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桑榆從顧旸那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真的買下了她對門的房子!

桑榆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 還沒從這件事中回過神。

她披散着頭發,在床上滾了三圈,都覺得臉頰還在隐隐發燙。

随手拿過放在床頭櫃的那對羊角袖扣,對着燈怔怔的看了半晌。

上次她明明把這個還給他了。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當天走的時候并沒有把這個帶走。

真讨厭。

又留了個事兒在她這。

桑榆悶悶的摩挲着袖扣上綴着當作羊眼睛的藍寶石,撇了撇嘴。

正愣神,一旁的手機震了一下。

她撈起來一看。

眼神輕晃。

臉莫名變得更紅。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微信名又變了。

想吃魚:明天周六,陪我一起去買家具吧。新家連個床都沒有,我都沒法住進去。

桑榆:……

她盯着“想吃魚”幾個字, 心跳亂了幾拍。

暗暗告誡自己不要想多,說不定人家是在輪了一遍“羊”相關的成語之後, 改進軍美食屆了呢。

樹上的魚:不要, 明天不想出門。

那邊似乎沒想到她拒絕的這麽幹脆,頂上的“對方正在輸入……”過了半天才結束。

想吃魚:好吧, 那我什麽都不買了,明天直接住進去。就讓我睡地上吧[我真是太可憐了.jpg]

樹上的魚:……

他賣完乖不算,見她真的有種“我管你去死”的冷漠态度, 反手就開始算賬——

想吃魚:小沒良心的, 今天是誰幫你避開被狗追的?沒謝謝我就算了, 連個小忙都不幫!

他不提那事還好,一提,桑榆連耳根都紅了。

她當時問了好幾次“人走了沒有”。

得到的都是耳根邊低沉的否定聲。

她怎麽就信了周磊會在公司呆那麽久的?

而且以她有人靠近到一步以內就生理厭惡的情況,當時不僅沒有反手一個大嘴巴, 還乖乖的在人懷裏呆了那麽久……

停!

強行終止腦海裏的回憶,桑榆趕緊動着手指去堵他的嘴——

樹上的魚:明天幾點?

想吃魚:!我明天開車去接你!你醒了就給我打電話~

桑榆抿了下唇,回了個點頭的卡通表情。

那邊回了個摸頭的表情。

桑榆盯着那個不停摸頭的小人兒,抿了下唇。

她又在床上滾了幾圈,然後仰躺着,咬了會兒指甲蓋兒,斟酌着點開了姐妹群組。

樹上的魚:問你們個事兒啊。就我有個朋友,她很不喜歡別人的肢體接觸,卻不排斥某一個人碰她。你們說,這是為什麽?

老娘最美:顧旸碰你了?

嗯?這他媽是什麽鬼斧神工的解題思路?

桑榆手一抖,手機直接砸在了臉上。

嘶——

揉着被砸疼的額角,桑榆手忙腳亂的拿起手機,啪啪打字。

樹上的魚:我說的是我一個朋友!朋友!

高速公鹿:你除了我們 ,哪兒還有什麽朋友?

桑榆:……

真是好有道理。

完全反駁不了呢……

樹上的魚:你們怎麽這樣,不跟你們說了[再見]

老娘最美:所以顧旸真的碰你了?

高速公鹿:某人是想問,她是不是動了魚心。

桑榆:……

馬得!

這兩人是在拆遷隊工作吧?

專拆她的臺!

紅着臉在群裏甩了兩個友盡、再見的表情包,她心虛的将手機扔到一旁。

又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滾了一會兒,最終,桑榆攤煎餅似的整個人呈大字癱在床上。

最後熄燈前,她趴在床上撥了撥那對袖扣上的藍寶石,自言自語道——

“你們說,他是不是喜歡我?”

桑榆做了個夢。

夢裏,她被人抱着堵在那間又黑又小的儲物間親。

空氣像是着了火。

她看不清身上人的樣子,卻能聞到熟悉的清冽味道。

像是陽光下的青草香。

她覺得熟悉,但被親的缺氧的大腦怎麽都想不起來是誰的味道。

然後畫面一轉,她又被抱着倒進了一張無邊無際的床上。

那張床有足球場那麽大。

她拼命爬,卻怎麽都爬不到頭。

最終,還沒爬兩步,又被一只腕骨分明的大手捉着腳踝拉了回去。

然後就是無邊沉淪。

那道颀長清隽的身影在她身上起伏,有滾燙的汗滴在她的頸間。

周圍缭繞着雲霧,她依舊看不清他的臉。

最後沖刺的時候,雲霧初散。

他輪廓分明的臉漸漸清晰起來。

汗濕的碎發、清亮墨黑的瞳仁、緊繃的下颌線,還有那張偏薄卻紅的發豔的唇……

每一處,都跟那個花狐貍的臉重合。

卻又帶着股妖冶的性感。

最後一刻,他甚至對着她笑了一下。

然後閉眼仰着頭喊她“寶寶”,脖頸拉出克制的線條。

桑榆被燙的一抖,一個激靈,直接吓醒!

她的呼吸粗重,身上有粘膩的汗。

眼神半天才聚上焦,躺在床上,直接懵了。

等回過神來,桑榆慢慢拉高被子,将自己裹成了顆蠶蛹。

被子裏發出一長串窒息的悶聲。

嗚嗚嗚嗚嗚——————————

因為這個春夢,她甚至想直接拒絕昨天答應好的事情。

但有人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

看着手機上發來的消息,顯示某人已經到了樓下。

桑榆紅着臉爬下床,小跑着沖進了浴室。

要洗澡。

是不是還得化個妝?

她的衣服也沒挑好!

啊啊啊啊——時間根本不夠用!

等到兵荒馬亂的把自己收拾好,桑榆盯着鏡子裏濃妝豔抹的人,愣了一下。

她這是不是也太隆重了?

不過就是陪同去買個家具!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去領結婚證呢!

而且她憑什麽因為要見那個狗男人就這麽不淡定?

又不是沒有一起出去過!

還真是給他臉了!

想明白的桑榆又把好不容易畫好的妝給卸了。

最後只塗了一層薄薄的唇膏,留下了打扮過的痕跡。

衣服也不用操心了,她根本沒幾件可以挑。

随手撈了件粉色衛衣,終于急匆匆的出了門。

車上,顧旸遞給她買好的早餐。

桑榆目不斜視的接過,說了聲謝謝。

顧旸看着小口吃早餐的人,心情很好的笑了一下。

“小魚兒,昨天睡得好嗎?”

!!!

“咳咳咳——”

桑榆因為他瞎幾把閑聊的話,直接嗆出了淚花。

臉也因為心虛,燒的發燙。

“啧,慢點吃啊,又沒人跟你搶。”

顧旸擡手抹了下她唇角的豆汁,教訓着小朋友。

“!!咳咳咳咳咳——”

桑榆又因為他上手的動作,差點咳到原地去世。

“你、能不能……咳咳咳,別說話了!”

“也別動手動腳!”

桑榆好不容易緩過來,趕緊往旁邊躲了躲。

顧旸看了她一眼,低聲笑了一下,發動車子。

他是聽話的閉了嘴。

可那眼神卻跟長了鈎子似的,一直黏在她身上。

轉彎的時候看她一眼,堵車的時候看她一眼,等紅綠燈的時候看她好多眼。

桑榆被他看得如坐針氈。

“你看什麽?”

“……”

“你為什麽不說話?”

“……”

顧旸無辜的偏頭看她一眼,“你不是讓我閉嘴?”

桑榆後知後覺的翻了個白眼,小聲咕哝,“平時怎麽沒見這麽聽話。”

“你要願意,我以後都可以這麽聽話。”顧旸說。

桑榆:“……”

見她癱在椅子上鼓着臉不理人,顧旸像是發現什麽新大陸的偏頭“咦”了一聲——

“今天怎麽這麽容易臉紅?”

桑榆:“……”

她現在下車還來得及嗎?

或者拿個膠帶把他的嘴封上?

反正只能活一個!

不然這日子根本沒法過!

而更讓她後悔昨天一時手快答應了邀約的,是到了商城,兩人真的開始逛的時候。

他今天也穿的衛衣,粉色。

顏色比她的稍淡,襯得他愈發年輕意氣,少年感十足。

而只要有反光的地方,他們兩個粉色的身影就特別打眼。

幾乎不需要過腦子,就能聯想到一個詞。

情侶裝。

她今天是什麽手氣?

那麽多黑的白的藍的灰的,她怎麽就偏偏選了這一件?

偏偏還有人跟着看熱鬧——

“你今□□服很好看。”顧旸看着穿衣鏡裏一高一矮并肩而立的兩人,指了指她身上的粉色衛衣,挑着眉說。

像是單純的誇獎。

一點也沒往其他地方想。

桑榆閉了下眼,往旁邊挪了兩步,一副掩耳盜鈴的架勢。

眼不見為淨。

“你不是要去買家具嗎?來衣服店幹嘛?”

“我衣服也沒了啊,正好路過,就順便看看。”顧旸說。

桑榆看了眼視線不停往他身上飄的店員們,非常識相的往門口走,“那你自己看吧,我去外面等你。”

“诶——跑什麽。”顧旸拉着她的帽子将人拎了回來,“我看咱們審美挺類似的,幫我參考參考?”

桑榆:“……”

這人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專業畢業的吧?

但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顧旸拉着她站在新款秋裝面前,指尖随意劃拉了兩下說:“你覺得那些好看?”

桑榆看着那一排排的女裝,扭過頭看了他一眼,表情有點艱難,“你……還有這種嗜好?”

“……”

顧旸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什麽意思。

然後就差點被氣笑了。

“誰說是買給我的?”

“不然呢?”

一旁觀察了半天的店員精準的卡着點出現,“美女,你男朋友當然是要給你買衣服了!我們家這些都是最新的秋款,和法國知名設計師合作出的。你皮膚白,穿什麽顏色都好看。不如試試這件淺粉大衣?跟你身上的顏色也搭。”

店員非常敬業,先是一通猛誇,然後順手就拿了件大衣讓她試。

桑榆聽到“法國知名設計師”的時候,就感覺這兒和她氣場不和。

先別說她根本沒打算買衣服。

就算買,淘寶一百塊風格款式顏色随便挑。

關鍵人家還包郵!

她直接掏出吊牌看了眼标價。

然後一口冷氣直接倒抽到腦門兒。

貧窮限制想象力系列——一件大衣一萬二?

這是貼金了還是鑲銀了?

穿了能升天是怎麽着?

原諒她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貧民窟女孩不配。

桑榆松開吊牌,将衣服推回去,坦白的說:“不好意思,我不買。”

店員:“……”

顧旸看着她明顯被價格勸退的嫌棄模樣,有點想笑,但怕她炸毛,忍住了。

他剛想接過衣服,讓她試試看,一旁忽然伸過來一只穿金戴銀油膩的手,一把搶走了店員手裏的大衣,語氣傲慢——

“這件我要了,開單吧。

桑榆聞言轉過頭,一愣,眉毛下意識蹙起。

顧旸看了她一眼,站到她身後,這才看向對面的女人。

一頭泰迪卷毛似的紅發,臉上的粉糊的有城牆那麽厚,卻依舊蓋不住眼角的細紋。嘴唇像是吃了小孩兒似的血盆大口,五官倒是能看,如果年輕二十歲的話。

而這才初秋的天氣,她身上就披着一條貂兒。

渾身上下,琳琅滿目,就差把“有錢”刻腦門兒上了。

而且,她似乎和小朋友認識。

正以一種憤恨的眼神狠狠看過來。

活像是誰要搶她遺産似的。

顧旸掀了一下眼皮,懶洋洋的沖女人開口:“大媽,這衣服我們先看的,您知不知道有個詞叫先來後到?”

“哦,看您的樣子,就是沒什麽文化,可能還真不知道有這麽個成語。”

顧大少爺的嘴沖着看不順眼的人的時候,一向刻薄的很。

桑榆卻第一次覺得他的話順耳。

“你叫誰大媽!!!”潘霞像是被踩到痛腳,一下就炸了。

她指着顧旸仰着脖子罵:“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跟老娘耍嘴皮子?”

說着這兒一頓,做的能亮瞎人眼的指甲又指向一旁從剛剛開始就很沉默的女孩,“哦,也對,你跟她一起的。怪不得沒教養,有爹生沒娘教的!”

“你再說一遍?”桑榆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語音備忘錄,舉到她的嘴邊,平靜的說。

“我!”潘霞似乎被噎了一下,眼裏的火更旺,但估計是玻尿酸打多了,臉上的表情倒是一成不變,只眼睛瞪得像銅鈴,“你讓我說我就說?老娘偏不!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盤?想錄下來發給你爸?呸!老娘才不會讓你得逞!”

桑榆懶得跟她廢話,收回手機,指尖點了一下還在跳動的軟件,聲音無波無瀾,“沒關系,這些也夠了。”

說着,就當着人的面,點開微信,似乎要發送。

潘霞一愣,下意識上前一步,擡手就要搶手機。

然而她的手還沒伸到桑榆跟前,就被一只素白幹淨的手腕攔住。

顧旸攥着手裏的胳膊往旁邊嫌棄的一甩,語氣卻冷得驚人,“你敢動手?”

明明只有四個字,說話的人語氣還淡淡的。

卻就是讓人有一種“你是不是想找死”的壓迫感。

一旁的店員抱緊了手裏的大衣,搓了搓胳膊。

潘霞卻不到黃河不死心。

她踉跄兩步,咬着牙瞪向一臉淡漠的女孩,終于嫉恨突破了玻尿酸,臉上的肉微微抖動,“桑榆!你跟你爸果真還有聯系!當初可是你和你媽自己要走的!怎麽,現在一窮二白了,就又想回來分家産?我警告你,別做夢!你爸的生意都是在我的幫助下才做大的!桑家現在的錢,你們一分也別想沾!”

還真是怕被搶遺産的。

顧旸看了眼身前的人,指尖動了動。

桑榆視線從手機上擡起來,眼裏滑過一絲嫌惡,“放心,就是求我,我都不會要。不過,你可把那幾個臭錢看好了,別便宜了桑國明其他的女人。畢竟,你當初不就是這麽上位的?”

“你個窮b!憑什麽教訓我!”潘霞又被精準踩到痛腳,指甲都快插進肉裏,“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你個小丫頭這麽清高,結果呢?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全身上下加起來有兩百塊嗎?還有臉逛這種店呢?知道這兒的衣服什麽價嗎?你們也是,怎麽什麽人都放進來?”

一旁被波及的店員臉色僵了僵,不敢說話。

桑榆抿了一下唇,不想再做無謂的糾纏,轉過身拉了拉顧旸的袖子,準備離開。

結果被人反手牽住了手。

桑榆一愣,擡頭看他。

顧旸沖她安撫地笑了笑,眼裏像是灌進了三月的風。

和煦又溫柔。

桑榆想抽離的動作一頓。

顧旸掌心又緊了緊,拉着人站定,然後對一旁的服務員随手在架子上劃拉了兩下,漫不經心地說道:“除了這幾件,其他的都幫我們包起來。”

桑榆:“?”

作者有話要說:  羊仔:欺負我媳婦兒?今天就讓你看看誰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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