丹,“生活在現代真是委屈你了,若在古代,你一定是玩轉各種毒藥的小毒女。”

“我就是對它很感興趣嘛。”

郄楚寧搖搖頭,“吃了會怎樣我不清楚,我想不會有人吃過。要知道拿在手裏已經如針紮,誰會傻的往嘴裏送。”

晚上躺在床上,小丹輾轉反側,重重的嘆氣,不時的用被子蒙住頭,又呼啦一下掀開,甚是煩躁。

郄楚寧見她被問題困擾的不行,便給盛世煌發短信咨詢吃了‘吃人草’會如何,他回答的言簡意赅:明早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31

除了夜班趕工的工人,整個清溪項目部基本都已睡下,盛世煌仍然坐在辦公室裏,聽着經營二部經理楊家齊的回複,臉色越來越沉。

BEAUTY的問題其實很簡單,前總經理身體抱恙,疏于管理,各個分支上報的工作情況也不會仔細複查,基本交由各部自行負責;甚至于,一年多的資金賬目也不曾核對過。即使如此,財務部上報的報表竟然絲毫不差,沒有半分問題。

處處看似正常,卻處處藏着異樣。

盛世煌皺着眉,若沒有高價格支撐,業績是不是更加慘不忍睹,“這個月高岩有去店面查看嗎?”

“有的,所有店面知道盛總是大boss,最近工作狀态不錯,不過打折促銷效果仍然不大。”

盛世煌腦中似有什麽閃過,猛然擡頭問道,“幾折?”

“按照常規,基本都在六折,現在過季商品基本在五點五折或者五折,還是……無人問津。”楊家齊說完,微低下頭。

Advertisement

盛世煌手指輕敲着座椅扶手,“價格戰為什麽在這裏行不通。”其他服裝品牌經年累月打折紅紅火火,為什麽BEAUTY不行?很多時候,服裝的标價只是個幌子,而打出的某種折扣價,才是賣家的定價。

楊家齊擡眼看了看,還是開口,“其實服裝行業,很多品牌正常會有個會員價,九折或者八折,那麽打折到五,其實折扣不大,買得起正價的消費者不在乎這些,至于在價格上有計算的人,這個折扣依然在她們的心理承受線以外,也就是在她們眼裏,衣服再美,卻不是物超所值。所以……”

盛世煌沉思片刻點點頭,擡手屈起食指抵着唇,“女人愛美,消費沒有理智,都是肯下血本的,但其中不乏大量勤儉的女人,在她們眼中,美麗也是有價格的。”他說着,腦海裏就是郄楚寧精打細算的樣子,心情不由得輕松起來。

“是。所以六折在她們眼裏并不算折扣,因為終究是不會買的。”

盛世煌一頓,“六折?”

“是啊。”

“公司每季度會更新銷售系統,據我所知,季末會有清倉,不可能只是六折。”以前他并不關心母親的生意,但偶爾聽見也能有印象,“應該像……別人說的,季末是給錢就賣的時候。所以很多精打細算的女人會選擇今年買明年的衣服。對商家來說,也是最後資金回流的時機,難道,公司一直以高價支撐?”

“确實,只要不追求行走在時尚前沿,去年的衣服今年同樣可以穿,并不算過時。很多消費者會現在換季打折時采購囤積衣服,但是……,”楊家齊遲疑片刻,“六折銷售,總公司的賬面并沒有顯示出高價和業績。”

“什麽意思?”盛世煌驚訝。

“這個具體還不清楚。盛總剛剛接手公司,原來很多規定不清楚,在這個時候,很多人容易渾水摸魚,有些事還需要高岩進一步調查。”

“有什麽問題?”

“我們懷疑,”楊家齊略一遲疑,“公司存在兩套銷售系統,一套是按照總公司的要求進行各種價格和進出貨物管理,而另一套是各分區經理……私吞的屏障。”

盛世煌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笑道,“不可能,中國區這麽大,大區經理有九個,分區經理幾十個,若想做的天衣無縫,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盛總,您或許不知道,”楊家齊笑了笑,“有時候,做好事人心不齊,做壞事,人心整齊劃一,尤其在有利可圖時。”

“還不至于讓人铤而走險。”他搖搖頭。

“盛總,您不想把人想的太壞,但是,BEAUTY再小,也是養活數千人的大企業,中國區管事兒的人加起來百餘個,私下分割整個公司,您說,值不值得讓人走險?尤其,前總經理已經兩年不管公司事務,也留下了足夠的操作時間。”楊家齊說完,盛世煌擡手以食指關節敲了敲額頭,“好,你先去休息。明早早點走。”

楊家齊出門,盛世煌也站起來,擡手摸了摸口袋,打開門走出來,行至樓前的空地,大哥的電話适時打來。自上次踹翻了視訊儀,還沒有聯系過。

“世煌,還生氣呢?”大哥語氣輕松,明顯的調侃。

“我沒那麽小心眼。”他的口氣卻不怎麽好。

盛世輝笑了下,“我沒別的意思,”話鋒一轉,“我知道你自己明白該怎麽做。”

盛世煌聽着,卻不說話。

“行了,這麽晚還沒睡,別太累,工作也不是一下能做完的。”

“大哥,”他突然開口。

“什麽事?”

“這就是你說的讓我随心所欲的生活嗎?”

挂斷電話,盛世煌看着遠處漆黑的樹林,良久,嘆了口氣,轉身打算回房間。

“盛總,您還沒休息?”

“嗯。”他側頭看了看,小丹不知道何時從樓上下來,身上披着一件外套,裏面應該是一套淺色的睡衣,夜色裏看呈現白色。

“盛總,我們是要在這裏待到工期結束嗎?”見他轉身,她急急開口。

盛世煌停下來,“……大概是,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計算一下在這裏可以待多久。”小丹站在原處。

他轉回身,“不習慣山裏的生活想回大城市了?”她和郄楚寧是不同的,在這裏,郄楚寧可能待十年也不會膩,并且每天生活的有滋有味。

“也不是,”她把手放進上衣口袋,搖晃着雙手,扯的衣襟跟着晃動,“就是想回去看看,來到這裏一個月了,我還沒有回過家。不過也因為我家離得太遠,不像楚寧,她就能偶爾回家。這裏又不放假,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搭車回去一趟。”

“想家了?”女孩子的細膩,難得勾起他一絲柔情。

“我在這裏還好,只是我爸媽更想我,他們不放心。”

小女孩的心性展露無遺,盛世煌難得和她閑聊,“還有什麽人想念你,下次放長假回去看看。”

小丹搖了搖頭,“沒有了。我又沒有男朋友。”

盛世煌慢慢斂了笑。

“盛總經常在這裏,您女朋友不想您嗎?”她的語氣刻意的輕松。

他的女朋友?況且,若他真的經常在這裏,自然是不會想念的。

“很晚了,休息吧。”他說完,轉身回了宿舍。

床頭的矮幾上放着一杯牛奶,郄楚寧囑咐他睡前喝,有助于睡眠。她知道他一直熬夜,不過等他記起來時,溫熱的牛奶早已變涼。還是拿起來一口氣喝了下去,手裏握着玻璃杯,直到裏面殘留的牛奶順着杯壁滑到杯底,才放下杯子躺在床上,卻沒有入睡。

BEAUTY每季度的售價由總公司統一控制,其最初宗旨就是無論一線二線還是三線城市,只要是同款,絕不會出現第二種價格,既方便購買,也平衡各地消費者心理。那麽,各級負責人若想暗箱操作自然需要再造系統,這個系統不但可以與總公司價格平臺對接,又不會出現賬目和數目上的混亂。

若猜測是對的,那麽,長久以來,BEAUTY真可謂是給他人做嫁衣,別人賺的盆滿缽滿,公司反成了為其牟利的空殼子。

樓前空地,小丹站了很久,直到盛世煌的房間燈光暗下去,她才上樓。

雖是夏季,更深露重,在外面時間太久還是有些冷的,回到屋裏窸窸窣窣的鑽進被窩躺好。

郄楚寧翻了個身,“去廁所怎麽這麽久?”

“吵醒你了?”

“……沒有,知道你出去,門又沒有鎖,我一直沒怎麽睡。”

“……你一直醒着?”小丹從枕上擡起頭。

“嗯。”郄楚寧說完,手腳伸出來,騎着被子睡了。

小丹卻一直睡不着,腦海裏都是盛世煌拉着郄楚寧手臂的畫面,揮之不去。

憑着女人天生的精準的直覺,他們絕對不是表面看起來的樣子,可是又沒有足夠的證據說明兩個人有什麽關系。郄楚寧一直是低微謹慎的人,自從來了清溪山,卻有一種閑雲野鶴的随意。

可若說兩個人之間有什麽,盛世煌那邊完全看不出來,郄楚寧呢,每天安安靜靜的畫畫,一本正經的上班。如果方才是郄楚寧和盛世煌站在樓下說話,小丹相信,自己絕對不會像她現在一樣,睡得香甜。

煩躁的拉起被子蒙住頭,突然又掀開坐起來,探身打開床頭的小臺燈,桌子上是下午在樹林邊找到的‘吃人草’的葉子,已經脫水變蔫。小丹拿起來在燈前看了看,葉片上什麽都沒有,葉面沒有絨毛,葉邊也沒有鋸齒,只是比較緊簇,幾片葉子相互卷着繞在一起。

她擡起手臂,拿着葉子在胳膊上輕輕劃了劃,等待片刻,沒有什麽反應。

或許是力量不夠大,再次稍微用力蹭了幾下,等待,胳膊依然白皙光滑,沒有任何紅腫過敏跡象。

看來要樹上新鮮的葉片才行。

關了臺燈再次躺在床上。

雖然是極常見的植物,但樹林邊的植株不夠大,長勢也不好,明天找時間去山裏找找,或許能碰到郄楚寧說的大叢吃人草。

小丹在枕上側頭看了看郄楚寧的方向,她背對着這邊睡得正熟。

或許,應該去山裏轉轉。

作者有話要說:

☆、32

五點,郄楚寧起床,很臭美的選了一條純棉條紋連衣裙,運動鞋,穿戴整齊後滿心雀躍的出了門,腳步輕快,想着到半山腰與他會合。

剛剛走進樹林,盛世煌已經等在前面。她走上去,“怎麽這麽早?”

待她走近,他自然的拉起她的手向山頂的方向走,“知道你會早來,自然要比你更早。”說完側頭看着她,笑道,“一大早就偷偷跑出來找男人,你內心很不安分吶。”

郄楚寧讷讷的,“是你約我的。”

“我哪有?”他死不認賬。

“你說今天要我到原地看看。”

“哦,我那不是約你,你想多了。”

兩人雖是最甜蜜的暧昧期,不過他這樣說,還是讓她很尴尬,好似是她更迫不及待。郄楚寧把手一抽,有點不高興,扭身就往回走。

盛世煌手一翻一扣,把她的手牢牢攥在手中,還在笑,“我是昨天晚上約你的,忘了?”

郄楚寧低着頭,被他以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擡起來。

他的樣子,她也真是沒辦法生氣,勾人的眼睛望進去,會忘了自己是誰,傻傻開口,“啊?”

“我說今天告訴你什麽?”盛世煌循循善誘。

“……你說今天告訴我吃了‘吃人草’會怎麽樣的。”

他低頭嘬了一下她微嘟着的雙唇,左右端詳着,挑眉,“不知道。”

“不知道?”郄楚寧徹底敗給他。

“因為沒吃過,所以不知道。”他回望着她的臉,樣子無辜。

郄楚寧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喃喃道,“那你說今天會告訴我。”

“是啊,我告訴了,結果就是‘不知道’。”

這簡直就是無賴,“我還以為你知道的。”語氣有些失落。

“這麽想知道?要不,等哪天我嘗嘗,然後告訴你?”

郄楚寧吓了一跳,義正言辭,“不行,這很危險,我只是問問,你若知道最好,不知道也不需要親身試驗啊,”見他笑而不語,她想起他昨天的調侃,“還說我是第二個神農氏,我看你才是。古人總是以身試藥,你就要效仿,出了事怎麽辦。”

“不過敢拿命賭的人,命總是很大,就比如古人不顧自己生命安危,驗證各種奇花異草的藥性,最後都成了一代名醫。所以,若想成大事,必須先将生死置之度外。”盛世煌拉着她,走的很快。清溪山說是山,其實整座山除了一座主峰高高聳立之外,其他都是較平緩的坡度,郄楚寧每次鍛煉也只是到主峰山腳下。

“成功的就這麽幾個,還被史書記載下來了,所以你知道。不過試藥死掉的那些先驅又有誰記得,事情不成功,又丢了性命,想來也是人生敗筆,自然不會讓後人知道。所以,無論到什麽時候,你也不能不顧自己的安危,命只有一條,知道嗎?”她說着停下腳步,面對着他。

盛世煌無所謂的笑了笑,低頭剛要說什麽,卻住了嘴。她認真的樣子,仿佛要等他一個承諾。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輕輕點了點頭,“知道。”看她如釋重負,繼續前行。

“不過,你為什麽揪着這個草不放?”他擡手為她挑着低矮的樹枝,彎腰走過去。

“是小丹問,一直問,所以我想你可能知道。”

盛世煌笑了笑,“我又不是神。”

她擡起頭,“你是活菩薩啊,也差不多。”

他低頭看着她笑眯眯的樣子,心底柔軟,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唇角,“我沒那麽厲害。”

郄楚寧縮了縮肩膀,他脫下外套幫她穿好,“進山裏還要穿裙子。”

女為悅己者容,人人明白的道理。

被他拉着,竟然到了山頂,郄楚寧興奮開口,“這是我第一次到山頂呢。這麽遠。”

“我們到山那邊去。”

“那邊有什麽?”見他執意下山,她拉着他的手緊跟着。

“到了就知道。”

離開山頂下行數百米,一處石壁吸引了她的注意。縫隙之間有水流出,在早晨清涼的空氣中散着白氣,四周清幽,宛若小小的仙境。

“這是一處天然流出的溫泉。”

“太好了,整天在這座山裏,一直不見溫泉,我都要懷疑溫泉度假山莊是假的了。”郄楚寧興奮的走過去。泉水經年累月從高處的石壁流出,在下方沖擊出弧度柔和的圓坑,裏面儲滿了水,水沿着邊緣溢出向山下流去,沿途野草野花郁郁蔥蔥。項目部的人都在山那邊工作,即使爬山也只到山腳下,而到達泉水最近的路就是翻過主峰,有閑暇時間的幾個女員工自然不會翻山越嶺來這邊,所以到現在這裏還不曾有人踏足。

他走近,站在水邊,“你懷疑我以溫泉為噱頭詐騙?”

“……沒有,”她蹲下來伸手試探着水溫,擡頭興奮的看着他,“水溫剛剛好,熱的,卻不燙,你來試試。”說着去拉他近在身側的手。卻被他扯着站起來,“我不試。”

“溫泉水很好的,你試試嘛。”郄楚寧央求着。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發,脖子,肩膀,“你來那個的時候不是肚子疼嗎?泡溫泉有好處,這裏很幹淨,早晨泡效果更好。”

他總是為她着想。郄楚寧望着他的眼睛,踟蹰,“不要,被人看見怎麽辦。”

“這裏常年不會有人來,即使來人,還有我呢,我在旁邊幫你看着。”盛世煌笑着勸她。

“不行。”

“你下不下去?再反抗我扔你下去。”說着打橫抱起她,作勢往水裏扔。

郄楚寧吓得一聲尖叫,雙手緊緊勒着他的脖子,“不行,不行,啊……”

“我幫你看着也不行?” 他嘆口氣,“看來我的一番心意就被你這樣無情辜負了。”

被放下來後郄楚寧低着頭,拉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數着,耳朵根都紅了,好似是她做錯了事,“露天的,我不習慣。”

盛世煌釋然一笑,“這好辦。”說着松開她,旁邊就是長勢茂盛的樹木,他挑着分叉較多的樹枝,折斷。

郄楚寧站在一邊,安靜的等着,心裏暖暖的。

他把選好的樹枝搭在泉水上,茂密的枝葉形成一個隆起的綠色天然屏障,“這樣就可以了,你進去吧。”

“……”

“我走開,絕對不會偷看。”雖然摸都快摸遍了,但是女人的心思,實在奇特。

“那,你幫我把風?”

“當然。”一切準備就緒,轉身走開,坐在稍遠處的大石上。

郄楚寧緊張的四處張望,即使沒有人,可是如此開闊的視野,還是讓人缺乏安全感,不過有他守着,應該沒事。戰戰兢兢的脫了衣服,搭在樹枝上,更能遮擋視線,不放心道,“你不要走遠,我叫你的時候,你應一聲好嗎?”

“好……對了,”聽到他的說話聲,郄楚寧呼吸一停仔細傾聽,“溫水到了胸口就好,不要太高,不然過了胸口時間太久你會不舒服,知道嗎?”

“嗯。”

坐在水裏,不斷注入的泉水溫暖着她的四肢,早起時冰涼的手腳舒服異常。還是惦記着外面,不斷問,“你在嗎?”

開始的時候他會答,“在。”後來,懶得回答了,他會丢一塊石子砸在樹枝上示意她,自己沒有離開。如此反複幾次,她也就放了心。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一驚,外面寂靜無聲,心裏突然害怕,“你還在嗎?”無人回答,也沒有小石子扔過來。

“你走了嗎?”無人回應。郄楚寧慌慌張張從水裏出來,來不及擦拭身上的水,艱難套上裙子,撥開樹枝走出來,盛世煌還坐在不遠處,看見她,“這麽快就好了?”

她走過去,抱怨,“我以為你走了,吓死我了。”

“怎麽會,我只是不想出聲,一直都在的。”

“害怕嘛。”郄楚寧站在他身邊。

盛世煌擡頭,她的發梢沾了水,一縷縷垂在頰邊,因為泉水的浸潤,膚色呈現粉紅。擡手撫開發絲,“以後多泡溫泉,身體不會那麽難受。”

他的關心令人心軟,她乖順的點頭,“上次也不太難受。”

“還不算難受?”他詫異。

“因為有你。”

不善表達的兩個人,說着奇奇怪怪的話,只有彼此能懂。

拉她坐在腿上,親了親,摟緊,“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等着別人關心你,愛自己的女孩子不會不疼愛自己,知道嗎?”

在他懷裏點着頭,“嗯。”

兩個人出來的太早,而他一直暴露在晨露裏,時間太久,身上是濕冷的氣息,郄楚寧抱着他,即使自己剛剛從溫泉出來,還是被他身上的涼意擊了一下,擡頭問,“你冷不冷?要不你也去泡一下,我幫你把風。”

盛世煌搖搖頭,抵着她的鼻子,像小動物一樣,嗅着厮磨半天,“我不怕冷。倒是你,一定要好好的,以後,你是要做妻子,做母親的。”

他總是能輕易惹出她的淚水。

“水又進了眼睛?”他抵着她的額。

郄楚寧從他懷裏擡起手,轉了個姿勢,騎坐在他腿上,緊緊的,在胯骨的位置,“我也會讓你溫暖。”

“怎麽……”不等他說完,她的吻溫柔卻堅定的壓下去。

和他在一起久了,一直被他帶領,技術也是他教的,他自然熟悉,不過,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當他的手臂越箍越緊,呼吸越來越急促,郄楚寧輕輕咬着他的唇,心滿意足的笑,“熱了嗎?”

他按着她伏在肩頭,緊緊抱着,“別惹火。”一手向下用力壓着她的腰。郄楚寧倒吸着涼氣,不敢再輕舉妄動。

作者有話要說:

☆、33

有時候人很奇怪,莫名其妙的與自己打賭,賭自己很在意的東西。比如,心裏糾結着一件事,走在人行道上,眼見着紅燈亮起,卻想着自己一定會趕在紅燈前到達對面,能到對面,這件事就能成功,若不能,這件事就會失敗。可是這個賭注只有自己知道,對其他任何人毫無意義,或者,對自己來說,也沒有意義。這種賭注就像數花瓣做決定一樣愚蠢。

他在這裏多久了?

郄楚寧站在岸邊,看着前面礁石上坐着的男人,暗暗在心裏較勁:我們看誰待的更久,如果我待的更久,那麽我和……

多可笑,對太多的事沒有把握,卻處處尋找可能。

雨越下越大,河水慢慢上漲。

這條河沒有固定的名字,流到什麽地方就叫什麽河,不過因為它流過清溪村,清溪鎮,所以名字還算統一,都叫做清溪河。雖然是河,但河面很寬,近百米,河水很深,過河需要搭船。

河裏的水慢慢淹到了男人的膝蓋,他依然坐在那裏,渾然不覺。

她走過去,隔着一段距離,站在那人身邊,“你在等人嗎?”

如複活的雕像,他緩緩扭頭,似是不敢确定,眼裏瞬間熄滅了光亮,“你坐吧。”聲音沙啞。

郄楚寧打着傘,沒有說話,坐在一邊。

“你也在等人?”他問。

“也?”郄楚寧笑了笑,“沒有……我沒有什麽人可等……”

“是等不來,還是沒得等?”

再沒有比當面揭穿謊言更讓人難堪。郄楚寧扭頭,狠狠的看着他。那坦然的目光倒讓她有些羞憤,自嘲的笑,“你呢,看樣子是等不來了?”

他扭回頭看着水面,“我?不知道。”

河水上漲的厲害,“要想知道結果,起碼留着命等。”郄楚寧說着,單手撐着石面打算站起來。

他突然開口,“你知道古代有個男人叫尾生嗎?”

她身形一頓,“如果想當尾生,你等的人一定會成全你。因為她不會來。”

世上怎麽會有那麽傻的人,世人還覺得很美。

安得抱柱信,皎日以為期?

“其實也挺好,或許他等的人會來。” 他似自言自語。

“他等的人最後沒有來。”郄楚寧又坐回石頭上,看着腳下的河水,“男人怎麽會兒女情長,你真是世間少有。”

他笑了笑,“你的男人一定是看淡兒女情長了?”

她的心再次被紮了一下,目光含恨的看着對方。他的眼神沉靜,臉上不露一絲情緒,就那樣平鋪直敘的問出來。

她突然覺得,兩個人仿佛是一對刺猬,互相挑着對方最柔然的地方戳。

不過女人沒必要硬撐。

郄楚寧扭回頭不再看他,笑了笑,“對啊。兒女情長在他眼裏、心裏無足輕重,抵不上金錢的十分之一……說出來又怎樣,你能笑話我嗎?”

“怎麽會。”他看向郄楚寧,一瞬的愣怔,“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她扭頭,看着這個男人。

知道她想起來,他微微笑了下,“我叫石蕖。”

“郄楚寧。”

“你在盛世上班?”

“對。”

“讓我猜猜,你的男人一定是出類拔萃的人。”

“他不是我的。”

石蕖輕笑,“那麽,你是肯定他的出類拔萃了?”

郄楚寧不再說話,眼淚卻流下來。

“他是做什麽的?”

“是個……商人。”

“哦,商人,”他自言自語,“商人,都如此。”

“你等的人呢,也是商人?”

石蕖不說話,點了點頭。

“商人重利輕別離,你看古人多有先見之明,沒有說男女,現在看來,商人,無論男女,都一樣。”郄楚寧雙臂抱着膝蓋,頭枕着胳膊,“即使他把事業看得比命重,可我還是以他為榮,”她不知道石蕖是不是在聽,“其實他小時候過得很辛苦,起碼,比我們普通人家的孩子要苦。可是,他很聰明,上初中時就能養活自己,即使是在二十年前清貧的清溪村,還是過得有聲有色。有時候我理解他,抓在手裏的才是真實的,那麽金錢比什麽都可靠。可是,有時候……”

“……習慣就好了。”他說。

郄楚寧下巴擱在膝上,“習慣等待嗎?有時候我特別疑惑,人真的是奇怪又悲哀的動物,明知道自己會死,可還是要活着,努力的活着,争、搶,争可能屬于自己的,搶本來屬于別人的,到頭來有什麽用,一把黃土埋了,誰知道你是誰。”

“起碼,活着的時候世人知道你。誰都想自己好好過,可是到頭來卻都成了做給別人看。人的一生,被自己、被別人共同改變,到頭來根本找不到初衷,所以,既然終究會迷失,何不活的随心所欲。”

“有人随心所欲,就需要有人為其買單,比如你。”

她無意的一句話,卻令他一愣,臉色瞬間變換。

她不是故意為之,可是心底的委屈和怨氣卻不受控制的跑出來,好似手裏拿着一把劍,只有先刺傷別人,自己才不會受傷。可是,那間病房裏,小丹和盛世煌的談話已經傷了她的心。

“你愛她嗎?”

“……”

“愛嗎?”

“我欣賞她的才華。”他說。

郄楚寧站在門外,攥緊的手指甲陷進肉裏,她等着,等着他再說點什麽。

沒有。靜默。死寂。

那一刻,胸膛裏振翅欲飛的蝴蝶合攏了翅膀。

小丹似乎笑了一下,“看來是我沒能力了。”

“不,你也很有才華,當然,你們的專長領域不同,不能放在一個位置比較。”

郄楚寧覺得自己的腿腳是麻的,地面也變的高低不平,燈光仿佛都成了線,變成圈,在眼前晃啊晃。他終究沒有說出她等待已久的那個字,沒有。

才華,也好,其實這比愛可靠很多,只要她的才華不枯竭,就可以留在他身邊吧。

沉浸在愛情裏的女人都是瞎子。

那幾天她與盛世煌每天早晨去山裏散步泡溫泉,一路牽着手回來,滿心滿眼都是他,未曾注意到同屋住的小丹的變化,自然郄楚寧也不會覺得她有變化,直到那天,例行的晨會,小丹突然暈倒在會場。

如果她沒有那麽巧妙的倒在盛世煌身上,郄楚寧不會不舒服,就不會那麽急切的去醫院探望,更不會聽到他們的談話。

他不愛她。

即使站在門外等了那麽久,聽了那麽久,他們的談話卻未再涉及郄楚寧。

小丹終于找到了終極的辦法,與盛世煌共處一室,言笑晏晏。

診斷結果只是誤食了食人草,引起呼吸道紅腫,導致呼吸困難。

自然,人人都知道,這種東西不可能誤食。

盛世煌看着自己的下屬,微笑問道,“你怎麽會誤食這種東西?”

“不是誤食,是我故意吃的。”

她的回答換來盛世煌的不解。

小丹聳聳肩,“其實這個草的毒性真的不大,即使周身沾染,也是紅腫疼痛似針紮,似火燒,用冷水浸泡就會感覺不到,即使不加處理,兩三個小時自然消散。”

“你怎麽知道?”盛世煌饒有興致的看着她。

“我試過。”

他的臉色慢慢沉下來。

“沒錯。我看見你們了。”小丹也不想隐瞞。

盛世煌不語,只盯着她的臉。

“你愛她嗎?”她還是問出了口。

而當時站在門外的郄楚寧,是否有勇氣問出,“你愛我嗎?”

不能,她不敢。

現在,退回到最初的位置,老板欣賞下屬的才華,多麽令人歡欣的平衡點。可是,不能,她不只是他的員工,也或許,郄楚寧已經忘了兩人的上下級關系,更忘了當初入職時信誓旦旦努力工作,為公司創造業績的初心。

病房裏,兩個人的談話還在繼續。

小丹輕快的嘆口氣,“我并沒有誤食,只是用葉子泡了杯水喝。沒想到,反應那麽快。”

“什麽感覺?”他問。

“除了憋氣之外,沒什麽其他感受。開始時覺得有人勒着脖子,現在開始覺得嗓子裏癢癢的。手腳有點麻。”

盛世煌笑了笑,“神農嘗百草。”

小丹愉快的挑了挑眉,撇了撇嘴,“說不定會是一種新的麻醉劑。”她的神情愉悅,卻藏不住眼裏湧出的淚水。

拿命去賭,賭他的憐惜。卻賭來他的鐵石之心,對着愛慕着他的女子,談論的依然是這種被誤食的毒藥,她都要懷疑自己剛剛是否問過什麽話。

拿命去換,換來自己的心灰意冷。

十分鐘不到的談話,被電話打斷。盛世煌接了電話出門,就不曾回來。

她終于放開聲音哭了。

而游蕩到河邊的郄楚寧,那一刻竟然想死。

像只被戲耍的猴子,在人前演了一出好戲。

既然回到了鎮上,郄楚寧晚上回了家,她不可能若無其事的面對小丹,更不能面對彼此心知肚明的感情。

郄楚寧借着送弟弟上學的機會,向盛世煌提出調離溫泉山莊項目組,回濱海上班,弟弟初到濱海,完全陌生的環境,她想照顧弟弟一段時間。作為普通的上下級,這幾乎是無理要求,而此時的郄楚寧,根本不想再考慮這些,随心所欲不好嗎?

楚然的行囊早已經打理好,臨行前的晚上,十七八歲的男孩還是掩飾不住興奮,不停的問郄楚寧有關大學的一切。她敷衍說,去了就會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34

臨行,父母送姐弟倆到車站,爸爸不停的叮囑路上小心,到了來電話,天冷了記得添件衣服……直到車緩緩啓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