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聽說了嗎?三毛好像徹底被開除了!聽人事那邊的消息, 下午就會發通知。”
“誰讓他自己作死呢!在那麽多人面前怒吼顧總是……那啥,不開除留着過年嗎?”
“不是啊,三毛能在顧氏游手好閑不就是仗着有靠山嗎?聽說靠山本山還是老爺子的救命恩人!這麽硬的關系,還真能開除得了?”
“關系硬怎麽了?我看小顧總更硬!”
“再硬有什麽用,可惜是個彎的……這年頭帥哥都有男朋友了。”
“诶,你們說顧總是上面還是下面的……”
“我猜是1,傲嬌攻什麽的太有畫面了。”
“……”
桑榆沒想到她好不容易伺候完沒有午餐便當的人在外面進食完,一進公司就聽到這麽□□裸的八卦。
每一句都像是一個大嘴巴,呼呼的往她臉上招呼。
她偷偷擡眼瞥了一下身旁臉已經凍成冰塊的人,麻木的閉了下眼睛, 然後深吸一口氣,使出畢生吃奶的力氣從胸腔發出一串“你們可閉嘴吧”的咳嗽聲:“……咳咳咳!!!!咳咳咳——”
“……”
前面嘻嘻哈哈圍在一起八卦的人果然聽到誇張做作的咳嗽聲紛紛看過來, 然後一臉見鬼的表情。
“顧……顧總……”
顧旸一副吃了隔夜飯的倒黴表情, 沖着幾人擡了擡下巴,要笑不笑的開口說:“接着聊啊, 怎麽停了。”
八卦者們沒想到背後議論boss性取向,被當場撞破,一個個冷汗直冒, 只差捂着臉裝死了, 趕緊往腳底板抹油:“……額, 我們已經聊完了對吧?”
“對對對,聊完了聊完了!那個啥,我突然記起來還有份文件沒打,我先去打印了。”
“……我的合同也沒看完。”
“額, 我、我突然想上廁所!”
眨眼之間,有理由的沒理由的,紛紛作鳥獸散。
桑榆眨了眨眼睛,總算松了一口氣。
然而她這口氣還沒喘勻,旁邊散發着冷氣的人突然調轉了個方向,涼涼的朝她開口。
“GAY?”
“……”
“彎的?”
“……”
“傲嬌攻?”
“……”
顧旸每說一個字就彎腰朝她湊近幾分,最後停在離她臉兩拳左右的位置,盯着她的眼睛,勾着唇不懷好意的笑了。
然後桑榆就聽到他輕聲開口:“小魚兒,看看你幹的好事兒。哥哥以後找不到女朋友,你負責?”
桑榆:“……”
他的臉近在眼前,随之而來的是他身上淡淡的清冽味道。
桑榆僵在原地,卻第一次沒有躲開異性的靠近。
她秉着呼吸後脖子發硬的跟他對視了半瞬,然後耳尖一紅,慌亂的偏過頭從他身側閃過去。
“跑什麽?”顧旸直起身子,在她身後閑閑的開口。
“我去跟你辟謠!!!”桑榆頭也不回的悶聲往裏跑,“保證想給你做女朋友的人能排到地下停車場——”
顧旸看着她幾乎同手同腳慌亂的背影,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然而好不容易放晴的心情還沒維持三秒,兜裏的手機震了起來。
顧旸看都沒看的接了:“喂。”
“陽仔啊。”那端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
“不好意思,您播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陽仔,咳咳咳——爺爺就說一句話……”那邊似乎知道他要挂斷,搶着說了一句。
壓着幾聲沉悶的咳嗽。
“……好吧,您撥的用戶又能接通了。”顧旸好不容易勾起的唇角慢慢被熨平,他木着臉靠坐在一旁的桌角,伸直長腿,視線落在虛空的一角,卻移開了要挂斷的手指。
“陽仔,聽說你要在外面買房?為什麽不回家住?”顧宗平在電話那邊問,“你的房間早就收拾好了……”
“你真想我回去住?”顧旸突然開口問。
電話裏面頓了幾秒,只能聽到微沉的呼吸聲。
然後那邊的人像是終于反應過來,緩慢的開口,“當然了,你是顧家的孩子,家裏也一直留着你的房間。”
顧旸卻像是聽到什麽好聽的笑話,抖着肩膀笑出了聲。
“……顧旸!”顧宗平聽到他肆意諷刺的笑聲,沉聲呵斥他的名字。
顧旸又哂笑了兩聲,嘴角勾着,眼裏卻什麽表情都沒有:“已經三句了,如果沒別的事,我挂了。”
“等等!”顧宗平明顯被氣到,但還是耐着性子開口,“聽說你開除了趙茂?”
“你打電話……就為了他?”顧旸抿直了唇角,反問。
臉上最後一點諷刺的笑,也沒了。
顧宗平被噎了一下,幹脆開門見山,“陽仔,趙茂的爸爸當初車禍的時候救過我的命,你不能開除他。”
老爺子一如既往的強勢,本來就不多的耐性也被小孫子嘲諷的笑給笑沒了。
可顧大少爺更不是省油的燈。
“我已經開除了,如果你要撤銷,那不用等到三個月之後,我現在就把自己也開除了。”顧旸說。
“你!”老爺子明顯被氣得不輕,又壓着聲音咳了幾聲。
顧旸聽到那邊的動靜,抿了下唇,眉眼間蹙起幾絲別扭,“不是說已經出院了嗎?怎麽還咳得這麽嚴重。”
“你少氣我兩回比什麽都管用。”顧宗平沒好氣的說。
“你不管我,我可不就沒機會氣你了。”顧旸好心提出問題的症結。
“……臭小子!!!我不管你誰管你!”顧宗平揚聲吼了一句,中氣十足。
顧旸一瞬間甚至又要懷疑剛剛那一連串的咳嗽是不是又是老爺子為了治他演的戲了。
但他其實更想說,您十幾年來也沒怎麽管過,現在就不用補課了。
但這話他咬了咬舌尖,一言不發的咽了下去。
“而且趙茂已經在我這兒反省也保證過了,那些話他再不會胡說。你也不是斤斤計較的性子,打也打過了,為什麽非得把人開除?”顧宗平接着問。
為什麽非要把人開除啊……
顧旸哂笑一聲,擡眼下意識掃視了一下某個位子,眼裏湧起薄淡的陰霾,“因為我看到他就想吐,這個公司有我在的一天,他就不可能再踏進來半步。”
“……”
“沒有商量的餘地?”顧宗平最後這麽問。
“沒有。”顧旸冷淡的回。
“行吧,雖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麽,既然他這麽礙着你的眼,辭就辭了吧。”顧宗平沒再糾結,“只是爺爺讓了你一回,這周末回家陪我吃頓飯?”
什麽叫讓了他一回?
顧氏産業衆多,想養個廢物,地方多的是。
老爺子估計就沒打算真的讓人回來,只是借着話頭想知道他這麽“斤斤計較”的原因。
結果還意思邀功?
顧旸翻了個白眼,剛想拆穿他,聽筒裏又接着傳來一句話——
“你回國這麽久,爺爺都還沒好好看看你。”顧宗平似是不經意的說道。
“……”
太犯規了!
走柔情路線算哪門子好漢啊!!!
然而顧大少爺吃軟不吃硬,到嘴的話就這麽被堵了回去,最後癱着臉撇過頭,哼哼唧唧回道:“看心情吧。”
“好嘞,那爺爺等着你回來。張嫂——那只上蹿下跳的老母雞這周末可以宰了,還有陽仔的房間再收拾收拾。”
啪嗒一聲,那邊利落的挂了電話。
顧旸:“……”
陸餘聯系的印刷廠還真的挺遠。
桑榆自告奮勇的請纓負責這個大家都敬而遠之的燙手山芋。
不僅線上反複的對稿、催進度,還跑了好幾趟印刷廠,忙的像只小陀螺。
對此,其他人自然是樂見其成。
這麽吃力不讨好、最後還可能背鍋的擔子只要在別人肩上,就皆大歡喜。
唯一感到不滿意的大概只有新任主編,顧大少爺了。
“你又跑哪兒去了?我的午飯呢?”嗷嗷待哺的顧少爺直播完,摸着肚子開始打電話找人。
“我早上跟你說了今天要來印刷廠的呀。”桑榆在那邊大着聲音說,聽筒裏還傳來嘈雜的機器聲和人聲。
顧旸聽到那邊的動靜直起身子,關了電腦,“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你要來找我嗎?可我現在也來不及回去給你做飯了呀。”
她似乎是走到了什麽地方,嘈雜的噪聲一下被隔開,只剩下她甜甜軟軟的聲音。
像是夏日裏的冰淇淋。
顧旸覺得自己好像更餓了。
“我不管,你答應了的,就得負責。”
顧旸撈起鑰匙往外走,“而且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呢。”
“啊?今天就要請你吃飯嗎?”桑榆忽然有點底氣不足。
“怎麽?”顧旸眯了下眼睛。
大有“你敢賴賬試試看”的意思。
桑榆咽了一下口水,跟他确認道:“你真的要來找我吃飯嗎?”
“站那兒別動,地址發過來。”
“……好吧,是你自己要來的……”桑榆摸了摸鼻子,小聲說。
“少啰嗦。”顧少爺這麽說。
然而等他七拐八拐、開上高速、繞過兩片綠油油的水塘,最後停在一片工業園區的時候,已經不想說話了。
看着站在園區門口,雙手支在額頭前擋太陽的女孩,顧旸按了兩下喇叭。
然而那邊的人只看着他,一動不動。
……
是覺得理虧,不敢過來吧?
顧旸掃視了一圈荒涼的四周,哂笑一聲,下了車。
他三兩步走到她身前,垂眼看着汗涔涔的女孩,沒好氣的說:“傻站在這兒幹嘛?剛怎麽不上車?”
桑榆仰頭迎着太陽光看他:“你說讓我站在這,不要動的。”
“……”
顧旸差點被她氣笑了,但看她被陽光刺的眯起了眼睛,還是往前一步,将人籠在了自己的影子裏面,“傻不傻?不知道找個涼快點兒的地方等我?以前也沒見你這麽聽話!”
高大的影子兜頭罩下,桑榆放下遮太陽的手,指尖蹭了一下鼻尖的汗珠。
“你看到有涼快的地方了,麻煩告訴我一下。”桑榆看了眼四周,誠心誠意的說。
顧旸跟着掃視了一圈四周。
一排排四四方方像是棺材板樣的廠房,周圍更是光禿禿的,連個樹的影子都看不到。
還真沒有涼快的地方。
“那剛剛還裝沒聽見的不上車?”顧旸開始秋後算賬。
“上車幹嘛?”桑榆問。
“吃飯啊!”
“……你是說,又要開兩個小時回市裏吃嗎?”桑榆舔了下幹涸的唇角,“那回去了應該是吃晚飯吧?你午飯不吃啦?”
“……我!”顧旸被她一噎,想想還真是。
他來的一路上,還真沒看到能稱得上飯館的地方。
“那你說怎麽辦?我千裏召召的過來了,你還說要請我吃飯!”
“……是千裏tiao tiao。”桑榆忍了兩忍,還是沒忍住。
“……嘶——”顧旸抿唇瞪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餓狠了,他現在被她一氣,看着她被曬紅的包子臉,磨着牙只想咬一口。
桑榆看着又在暴走邊緣的老板,識趣的往後退一步,小聲咕哝:“是你自己要來的……”
然後在他警告的眼神中,桑榆藏起眼裏璀璨的笑意,轉過身往園區裏面走:“好啦,跟我來吧,帶你去吃飯。”
顧旸還真不奢求在這個破地方能有什麽吃飯的地方,然而等到站在一家煙火缭繞、頂上斜斜挂着一個用彩筆寫的“愛情麻辣燙”幾個龍飛鳳舞大字的店面門口時,大少爺今天第一次後悔為什麽要這麽堅持的來找人。
沒午飯就沒有吧。
那些五花八門的外賣咬咬牙還是能下咽的,又毒不死人。
可是看着眼前兩口翻滾着紅彤彤的湯水的大鍋,他咽了咽口水,懷疑這真的是吃飯的地方嗎?
“喲,小姑娘,今天晚一些啊,這你男朋友?嚯——長得可真帥!”老板娘戴着一個花圍裙,看到站在門外的高大身影時,贊嘆着吃了一大驚。
顧旸卻因為老板娘的這一句話,擡起了停滞不前的腳尖,進了門。
不知道是被那個字眼戳到,大少爺臭兮兮的臉終于放晴。
仔細看,耳後甚至有點紅。
桑榆臉一熱,下意識朝身後看了一眼,就對上他直愣愣的眼神。
又被那眼神燙到,桑榆猛地收回視線,趕緊沖老板娘擺手:“不是不是,他是我老板啦,不是……男朋友……”
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含在舌尖,桑榆悶聲說完,臉徹底紅了。
她埋頭進去找了張空位,掏出紙巾,開始擦桌子上的油漬。
一臉的“我好忙誰都別管我求求了”的表情。
簡直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土裏。
老板娘眼神又在兩人中間轉了幾轉,最後笑道:“哦——老板啊,老板也好,有這麽帥的老板,上班也更開心吧?”
桑榆只能紅着臉沖人笑笑。
“老板娘你眼光真好,怪不得生意這麽紅火。”顧旸臉不紅心不跳的誇人。
小少爺對于贊美像來是照單全收。
連着這巴掌大的小飯館都順眼了不少。
桑榆卻偷偷翻了個白眼。
只想說臭不要臉。
剛剛癱着臉進都不想進來的,不知道是誰呢!
現在誇人生意好了。
“人老板娘誇我,你臉紅什麽?”顧旸坐到她身邊,胳膊支在桌上,轉頭盯着她紅撲撲的笑臉問道。
桑榆心裏咯噔了一下,下意識反手貼上自己的臉,又被自己滾燙的臉吓到,梗着小脖子解釋:“這被太陽曬的!還不是你,讓我站那別動,臉都曬紅了。”
“哦——是嗎?”顧旸盯着她閃爍的眼神,拖着調子的問。
“當然了!不然還能因為什麽。”
“我這不是以為,你被我的帥氣迷到……害羞了麽。”顧旸說
桑榆:“……”
她臉上的熱氣猛地被某人的臭不要臉給生生逼退了幾分。
深吸了一口氣,桑榆懶得理他,起身去選菜。
顧旸看着她的背影,跟過去:“這是要幹嘛?”
桑榆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你沒吃過麻辣燙?”
顧旸搖了搖頭,夾起一顆還沒切片的杏鮑菇,歪着頭嫌棄的啧了一聲,好奇的問,“什麽玩意兒,這麽大?不會要生着吃吧?”
桑榆心裏忽然詭異的平衡了不少,告訴自己不要歧視沒有生活常識的人。
“麻辣燙呢,簡單地說,就是一個人的低配版小火鍋。火鍋你總吃過吧?”
顧旸掃視了一圈冰櫃裏其他的食材,總算看到幾樣眼熟的,哦了一聲,“國外火鍋都不地道,沒什麽好吃的。”
桑榆看了他一眼,夾了幾顆蝦放進他的小籃子,“你不是喜歡吃蝦嗎,今日份的蝦,我請客。”
說到請客,顧旸記起來了。
他看了眼每道食材前面标的價,眼睛眯了起來:“小魚兒,你不會是想用這個就給我打發了吧?這一頓我就是吃吐了都要不了五十塊錢,就是這麽謝謝哥哥的,嗯”
桑榆一縮脖子,吐了下舌頭。
哎呀,被發現了。
“不算,不算好了吧!”桑榆因為心虛都懶得計較他那聲欠揍的“哥哥”了,把菜籃子放過去結賬,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請客以後再說,今天用你的飯錢。”
“哼,這還差不多。”顧旸胡亂夾了一通,把一籃子菜也放過去。
老板娘邊算賬邊笑,間或擡眼看看兩人,然後沖旁邊湯鍋旁的男人說:“老張,你還盤算給小姑娘介紹你弟弟呢。現在知道沒戲了吧?”
男人跟老板娘對了個眼色,無奈的笑着搖搖頭。
這邊兩人卻是聽得一頭霧水。
什麽介紹?——顧旸眉尖蹙起,眯着眼睛無聲的問。
我怎麽知道!——桑榆聳着肩膀攤手無辜臉。
“原來你是臉紅這個!怪不得要來這家店。怎麽,老板的弟弟你見過了?”兩人坐回位子,顧旸瞅着她問。
“你別亂說!人都沒說是誰呢,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臉皮厚哦。”力證清白面前,桑榆都顧不上是不是說老板的壞話了。
顧旸卻哼了一聲,不以為意的說:“你看這還有第二個小姑娘嗎?”
桑榆看了眼他的臉,開始睜着眼睛說瞎話:“那也不一定啊,你長這麽漂亮,誰知道是不是在說你。”
顧旸:“……”
嘶——小鹌鹑翅膀硬了,都會揮着爪子反擊了。
顧旸眯着眼睛看過去。
此時屋外陽光太燦爛,她細膩的脖子有一圈亮晶晶的汗。
大概是忙了一上午,馬尾辮松松的搭在腦後。她的臉上還有沒褪的薄紅,眼鏡後面的睫翼因為心虛和害羞而輕顫。
顧旸這才看到她臉側靠近耳後有一道淺淺的灰跡,像是蹭到了什麽。
他下意識擡手過去抹了一下。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指尖只剩下細膩柔軟的觸感。
“……?”
桑榆應激的閃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他。
顧旸縮回手,在桌下撚着指尖,嗓子有點發幹。
他另一只手指了指她的臉側,偏過頭咳了一聲說:“你臉上髒了。”
“……”
桑榆反手蹭了一下,果然有灰漬。
但也不能成為你随便摸人女孩子臉的理由吧?!
大概是太過突然,又或者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經夠多了,桑榆覺得自己竟然還能平常心的坐在這兒等她的低配版單人小火鍋。
這要是讓她兩個損友知道了,絕對能列為今年最驚悚的事情之一。
要知道,就算認識這麽多年,桑榆跟她們兩個肢體接觸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哦,這應該是上午幫忙修打印機的時候蹭到的。”
看看,看看,她竟然還能幫人找理由尬聊。
桑榆,你果然成長進步了吧。
反倒是一向口齒伶俐的顧大少爺卻只“哦”了一聲,像是個真正的社恐患者,低頭坐在位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只手還放在桌子下面,直到麻辣燙上桌了,那只手都沒露面。
桑榆看了眼他別扭的吃飯姿勢,咬着筷子尖,想問句,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算了,說不定人有自己吃飯的獨特癖好。
顧旸卻遠遠沒有表面那麽平靜。
碰過她臉頰的那只手簡直像不是自己的,指尖的觸感經久不消。
怎麽能這麽軟……
呸呸呸!顧旸你是不是個人!
意識到自己在回憶什麽,顧少爺猛地驚醒,一張臉差點怼到湯碗裏。
那只做了孽的手卻還藏在桌下,沒臉見人。
顧旸從碗沿上方擡眼看了旁邊一眼,她正吃的認真。
小嘴吸着苕粉,鏡片上蒙了一層白霧。
像是真的餓了,整個人有點灰頭土臉的專心吃着飯。
顧旸舔了下唇角的湯汁,看着她忽然開口說,“大家都不願意攬這個活,為什麽你這麽積極?”
“……啊?”桑榆咬着半截苕粉,擡頭看他。
“我說打印的事。”顧旸補充說。
“哦,那個啊。”桑榆把剩下半截粉吸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星火》我從小看到大,總不能讓它在自己手裏上不了架吧……”
“可是三個月之後,它可能會再也上不了架。”顧旸看着她說。
桑榆心說你還知道啊,那還不多上點心!
皇帝不急,我這個宮女是不是太急了點兒?
“所以更要努力做啊!我不想看着它就這麽成為歷史。而且……”桑榆說到這兒忽然一頓,擡頭朝他看了一眼。
“而且什麽?”顧旸對上她的眼神,莫名覺得“而且”後面的內容跟自己有關。
“……沒什麽。”
桑榆摸了摸鼻子,似乎有點懊惱,整張臉都快埋進碗裏了。
“你準備說什麽?”
顧少爺卻有點不依不饒。
桑榆臉埋在碗裏,聲音悶悶的:“我只是想說,你手擱在桌子底下吃飯,不累嗎?”
顧旸:“……”
作者有話要說: 羊仔:我的手,它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