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跟涼鞋,轉身沖出家門。

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向郊外行駛的車輛不多,一路上暢通無阻。

站在別墅前,幾次擡手又縮了回來,咬着唇在門前徘徊,自己這是在做什麽?

可是,來都來了,只差臨門一腳,決不能退縮。

猛然轉身擡手,門卻先行打開。

盛世煌微彎着腰,扶着門把手,看見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她的發梢還在滴水。

“我能進來嗎?”

他一言不發,松開門把手。

郄楚寧深吸一口氣,進了家門。

他轉身離開,不一會回來,手裏拿着毛巾,“趕緊擦擦。”

“我哦。”她緊張的接過毛巾,歪頭擦拭發梢上的水。

待終于擦完了頭發,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試探着向前挪了挪。

盛世煌唇角一緊,“你怎麽會到這來?”

“……我住在蝸居,還擔心你哪裏容身,原來在這住豪宅,”她故作輕松的環顧四周,“真是白擔心。”

“……你喜歡這裏?”

“不喜歡。”郄楚寧答得幹脆。

“既然不喜歡,為什麽要來。”他面無表情,目光看着別處。

“那個……對不起。”說完低頭擡眉看着他。

盛世煌緩緩扭頭。

“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但是,但是……”

“慢慢說。”

幾個字就可以讓她鎮定下來,“我不怕一個人在家孤單,真的,絕對不會。”

“……”

面對他的沉默,郄楚寧咬了咬牙,“因為心裏想着你。可是,你卻要我用錢去消遣,覺得我的錢不夠去消遣寂寞,”她低頭絞着手指,“如果真的寂寞,縱使有金山銀山也無法彌補……這些,你明白嗎?”

“……”

長久的沉默,郄楚寧有些心慌,更加不敢擡頭,直到一只手的指背貼上她的臉頰。她擡頭,“你不再生氣了吧?”

他輕聲嘆氣,“我哪敢生氣,一萬塊錢就砸的我背過氣去了。”

知道他是開玩笑,郄楚寧懸着的心終于歸了位,抿唇而笑,“那現在呢?”

“現在……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脈。”

他的手慢慢滑下她的臉頰,停在下颌,輕輕托起。兩個人之間還有半臂的距離,郄楚寧緩緩閉上眼睛,他俯身過來,雙唇輕輕印上她的。

不知何時她被他緊緊抱在懷裏,壓在身下,拉扯啃咬。他身體的變化太過明顯,郄楚寧震驚的瞪着眼睛,攏緊雙腿,剎那的抗拒,瞬間又放松了雙腿,蚊蠅般,“我洗澡了。”

盛世煌低頭看着她含水的眸,無奈低笑,輕輕親吻她的額,起身去了洗手間。

郄楚寧看着他的背影,跟着從沙發上坐起來。

當他從洗手間走出來,客廳裏卻不見了郄楚寧的身影,他環顧四周,卧室裏隐約透出燈光。他緩緩走過去,輕輕推開卧室的門。這是他最熟悉不過的地方,此時的景象他卻從未見過。

郄楚寧躺在床上,被子拉上去遮着半張臉,一雙眼睛忐忑而飄忽的轉動,見他進來,悶悶的說了一句,“我洗過澡了。”

盛世煌走近,站在床前。

長久的沉默,令她更加不安,“你……”

“起來!”

嚴厲的聲音響起,郄楚寧一驚,攏着被子更加不敢起身。

“趕緊起來!”他說着,擡手掀開她身上的被子。

郄楚寧一聲驚叫,跟着坐起來,欲搶奪被扔在地上的純白色被子。

盛世煌似乎也是一驚,待看清她身上衣服完整,臉色悄悄恢複如常,“別開這種玩笑。”他說。

郄楚寧低着頭,“我沒有開玩笑。”

“……”

擡起頭,認真的看着他,“我是真心的。”

“……”

“謝謝你待我那麽好,所以……所以……”她終究無法說出口。

“所以,拿這個償還?”他緩緩坐下來,臉慢慢靠近她。

郄楚寧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第一次吧?”

他問的直白,她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他坐直身子,嘆口氣輕松的笑,“是不是覺得自己的第一次很珍貴,足以償還一切?不過,這種珍貴的東西,我随時都可以得到,所以……我不屑。”

眼裏被逼出了淚水,“可是,我真的真的,覺得自己,就剩這個了。”

他猛然捏住她的下巴,“聽着,你什麽都不缺。你擁有所有人都有的一切,別輕賤自己。”

她的淚簌簌落下,重重點頭,“難道連你也不行嗎?”

他搖頭,“不行,正因為是我,更不行。

她抖着唇,“我……其實……”

他站起來,一語不發的看着窗外。

“是因為你要結婚了嗎?”

“……”他面容一僵。

郄楚寧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不知所措的從床上站起來,連滾帶爬的離開卧室,帶着滿心的尴尬與羞辱,匆匆跑出大門。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他總是帶着女人到這裏才會做那件事,所以這次她不請自來。送上門的女人不要白不要,可是面對她,終究是不同的。

聽到關門聲,盛世煌扯着唇一笑,原來自己也有送到嘴邊舍不得吃的東西。

确實,他從不吝啬包養某一類女人,但是面對她,那麽純淨,沒有心機,幾句話就能将她擊垮,聞着她的氣息,像極了初春開的第一朵花,香的,很淡,透着澀,又有點甜。雖不舍,但在一切未有定數之前,只希望她一切都好。這是個淫靡場所,她不适合。

郄楚寧擡手胡亂摸了摸臉上的淚,他帶女人回他的住處,這個女人卻從來不是她。匆匆跑下臺階,狠狠的撞了一個人,瞬間的接觸,濃濃的香氣,熏的她簡直要作嘔。對方也不滿于她的無禮,狠狠甩下一句“瘋女人”,繼續上了臺階。

郄楚寧跑出去不遠,突然頓住,站在路燈的陰影裏,飛快扭頭,還是那扇大門緩緩開啓,門縫中透出一道明亮的光,女人款步走進。大門關閉,光亮随之消失,周遭一片黑暗,如郄楚寧的心。

門內,方佳蓓親吻盛世煌,卻被他躲開。

“真小氣,連西方的禮節都不能接受。”

“土生土長的中國人,不習慣。即使是你喜歡的西方禮節,男女見了面,也不會親這裏。”他點了點自己的唇,方佳蓓“犯罪未遂”之處。

“你有客人來過?”

“……沒有。”他說着,率先轉身去了客廳。

“我怎麽聞到一股香氣,女人的香氣。”方佳蓓挨着盛世煌坐下。

他嗤笑,“你的鼻子真是異于常人……我只聞到你身上的香水味。”說着擡手拿茶幾一側的杯子給她倒了杯水,不着痕跡的挪到一邊。

方佳蓓接過杯子抿了一口,“對了,這是我給你帶來的材料。”放下水杯,回身拿起放在沙發上的手包。

“什麽材料需要你葉總大晚上親自送上門。”盛世煌接過,順手翻了翻。

“這是我們雙葉近幾年的銷售和市場情況,絕對內部資料。”

“你倒信得過我。”盛世煌将材料放在茶幾上,“材料的價值不是內部或者外部就能決定的,而是市場說了算。拿煤炭一項來說,相較于S省的煤炭,雙葉的煤炭似乎并不占優勢,燃燒率低,熱量自然低,沒有競争優勢;再從價格上來看,雙葉是本地企業,價格相較于遠道而來的S省煤炭,價格基本持平,同樣,沒有競争優勢,甚至,居于劣勢。”

“但是,我們省的采暖火電等,用的依然是雙葉的煤炭。你說的S省煤炭,熱量确實高,特別是在去年,由于雙葉的價格居高不下,采暖系統曾用過S省的煤,但是,結果,或許你也聽說過,三九天氣,供暖鍋爐爐底融掉,全城居民活活凍了三天。所以,雙葉的煤才是适合本地使用的。S省的煤炭優是優,在這裏卻不具備競争優勢。”葉雙蓓說着站起來,“我去下洗手間,你慢慢看。”

盛世煌随手翻了翻手中的資料,眼角餘光卻見葉雙蓓去了別處。

卧室門口,“你不是去洗手間嗎?怎麽到這裏來了?”

葉雙蓓低頭看了看扔在地上的被子,和一雙淩亂的拖鞋,笑着回頭,“走錯了地方。”說着轉身擠過他身側走出來,“對了,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先走了,材料你慢慢看,改天再讨論。”

門口,盛世煌看着她換了鞋,開門離去。他再次關好門,回身,目光一怔。

作者有話要說:

☆、38

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着,淺綠色的衣裙在昏黃的燈光下變的蒼白,整個人晃晃蕩蕩,失魂落魄。內心寒涼如冰,腳下的水泥路面竟然是蒸騰的暖。車燈在身後照着,拉的影子纖細悠長而模糊。

身後的車終于停下來,輕輕的打開車門又關閉,有人走到她身邊,“我猜想,如果現在我是個十惡不赦的酒色之徒,你是不是依然能做到這樣漫不經心?”

“……可惜你不是。”

“……”

“起碼,歹徒會有求于我,無論財色,雖然不多。”

石蕖不解的停下來,扳過她的肩膀,“怎麽了?”

郄楚寧低着頭,突然擡手捂着臉,抽泣不止。

“讓我猜猜,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他的語氣帶着笑。

她搖頭。

“那還有什麽讓你失魂落魄到連鞋子都忘了穿?”

她肩膀一僵,拿開手隔着淚光看着地下,她竟不覺自己光着腳。

确實,如此落魄。

她緩緩蹲下來,眼淚無聲的落在地上。

“走吧,我送你回家。”石蕖不容她拒絕,扳着她的肩膀拉她起來,攬着肩膀送她坐進副駕駛座,系好安全帶。

一路無話,郄楚寧倚着車窗看着窗外,直到車在一家門店前停下來。

石蕖下車離開,她坐着不動。

不一會,他返回來,打開副駕駛車門,手裏拿來一雙軟底鞋,“穿上試試,不合适再去換。”

郄楚寧看着他彎腰過來握住她的腳踝,向後縮了縮,“你怎麽會買這種鞋。”

“哪種鞋?”他為她穿好,站直身子,笑問,“女人的鞋?在後面跟着你走了半天,難道不應該明白,你需要一雙鞋子嗎?還是說你喜歡赤腳逛街?”

“……”

“先帶你去吃飯。”他再次發動了車子。

“我不餓。”

“不餓也要吃,精神食糧不充足,自然要物質糧食來補充,你說是不是?”

“……”

兩個人選的是一家不大的面館,點兩碗面。

“這家的面不錯,既然來了,為什麽不嘗嘗?”看郄楚寧筷子挑着面遲遲沒有動,石蕖笑道,“還是一碗面太過簡單?要不要……加個雞蛋。”

他似乎試圖用他的幽默逗她一笑。

郄楚寧挑起面條,“沒有,我等着它涼一點。”

“……你也這樣吃啊。”他似問她,又似自言自語。

“嗯,挑起來涼的快。”說着,吹了吹,張嘴吃起來。面還是太熱,燙的牙有些疼,“真的很好吃。”味蕾瞬間複蘇,良久,擡頭,“你怎麽不吃?”

“啊?哦……”石蕖猛眨了眨眼睛,曲指輕輕撫了撫額,拿起筷子。

什麽樣的男人看着一個如餓死鬼一樣吃飯的女人會雙滿眼哀傷?

自然,他的目光中不會是她。

郄楚寧輕輕放下筷子,“這地方你來過嗎?”

“……來過。”

“是啊,沒有來過怎麽可能知道面好不好吃呢。”

“……”

“你一個人?”

“……”在郄楚寧以為他不會回答時,石蕖卻緩緩開口,“和一個人。”

“很重要的人?”明知這樣問不禮貌,卻還是想窺探。

“是的,很重要。”

“有多重要?”她緊追不舍。

“比我的命重要。如果哪一天……”

他突然停下來,郄楚寧也不再問。

兩個人似乎都沒了吃飯的興趣。石蕖放下筷子,右手攥了攥拳,又松開。

“你這麽愛她?”郄楚寧輕問。

石蕖似乎一驚,猛然擡頭。

“別問我是怎麽知道的,”郄楚寧擡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這裏告訴我,你這裏住着一個女人,”她再指了指自己的心,“從未改變。”

他沉默,忽的笑了,卻有些悲涼,“你呢?”

“我……這裏也不是空的。”她繼續指着自己的心髒位置,“可是,他不愛我。”

“你怎麽知道?”

郄楚寧仰着頭笑了笑,“你不知道我今天為什麽如此吧?告訴你,我去突破自我,去找我愛的那個男人了。”

“突破自我?”

“沒錯,知道我有多主動嗎?”

“……”

“我躺在他的床上。”

“……”

“他怒斥我,讓我起來!”擡手擦了擦眼睛,自嘲的笑,“你說我是不是特別賤?送到床上人家都不要。”

“……你很愛他。”

“他不愛我。”

沉默過後,石蕖笑了笑,“那我們算是同病相憐了。”

“怎麽,你也送到人床上,被人拒絕了?”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我沒有這種機會。所以,對比來看,你比我幸福,起碼,那個人是你可以努力去争取的,不像我。”語氣黯然。

“你怎麽了?”

石蕖并不回答她的問題,反問,“被拒絕後死心嗎?”

“……”

“如果哪一天他突然和別人結婚了,你是不是也不會體會挖心之痛?能夠做到淡然處之,才算的上修為。你……能嗎?”

郄楚寧低着頭,狠狠摳着桌面,柔軟的指甲終抵不過堅硬的木板,指甲上翻,鑽心的難受,“這算不上修為,只能算死心。”

“你死心嗎?”他追問。

“若你能做到,我當然能。”

石蕖沒料到被她反将一軍。

“恐怕,無論何時,她對你來說,都是刻骨銘心吧?即使心死。但是只要你的心髒還在跳動,就會為她蠢蠢欲動吧?”

“……對別人的事情侃侃而談,通常都是有相似經歷的人,那麽,你是否也感同身受?”

郄楚寧笑了笑,“這是在做什麽,你一刀我一刀,相互捅着玩兒?”

“這樣也好,時不時刺激一下心髒,證明自己還活着,”石蕖站起來,理了理衣袖,“走吧,現在送你回家。”

車窗外,有車輛擦着車身呼嘯而過,轟的一聲響。車內,兩個人沉默。

車在路邊停下來,擡頭就是她住的地方。

“既然放不下她,為什麽不努力争取?”她輕輕開口,“努力過後,起碼不會後悔。”

他輕輕搖了搖頭,“有時候努力了,會不後悔。有時候,會追悔莫及,痛不欲生……”

“沒有努力過,怎麽知道……”

“有些事,結果已成定局,就像一座大廈已經修建完成,你不能因為這裏面包裹着你心愛的鑽石而讓大廈傾覆,對不對?”

“……”

“所以,你比我幸福。無論你做什麽,得到的是什麽,都是你努力得來的結果。”

“即使是壞的?”

“壞?”石蕖輕笑,“都說女人有精準的第六感,你覺得會是壞結果嗎?”

“我不知道。”

“也對,第六感如同算命先生的卦,算人不算己。不如,你預測一下我,看看我将來會怎麽樣呢?”

郄楚寧微微側頭,看着他靠過來的臉。

棱角利而不戾,有情有義。

眉毛英挺濃密,重情。

眉眼似歐洲人,多情。

雙唇微薄,緊抿,卻又薄情。

即使她不是巫婆,不是吉蔔賽女郎,見到此等男子,也能亂侃到六七分。且純屬逗他一笑,“你今生會為情所困。”

石蕖一愣,臉色不着痕跡的緩緩冷下來,繼續看着她。

“不過,你重情重義,情路雖漫長曲折,但是……百年之時,你愛的人一定在你懷中。”

“真的?”本是一句玩笑話,他的目光晶亮而期待。

郄楚寧用力點了點頭,“一定!”

“謝謝。”

他安心的眼神竟令她不忍直視。是一份怎樣的愛,讓一個男子忐忑難安?

她擡頭看了看,樓層太高,她住的地方依然一片漆黑。這麽晚的夜,沒有人在家等她,她亦沒有要等的人,胸腔裏卻空落落的,仿佛被挖了心。她安慰的了別人,卻安慰不了自己,就如醫者,醫者醫人而不能自醫。

“你說,我們像不像不願投胎的小鬼兒,他們游蕩在陰間,而我們,游蕩在這裏,孤魂野鬼,渴望被愛。”她問。

“渴望愛的人,誰不是愛情裏的孤魂野鬼。”就如他,明知定局,卻想從別人口中聽到安慰。

“如果哪一天,你不再思念她了,願不願意和我這個孤魂野鬼做個伴?”

石蕖扭頭看着她,似是想看出她臉上幾分認真,倏然一笑,“如果你真有成為野鬼的那一天,歡迎随時來找我這個孤魂。”

“那就這麽說定了?”

“說定了,只要你有成為野鬼的那一天。”

兩個人相視而笑,仿佛一下有了共同興趣。

“那我先回去了,孤魂。”郄楚寧打開車門下車。

“楚寧!”身後石蕖突然喊。

她應聲回頭,見他打開車門下車,狠狠甩上,大步朝她走來,擡起手臂用力抱了她,幾秒鐘的時間,松開,“謝謝。”

郄楚寧不覺驚訝,更不覺不妥,這是一個朋友的擁抱,她分得清,擡了擡腳,“也謝謝你送我的鞋子。”

“不要成為你說的孤魂野鬼,即使将來我是那個在人間游蕩的孤魂……我不需要任何人作伴,任何人。包括你。”

一句囑托透着無盡的蒼涼和孤單,郄楚寧擡手狠狠擁抱他,靠着他的胸膛。直到感覺到彼此身體透着的暖意,松開,“你也好好的,我的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39

郄楚寧站在玄關處摸索着牆上的開關,卻摸到一只溫暖又帶着涼意的手。随着她的驚呼,燈光大亮。她驚魂未定捂着胸口瞪着眼前人。

“去哪了?這麽晚才回家?”盛世煌臉色鐵青。

“你不是知道麽,”她低頭換鞋,語氣平淡,轉身就要越過他。

“我知道什麽?”盛世煌猛地一拉,扯得她一個趔趄,“知道你剛從我床上爬起來就去見其他男人?”

郄楚寧一愣,眼底瞬間湧出淚水,卻生生忍了回去,“你要這麽認為,我也沒辦法。”

她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他誤解或不開心,此時卻處處頂撞,消極的、溫和的頂撞。

盛世煌一聲嗤笑,松開對她的鉗制,語氣輕松,“也對,小動物都知道找溫暖的地方栖身,更何況是進化了千萬年的高級靈長類。猿類自然比人有溫度,渾身長滿毛的進化再高級,也終究是個畜生!”

郄楚寧不怒反笑,“可不。猿類不過是一直在進化的畜生,可總比長得像人卻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東西強百倍!”

他的臉色陰沉,危險的眯着眼睛,“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是人?”

“這是你自己的理解。”說完就要離開玄關。

盛世煌哪容她這般忤逆,扯着她的胳膊一帶,郄楚寧背後撞在牆上,他欺身上前,“我不是人你還主動爬上我的床?被‘不是人的東西’拒絕後轉身就去找下家,怎麽,也知道自己究竟該定位在何處,所以就找了個‘一直在進化的畜生’!”他的氣息就吹在她的鼻尖。很多次,每當他親吻她時,那種柔膩的親狎,她願意呼吸着他的氣息,可此時,他的氣息只讓人抗拒。

郄楚寧使出渾身力氣,猛然推開他,大吼,“那也比你強。”

一室一廳的房子本就狹窄,玄關處更顯逼仄,盛世煌被推撞在身後的牆壁上,一聲悶響,瞬間出離憤怒,“比我強怎麽了?即使我什麽都不是,你不是也要和我睡嗎?然後再退而求其次的去找他,咱們誰也別說誰,彼此彼此。”

自從心裏開始有他占據,郄楚寧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可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她只不過是一個隐忍的女人。手不受控制的揚起,啪的一聲狠狠打在他的臉上,“不許侮辱他!”

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盛世煌被打的頭一偏。他沒料到郄楚寧會揚手打他,從沒想過。頰邊咬肌凸起,狠狠的忍着。

郄楚寧打完,心裏也有些後怕,緊攥的拳頭抖個不停,聲音卻強作鎮定,“我的事,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他緩緩扭頭 ,用舌頭在嘴裏舔了舔傷口。她這一巴掌并沒有完全打在臉上,一部分力道落在唇上,牙齒墊傷了內側唇角,“怎麽樣才算有關系?”

他的語氣那麽平靜,郄楚寧一愣,竟不知如何回答。

“是不是一起睡了才算有關系?”

“……”

“他和你有關系?”

連番發問,郄楚寧震驚的瞪着眼睛,羞憤,嗤笑出聲,“對啊,關系很好。怎麽了?”

她可以用一句話惹怒他。

“這麽迫不及待,還真是夠開放。”他咬牙切齒。

郄楚寧知道,即使憤怒,他還是選擇不太傷人的字眼兒罵她,開放?“男人睡遍天下女人也只能叫風流,女人多睡一個男人就是放蕩。憑什麽男人可以,女人就不可以?再說,我和你比,差的太遠,就好似是一片樹葉和整片森林的關系。你總不能剝奪了我的樂趣吧?”

盛世煌一聲哼笑,“怎麽能剝奪。你知道,我喜歡做善事,助人為樂是我的宗旨。所以,我不介意給你增加點樂趣,舉手之勞。”

不待郄楚寧反應他話裏的意思,盛世煌猛然上前,粗魯的掀起她的裙擺。

他要做什麽顯而易見。

郄楚寧驚叫一聲用胳膊壓住裙擺,但薄薄的一層布料,終究抵不過他的蠻力。

盛世煌并沒有想真的怎麽樣,她拼死抵抗的勁頭卻再次惹怒了他。

布帛撕裂的聲音和她驚恐的哭腔,讓他找回了一絲理智。

看着她瑟縮着肩膀,半彎着腰的防禦姿态,盛世煌僵立當場,自己這是在做什麽?

郄楚寧擡起頭眼裏含淚,滿臉忿恨,擡手狠狠推着他後退。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她推倒在小客廳的茶幾上,茶幾磨着大理石的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兩個人均是一愣。只是一秒的時間,郄楚寧跨坐在他腿上,雙手扯着他襯衫的衣擺,奮力向兩邊拉扯,扣子嘭嘭嘭打開,只剩領口一顆。

盛世煌雙手在後撐起身體,驚訝的看着她餓虎撲羊的姿态。

郄楚寧咬着牙,手上力道加大,硬挺的衣領,頑強守護的紐扣不堪蠻力,生生被扯斷,只聽到安靜的客廳裏東西落在地面“啪啦啦”的響聲,緩緩歸于平靜。

他赤丨裸着胸膛,一動不動,任人宰割的姿态。

沒有了作對的紐扣,郄楚寧不知道自己再和誰較勁,呆呆的跨坐在他大腿上,無力的松開他襯衫的衣擺,眼淚撲簌簌落下來,滴在他的胸膛。

兩個人衣衫不整,樣子狼狽。盛世煌緩緩坐直了身體,拉她坐的更近,擡手抱住她,安撫的撫摸着她的背,無奈的嘆了口氣。

郄楚寧啜泣着,聲音越來越大,擡手狠狠勒住他的脖子,張口咬在頸邊。

盛世煌皮肉一跳,嘴裏“嘶”的一聲,卻沒有躲。

直到她漸漸平靜下來,盛世煌握着她的腰,拉開些許距離,擡手撩開她臉上粘濕的發絲,“別哭了。”

淚水再次滴落,“你到底想怎麽樣?我到底該怎麽做?”她不想這樣患得患失,不斷猜測他的心思和喜怒。

“……”

“你不要我,我就去找別人。”

“別這樣惹我,這是我的底線。”握在她腰上的手一緊,低頭與她對視,滿滿的警告。

“……在濱海,我原來只有你,雖然現在楚然在這裏……”

“那小子根本靠不住。”盛世煌一聲冷哼。

“所以,現在我依然只有你。”

“……”

“如果你不搭理我,那我真的是孤家寡人了。從你那出來,我真的想去死,想着被車撞死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不許胡說!”他低斥。

“你看,我的喜怒哀樂都和你有關。”

“那剛剛送你回來的男人是怎麽回事,在樓下難分難舍。”盛世煌臉色依然不好看。

“他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真的。”

“剛剛還說我是唯一,現在他也成了唯一。”一聲冷哼。

“他不是壞人。若沒有他開導我,真不知道現在會怎麽樣。所以,你不高興也沒辦法,我不能失去這個朋友。”

看她一臉認真,盛世煌沉着臉,“原來他還是個知心大姐,難怪能買雙女人的鞋。”

郄楚寧順着他的目光看向玄關,那雙軟底鞋。“他是好心。”

盛世煌握着她腰的手一緊,“怕你想不開滿街游蕩,怕你光着腳紮傷,拎着你的鞋開車四處找你,難道我就壞心?”

郄楚寧低着頭,擡手劃着他的胸骨。“我不知道。”

“你怎麽會知道。”他嘆口氣。看到她因為他而失魂落魄,比犯罪還要愧疚,“去洗洗腳。”

在他身上騎了半天,站起來時腿根有些酸。

盛世煌站起來,打橫抱起她向浴室走去。

她被放坐在浴缸邊緣,看着他打開花灑伸手試着水溫,直到他覺得溫度合适了,彎腰握住她的腳踝,輕柔的沖着腳底沾的塵土。

他額前的發垂下來,随着他的動作輕輕的顫動,一手拿着淋浴頭,一手認真的清洗她的腳趾。

她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盛世煌擡頭,“怎麽了?”

“沒。”

他笑了笑,拿了毛巾擦幹她的腳,再次打橫抱起她。

坐在卧室的大床邊,郄楚寧拉住他的手,一根根的擺弄着他的手指。

盛世煌蹲下來,擡頭看她,“怎麽了?”

她咬了咬唇,“你……我們……”

“嗯?”她吞吞吐吐,盛世煌笑道,“你被咬了舌頭?”

“我們在一起好嗎?”

“我們不是一直在一起嗎?”他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難道還有其他意思?”他故意逗她。

“你……你是我男朋友嗎?”

“……”

聽不到他的回答,郄楚寧擡眼飛快的瞟了一眼,卻再不能移開。

他滿眼溫柔含笑看着她,“我還以為一直都是,沒想到現在才被你确定下來。”

語氣揶揄,卻一掃她心裏的陰霾。她擡手抱住他的脖子,短暫的依偎,松開,含笑雀躍的看着他。

“這下放心了?”

她點頭。

盛世煌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傻瓜。”

“那,你會經常來這裏嗎?”

“當然。”

郄楚寧轉身爬到床頭,拿了一把鑰匙遞給他。

盛世煌低頭看了看,含笑接過,“女朋友的邀請,自當欣然接受。”輕輕吻了吻她的唇。

郄楚寧幹笑,“我太主動了,好尴尬。”

“你不邀請,我硬要住進來,是不是更尴尬,萬一被你拒絕,我會很沒面子。”

“……”

“睡吧。”他說着,掀開被子。

郄楚寧爬過去躺好,被子拉到眼睛下,“那你呢。”

“去洗澡。”

“你今天住下嗎?”

“當然。”

“以後也住在這裏嗎?”

“當然。”

理所當然。

“你愛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40

清晨。

郄楚寧走出卧室,盛世煌正站在小客廳裏穿着襯衫,一顆顆的系好紐扣。見她走出來,笑着迎接,手上動作不停,一顆顆向上,直到領口。

看着他微微皺眉半天摸不到領口的紐扣,她恍然大悟跑到身前,在茶幾附近的地上尋找。

盛世煌輕笑,“沒關系,不用找了。”

“找到了,”她彎腰撿起紐扣,轉身跑向卧室,“你等一下,馬上就好了。”不一會跑回來,手裏拿着針線,站在他身前為他縫昨晚扯掉的襯衫紐扣。他的衣服不在這裏,只能穿着昨天的衣服出門。

他自上而下看着她認真嚴肅卻不失柔情的眉眼,“估計被女人扯壞襯衫的男人屈指可數,我算一個吧。”

“別動!小心紮到你。”他的下巴觸到她扯着衣領的手,距離針尖只有幾毫米。

他安靜幾秒,微張着嘴巴口齒不清道,“看來女人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是啊,再努力一下,可能會把衣服撕成碎片,看你今天怎麽出門。”她踮起腳尖咬斷絲線,氣息哈在他的脖子上,抻平領口看了看,“好了。”遲遲不見他有動作,“怎麽了?”

“我不介意穿着撕碎的衣服出門,一點也不。”

郄楚寧臉色尴尬,低頭纏起用剩的絲線。

“楚寧。”

“嗯?”

“昨天晚上……”

“我都忘了。”不等他說完,郄楚寧急急開口,扯着唇角笑得勉強,“你今天還有事,趕緊走吧,不要耽誤了。”說着轉身,手腕卻被攥緊。

“楚寧,有些話我從沒說過。”

“……”

“以後也可能說不出口……”

這已是他能做到的極限,她還能要求什麽呢?

反手拉住他的手,笑着搖了搖,“你今天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嗎?別晚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他仰着頭,任她為他系好領口的紐扣,“昨天大哥大嫂回國,中午過去吃飯。”

“哦。”

“我們一起去。”

“啊?”

……

直到坐進車裏,還有些恍惚,雖然見的是他的兄嫂而非父母,郄楚寧依然有些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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