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還遠遠的在站臺上喊着什麽。
其實,一家人裏,舍不得分別的反倒是爸爸,不斷念叨還是他去送安全。媽媽一句話打消了他的念頭,“你去再出事怎麽辦?”
三個小時的車程很快到了濱海,到站前收到盛世煌的短信:1出口。
楚然拎着行李箱跟在姐姐身後,擠出出站口,郄楚寧帶他走向盛世煌。
站前廣場擁擠異常,出口處更甚。盛世煌皺着眉,雙手扶着她的肩膀護着她擠出來。感覺到他的不适,郄楚寧扭頭回望,“這地方就是有些髒亂,我們趕緊走吧。”
“還好,只是人有些多。”
她本來只是客套,他倒不謙虛,赤luoluo的表現出嫌棄。
楚然拒絕了盛世煌幫忙拎箱子的好意,随着姐姐坐上車。看着姐姐自然的坐在前排,楚然有那麽一點點不開心,扭頭一言不發的看着窗外,快開學了,火車站變得更加繁忙,很多提前報到的新生三五結伴尋找着公交站牌。
下了火車,一腔熱情的奔出出站口,卻看見姐姐向那個男人走去。
一瞬間,好心情降到谷底,楚然拒絕,“謝謝,我可以自己拎。”
氣氛有些僵,郄楚寧笑着解圍,“他自己可以,又不是小孩子。”
盛世煌也不再堅持,擡眼看了看,楚然的個子很高,與他幾乎同樣高度,只因還是少年,身形較單薄。
車廂裏靜谧異常,盛世煌從後視鏡看看楚然,扭頭再看郄楚寧,她給他一個安慰而歉意的微笑。
路上,盛世煌提議停車吃飯,被楚然再次拒絕,直說火車上吃過了。
車停在樓下,盛世煌走下車,看着楚然從後備箱裏拎出旅行箱,站在郄楚寧身邊。
“你要不要……上去坐坐?”郄楚寧發現,弟弟在身邊,她與盛世煌兩人之間的對話一下變得斟詞酌句起來。
盛世煌掃了一眼姐弟兩,“不了,太晚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嗯,開車小心。”
自從上次考試回來,已經近一個月時間,家裏不曾住過人,也沒可吃的東西。她自然看出弟弟對盛世煌的抵觸,說吃過飯也不過是想讓對方早些離開他的視線。
住在繁華的商業區也有不便,附近沒有家常的中式小飯館,檔次高低懸殊,不是窗口式的中式快餐,就是西式高檔餐廳。姐弟倆都不喜歡在外就餐,好在坐一站地鐵就有一家大超市,兩個人匆匆買了東西,楚然提議步行。郄楚寧雖提醒他一站地其實很遠,還是跟着弟弟往回走。沿路都是商場和寫字樓,晚上依然燈火通明。
“姐,你知道濱海和家裏最大的區別是什麽嗎?”
“什麽?”
“咱家那裏到了深夜,連路燈都要關的,好像整個城市都在休息。這裏到了晚上卻更加繁華。”
“你喜歡這裏還是喜歡家裏?”
“嗯……這個現在還說不好,時間久了當然會有感情。就像你,開始不喜歡這裏,但是大學畢業之後,你又不舍得離開。你不走,我以後也留在這裏。”
她手裏空着,看弟弟拎着兩個購物袋,擡手想接一個過來,被楚然閃身躲開,“不用,我自己能拿。姐,以後在這裏你也不是孤單一個人了,我會照顧你。”
郄楚寧一笑,“小屁孩兒,你才多大。”
“這和年齡沒關系。”
“那和什麽有關系?”
“和身高啊。”在郄楚寧這個姐姐面前,楚然一直有着身高上的優越感,當然,他在男孩子堆裏也是出挑的一個。有時候姐弟倆吵嘴,楚然不屑與姐姐争辯,只站在郄楚寧身前傲慢的仰着臉,向下看着她。
“是啊是啊,天塌下來你頂着好了。”兩個人嬉笑着向前走,“從這裏過去吧。”她拉着楚然的胳膊,穿過兩棟寫字樓。
幾秒鐘的僵立,飛快的拉着楚然藏身在樓後,心也跟着狂跳不止。
僅僅幾秒鐘,已經足夠楚然看清近在咫尺又宛如白晝的商場門口的男女。
“我們還是原路返回吧。”郄楚寧一言不發,低着頭飛快的走在前面。
回到家,繼續一言不發到廚房做飯,楚然坐在餐臺邊的椅子上,半天不說話。
“想吃什麽?面還是米飯?”她把新買的東西從購物袋拿出來,碼放進冰箱,裝作若無其事,手卻抖的厲害。
“随便。”楚然低着頭,摳着桌面臺布的花紋,十幾歲的男孩子畢竟年少,心裏藏不住事,“那個人是不是今天到車站接過我們?”
“……嗯。”楚然指的自然是商場門口親吻的男女,她也不想裝作不知。
……
“他是誰?”
郄楚寧動作一停,“我公司的領導。”
“領導對員工都這麽熱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進了慈善機構或者療養院。”
知道楚然生氣,她也不惱,繼續蹲在冰箱前,呼吸着冰箱裏溢出的冰冷的空氣,“他對我有恩,所以,楚然,你對他客氣點。他不是壞人。”她站起來轉身到流理臺。
“你說你喜歡他不就完了!”楚然提高音量。
“……”
看姐姐不說話,楚然站起來,走進廚房,跟在身後,亦步亦趨,“你都不跟我說實話。”語氣裏慢慢的委屈。
“他真的是我公司的領導。”
“愛誰誰!姐,難道你的目标也是找個有錢人嫁了嗎?嫁個有錢人我不反對,可是他對你好嗎?對你真心嗎?”
“……”
“你自己心裏都沒底,怎麽還傻了吧唧的貼上去?”
“楚然!”郄楚寧低斥,“不是你想的那樣,除卻上下級,我們是好朋友而已。”
“只是好朋友,他知道你住哪兒?輕車熟路把咱們送回來?”
楚然雖然只有十八歲,可是畢竟也是個男人。
“這個房子是他幫忙找的,自然知道怎麽走。楚然……我确實喜歡他。”
“你……”
“可是我也很清醒,我們不會有什麽結果,所以,我們不會怎麽樣的,你不用為我擔心。”
“姐,你傻了。”楚然奪過她手裏的西紅柿,“啪”一下摔在菜板上,紅色的汁液四外飛濺。
郄楚寧低頭看着,眼圈也跟着泛紅。楚然小時,總是依賴她,聽從她。現在他長大了,個子比她高出一頭,反過來開始管教姐姐,不悅的話句句在頭頂炸開。
“姐,我們本本分分做個普通人,別招惹他們。你看那些嫁入豪門的女人,有幾個是真的開心。我們沒錢不要緊,只要平平安安,本本分分的生活,也讓爸媽放心。你這樣,爸媽怎麽放心?我在家就發覺你不對勁,跟在電話裏說的完全不一樣。我們日子苦沒關系,那個人是你能駕馭的嗎?在濱海生活辛苦,但要自食其力,你是女生也不能依附別人生存。我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歡他,可他呢?前腳殷勤的接你回來,後腳就去找別的女人,這樣你也能接受,真虧了你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新時代的女性。”
“楚然,我真的沒想這麽多。”她的聲音低下去。
“難道你還想得過且過,稀裏糊塗的這樣下去?”
“……我很清醒。”郄楚寧有些生氣,轉身到水龍頭下洗菜。
“清醒清醒,你倒是說說怎麽個清醒法?”楚然緊緊跟着。
郄楚寧急了,回頭,“他有未婚妻!”
一句話出口,姐弟兩都震驚無比。
看,她真的很清醒。
楚然猛眨了幾下眼,又眨了幾下,消化了這一信息,瞬間暴怒,“他有未婚妻還來招惹你?不是花花公子是什麽?你也是,明知道他的情況,還這樣自甘堕落!”
自甘堕落,楚然用了這個詞,是不是覺得這個最親的姐姐變得十分陌生和可怕又心機重重且厚顏無恥?是個人人唾罵的小三?
“我的事,你不了解。”說完,郄楚寧轉身去切菜。
“我是不了解,可做事該有的起碼道德我還知道。別告訴我,他和他的未婚妻感情不和,需要個紅顏知己,正巧就找到了你!”
“對,就是這樣,怎麽了?!”郄楚寧也被弟弟惹怒,扔掉手裏的蔬菜。
“你趕緊和他斷了!”楚然給出辦法,轉身走出廚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靜默,只剩沒有關緊的水龍頭滴答滴答的水聲,她低垂着頭,背影落寞。
楚然的話像一把刀,只朝她心裏開始潰爛的地方挖。
她不敢理直氣壯的說,“我喜歡的人剛好很有錢而已,他又剛好冒出個未婚妻。”
她其實不知道方佳蓓是不是如同事傳言,是盛世煌的未婚妻,她只是拿這件事堵楚然的嘴,沒想到也堵了自己的路。
雖然她很清楚,商業、政治聯姻很多是沒有感情的,可是沒有感情的婚姻往往最可靠,背負的利益,牽一發而動全身,誰也不敢輕言分離。
可是人又是有感情的動物,金錢利益再大,也彌補不來心裏的空缺,那麽這份感情,就需要女人去慰藉,這個女人是誰都有可能,唯獨除卻合法妻子。
所以,若說他不是花花公子,連她自己也不太相信,未婚妻之外,又有多少女人?她只是其中一個。多她一個不算多,少她一個也不算少。今天就是鐵證。
她也不可能“偉大”到偷偷摸摸做他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在慢慢變壞,觊觎着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還為自己找着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的事情沒人能懂,包括楚然。誰知道她卑微的喜歡着盛世煌?這份喜歡帶着感激、崇拜、依賴和絕望。
他是她在這裏唯一的溫暖,就像凍僵之人看見的火光。
聽說,凍僵之人臨死時會出現幻覺,冷冰冰的石頭在他們眼裏都是冒着火苗的炭,不停的撿來堆在一起,形成一個火堆,雙手攏着“火堆”烤着火。
傳說,凍僵之人死去時都是微笑的,手裏抱着一堆石頭——他們自認的火焰。
此時的郄楚寧抱着自己的火焰,溫暖着自己,別人卻清楚的看到她手裏的只是冰冷的石頭。
作者有話要說:
☆、35
聽到敲門聲,郄楚寧濕着一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跑去開門,“怎麽不自己開……”話音未落,待看清門外之人,大腦下達的第一道指令竟然是“關門”,她的手也确實這樣做了,不過門外的人及時拉住把手,挑眉,“關門做什麽?”
看着盛世煌走進玄關,她讪讪的,“我以為是楚然,沒想到是你。”
“沒想到不應該是驚喜嗎,你的樣子倒更像是受了驚吓。”盛世煌換了居家拖鞋,彎腰撿起脫下的黑色皮鞋,放在鞋架上,與她的一起。那樣子自然的就如回到家裏,也對,這裏确實是他的家。
看着他的動作,郄楚寧眼底發熱,心裏卻在泛酸。
“他還沒來嗎?”楚然住校正合盛世煌的意,再說郄楚寧平日上班,根本沒時間照顧弟弟的飲食起居,學校離這裏又遠,每天往返也不方便。
“沒有,估計快了。”說着轉身進了廚房。
盛世煌跟着走進來,剛一擡手就被她閃開,“楚然要來了。”她提醒。
“還沒來。”他執拗的摟住她的腰,扣在懷裏。
郄楚寧一動不動,直到他開始像動物一樣蹭着吻上她的側臉,她還是生硬的扭頭躲開。圍裙口袋裏的手機響起,她拿出來看:姐,中午和同學吃飯,不去你那喽。
“他不來了。”居高臨下的人,視力如鷹隼。
“嗯……那我們吃吧。”她繞開他的擁抱,去餐桌邊布餐。
盛世煌緩緩走過來,慢慢坐在餐椅上,若有所思的看着郄楚寧。
除卻火車站短暫的重逢,兩個人已經近兩個月不曾見過面,電話也沒有幾個。
安安靜靜的吃飯,郄楚寧主動打破沉默,“工作很忙嗎?”
“還好。”
最近盛世動作太大,即使她想兩耳不聞窗外事,卻總有人趴在耳邊談論。BEAUTY內部的大漏洞被人揪出來,整個中華區都在震蕩,各個大區經理被分別叫來談話,新的管理和銷售系統已經更新。利益面前可能是朋友,但損失面前絕對是敵人,中華區總經理被大家共同推至最前方。裝進自己口袋的利潤難以計數,卻也揮霍無度,即使盛世承諾歸還侵占資金,不追究法律責任,也逼的總經理想跳樓,哪裏去找這大筆資金?
自然,兔子急了會咬人,人被逼急了,不是被逼死就是被逼瘋。郄楚寧拿着筷子,“那就好。”低頭繼續數自己碗裏的飯粒。
“你不必擔心,雖然BEAUTY近兩年幾乎沒有利潤,但也還沒有虧損,新的制度正在試行,待成熟之後,扭虧為盈不是難事。”盛世煌放下筷子,微微皺眉看着她。她卻只是低着頭,整頓飯的時間都給他一個頭頂。
“我相信你的能力,不過事情不是一下就能做完的,”郄楚寧擡起頭對着他笑,“累垮了自己倒不如不做。”
盛世煌跟着笑起來,“不要把我想的那麽弱,BEAUTY的事情還難不倒我。現在,你才是我的難題。”
她筷子還放在嘴裏,吃驚的看着他,慢慢抽出筷子,“我?”
他嘆口氣,“太久沒回家,你對我倒生疏了。”
郄楚寧一下局促起來,“不是,我……我就是沒想到你會來,所以……沖擊太大,有點難适應。”
“你是在怪我回家太少?”他挑眉。
不要再說“回家”這個字眼,她怕自己真的會掉眼淚,“沒有。你工作太忙,我能理解的。”
盛世的項目都處于關鍵時期,資金上必定有困難,即使盛世敢保證所有的項目建成後都會帶來巨大收益,投資者卻也怕爛尾,誰也不願白花花的銀子打了水漂,銀行未必肯追加貸款,他們做的事向來是錦上添花,雪中送炭少有。而最近與雙葉能源的合作洽談進展順利,不但業務上有合作,估計他和葉雙蓓在生活上也會有合作吧?
隔着餐桌,他突然擡起手,摸了摸她的發頂,“你怎麽這麽懂事。”
郄楚寧低着頭笑了笑,眼睛模糊看不清桌面。
“你一個人難免會無聊,有時間出去逛逛街,不要總是悶在家裏。不要省吃儉用省錢,在我這裏不需要。”他說。
獨守空房寂寞難耐,逛街花錢排遣孤單?
她擡起頭,“我有錢……對了,你等下。”說着轉身回了卧室,半天出來,手裏拿着一摞粉紅色的鈔票,坐回餐桌邊,“以前住過來時,我還沒有發工資,現在可以交房租了。”
她說的坦然,盛世煌看着她,眼裏慢慢升起了怒意。
她繼續說,“因為最初沒有約定租金,所以我就按正常價給你吧,這是一個季度的。”她向前推了推。
“你知道這房子的主人是誰嗎?”他死死的盯着她。
“知道。”她目光坦然,對答案胸有成竹,“無論是誰的,住別人的房子,交房租,天經地義。”
盛世煌憤怒的站起來,“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這是我們原來就說好的,你忘了嗎?”她穩穩的坐在椅子上,心卻怕的發抖。
他拿起桌上的錢,嶄新的,是從銀行取出來不曾拆封過的樣子,狠狠的攥在手裏,“拿着公司發給你的工資,轉手還給我,是不是覺得特別好玩?物歸原主有意思啊?”随着最後一句的叫嚷,他狠狠的甩手,捆錢的紙條碎裂,整齊的百元鈔票紛紛揚揚散落在地上,“你簡直是在侮辱我。”
郄楚寧呆呆的看着一地的粉紅,手在桌下緊握成拳,沉默良久,低低的開口,“
我向來覺得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即使骨肉至親也有個親兄弟明算賬,不然後患無窮。而你,說的好的,是我的朋友,再生疏點,就是個債主。我們現在的矛盾就在于,當初沒有規定租金……一萬對你來說太少是不是?這點錢也要還,真的是侮辱了你。你有錢,成千上億。可我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只知道幾百萬能做什麽 ,可以買個好一點的房子。再多,我就無法衡量。所以,再多的錢在我眼裏也都是數字而已,因為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花……這些錢是我認真工作的收入,幹幹淨淨,而你,卻覺得我用錢侮辱了你,你想這麽覺得我也無所謂,反正這錢……我還了。對于我,你的金錢再多,也沒多大意義。就如在你眼裏,我拿一萬塊錢還你一樣,沒有多大意義,”她站起來,繞出餐桌,轉身蹲在地上一張張的撿着鈔票,“如果你覺得我沒有付出相應的勞動得到了這些報酬,可是當初,又為什麽要雇傭我呢?自然,所有的老板,無論雇傭什麽樣的員工都會覺得自己虧了。”她蹲着挪着腳步,手上動作不停。
盛世煌呆愣原地,剛剛的動作完全是無心,現在騎虎難下,不知如何收場。
郄楚寧收齊了所有的紙幣,站起來,“你覺得我是在侮辱你,可是你覺不覺得你剛剛的行為也踐踏了我的自尊?”
“……”
“無功不受祿,既然你不收我的租金,那麽我會盡快找房子搬走,找個收房租的,住個心安理得……還有,若你覺得我工作不力,我也可以辭職換個工作。”說完仰頭看着他的臉。
盛世煌沒來由的一陣心虛,劈手奪過她手裏的錢,“你愛住多久住多久。”轉身旋出家門。
她的眼淚終于決堤。
其實他對她很好,真的很好,無論是上司,朋友,還是愛人,可是她不滿足,越來越貪婪,想得到他全部的愛,全部的真心。她也不想讓心中的小人兒張牙舞爪的笑她,“看,多麽合格的情人。”然後狂笑而去。
他讓她付房租住在自己的公寓,若說這是一種糖衣腐蝕,那這糖衣着實太厚。
有些東西,是金錢無法取代的。
和他在一起,郄楚寧沒有物質損失,精神損失也談不上,可是心尖的位置卻焦灼的厲害,似有一塊燒紅的鐵狠狠的烙在那裏,滋啦啦冒着青煙。她開始嫉妒那些女人,那些光明正大待在他身邊的女人。
她可以隐忍的更徹底,他卻把她當深閨寂寞婦人來打發。這是郄楚寧最後的忍耐底線。
刺激他,讓他難受,她的心裏也會好受些。她不想表現的那麽大度得體,不想假惺惺的體諒他的忙碌。
發洩完了,心卻更疼了。
誰侮辱了誰?誰在自取其辱?
明天,她郄楚寧是不是還要準時出現在盛世的打卡機前?試問,離開這裏,哪裏是更好的去處?
尊嚴這個東西,她沒有,所以可以随便談論,因為傷不到。
淚水滴答答落在乳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摔的粉碎,她蹲下來抱着膝哭了。
第一次,因為他傷心。
即使心痛的難受,仍希望這疼痛可以如此反複,讓自己不斷的疼。就像吸食鴉片之人,明知道毒品的厲害,卻還要愛若生命。他之于她,就是讓人欲罷不能的海洛因,她的精神鴉片。他的舉手投足,一笑一怒,他的懷抱,他的親吻……想想都是精神中毒者的良藥。
作者有話要說:
☆、36
葉雙蓓注資盛世溫泉項目後,雙葉能源迅速進行私募債融資,盛世煌應邀參加。整個儀式有媒體參與,公司內部員工只要通過網絡客戶端就可以了解現場。
對于資金的投入與收益,郄楚寧并不了解。但作為曾經溫泉項目部的成員,又身在濱海,自然代表項目部捧一下葉雙蓓的場。不過,有盛世煌在,其他人只是點綴。尤其,溫泉項目一期馬上竣工,同事們加班加點,能來捧場的也都是相對的閑人。
在外人眼中,雙葉能源作為本地傳統能源龍頭老大,資金雄厚自不必說,但畢竟是老式産業,若想通過私募債融資,火候欠的不是一點點,所以拉盛世參與其中也是吸引人的噱頭。即使出現未知的風險,有盛世在,自然成了企業的風向标。
臺上的葉雙蓓光彩照人,精心挑選的黑色連衣裙,将凹凸有致的身形展露無遺,卷曲的長發,精致的妝容,一笑一颦皆有情,巧笑嫣然邀請盛世煌上臺致辭。臺下各個企業和金融機構的大佬,有多少為美色驅使?
外來的和尚會念經,新任的葉總風華正茂,談吐間漢語裏帶着明顯的外語口音,自是出國鍍了金身,喝了洋墨水的人才。好似從美國回來的人,都是叱咤華爾街的精英。土生土長的民營企業家多多多少有些崇洋媚外,而葉總本人,更是妩媚在外。
郄楚寧坐在角落,扭頭看着臺下前排的盛世煌。
他微微笑了笑,站起身,向臺上走去,站定,環顧會場。
郄楚寧驚慌的低下頭。
臺下媒體人開始提問。
“盛總,前段時間雙葉能源注資盛世溫泉項目,現在盛世轉而參與雙葉私募債,一來一去,資金的流向難免讓人困惑,不知道盛總能否解釋一下。”
盛世煌看了看身邊的葉雙蓓,目光無瀾,回視臺下,言語铿锵有力,“資金的流向向來是雙向的,有來無回只能是死水一潭,雙葉注資盛世,盛世參與雙葉私募,無任何矛盾。”
“也就是說‘有錢大家一起賺喽?’”臺下有人喊道,“盛總,能不能透露一下盛世購進多少雙葉私募債?”
盛世煌眉頭微皺剛要開口,葉雙蓓已先一步做了回答,“數額不方便透露。”
“那麽能否透露一下盛世的占比?”
葉雙蓓輕輕向後甩了下頭發,目光掃過臺下每個人,在全場屏住呼吸之時,緩緩開口,“五成。”
兩個字,仿佛無波的水面投下巨石,激起千層浪。“五成?倘若日後雙葉經營不善,以資抵債,盛世是否會因此取得話語權?”問題尖銳而苛刻。
盛世煌低頭挽着袖口,擺明了不想回答,而葉雙蓓微笑以對,似乎聽到的是一句贊美。
全場靜默之後,又有人抛出問題,“請問葉總,注入盛世的資金總額是多少,是否方便透露?”
葉雙蓓聳聳肩看了看盛世煌。他擡頭,看着臺下,聲音低沉緩慢,“雙葉注資盛世,不涉及此次私募債的發行,所以……無可奉告。”
拒絕的意思十分明顯,臺下卻也買他的賬,“雙方商業上合作如此密切,接下來是否會有其他方面的合作?”
這個問題似乎不需要回答,葉雙蓓踮起腳,雙唇湊到盛世煌耳邊說了句什麽,盛世煌一愣,眼前卻是她溫柔的笑。
兩個人相攜離開,會場瞬間轉換,buffet井然有序。
鬼使神差,郄楚寧起身走出會場,不遠處的停車場,先行離開的兩個人親密依偎在車旁,看上去似是親吻的角度。
光天化日。
她頭腦裏蹦出的唯一字眼。
……
“好巧,居然能在這裏遇到你。”
聽見聲音,郄楚寧飛快扭頭,仰頭看着光影裏的人。他坐下來,“怎麽,不記得我了?”
郄楚寧笑的無力,“這不是尾生嗎?”
石蕖也不惱,“今天不上班?”
“你呢?也不用上班?”她把問題原封不動的送還。
他點了點頭。
郄楚寧擡頭看了看四周,“所以,是散步到這裏?”
石蕖點頭又搖頭,“算是,也不全是。”
“……”
“知道這條河嗎?從清溪村來的水。”
“嗯,知道。”
“這裏是清溪灣,以後,我會住在那邊。”石蕖指了指不遠處的聯排別墅。
郄楚寧順着望過去,揶揄道,“你在向我炫耀嗎?石先生。”
他搖搖頭,“我住在這裏,只因為它叫清溪灣。”
郄楚寧不想再待下去,站起來轉身往回走,“那你好好住着吧,看你這麽鐘情清溪的水,說不定哪天會從水裏冒出個仙子。”
“我又不住在水裏。”石蕖跟着站起來。
“住在別墅裏也會有田螺姑娘進門。”
“我在那邊,離這裏最遠,田螺姑娘進門,也不會是我家。估計會選最豪華的……中間那所。”石蕖開着玩笑,擡手指了指最高的那間別墅。
建築學上講求錯落有致,外行人也只會認個高低不平,最高的一間自然最顯眼。
郄楚寧順着望過去,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石蕖疑惑的看了看她,又擡頭看了看遠處,一對男女朝那間房子走去,“……你認識他們?”
“……不。”
“看你的表情不像。”他快走兩步與她并肩。
郄楚寧低着頭,突然笑道,“真被你說中了,美麗的田螺姑娘确實選了中間那所。”
“開玩笑也當真?”
此時,那對男女行至門前,女子似乎忘了什麽在車裏,轉身跑去打開車門,俯身進去。男人轉過身來,雙手插在兜裏,好整以暇的等着。
“他是誰?”
“誰?”郄楚寧正低着頭,石蕖突然發問,她一時有些糊塗,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他是誰?”
石蕖的樣子認真而急切,郄楚寧的心慢慢沉下去,突然笑,“不會吧,你不會是喜歡他吧。”
“別開這種玩笑。”
她慢慢斂了笑,知道躲不過,更知道,石蕖已經知曉答案,卻需要她的确定,“他是我們集團總裁。”
“姓盛?”
“沒錯。”
“盛世煌?”
“……原來你都知道。”郄楚寧語氣淡淡的,低頭繼續前行。
石蕖呆立良久,似是突然覺醒,快走幾步追上郄楚寧,“想不到盛世集團總裁這麽年輕,我一直以為起碼是年過半百之人。”
“年過半百的是他爸爸,他還不到三十歲。”她開口反駁。
“哦?看來你很了解他。”
“……”郄楚寧不說話,站在路邊等着偶爾到這裏來的出租車回市區。
“現在這麽晚了,不會有人來郊游,我送你回去吧。”
“太麻煩了,天色還早,會有車的。”郄楚寧不死心。
石蕖不說話,轉身離開。
不一會,一輛車停在郄楚寧身邊,車窗慢慢搖下,“我剛好去市中心有事要辦,快點上車。”
再推辭下去反倒不禮貌,郄楚寧矮身坐進副駕駛座,主動開口,“這裏風景不錯。”
“的确……不過這也要歸功于你們集團總裁的商業眼光。依山傍水。”
“你知道這是盛世的開發項目?”她驚訝的看着石蕖。
他笑着搖頭,“濱海市有口皆碑的樓盤和商場幾乎都是盛世的項目,一家獨大,想不知道都難。”
“那你還不知道盛世總裁是誰。”郄楚寧反問。
靜默,“只是不确定,”石蕖語氣輕松,“若早認識,說不定買房子時能打個對折。”
“……”
“上次聽你說,盛總從小就很有商業頭腦,好似,還在清溪村讀過書。”石蕖專心開車,路上沒有其他車輛,車速卻很慢。
“是啊,開始是賣方便面。”郄楚寧有些失魂落魄的臉,終于有了些笑容。
“……那後來呢?”
“後來……還是賣方便面。”
石蕖哼笑一聲,“那能賺幾個錢?”
“一個錢也是錢,再說,人家當時是初中生,你初中時能賺錢嗎?”她不容許任何人說盛世煌的不是。
“我……自然不會。對了,你的盛總,是在清溪村實驗中學讀的初中?”
她的盛總。
“嗯。”郄楚寧倚着車窗玻璃。
“剛才你說他不到三十歲,估計是20XX年左右在那裏就讀。”
“大概吧,不過他在那裏只讀了一年多,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轉走了。”那段經歷,好似所有人都諱莫如深,她只在別人半開玩笑的閑談中聽了幾句。
若沒有轉走,很大的可能,他會繼續到清溪鎮就讀高中,那麽,或許,兩個人很早就能遇見。
車子吱的一聲停下,郄楚寧正沉浸在自己的意識裏,沒有料到這急剎車,額頭砰的一聲撞在車窗玻璃上,“怎麽了?”
“……前面有只貓跑過。”石蕖緊緊握着方向盤。
“貓?”
他再次發動了車子,速度較方才快了很多,窗外的樹木形成一道綠色屏障,向後移動,郄楚寧悄悄握緊身前的安全帶。
車子停在小區對面的馬路上,郄楚寧下車道別,看着石蕖的車飛速離去,她站在人行道上等紅燈,卻有些心神不定。
作者有話要說:
☆、37
“唉,你昨天晚上看新聞了嗎?盛總好帥啊。”
“出息!葉總也好看,那媚勁兒。”
“男才女貌 ,唉。”
“男才女貌你嘆什麽氣。”
“嘆氣我自己沒戲了呗。”
“你什麽時候有戲過,給人家暖床都得排隊等。”
“滾!”
“滾哪去?滾去暖床?嗯?”
“我是讓你有多遠滾多遠,暖床?床上有個含苞待放的,排隊也輪不到你。”
“那也就是個暖床的,有什麽了不起,我就不信盛總能娶她……”
“也是……”
……
站在花灑下,本想洗去一天的疲憊,耳邊同事們的談話卻更加清晰。郄楚寧仰着頭,順了順頭發,擡手關掉水流開關,低着頭,入眼是自己的腳趾、小腿,大腿……
她猛擡頭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沖到毛巾架前扯了毛巾,匆匆擦了擦身上的水滴,飛速穿上本是為明天上班準備的淺綠色連衣裙,編帶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