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希望我們能一直順路,他想。
三月中旬,謝時君決定趁周末帶着家人去踏青,也邀請了向初一起。
向初怎麽可能好意思去別人的家庭聚會,他在周五下班後,向謝時君讨了個吻,問他可不可以給自己帶禮物,用了撒嬌的語氣。
“想要您給我帶禮物。”
謝時君答應了,接着傾身吻住這個愛向大人讨糖果的壞小孩。
車子就停在向初家樓下,周圍的樹光禿禿的,沒有遮擋作用,謝時君知道不能太過火,只含着那兩瓣薄薄的嘴唇吮吻了一會兒,用親昵的溫度将它潤的飽滿一些,便輕輕撓了撓向初的下巴,嘴唇慢慢後撤,準備結束這個吻。
可向初舍不得停。
他不依不饒地追上去,含住謝時君的舌頭,不讓他走,喉間發出不滿地哼哼,非要謝時君聽他的話不可,吻着吻着,謝時君的扣子被他解開了兩個,他從男人黑褐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失了分寸的樣子。
外面的光線越來越暗,路燈倏地亮起來,他的手挪到謝時君胯間,覆上那個高高頂起的帳篷,舔着嘴唇說:“想和您做愛。”
差一點就要在車裏亂套,只可惜手邊沒有安全套。
“乖孩子要學着忍耐。”謝時君說。
顯然,被情欲腌漬出來的沙啞嗓音并不具備說服力,更何況他早就勃起的東西現在正扮演“人質”的角色,向初探進他的內褲,松松地用手指圈着陰莖,和他說,想吃它,想被它進入,想要舒服,憑空想象一次性交的快樂,試圖用口舌挑起事端,手段并不高明,甚至表現出一種拙劣的天真。
但他那根東西還是輕易動搖,并且在語言的挑撥下,赭紅色的頂端脹得更大,空氣中的荷爾蒙氣息愈加濃郁,像雄獸厮殺掠奪前發出的訊號,被向初的感官捕捉到,勾着他本就躁動的心思不斷發酵膨脹。
謝時君沒有足夠堅定的立場去拒絕,只能無奈地嘆口氣,默許這一場鬧劇愈演愈烈。
不是沒想過直接上樓,去向初家“坐一坐”,好好懲罰一下這個不分地點撩撥他的壞孩子,但向初卻搖頭,說家裏很亂,怕他嫌棄,謝時君知道這個房子是向初和許懷星以前住過的,所以他尊重向初的想法,也絕不多問。
但到後來,他嚴重懷疑這是壞孩子的圈套,他的憐憫之心是壞孩子手中的把柄。
趁謝時君不注意,向初放下了駕駛座的椅背,在謝君猝不及防躺倒時,從副駕駛座爬到他身上,三兩下解了自己的褲子。
放浪的舉動在這裏停頓住了,向初抿着唇,看了謝時君一眼,分明在做着壞事,眼神偏又無辜的很,謝時君這回是徹底認了輸,先摘下向初的眼鏡,再摘下自己的,看到他的眼尾已然爬上一抹情動的豔紅,指腹不聽使喚地摸上去,揶揄道:“小初膽子越來越大了,總在饞,你說是不是?”
走到這一步,向初早就不知道羞恥心為何物了,他承認自己就是在饞,不僅饞謝時君的陰莖,還饞謝時君的愛情。
他硬把兩者分開來看,要一樣一樣地據為己有。
向初不置可否,将手伸進內褲裏套弄幾下,再拉下內褲,陰莖順着邊緣彈出來,怯生生地立着,“跟謝老師打聲招呼 。”小聲咕哝了這一句,謝時君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他便挺腰湊近謝時君那根,讓同樣濕漉漉的冠頭碰在一起,難耐地磨了磨。
兩根陰莖挨在一起相互安慰,快感被新奇感放大,向初撐着謝時君的胸口,屁股在他腿面上不安分地扭動,将西褲面料磨出沙沙的響聲。
他昏了頭,像個可憐的性瘾患者,祈求謝時君去填滿他心底那個欲望的黑洞,但他又一點不卑微,只顧尋找最能讓自己舒服的角度,謝時君的陰莖成了他取悅自己的玩具,那個流着愛液的圓碩龜頭是他的欲望開關,只要挺着腰貼上去磨上一次,上挑的眼尾便紅上一分。
向初的白襯衣穿久了,布料越洗越薄,遮不住貪心的一對小乳,在襯衣上偷偷頂起兩個小小的尖,他拉着謝時君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嗯……想您摸摸我,這裏。”
喘息聲在狹窄的車廂裏異常明顯,謝時君無奈地揉上去,他發現好像只有自己在心虛地留意着車外的情況,而這位已經淪為了危險游戲中的貪心玩家。
他左手攬着向初的腰不讓他動得太厲害,怕被路過的人看出車裏的下流勾當,右手解開向初胸口的一顆紐扣,食指和中指探進去,輪流揉着兩只小乳,嘴唇湊近向初的耳朵。
“噓——舒服也不準叫,被人聽見怎麽辦。”
向初的耳朵立刻紅了個透,怕生的貓兒似的,往謝時君懷裏鑽,咬着指節小聲哼哼:“我、我忍不住。”
原本掌着他後腰的那只手悄悄往下移,插進松垮垮的褲腰,謝時君懲罰性地掐了一把軟泥似的臀肉,懲罰結束又是補償,輕輕揉着尾椎骨往上兩厘米的一處敏感點,咬着向初的耳朵尖問:“這裏喜歡嗎?”
酥酥麻麻的震顫順着脊椎一路往上,在身體裏瘋狂流竄,向初稀裏糊塗地被人拿捏了個透,想不通謝時君是怎麽發現他這裏很敏感的,可是難得逮到機會,能夠不加顧慮地表達喜歡,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只顧語無倫次地喘。
“喜歡……喜歡的,謝老師……喜歡。”
動作太大,手肘不小心向後碰到了鳴笛按鈕,短促的鳴笛聲突然在耳邊炸開,向初驚呼一聲,慌到失去了控制力,他急急地想要堵住性器前端張開的小孔,可還是晚了一步。
他射了在謝時君的高領毛衫上。
就在今早他還暗自欣賞,覺得謝時君穿着它,一舉一動都透着禁欲氣息。
可現在,眼前的一幕真的不能再糟糕了,濃白的精液盡數浮在黑色毛線的纖維裏,亂糟糟地顯眼,這就好比撒旦玷污了最純潔的神祇,向初手忙腳亂地用紙去擦那一小塊精斑,鼻翼輕輕翕動,嘴唇哆嗦着,快要哭出來了。
“對、對不起,我錯了……”
像個在老師面前低頭認錯的乖學生,這絕對是個貼切的比喻。
“不哭,”謝時君捧着他的臉,親了親可憐兮兮的紅鼻頭,“要怪我,把你慣壞了。”
向初自己意識到這一點,是在周日淩晨。
他睡不着,因為太遺憾。
天氣晴朗的周末,他只想和謝時君在床上滾作一團,在接吻的節奏裏做愛,在做愛的空隙裏接吻,被弄髒弄皺的床單在洗衣機翻攪時,他們可以倚在震動的機器上交換一個事後吻,完美取代不健康的事後煙,幾十分鐘後床單被拿出來,他們一人扯住兩個角,在陽臺上抖一抖,鼻尖便撞上洗衣液的清香。
這是再好不過的周末了,倘若沒有謝時君,再好的天氣也只能被他關在死氣沉沉的房間之外。
他是被謝時君慣壞了,嘗過甜,對苦味的耐受力就會減弱,每每貪心一份得不到的甜,就要要罰他經歷一次幸福的失眠。
想着一個人,數着綿羊一雙一對,把枕頭變得甜美。
向初失眠到四點鐘才睡着,窩在沙發上睡到中午,被多嘴的麻雀吵醒,正打算略過午飯,連着午覺繼續睡,突然接到了标注為“餓了麽星選”的電話,向初一頭霧水,趿拉着舊帆布鞋下樓,取這份天上掉下來的外賣。
拆開一看,鍋包肉、地三鮮、松仁玉米,還有一大份米飯,對于一個人來說,實在是超量了。
向初的第一直覺是,這份外賣是謝時君幫他點的,然而當他看到訂單備注上寫着“不要加蔥和辣椒”時,期待和甜蜜一下子落了空,整個人仿佛掉進了冰窟窿,渾身不對勁。
沒人知道他不吃蔥,除了許懷星。
大學的時候,他因為社恐,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甚至不想和食堂阿姨說自己不要蔥,每次都要費勁地一點一點挑出來,許懷星就在他飯卡背面貼了個條,寫着:可愛的阿姨您好,不要放蔥哦,謝謝您!
雖然覺得許懷星應該不會這樣陰魂不散,分手這麽久了還來惡心他,但向初還是遲遲不想碰這份來路不明的外賣。
他猶豫要不要直接扔掉時,微信彈出來一條新息。
-收到外賣了嗎?記得好好吃飯。
是謝時君發來的。
懸着的一顆心穩穩着陸,甜蜜的滋味失而複得,向初咧着嘴回複消息,大拇指在九宮格鍵盤上飛快敲點,屏幕上映出一張傻兮兮的笑臉。
-收到了,會好好吃飯的,想您。
向初打開外賣盒,夾了一塊鍋包肉,酥脆的口感配上酸甜的醬汁,很開胃,重要是上面沒有一點蔥。
想到這裏,向初又有些飄飄然了,他從來沒有和謝時君說過自己不吃蔥這件事,謝時君卻細心地留意到了,他愛吃甜的,謝時君好像也知道,三個菜裏面有兩個是甜口的,哦對了,謝時君還給他做過糖醋小排,現在豬肉那麽貴。
謝時君謝時君謝時君……謝時君真的太好了。
放棄睡一天的計劃,向初美滋滋地吃了頓午餐。
從去年夏天開始,他一個人在家的日子,都是在失眠和補眠中消磨掉的,經常晝夜颠倒,睡過飯點,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認真地享受一人食了。
也因為這頓飯,他決定不白白浪費周末的最後幾個小時。
來人間一趟,就算暫時還不能和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好歹他要看看太陽。
小區的花園裏十分冷清,既沒有聊天的老人,也沒有嬉笑的孩子,向初在一個破破爛爛的健身器材上坐了很久,頂着太陽,眼睛有些睜不開,他想到家鄉那邊晾曬在屋檐下的魚幹,陽光能抽幹其中的水分,是不是也能擄走他身上的黴味。
他晃悠着小腿,垂眸盯着白鞋上曬黃的印子,直到頭頂出現一片烏雲,不,是一個人的影子,他擡起頭,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懷疑陽光也會曬的人微醺。
“送給你的。”
謝時君将一朵野菊花別在向初耳後,剛好挨着淚痣所在的半邊側臉,他發現原來這顆痣逃脫被淚水浸泡的命運,幹淨清爽地躺在光裏,也是漂亮極的,他心想,以後不要再弄濕它了。
向初傻掉了似的,摸摸耳後那朵花,又摸摸謝時君的臉,終于敢确定這不是幻覺。
穿衣風格一向穩重的謝老師今天很不一樣,黑色連帽衛衣上有個米奇的印花,搭配着運動褲和運動鞋,看起來像個大男孩兒,給人感覺他接下來會去籃球場,脫下衛衣,露出背後印有名字開頭字母的球衣,然後奔跑、運球、上籃,撩起衣擺擦汗。
确實也沒人規定過,三十七歲的男人不能獲得一日男孩兒的體驗權,而且一日男孩兒讓向初很心動。
年少時的許懷星愛穿衛衣,包攬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多巴胺分泌,但這兩種心動是截然不同的,謝時君這樣站在他面前,他知道是美酒換了可樂的包裝,新鮮感引他靠近,但只有裏面的內容才會讓他醉。
他摟住謝時君的腰,在他身前蹭了又蹭,張嘴咬住衛衣胸前的一根抽繩,擡眼看着他,像小狗終于見到了主人,除了撒嬌還是撒嬌。
謝時君的左手背在身後,明顯還藏着什麽東西,向初歪着身子去看,“是我的禮物嗎?”
謝時君往後躲了一步,不讓他看,“先告訴我,有沒有好好吃飯?”
“吃了好多,不信你摸摸我肚子,現在還是鼓的,肯定又要長胖了。”
都說得這麽誠懇了,謝時君自然不會懷疑,他拿出背後的花,遞給向初,“剛好在路邊看到有人在賣,我想着你應該不會對幹花過敏,就買了些。”
“哇,這是什麽花啊?”
向初其實猜到是花,但沒想到是自己不認識的花,他捧着花看了又看,注意到花瓣是五角星的形狀,小小的,一朵一朵簇擁在一起,和滿天星有點類似,但顏色又透着桃花的嬌嫩。
“這是幹枝梅,”謝時君說,“這種花一旦盛開,就永遠不會凋謝。”
向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着手裏的花,越看越覺得這花多好,一點不像玫瑰,嬌豔濃烈,尖刺裏長出驕傲,花瓣是悲情的溫床,明明會枯萎也會褪色,情人卻總要捧着它,借一瞬的盛放說永遠的浪漫。
這花可比玫瑰好看多了,不落俗,不鬥豔,粉白色的花瓣裏含着小劑量的浪漫,要在漫長到永久的花期裏,慢慢說。
“好漂亮。”向初說着又取下耳後的那支野菊,有點雨露均沾的意思,“這個也漂亮。”
謝時君接過花,重新別在他耳後,時機很對,光恰好落在那半邊側臉上,向初在笑,很單純很輕快地笑,這個樣子的他叫謝時君心頭酸脹,仿佛一下子跳脫出沉悶的實驗室,抖落成年世界的塵,變回色彩明豔的孩子,是謝時君心中,他應該有的樣子。
“你戴着,它才漂亮。”
漂亮的孩子要配漂亮的花,謝時君如是說。
向初愣愣地望着他,半晌才後知後覺紅了臉,都說暧昧讓人受盡委屈,可謝時君給的暧昧這樣溫柔,情話含蓄又撩人,他的喜歡、不喜歡,他所有會心動的點,都被拿捏的恰到好處,暧昧高手釀出的酒,他要醉死在裏面了。
再這樣下去,他會由不敢捅破這層紙,變成不想捅破這層紙。
不遠處立着一根電線杆,大概是十幾年前或二十幾年前的作品,燒至焦黑的木頭歪歪斜斜地安插在土裏,影子被夕陽拉扯得很暧昧。
向初捧着花,也戴着花,他在這個陳腐至極,根本養育不起希望的小區裏,看到了很長、很長的未來。
真希望我們能一直順路,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