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她師尊,當真是不要命了。

下一刻,她便止了腳步,吓得唇色發白連退幾步。

那女子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她也終是恍然,原這一切不過是幻境,而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若是真的……秦鏡閉眼,扇了自個兒一巴掌好讓自己清醒一番。

忽一個虛幻缥缈的聲音傳來:“那是人心底最渴望發生的亦或是人心底藏得最深層的東西,秦鏡,你竟然連自己的師尊都敢觊觎,若我是你便死在自個兒劍下得了。”

秦鏡定了定心神,拂了拂劍穗,笑道:“我為甚要死,人道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師尊長得美,我就不能觊觎一下?又俗話說得好,窈窕君子,淑女好逑,我雖不是很淑女,但覺得我有時候還是挺淑的女。至關重要便是我又不是觊觎你,你這麽激動讓我死作甚?”秦鏡輕嗤一聲,無所謂的瞧了瞧四周,卻是未見那說話之人。

此話一出,那聲音便也消失不見。

秦鏡瞧着月光底下的二人,喃喃道:“都是假的!”她抓緊九兮鏡正欲打碎眼前的幻境。

“小鏡……”幻境之中的紫胤眼神柔和,俯身而下,在女子的額上落下一吻,微風揚起,青絲白發纏繞,凄美婉轉。

她略略遲疑,可笑的是,明知道是假,卻還是下不去手。她說不清道不明,心中波瀾疊起,想來十七年來都知曉這人的存在,聽着他的故事長大,這一年中照面不過數次,可每次卻是這般開心,或許她對師尊早已不是最初的孺慕之情,可只有這樣才能心安理得站于他身側,做個一個慈孝的徒兒。

幻境再美,終究是假。她閉眼,鏡子挽花,清光散出震碎幻境。

九鏡照人心,當真是可以照出人心的,入夢那次便是最好的證明。

秦鏡出了幻境,一片血紅之色,她小心翼翼的走着,卻見着宋知了失魂落魄的坐在一塊石頭上沉思。為确保不是另一個幻境,觀察了四周待确定後走上前去。宋知了見着秦鏡走來,卻無一點歡喜之感。

她擡起頭來:“表姐,你真是我親表姐,而我真的是在藏劍山莊中與你一起長大的?”

秦鏡半蹲下身,雙手搭在宋知了肩膀,雙眼緊盯着她眼睛,好似要窺破寫什麽:“你在幻境中瞧見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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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了移開視線,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下巴疊在雙手之上,無奈搖頭道:“其實我也不知,是一些小時候想不起來的事罷了。”

“當日姨父姨娘将你帶回藏劍山莊已是奄奄一息,還未交代事情便雙雙赴了黃泉,我阿爹就覺得你是他們的孩子,卻也未得證實,你醒來也忘了所有事,連話怎說的都不記得了……其實是也不是何須刨根究底,你就是我表妹,跟我一道長大的妹妹。”秦鏡雙手離了她肩膀,蹲下身來,低頭瞧向宋知了,微微一笑。

一陣打鬥之聲傳入秦鏡和宋知了耳中。

她們二人聞聲趕去,一個好幾個尾巴的怪物正纏繞着一人,那怪物大的可怕與那八爪魚有得一較量,而那人身着紫色道袍,看來也是天墉城的弟子。

秦鏡未曾見過如此怪異的生物,也未仔細瞧那人面容,只見他與那怪物殊死搏鬥,卻也是處于下風之态。她對着旁處的宋知了問道:“你可知,這是何物?還有我們要不要幫他?”

“不好,他是陵越師兄。”宋知了驚慌,劍出鞘,握緊手中,飛身上前去相助陵越。

秦鏡連個衣角都未拉扯到,只好緊跟宋知了而上。

“小鏡師妹,知了師妹,你們……快些走!”陵越被那怪物纏住身子,掐住脖頸之間,呼吸被抑制。

宋知了一急提劍想到砍斷那一截尾巴,卻被另一條甩尾出去,彈出去好幾丈遠,衣衫被磨損,臉上手臂上皆是傷痕,她忍痛悶哼,支撐着劍艱難的站起身卻已是使不出一點力氣。

秦鏡見宋知了受傷,本想拔出清境劍砍斷尾巴,卻被那尾巴纏住了手,另一條纏住了身子動彈不得,還有一條猛地撞向她胸前,一股甜膩湧上,滿嘴的血腥味,她痛得快要暈死過去,迷糊之中,她艱難的伸手握住劍穗,喃喃道:“師尊救我。”

倏爾,結界出飛入一個紫袍少年,一劍砍斷了尾巴,秦鏡和陵越皆掉落在地。

而那陵越也甩落在地,他挪了幾步到秦鏡旁處。

“小鏡師妹,你怎樣了?”

她痛得睜不開,卻始終緊握了九兮鏡和清境劍。她搖了搖頭,輕咳了一聲,又一口鮮血溢出,掙紮着半撐起身子擡頭看向遠處。

“屠蘇師弟!”

“屠蘇。”

秦鏡與陵越擡眼,那少年手握焚寂劍與怪物搏鬥,招招驚險無比,少年周身萦繞着自劍而來的妖邪之氣,眉宇間的朱砂印記顯現,那黑眸愕然見成了紅瞳,妖冶萬分。

他好似跟平時大不相同,很快将之怪物打退。

眉心朱砂一點,與手中焚寂劍光交相輝映,年輕的臉上退下稚氣,騰升起一臉的殺氣,他一步步走向陵越,卻是想舉劍砍向陵越。

秦鏡睜大雙眼不可置信,陵越大聲道:“屠蘇,你不要被焚寂控制了!”

百裏屠蘇掙紮了一會,他身上好像有兩個靈魂一般,一善一惡,可焚寂還是控制了他,他最終還是舉起劍。

宋知了從後方抱住百裏屠蘇,哭道:“雲溪哥哥……我是小蟬……你還記得我嗎?不要殺陵越師兄,你就算忘了我,可你不能忘了你師兄,那是與你一起長大的師兄。”

百裏屠蘇眼前忽閃過清明,手中的焚寂慢慢放下,聲音顫抖道:“小蟬還活着……” 瞳紅消散,可真正這時他手中的焚寂劍震動了一下,很快吞噬他的意志,他将身後的宋知了甩開,舉劍砍去。

一瞬間,宋知了撲上去抱住了陵越,焚寂劍身沒入知了的背,刀子陷入血肉的聲音清晰可見,背上湧出大片的血,染透了她的紫袍。

陵越震驚,伸手抱住宋知了,可碰到的卻是滿手鮮血,他雙眼被血色浸染,他抱緊她輕聲喚道:“知了……”

“陵越師……”宋知了微微一笑,痛暈過去。

“百裏屠蘇,你瘋了!”秦鏡不知宋知了只是痛暈過去,以為是一劍斃命,怒極,拔出清境劍揮劍而去。

此時的百裏屠蘇見着鮮血,眼眸愈發的紅,嗜血之氣更漲。陵越點了宋知了各大止血的穴道。

秦鏡也不知自己竟是這般厲害,發了瘋的砍向百裏屠蘇,毫無劍法可言,卻是招招使盡全力,可她身上的衣衫已被劍氣劃開了口子,暈染出點點血腥。最後一劍,百裏屠蘇揮劍就要刺中秦鏡之時,卻即使收住了劍,抱頭掙紮着。

“屠蘇,你清醒一點!”陵越大聲制止。

秦鏡見百裏屠蘇真是疏于防範之時,反之轉動手中清境劍刺去。

“百裏屠蘇,你殺了我表妹,我要殺了你!”

劍還未刺入之時,一道凜冽的劍氣将她和百裏屠蘇震開,她本就傷及了心肺,這一重擊更是雪上加霜。

一柄散着藍光的見沖入結界橫在他們中間,片刻之後劍身化人。銀發飄散,随風而舞,眸中清冽的寒光乍現,他揮袖怒道:“你們要胡鬧到甚時候!”

“師尊!”陵越,百裏屠蘇,秦鏡三人喚道。

秦鏡吐了一口血,衣衫上衣衫血跡斑駁,全身血氣逆流,全身已痛得麻木,手中的清境劍已然握不穩,劍落地,人也重重的向後倒去。

紫胤飛身上去抱住了她,慢慢将她放下,手貼至後背,源源不斷的真氣彙入。

她虛弱的睜開眼,伸手擦了擦了嘴角的血:“難不成我又入了幻境,這次我不要出來了,其實幻境也未必不好……”

她側身往宋知了的方向看去,只見陵越一直陪伴她身側,而她也清楚的看到宋知了手指微動,應該還有氣息在,那陵越自己也傷得不輕。她抓住紫胤的手,滿臉淚痕道:“師尊,救知了……”

紫胤緊抱住她不讓她亂動,随後用真氣護住她的心脈,發現她傷得不是一般重,舊傷新傷都有,體內五髒六腑皆受重創,心內徒增一絲愧疚與憐惜之情:“小鏡,別說話,不要亂動,是為師不好,出手太重傷了你!”

秦鏡枕靠在紫胤懷中,一陣淡定安寧味道傳來,清香四溢掩蓋了她身上的血腥味,她往他懷裏蹭了蹭。體內一股真氣讓她減輕了幾分疼痛,可還是虛弱的暈了過去。

紫胤伸手撫向秦鏡蒼白的臉,寒眸瞧向一劍一鏡,思緒有些亂,或許他不該将她帶上天墉城。

作者有話要說:

☆、執念漸深

秦鏡傷得着實太重,大多還是被焚寂煞氣所傷,內傷外傷加之舊傷一起,本就體質特殊,如今煞氣入體,已是氣息孱弱。紫胤無其他法子,只好用自身修為給她療傷。

“主人,你先前為屠蘇控制煞氣消耗了不少修為,而今有為小鏡療傷,怕是折損了好幾百年的修為。”紅玉站立一旁,甚是擔憂。

“無礙,修為再練就是了。”紫胤将秦鏡從蒲團中抱起,放至床榻之上,對着紅玉道:“她身上還有傷,有勞你給她上藥。”

紅玉若有所思的瞧着紫胤,低頭道:“主人待小鏡真是不同。”

“有何不同?若是換做陵越,屠蘇我都會如此。”紫胤冷眼一滞瞧向躺床上的秦鏡,白皙的臉上一條血印子清晰可見,他倒是第一次見他這般安靜,毫無生氣,心中似有難言的苦澀,他雙手負背,轉過身去,邁開步子打算離去。

轉身之際,紫胤腰間的黛藍色的穗子在紅玉眼前一晃而過,她脫口而出道:“那主人何以把随身三百年的劍穗給了小鏡,而今又配了這腰穗,這菩提穗子……我倒是瞧見過,是小鏡的。”

紫胤停了腳步,未有言語。

紅玉抱拳低頭:“主人,紅玉越矩了。”

紫胤離去,紅玉愣怔得站立許久。

宋知了雖說是被焚寂劍所傷,所幸未有傷及心脈,而陵越也一直陪伴在她身側。

待知了清醒後,陵越便端來藥喂給她,還順便詢問着心中不解:“你怎知屠蘇還喚作雲溪?”

宋知了揉了揉太陽穴,喝了一口藥,那苦味在舌尖翻騰,她皺了皺眉:“其實我也記不太清了,但依稀記得烏蒙靈谷之事,我與他小時候好像識得……咳咳……”

藥着實太苦,宋知了一咳,牽動了傷口,頓時冷汗直冒。

“你怎樣?”陵越一急,放了藥碗,湊近宋知了,宋知了臉一紅,低頭小聲道:“我覺得被砍一劍也甚是不錯,若是曉得有用,早些來砍就好了。”

陵越耳力極好,聽這話,尴尬的轉過頭去。

秦鏡醒來已是好些個時辰後了,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瞧見紅玉坐在床畔,她揉揉眼睛,動了動筋骨,雖說全身上下還有些痛,可也減輕了不少。

“紅玉姐,你怎的在這裏?我迷糊之中好像感覺到師尊為我療傷,可他人呢?”秦鏡瞧了四周,卻不見紫胤,她心中一陣落寞。

“他應是去臨天閣處置屠蘇了。”紅玉道。

秦鏡從枕邊摸出九兮鏡,她睡醒有個習慣,定要拿出鏡子照一照。

“啊……”紅玉忽聽得秦鏡一聲尖叫,皺了皺眉。

秦鏡瞪大了雙眼,扯了一件擱在床上的外衫包住臉:“紅玉姐,我臉這麽了?”

“小鏡……”紅玉無奈動手去扯那包在她頭上的外衫。

秦鏡腦中閃現一些片段,很快将之串聯。她從床上坐起:“我記起來了,百裏屠蘇傷了知了。”她拿着衣衫想穿上卻被紅玉制止,将她按在床上。

“小鏡,你傷還沒好,不要亂跑。”

秦鏡微微一笑:“紅玉姐,你去忙你的事兒,我就去看看知了,不會亂跑。我表妹受了傷,作為表姐的我都不去看望她太說不過去了。”見紅玉有些動搖,她扯了扯紅玉袖子,态度誠懇:“紅玉姐,我很快回來,我保證!”

紅玉終是妥協。

不過秦鏡的保證向來沒什麽用。

秦鏡和宋知了兩人本是同住一屋,但是兩人都受了傷,凝丹長老也趁此機會把自家徒兒領了回去,也方便治療。她打聽了許久才摸清了路線火急火燎的跑去,一推開門便瞧見宋知了和陵越在一起。

看得出來,陵越甚是關心宋知了。

“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秦鏡對着宋知了眨眨眼,走進屋子,站在宋知了床畔,握緊拳頭,咬牙道:“你等着,我去給你報仇,也去砍他一劍。”

“小鏡師妹,你莫要怪屠蘇,他也不是出于本心,而且他已被師尊責罰,關後山禁閉三年。”陵越瞧着秦鏡道。

“表姐,算了吧”宋知了也跟着一起勸着。

秦鏡眉梢一擡,握緊手中九兮鏡:“好,不給你報仇,我為自己報仇。”她指着自己的臉,繼續道:“你看看我這臉,後山是吧,我去尋他。”

“陵越師兄,表姐她……”宋知了欲言又止,怕她會做出些什麽來。

陵越寬慰道:“無事,師尊在哪兒,會勸着她的。”

秦鏡走至後山關禁閉處,已是氣喘籲籲,她靠在一顆樹下吼道:“百裏屠蘇,我表妹寬宏大量不與你計較,可你進去關禁閉了誰賠我臉!”

紫胤和百裏屠蘇聽此聲音停住了腳步。

秦鏡雙手叉腰,側過身去,一個晴天霹靂,她瞧見紫胤也在,殺氣騰騰的臉立馬換上笑臉:“師尊,你也在。”

“你不去養傷,來這裏作甚?”紫胤那臉已是寒至極點,“我……”秦鏡還在盤算着該說什麽,絞着手指,皺着眉頭苦思。

“別說一些無用之話,快回去!”紫胤袖子一揮,平地而起一道結界,泛着藍光甚是煞風景。秦鏡敲打着那結界,想發怒卻又不敢發怒的,一腳踹向那光屏,她吃痛的抱住腳一陣哀嚎。

紫胤蹙眉不語,負手而立冷眼瞧着秦鏡。

“師姐,回去跟小蟬,不是……是知了師妹說句對不起,還有你,我都是無心傷你們的。”百裏屠蘇歉意滿滿。

秦鏡嘟着嘴甚是不悅,冷哼一聲,坐在樹下:“今日就是不走了,怎麽着!”她拔了一根草不知在編織甚東西。

“韓雲溪……”

秦鏡尋着聲音的方向瞧去,少女一路跑來,粉衣飄飄,靈氣十足的,想來定是風晴雪。

“晴雪!”秦鏡喊道。

風晴雪被結界擋着,不能進去,她看着秦鏡懇請道:“秦姐,你幫我求求紫胤真人,讓我見雲溪一面。”

“我還真幫不了你。”她又扯了一根草,繼續搗鼓着手中的東西。

“秦姐你還記得我要找的人嗎?”風晴雪頓了頓,繼續道:“就是他,我等了他八年。”她敲打着那一道光屏,喊道:“韓雲溪!”

“師尊……”百裏屠蘇忽回頭瞧向風晴雪,眼中閃過疑惑。

“前塵已散,何須執着。”紫胤也轉過身去,清冽之聲乍如寒泉冷澀,讓秦鏡顫了一下,她終于忍不住站起身:“師尊你……你實在是太不解風情了,人家小姑娘等了他八年,八年哎,話個別而已,大不了他毀我臉的事我就不計較了,你今日不讓他們話別,我心情肯定不好,我這心情一不好肯定時常來找他麻煩,他有本事一輩子躲在這山洞不出來。”

紫胤一聽,揉了揉眉心,無奈袖手一揮,結界打開,風晴雪跑了進去。

“韓雲溪,你真的記不清我了?”風晴雪道。

百裏屠蘇搖頭。

秦鏡慢悠悠的走上去,很是煞風景的來了一句:“我說師尊,你站在此處,不覺得礙着他們了?”

紫胤冷眼一瞥百裏屠蘇,只是淡淡道:“屠蘇,為師一會過來。”

秦鏡和紫胤二人走了一會便停在原地,紫胤一直未說話,秦鏡則一直編織着手中的小東西。

“讓為師看看。”紫胤忽然開口。

秦鏡不明白甚情況,歪着腦袋問道:“看什麽……”

紫胤撥開了她幾縷頭像,露出那一塊血印子,這時秦鏡才明了是甚事。

她一直很想念紫胤,而今他出關了,又近在咫尺,總覺得有些不真實,她盯着紫胤許久,見他臉色還可,她開口道:“我覺得吧,我本來就嫁不出去了,現如今這麽大一口子在臉上,更是沒人敢娶了。那我就一直留在天墉城,等師尊往後不用閉關了,我就給您端茶遞水,還能陪您說說話,這樣可好?而且我覺得你其他兩個徒兒也不像是個會找你聊天的,你肯定會悶……”

紫胤打斷他的話:“臉上的傷不是大問題,養好身子就回藏劍山莊吧。”

“不,我不……”秦鏡臉色驟變,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咬牙道出一句:“我在天墉城瞧上了一人,我舍不得他,我不回去。”

紫胤一愣,問道:“是……陵越還是屠蘇,還是天墉城的其他弟子。”

“都不是,反正我就是不走,你休要将我趕走,我就要留在此地,哪裏都不去。”秦鏡緊拽着編好的東西,手中染起一層薄汗。

她将手中東西丢給紫胤後,便氣呼呼的跑遠了。

紫胤繼續愣着,攤開手中的東西,那是一個用雜草編織的小劍,倒是十分可愛,他轉頭看向秦鏡,身後已是空空如也,半個人影都未瞧見。他無奈搖頭,一聲嘆息,走向那禁閉,想來也是時候讓屠蘇入禁閉了。

秦鏡躲在遠處的草叢中,淚眼迷離瞧着紫胤的身影,喃喃自語道:“你不知,我也不知如何告訴你,我舍不得之人一直都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夕陽晚照

風晴雪與百裏屠蘇話別後,就前去找秦鏡,秦鏡雖說還在養傷階段,可根本耐不住終日将養在屋內,所以抱着個蒲團來後山吐納靜坐,一來是對傷勢有好處,二來也可提升修為。

她這大半年努力練功從未有過懈怠,即便是往日去膳堂忙活,可還是會每日騰出時間修習法術,如今這受了傷也沒不得松懈,雖說她平時也不是個嚴謹之人,可對于這點她還是很非常律己。

“秦姐,謝謝你。”風晴雪站立在秦鏡身後,由衷的感謝。

秦鏡睜開眼,調整了一下氣息,從蒲團中站起身,走向風晴雪,笑道:“小事兒,屠蘇他對你很重要?你都等了他八年,而今又上了天墉城來尋找。”

風晴雪擡頭望向天際,心緒低沉,點頭:“恩,他很重要。”

“這小屠蘇小時候長得很可愛?”秦鏡見風晴雪心情有些低落,想要讓她樂一樂,于是湊近一問,眼角含笑:“怎的這麽多女孩記着他。”

風晴雪低頭嬌羞,雙頰泛紅還強壯鎮定道:“秦姐……還有誰?不過我和雲溪是很好的朋友,不是你想得這樣。”

秦鏡眨眨眼,掩嘴一笑:“你甚都沒想。還有你往後不要叫我秦姐,一直覺得好老,叫我小鏡就好。”

風晴雪終于開懷一笑,不過很快掩了笑意,低頭擺弄着衣帶,略有傷感:“沒有往後了,我要回幽都了,秦……小鏡姐,我會想你的。”

她手中靈光一閃,化出一只靈蝶來,放于秦鏡手心,哽咽道:“我希望小鏡姐永遠開心,千萬不要被俗世紅塵所牽絆。這只靈蝶贈與你,往後你想來幽都,将它召喚出來便可。”

秦鏡莞爾,将靈蝶握于手中,靈蝶化為零星點點,淡淡隐入秦鏡手掌心中。

不久之後,風晴雪便和幽都婆婆下山去了。

秦鏡送走風晴雪後,就站在天階之上,瞧着天階之下霧霭缭繞,雲層疊嶂,的心內有一層化不開的愁緒,她也不知道這愁緒從何而來。

正在這時歐陽少恭手拿包袱走來,秦鏡冷眼一瞥,淡道:“怎的,見我師尊出關你這要着急逃跑了。”

“秦鏡師姐莫笑話我。”歐陽少恭還是這般溫潤模樣,淡淡一笑。

“我不知你到底是誰,但是你能走再好不過。”秦鏡握緊手中九兮鏡,生怕他一個翻臉不認人,不過師尊已然出關,料想他也不敢明目張膽對他動武,想來她如今也算是有靠山之人,如此一想她挺直了腰板,故作鎮定。

歐陽少恭冷笑,附在秦鏡耳畔低聲道:“我也不知你是誰,知道些什麽,但你最好不要什麽事都攙和進去,你如此折騰,就算紫胤真人能救你一次兩次,也救不了百次千次。若你敢胡言亂語,定不會有好結果,勸你好自為之。”

說罷,走下天階,寬袖飄浮,氣質若仙,只是剛才話語中倒是讓秦鏡捏了把冷汗,她思忖許久都不知那歐陽少恭話中意思。

她站立在天階許久,見太陽落下,夕陽晃得她睜不開眼,她卻把眼睜大,眼都未眨的瞧着陽光,眼眶飽蘸着淚水。這陽光就如她的師尊,可望不可即,明明知道不會有結果,可能還會傷了自個兒,可她是不自量力想要撲上去,不管會不會燒灼自己,紫胤輕聲走來,站于秦鏡身後,夕陽金輝落于她的衣裙上,他卻是不知她醒着還能這般安靜。

“小鏡,你不好好養傷,來這裏作甚?”

秦鏡聽得熟悉的聲音,轉過頭去,在眼眶中的淚水滑落。她知道眼前這人雖不注重輩分之說,但畢竟是修行幾百年之人,心中定不會存有半點兒女私情,如此無嗔無欲之人又怎會徒生妄念。

“你怎的了?”紫胤見秦鏡臉上的淚痕,心中疑惑,他見慣了她嬉笑玩鬧卻未見她心思沉重。

“陽光刺眼。”秦鏡扯起袖子胡亂抹了抹臉,淡然道:“我來送送晴雪。”

“你與她很熟識。”紫胤轉過身,邁開步子。

秦鏡很自然的跟上去,提着襦裙,踩着紫胤走過的路,一步步的緊跟上去。“沒有,這整個天墉城我除了師尊,知了還有屠蘇師弟和陵越師兄其他人我都不怎麽熟識的。”

“你可回家,修仙練法不太适合你。”紫胤止了步,回過頭去,而此時秦鏡低頭走路,完全不知紫胤已然停下腳步,視線範圍之內出現一雙雲錦靴,她猛然意識到,想要止步卻是為時已晚,步子還未站穩這撞上去定是不行,只得閉眼向後一倒。

未有預期的摔地的疼痛,只覺得腰身一緊,秦鏡眯眼,只睜得一半,紫胤的臉近在咫尺。

紫胤見秦鏡半睜眼眸,模樣十分可笑,那張冷臉已然暖化不少,只道:“好好走路。”

秦鏡聽及,面上一紅,站直了身子,尴尬一笑,轉過頭背對着紫胤,雙手絞着衣袖,說出在心中思慮良久之話:“我本就對修仙練法毫無興趣,那是因為有師尊在我才會修習法術,若是師尊想讓我修仙,那無論是多大的困難我都會克服。”

紫胤未接話,只覺得這話略有怪異,還未細想,卻迎面走來一人,手提酒葫蘆,一身白衣:“紫胤,你徒弟傷了我徒弟,這筆賬怎算?”

此人便是宋知了的師父凝丹長老,平日裏就是酒壺不離身,整日也是宿醉未醒的狀态,只是這般看來倒不像是個練丹藥的,倒像是個酒鬼。

“屠蘇已關去禁閉。”紫胤淡淡道,說話簡略是他一貫作風。

凝丹長老喝了一口酒,慢悠悠的走上:“我徒弟半條命都沒了,那小子才關三年禁閉,太便宜他了。”又轉向秦鏡,“鏡丫頭,這裏頭被砍得這最慘的就是你了吧,看看這小臉都破相了,這往後還怎的找婆家,還是跟着你師尊去修仙吧,也甭嫁了。”

秦鏡摸着那道血印子,若說真是破了相斷了他阿爹讓她嫁人的念頭也是好事,只是這般醜她倒是有幾分不樂意,她撇撇嘴:“這事勞你費心,我這臉皮外傷而已,還虛真人醫術這般好,胡話也說得也好,卻也只是個危言聳聽的,”

“那還虛打算如何?”紫胤瞧了眼秦鏡,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凝丹長老瞥了眼秦鏡:“不急,我忽然想起一事?我們新仇老賬一塊算。”

秦鏡好像明了是甚事情,因為除了那事他應該沒甚地方得罪了他。她蹑手蹑腳的退後幾步,打算偷跑。

“鏡丫頭,你別着急走,這事與你有關。”凝丹長老上前一步擋住秦鏡的去路。

秦鏡見前路不通,只得往後退幾步:“能有我甚事,知了她現在肯定特別需要我,我去陪她。”

凝丹長老抱着酒葫蘆走至紫胤面前,眯眼笑道:“紫胤,你這徒弟膽子不小,竟敢來我這兒坑騙丹藥,我練了十多年的藥就這麽被她一卷而光,你倒是說說這前賬後賬怎的算。”

“小鏡,你要這麽多丹藥作甚?”紫胤疑惑。

秦鏡扶額轉過身,無奈攤手一笑,這下定是面子裏子甚都沒了,想不到這凝丹長老這般小氣,你就偷他一點丹藥。她瞧向凝丹長老,而凝丹長老則是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陰恻恻的笑着。

“我拿酒跟你換的,還虛真人你莫要說沒收我的酒。”秦鏡走至凝丹長老面前,指着他酒葫蘆,繼而又轉向紫胤,解釋道:“那丹藥我沒事吃着玩,可以強身健體,補腦活血甚的,瞧瞧我這好身板都是還虛真人丹藥的功效。”

紫胤只是淡然開口,依舊一派無所謂的姿态:“還虛,丹藥沒了再煉便是。傷你徒兒之事,我也深表歉意,不過幸好沒危及性命,屠蘇也被關禁閉。小鏡,走。”

秦鏡跟上,扮個鬼臉,擺了擺手,笑道:“老頭,再會。”

“你們兩師徒怎的一個德行!”凝丹長老已是抓狂邊緣,這拿不回丹藥不說,還不能為自個兒的徒弟揚眉吐氣,當真是丢臉。

紫胤帶着秦鏡來到經庫,秦鏡跨入大門之時已覺得不太對勁,想要找借口遁走之時,紫胤已捧着厚厚一沓書交予秦鏡。

秦鏡無奈接過說:“師尊,這太陽都下山了,曬書定是不成了。”

“誰讓你曬書,将這些書抄寫完,三日為限。”紫胤冷眼一瞥。

秦鏡暗抹一把淚,瞧着那寫書有些犯暈,急中生智,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處:“哎呦,我胸口好疼,我哪裏都疼,可憐我還受着傷!”

紫胤冷臉一板,蹲下身來,對着秦鏡小聲言道:“坑騙還虛真人丹藥之時不疼,無事去劍閣之時不疼,為了焚寂劍跳下深淵不疼,亂闖結界也不疼,怎的讓你抄書就疼了?為師覺得你着實閑情,若是覺得這抄書太累,跟着屠蘇一氣面壁個三年五載也是不錯的。”

“師尊,我抄,有多少,都拿來!”秦鏡一個激靈,立馬站起身,抱緊手中書本大義凜然。

作者有話要說:

☆、14代溝甚深

秦鏡一連抄書幾日,那書不外是論述大道言論,博愛衆生,能提升自身修為的書籍,可在她眼中不過是莫名其妙的語句,雖說比那些之乎者也的書稍稍不讓她讨厭,但也是着實喜歡不起來。她向來只對那些民間一把辛酸一把淚的情愛故事繪本感興趣,因為那些書文字不多且通俗易懂,非常适合她這種不喜歡動腦的人來看。

“靜者心明,神自清明,心念合一,萬象皆空。心者空明,無嗔無欲,萬念常寂,道法無争……”她皺着眉頭咬着筆杆,念着《靜心咒》之言,搖了搖頭繼續抄寫着,心道:看來我和師尊代溝正在無限擴大。

她尋思着怎的縮小代溝,想着第一步便是把這些書都看懂了,可奈何她着實沒那個慧根和年紀來明白這些高深禪意,于是打算延後再來深究這些。現今最要緊的便是把前幾日未看完的繪本看完,她将各種書冊翻出堆成厚厚一沓,将自個兒埋在裏頭,坐正身子,鋪着一張紙,握着一支筆,将繪本放在膝上,時不時的抄寫幾字便翻一頁,好好的一張的紙上墨跡點點,字跡潦草完全看不清寫的是甚。看到精彩之處,她捂嘴一笑,瞧了瞧四周沒人,便放心大膽的歪着腦袋拖着腮,将繪本擱到了桌案上,這時間一長,坐姿也産生了變化。

她瞧了瞧外頭,已是星月降幕,一片安詳靜谧之色。她篤定着這個時辰,紫胤決不會出現。雖說他打算遲些再閉關,這幾日也時常來抽查她這抄書的效果,可也沒有夜間來尋她的。

只是她萬般沒料到……

紫胤推開經庫之門,卻見着秦鏡躺在椅子上,晃蕩了兩條腿,左手拿着書冊扇風,右手拿着一書,一臉悲憤道:“他娘的,這男人太不像話了!”

看來正是看到緊要關頭,紫胤推門之聲都未聽得,把持不住脫口而出看書心得。

紫胤愣了愣,皺眉不知如何言語,走上前屈起食指和中指往着桌案輕聲一扣。

秦鏡心神皆被繪本所迷,全然不知是誰來了,拿着扇風的書冊往前丢去,怒道:“老娘看得正起勁,休要打擾我!”

紫胤接住迎面而來的書冊,伸手接住,那臉已寒到極致。

過了半盞茶時間秦鏡不經意間擡頭,雙眼瞪大吓得将手中繪本掉落在地,而在這半盞茶的時間內,紫胤也見識了一個人竟是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有如此多的表情,從憤怒到嬉笑到痛哭流涕再到現如今的驚愕,她确實有些與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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