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秦念走下計程車,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走進休息室。
休息室裏面的人慌亂的喊叫着,跑來跑去,她瞧見了自家小妹秦曉坐在地上,頗為無助的捂住自己的鼻子,漂亮的禮服沾染上不少血點。聽到身後秦靈的稱呼,連忙轉頭問:「這是怎麽回事?秦京呢?」
秦京是秦家二女兒,打小就活潑好動,經常呼朋引輩,可這照顧人的本事可半點沒落下。方才也是看秦京尾随着,秦念才放心讓秦靈和秦曉先往這邊來玩的。
秦靈:「說是看見眼熟的人,跑過去打招呼了。二姐沒走多久,小小就開始流鼻血了,怎麽也止不住。」
「去找秦京回來。」秦念道。
秦京時常到各地去游樂,急救安保等的資格證領了不少,家裏有什麽傷痛都是讓她一手包辦的。
秦靈馬上跑開了。
秦念用紙張幫秦曉捂住鼻子,耐心的等候。
秦曉望着自己的裙子,又看了眼臉色明顯不好的秦念,怯怯的開口說:「大姐,抱歉,我不是故意把你的裙子給弄髒的。」
秦念:「說什麽呢,反正鋪子裏不缺這一件,你喜歡明天去挑件新的。」
「就喊聲哥哥來聽下吧,說不着我樂了還給你發個紅封包什麽的。」于田打量着眼前的秦京,小時候是個個子挺高的娃兒,同齡裏面還沒有幾個比她高,這不,營養太差還是遺傳的緣故,長大後個兒反倒落下來了,不矮、卻是袖珍得很。
「左右你還是騙我一聲哥而已,這個幹哥認來多沒意思,當個朋友兩脅插刀多好,省得日後免不得你謙我就傷了和氣。」秦京白了他一眼,端起跟前的橙汁抿了一小口,視線落在臺上相互打趣的新人,有些而坐不住。
「就你小時候還跟前跟後煩你媽給你生個哥哥呢,阿姨不搭理你你還不饒人去問你爸外面是不是有私生子,可把阿姨氣得不輕,怎麽這下又不喜歡了?」于姿搭上話。
「十多年前我是誰阿,才幾歲底下就有兩個妹妹瞎折騰,不找個哥哥扛着怎麽行。」秦京有意扯開話題:「這新郎是我的誰阿?瞧着半點不眼熟。」
于姿:「你這幾天都幹什麽去了?不是一起吃了很多頓飯了嗎?半點沒聽進腦子裏吧。」
「知我着莫若于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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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姿一根手指搓到秦京的額頭上:「好歹我大你好幾年,給我稱呼一聲姐不為過吧?」
「我這不在家裏當慣了姐,習慣不過來。我這麽喊了都喊了十幾年,你現在才要我改,不是有點遲鈍麽?」
葉思瑾葉旋連忙打岔:「好端端的這麽又扯開了。新郎是海歸的,在太空總署還是什麽地方做過事,回流後還沒來的及找工作就在國錦會上碰到你那個當志願人士的表姐了。」
于姿一連不争氣的看着秦京:「瞧瞧看,我大嫂比你這個親表妹知道得還詳細,真不曉得你表姐為什麽那麽疼你,就一白眼狼。」
秦京笑:「表姐疼我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沒在一起生活近十年,很多事情都陌生了。」
「你這個死孩子!」
秦京一個吃痛,轉頭往身後發聲源看去,今晚的新娘子馮意意打扮得分外亮麗,一手圈着新郎的手,一手還維持着打人的姿勢懸在半空,表情雖然咬牙切齒,眼睛卻是帶着笑:「算我白疼你了。」
秦京偷偷吐了吐舌頭,一臉讨好的說:「表姐你說什麽呢?」轉向今晚的新郎:「表姐夫,這麽近看你可真是又高又帥,英俊潇灑、溫婉如玉、玉樹臨風、風流倜傥……」
蕭栾笑道:「我若是這麽好,你表姐豈不是撿了寶?」
秦京答道:「何止是撿了寶,簡直就是擁有了全世界。」
馮意意:「就嘴貧吧你。」
近門口處一陣起哄聲,一個男人匆匆的跑過來,眉開眼笑的說:「盛樂來了!」
馮意意握着秦京的手一緊,完美的笑臉徒然生出了一點僵硬,秦京好奇的往大門方向看去,就見一個頭發微卷,一身寶藍色西裝正裝打扮的男人,遙遙的走來,一路上不斷有人給他打招呼擊拳,看來卻是人緣極好。
盛樂還沒有走到這邊來,蕭栾已經先一步走上前,拳擊、撞胸,兩人做了一系列男人之間別致的打招呼方式。
兩人聚了會舊以後,蕭栾确實想起了旁邊這一桌被他遺忘了的女方親友了,連忙逐一介紹:「這邊順序過去是意意的兩個青梅竹馬于田于姿兄妹和表妹秦京。秦京三個姐妹在休息室裏邊,隔壁那桌都是表兄弟姐妹。」
盛樂一一點頭,視線落在秦京身上略有點愣神。
「怎麽了?」馮意意察覺到問。
盛樂繞過兩位新人走到秦京旁邊,俯身靠近秦京,有些驚喜的道:「Joan?」
突從一個陌生人口中聽到自己的英文名字,秦京有點驚奇:「你認識我?」
大概是沒想到秦京會這樣說吧,盛樂愣神了好一會,然後像個沒事人一樣搖搖頭,又随着蕭栾夫婦到處去招搖。
幾人走後沒久,于姿蹭到秦京身邊,朝她眨眨眼:「說吧!你又打哪兒認識了這麽一個帥哥?」
秦京若有所思的望着盛樂的身影說:「不認識的。」
「說什麽呢!就不信你不認識,連英文名字都喊出來了,在座哪一個知道你的英文名字?」
秦京翻白眼:「你不就知道。」又道:「還真的不騙你,我可沒有見過他,更甭說什麽認識了。」
于姿不信,應是想要從她的嘴巴裏面挖出一點有用的東西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于田一手揪住自己的妹妹,另一只手迅速賞了她後腦勺一個巴掌:「那邊唧唧歪歪的怎麽着?興許是認錯人了呢。秦京、秦念、秦靈、秦哓四姐妹都一個模樣,就不讓人有相似麽?」見于姿要反駁,連忙繼續說:「老在思春就去找男人,別煩着秦京,老媽子昨個兒還念着要我給你介紹個對象,說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自己找我還樂開懷,省點事兒。」
「我上輩子就不知道做錯了什麽事情,有你這麽個哥哥,早知道送秦京了事。」于姿被說中了心事,原本将息的鬥志又被燃點:「二十六歲怎麽着?礙着你的眼啦?我不嫁我就樂意不嫁,找一個你們嫌棄一個,姐不找了又侃念着,我早該離家出走了才是。」
葉思瑾和秦京是看慣兩兄妹吵鬧的,倒也不開聲勸阻,恰巧秦靈來找秦京,說是後頭出大事了,兩兄妹才靜下來,匆匆的跟在秦京秦靈姐妹倆後頭往後臺跑。
坐在休息室門口的馮意意的祖母看見匆匆而來的秦京,很是親昵的上前問候了幾聲。
秦家四千金在祖父那一輩是無人不知曉的,四個娃兒小時候在老家長大,乖巧有禮,人前人後都是一個誇,後來随着父母到外地闖蕩才與老家的親戚疏遠了些,可重情的老一輩總是心心念念,使得四千金在同輩裏面倒顯得特別突出。
秦京不好推卻老人家的盛情,朝随後來的于家兄妹打眼色,要他們去瞧瞧裏頭發生什麽事。于田了意,推門而入,就見秦曉狼狽的跌坐在地上,捂住鼻子的手指縫滲出猩紅色的血,粉藍色的小禮服上斑斑點點,盡是血跡。他一時也吓住了,連連高呼秦京的名字。
秦京探頭而入,看見小妹的狀況,心跳都要停了。她掙開老人的手往裏面沖進去,撥開圍住秦曉的人群,搬來一張椅子讓秦曉坐在上面低着頭,一手捏着秦曉的鼻子,拉過于田看着他左手上的手表,看了一眼問:「血流多久了?」
旁邊一個遠房表姐說:「大概十五分鐘了。」
秦京點點頭,然後看着手表,每十分鐘松一次手,觀察血流量,整個過程偌大的房間裏面沒有半點聲響,只是衆人的呼吸聲。
血止住的時候,秦念将秦京拉到一旁,語氣不好的說:「你不是看着她的麽?萬一出事了可怎麽辦?今天是表姐的婚禮,你也給我上點心好不好?」
秦京原本心裏就有點愧疚,可她一個好勝心、自尊心都特強的女生,聽到自家姐姐的質問,徒然就生出了怒氣:「可不是!我負責看着她們你就去跟朋友們聊天,我就連半點敘舊的權利都沒有。姐你不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嗎?」
變高的聲量吸引了休息室內一衆的目光,不好意思插入姐妹倆的争鬧,便紛紛豎起耳朵聽着。
「我的意思是今天這種日子不好生意外,得有個保障。你若不願說一聲就好了,我又不是非得要到外面去的!」秦念見秦京反駁自己,當下又添了幾分怒氣,但她還是個自制的人,知道這不是一個吵鬧的場合,連忙低聲說:「今天是表姐的婚禮,你莫要這樣丢人可好!」秦念素來與馮意意親近,很是見不得自家妹妹在這種日子讓她不舒心。
秦京雙目一瞪,沒想到秦念會這麽說:「那是我丢人的錯了?我沒做好是我錯了,這個我承認,可是說到丢人,今天我哪裏給你掉臉子了?!」她平日裏最煩穿這種連身裙裝,不方便又沒有安全感。說到婚禮其實也用不着這般隆重非要穿禮服不可,可秦念不願自己一個人穿,她不願秦念不高興便換上了禮服,豈止還被幾個要好的兄弟給狠狠的取笑了老半天。
秦念也曉得自己過了火,連忙說:「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
秦京其實也沒有動怒,只是覺得有點委屈,就跟往常一樣朝秦念撒嬌:「哼,我才不管你有沒有說錯話。」
姐妹倆的吵鬧最後還是由姐姐的寬和收結,熟悉姐妹倆的近親都若無其事的繼續他們手上的工作,只是那些對她們比較不熟的人就開始低聲地議論起來:「這秦家大女兒還真的像模像樣,臉蛋脾氣都好得不得了。就這二女兒有點野蠻,看來是不好相處的了。」
「你懂什麽呢!你去秦京那邊讓她野蠻給你看?不是親近的人她甩都不甩你。這就是她們姐妹倆的相處方式,一剛一柔,我還沒見過她們有哪一次成功鬧上的。」馮意意插話。
衆人這才發現新娘子不知道何時進了休息室。
鬧完又啓動好姐妹模式的秦京要摟住姐姐來個親吻,秦念兩手忙着推開她:「好端端的又鬧哪樣?回家才鬧,這裏這麽多人。」
「我愛親我的姐姐怎麽着?」
「秦念。」
秦京不依,非要摟住她親一口不可,冷不防有人在旁邊出聲,吓了她好一跳。她連忙放下高擡的大腿,撫平挑起的裙擺,恢複嬌滴滴的好姑娘模樣,尴尬的看向自己的表姐夫蕭栾和他的朋友盛樂。
秦念還在抗拒着秦京的魔爪,冷不防身後有人喊她,她轉過頭看了一眼後,笑語盈盈的開口:「盛樂你來了?」
「嗯。」盛樂好笑的看着姐妹倆:「你們倆的相處方式還真特別。」
秦念心裏白了他一眼:我愛跟我姐怎麽相處有關你們這些人什麽事?閑着沒事幹啊?當然這些小心思她是不會說出來的,只是禮貌的站在姐姐身後,等她們說完話。
「上次同學會沒見你出現,又是到哪裏玩去了?」秦念問。
「蕭栾沒聯系我,我算是被抛棄了吧。」盛樂不在意地說。
「吶,姐跟表姐夫是同學?」秦京好奇問。
秦念看了她一眼,有點怒其不争的意味:「莫告訴我你不記得他了,早先我當副會的時候蕭栾就是Boss,你那時候還整天跟在他後頭喊會長大人。」秦京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記憶,說怎麽也無法将那個戴着粗邊眼鏡的瘦弱會長和面前的蕭栾對上號。
「嘻嘻,會長大人,那個海歸是什麽回事阿?」
「大學後我出國進修,工作了幾年才回來的。」
「那志願工作呢?」
「我原本就認識蕭栾,隔幾年在場地上碰上了……」馮意意走過來接上話。
「然後相認後一去二來就幹柴烈火了對不對?」秦京打斷道。
這麽說來,這個蕭栾可是秦念的同學,馮意意還是透過秦念認識了他,那些海歸志願都是後話。秦京現在總算弄明白這個盛樂會知道她了,顯然是自己姐姐将自己的存在當話題說出去了。
秦京心思一個轉,多打量了盛樂幾眼,想着這個男的會不會就是秦念心裏的那個人。秦念的心思藏得很深,她不說的話怎麽挖也挖不出來,但是作為她最親近的妹妹,秦京是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家姐姐心裏藏了個人。
幾人又互相調侃了幾句,秦京不欲幹預秦念的交友圈子,在衆人不覺間悄悄的離開,尋思去找秦曉看了下她的狀況,确認無礙又轉到前頭耍樂去。
女方這邊來的多是些親朋戚友,與馮家親近的不親近的都出席了,秦京想着他們約摸都是和自己一個路數,露面蹭頓飯吃。反倒是男方那邊來了很多人,世叔伯倒是沒有幾個,多是與蕭栾年紀相仿的年輕人,有男有女,一小群一小群的在聊天,看得出來蕭栾人面還挺廣的。
有幾個比較面熟的瞧見她在閑逛,都圍了上來。一個微胖的哎的一聲朝她說:「這不咱們的秦念的妹妹嗎?」
被盯上了只好停下來聊兩句。
「妹妹長大變漂亮了哦。」一女的說。
秦京不大記得她是誰,便笑道:「直接說我沒我姐漂亮就好了,反正我就漢子一個,咱不在意這個。」
幾人被她這番話堵住了,哈哈的笑着,氣氛變得有點尴尬。秦京曉得自己說錯話了,也不知道怎麽補救,幸好于田走過來一手圈着她的脖子,一手捏了一把她的左臉:「早跟你說咱們在那邊等你,你亂跑個什麽勁兒。」
秦京正欲接話,最先開口的男人笑着問:「妹妹交上男朋友了噢?還真的挺帥的,虧得阿城這幾天還老跟我提起秦念妹妹怎麽怎麽的,他這次真的無望了吧。」
這個阿城秦京卻是認識,全名叫張西城,算是比較熱衷于運動的。秦京和他兩人都是攀崖會的成員,常常在活動上面碰頭秦京,一來二去熟了起來,聊着聊着發現他是秦念的同學,當下兩人還一起感嘆了下這個世界真細小。
秦京原先是要解釋一下的,可聽着聽着又覺得如果自己解釋的話,好像就顯得自己對人家有意思似的,無奈之下只得尴尬的笑着,雙眼瞪了下于田。
于田難得的好心被鄙視了,也樂着看她出洋相,伸手将擱在她肩膀上的手搦到腰間,搭話說:「這個阿城不會就是那個阿城吧?小京有跟我提起過,說對他心裏面總是有點遺憾的。」
秦京急了,又不好在秦念朋友面前壞了形象,伸手到于田的腰間狠狠地捏了一把,笑着說:「我記得我們那個時候還說着要去爬泰山呢,沒想到說完沒幾天,攀崖就殺會了,害得我滿腔的抱負沒時間實現。」接着推說自己還有事,就推着于田走開了。
M市的結婚率呈現逐年遞降的趨勢,從事相關行業的人無不費盡心思、絞盡腦汁要從中殺出一條血路保住盈利。馮意意和蕭栾這個婚禮選址在臨近郊區的一所叫「真瓷」的六星級酒店,這酒店的範圍很廣,還附帶着一個中型高爾夫球場,只是提供住宿服務的酒店大樓規模相較起周邊休閑用地為小,卻仍不容小瞧。說來這酒店往日做慣了達官貴人、名人世家的生意,在置辦婚禮方面是沒有多大的經驗,只是馮意意瞧上了這邊的空中花園,覺得夠浪漫,才将地點選在這邊。
秦京徑自坐在空中花園的草地上,望着不遠處錯落有致的植物,于田也在她旁邊坐下,還順勢将腦袋擱在她的大腿上,秦京想起記憶中另一個男生也曾經這麽做,條件反射将于田的頭給挪開:「邊去!重死了,要是壓壞我的裙子可怎麽辦?」
于田委屈的坐直身子,将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和她一起欣賞難得的景色。就在秦京察覺他們在外面呆太久,準備要起身離去時,于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吶,秦京。」
「咋啦?語氣突然這麽凝重。」
「思瑾說她想要結婚。」
秦京一愣,然後笑道:「結婚是好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該結婚的。」
于田一下子伸手捏住她的肩膀,将她整個人扳過來緊密的摟在懷裏:「可是我從頭到尾就沒有想要要和她結婚。她小時候的經歷讓她缺乏安全感,我恰巧又……這才跟她湊在一起的,反正是各取所需,我想也構不成什麽不良的影響。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喜……」
他的話語因為秦京用力将他推開驀然而止,秦京眼神帶着哀求的看向他:「于田,什麽各取所需?她分明就是很喜歡你,就只有你會用這種借口作為你們在一起的原因。你暫時不想要被婚姻束縛我能夠理解,可是你不能這麽無情的說這種話。」
「秦京……」于田怔怔的望着她,然後笑了:「我就說說,開個玩笑而已,你幹嘛作真了?」說罷,他上前一手搭在秦京的肩膀上,就像好兄弟似的:「宴會大概快開始了,我們進去吧。」
秦京也笑笑,往他手臂上捏了一把:「這種事也能拿來開玩笑,看我不捏死你!」
兩人打打鬧鬧間,秦京眼尖的瞧見了遠處的葉思瑾,也不曉得在那裏站了多久,她心下一涼,用力往于田後背拍了一下,他吃痛得轉過身來,秦京指着朝這邊微笑的葉思瑾說:「嫂子在那邊,你們聊聊,我就不等你們先進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