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這都第十日了,紫胤還未回來,秦鏡只能對着天階之下的雲層疊嶂怔怔的發愣,任何人與她說話她都未有反應。

剛開始還只是哭鬧,可後來已是這般不言不語,一到夜間便練着紫胤教給她劍術,一遍遍練習着,漸漸地,她心裏築就那一道心牆一點點崩潰,只怕到最後什麽都未剩下,只有滿目的蕭瑟和快要分崩離析的信念。

枯枝長出嫩芽,殘雪才剛剛開始化,風霜之中聽着化雪的滴答水聲,是這般的清晰。

第十日,雪停了,風也止了,可她等的人始終都未出現。她卻還記得他說過,等年初是要帶她回去找她阿爹的。

他若平安無事,定是會回來,可是過了許多日了,她有些害怕,可只能一遍遍告知自個兒,那人會回來,他會禦劍歸來,站在山門之前。

夜風驟起,秦鏡拔出清境劍,一道清冷的寒光劃破黑夜,手腕輕轉,劍光輕畫一弧,身如飛燕,點劍而起,摧得樹上的殘雪簌簌落下,雪沫四濺,滲入她的衣物之中,是這般的寒,可怎般的寒都抵不去她莫名而起的害怕,淩空翻身,身似飛虹。

劍身散出悲鳴之聲,嗚咽陣陣,像極了哭聲,它好似能感知到主人的此刻悲涼的心情。

瞬間,劍氣所及之處,皆充滿了凄涼之意。雪花,殘影,劍光,清境悲鳴之聲交彙成一場盛宴,美得極致,卻又無可奈何。

最後一招之時,她将手中的清境劍甩出,正中劍鞘之中,于此,系在劍柄上的縛絲劍穗散出一道紅光,漸漸的将清境劍的劍光慢慢隐去。

秦鏡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瞧着那劍穗散出的紅,長時間未顯的笑容溢于臉上,梨渦淺漾,甚是開心。前後左右各走了幾步,四處張望着。

她知道紫胤定是回來了。

半晌之後,一柄藍色的劍飛來,立在她十步之距的地方。

“小鏡,為師回來了。”不消片刻,那劍幻做人影,一頭銀白在黑夜之下甚是明顯。斂眸之間,月華清姿,與人與聲,無一不讓秦鏡沉醉在其中。只是這臉色稍差,唇白無血。

這刻,秦鏡沒有飛奔過去,什麽表現都未有。而是不言一句,轉過身去。

紫胤以為她定是在生氣,便主動走上前,從後面環上她的腰,微蹲□,将下巴抵在她肩頭。

“是為師錯了,不該讓你等這般長的時間。”

此一語出,秦鏡也顧不得這十天未梳洗,蓬頭垢面的,轉過身,踮起腳,張開雙臂摟住他脖子,開始嚎哭,還把眼淚鼻涕蹭了他一肩。還邊哭邊罵着:“那個老混蛋,不說一句就走了,你下次再敢一聲不吭的走了,我就把你那些破劍都丢回鑄劍爐……”

罵了許久,也嚎了許久,秦鏡發覺有些哭不動了,便止了哭,一抽一噎道:“你……還曉得……回來?”

借着月色瞧去,紫胤的肩頭一片濕漉,她這臉上還帶着淚珠卻在同時笑了一聲,眼眸之中的淚珠順着淚痕滾落,她伸手一抹,指着他肩頭道:“剛才太激動了,把你衣裳弄髒了,要不要我幫你洗洗。”

紫胤瞥至她腰間挂着那玉佩,嘴角輕鈎,原本的寒眸顯現溫潤之色,未語先含三分笑意。這笑,溫和而又自若,一下子掃光秦鏡連日來的暗沉。

秦鏡一時間移不開這美景,愣怔住了。

紫胤脫下外衫放在了秦鏡手中,揉了揉她的鬓發道:“定是要回來的,怎能讓夫人久等,若是夫人想洗便拿去。”

秦鏡歪着頭,手中拿着紫胤的外衫,兩道彎眉緊蹙,回想着紫胤的話,好似哪裏覺得不對勁。

到底是哪裏出來問題?

夫人?甚情況!秦鏡這反應的确有些遲鈍了,遲鈍是她一貫如是的表現。不過一般女子定是會先嬌羞一會,可她卻是吓得後退幾步,還險些跌倒,紫胤扶住了她道:“你這是作甚?不想洗便明日洗。”

“你你你,可我好像還沒答應什麽?”秦鏡掙了他的手,又後退了一步。

紫胤指着那腰間的佩。溫和一笑:“你已然戴上這玉佩了,便是我慕容家的人了,你也想反悔也不成了。”

這跟玉佩有甚關系?秦鏡仍舊不明白如今這到底是甚情況,她沉思了一會,突然豁然開朗,面上一滞。

“你……又坑騙我!我不與你計較那考核之事了,可這……我雖然是很想嫁于你,可是你這還沒求過婚,哪有別人代為轉交的,天底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兒。我還沒答應,而且我收到的佩大概有四五塊了,我也悔了四五次了,再多悔一次好像也無妨的。再者你還沒問過我阿爹,還沒合過八字,你這突然送我的佩,不算不算。”她這一急,容易口不擇言,想到什麽便說什麽。

很想嫁于你這話她都說得出口,這證明她已然完全不知所言了,若是她知道自個兒說了什麽混賬話,她定是要挖到三尺了遁地而走了。

這婚嫁文定之時,待合完八字,男方定會贈一佩于女方,若是女方收下,這婚算是定下了,可如今紫胤略去了前面,直接将慕容家的家傳玉佩她送給了秦鏡,而她稀裏糊塗的給佩戴上了。

怪不得知了會問她阿爹知道不知道,還有這贈佩的含義,原是這原因,秦鏡心裏是十分樂意的,可這着實太便宜他了,一句好話都未說,還晾了她十日之久,這一來便說是他家的人了,這筆賬定是不能算得。

“你阿爹哪兒,過幾日便會去告知。再者我選的人,何須問天來合八字。”

紫胤說得是告知,而非是詢問,想來這八字定然是不能合,且定是不兇之相,這定然是不能秦守去算的,愛女心切的他,可想而知會怎樣,所以這一切能省就省。

對于紫胤的這種騙婚行為,很是讓秦鏡介于開心和不開心之間,照着紫胤的那般的性子,若是秦鏡沒有阿爹,這三書六禮倒是可以直接省了。可他也是個講理的,定是會支會秦守一聲。這若是被秦守知曉了,他定是會在一旁暗罵紫胤了。

紫胤忽然道:“為師這次要去後山閉關數日,怕是許久都不能見到你。”

秦鏡也知曉他定是因為受了雷才會去閉關,瞧他面色便能瞧出一二來,她道:“那我和你一起閉關。”

“別胡鬧。”紫胤無奈,這閉關哪還有一起的。

秦鏡不舍道:“那你閉關之處別給封死了,我每日去瞧你。”

紫胤點頭,伸手将她擁入懷裏,誰知秦鏡一下給跳開了,垂着腦袋道:“你別抱着我,我十日未梳洗了。你現在是不是抱我抱上瘾了,你不重新向我求婚的話,我是不會讓你抱的。”

紫胤:“……”

秦鏡這臉皮已是銅牆鐵壁,刀槍不入了。

紫胤和秦鏡兩人身影漸漸遠去,只見遠處樹叢之中出來兩人。

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白衣,渾身散着淡淡的冷漠之氣,這人便是詢華。

而那女子一身紅衣如血,一頭銀白的發絲,血紅的眸子帶着嗜血的笑意,三分肅殺之氣,七分的柔媚之态,而她正是入了魔的玉湘,先前的清姿清顏的溫潤氣質早已消磨殆盡,如今她已然入魔甚深。

“師兄,你阻了我三日了,就是怕我對我玉鏡下手,你這般為她,可她這眼裏心裏皆是紫胤,當初與你成婚也說不定只是想讓紫胤出來,你且說說她這三世拿你當擋箭牌幾次了。如今,你瞧他們郎情妾意,你這心裏可好受?”玉湘笑道。

詢華冷眼一瞥:“玉鏡是怎樣的人,還輪不到你來說,且我這心裏如何,你又如何知曉?”

“也罷,現如今紫胤回來了,我也不能對玉鏡如何了,還是散了吧。”玉湘紅衣一拂,消失在夜色之中。

樹叢之中一陣樹葉翻動之聲,還夾雜了一串銀鈴之聲,詢華冷道:“玉靈,出來。”

還是被發現了,玉靈從樹叢中鑽了出來,腦袋上還插着幾片樹葉,狼狽至極。

見詢華向她走來,以為是要開始訓她,于是玉靈搶先一步道:“掌門師兄,我不是跟着你,我是為了保護玉鏡師姐。”

詢華未言,只是拂去了玉靈腦袋上樹葉,“如今紫胤回來了,你師姐不需要我們保護了,走吧。”

玉靈先是一愣,随即點了點頭。

待詢華和玉靈走後,一身紅衣的玉湘又出現了,她冷聲一笑,心道:我怎舍得走,這紫胤沒死回來了,這才好玩。”

作者有話要說:紫胤不止會騙劍,還會騙婚,笑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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