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快醒醒!
段紋碧睜開了眼,只見自己躺在許敬棠懷裏,頰邊泛起一陣潮紅,羞道:師哥。她比許敬棠要小得十歲,小時候許敬棠還抱着她外出玩過。被昙光劫走兩日,終于又見到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師哥,她心中大是歡喜。
許敬棠見她醒了過來,也甚是高興。這時林中突然發出了當一聲響,一個亮閃閃的東西沖天而起。許敬棠吃了一驚,心道:這不正是昙光傷了葉真人那一招麽?飛起來這個不要......不要是真秀的刀啊。
若是真秀敗北,武林中準要大起一番腥風血雨了。他正在疑惑,這時突然響起了昙光的聲音:師弟,你的大慈刀法果然很好啊,以前我只道師父創出這路刀來只是玩笑的。他的聲音中氣十足,很是響亮。
許敬棠心頭一沉,但馬上又想道:真秀大師還沒說話,說不定兩人都沒受傷。
這時真秀道:大慈刀法心中要有慈悲之心......說到這兒,他突然咳了起來。許敬棠心已直沉下去,心道:原來真秀大師已經受了重傷了。這時真秀在和昙光說什麽慈悲之心,但昙光修金剛禪,他的刀法悲則有之,慈卻不知在哪裏。
昙光笑道:原來如此,哈哈,原來如此。哈哈哈。
昙光又笑得三聲,這最後一聲笑卻已變了,笑到中途嘎然而止。這時許敬棠見真秀轉身走了過來,他才松了口氣,心道:原來是真秀大師贏了。
他的武功與真秀昙光兩人差得遠,連兩人如何比的都看不出來。真秀走到他們跟前,雙後合什行了一禮道:師兄方才也已圓寂了,許施主,請你将我師兄的法體收拾一下吧。
他此時臉上再無一點喜色,倒是更增幾分莊嚴。許敬棠忙還了一禮道:大師不必多視,此時我會辦的。
真秀看了看那邊的樹林,又嘆道:師兄禪理精深,非我能到。唉,我只怕也是做錯了。
許敬棠道:真秀大師,所謂大道,所謂天理,我想也該是一回事,金剛禪也決非以殺人為修行。大師,我雖是門外漢,卻也明白此理。
真秀臉上突然又浮起一絲笑意,道:所謂是非,原本也不是我們這些凡夫所能知曉的。
這時東方既白,天已放亮。真秀又看了一眼樹林,遠遠的只是昙光靠在一株樹上動也不動,諒已死了。他将手中的大慈刀舉起來看了看,嘆道:師父,所謂大道,也當真非我們所知吧。
他走到江邊,低下頭看着江水。紅日初生,将真秀的僧袍也染得通紅。許敬棠有些擔心,對段紋碧道:師妹,你站着,我看看去。
他走到真秀身邊,只見真秀正看着水中的倒影。當浪不曾打來時,灘上的積水靜下來,登時映出人的影子,而一個浪頭打來,水中的影子便又驀地消散。許敬棠道:大師,你沒事吧?
真秀也不擡頭,只是微微一笑,道: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卻也未必譬如今日生。
他手中刀忽地一閃,刀光從水面劃過,劃出一條刀痕來,久久不散。真秀伸手将大慈刀擲入水中,嘆道:所謂大悲,所謂大慈,皆是不祥。許施主,天理昭昭,也許也真非凡夫所能偷窺的。
他沿着江灘慢慢向前走去,江水齧岸,打濕了他的僧袍下擺,沙灘上留下了一個個影子。許敬棠叫道:真秀大師!真秀卻如聽都沒聽到,只是雙手合什,一步一個足印,緩緩向前走去,口中喃喃地念着:譬如暗室中,雖有種種物,無燈暗所隐,有目不能見。如是雖有智,不從他聞法。是人終不能,分別善惡義......
十 尾聲
許敬棠跳下馬車,伸手拉開車門,道:阿碧,出來吧。
自從他帶回段紋碧,段松喬醒來也豪氣頓消,将鍛鋒堂的亂披風刀法名號收拾起了,把段紋碧嫁給了許敬棠,連同堂主之位也傳了給他,便日日在靜室中念念經。鍛鋒堂不在江湖後,鑄刀的生意倒是一日好過一日,許敬棠整日忙個不了,連學過的這路武功也扔掉了,只有小師弟卓星仍然對刀法念念不忘,不過再過一兩年只怕也會忘了。
這時已過了一年有餘。段紋碧經此大難,回去大病一場,近來方才痊愈。病一好,她便要許敬棠帶着她去天童寺還願。許敬棠原本不想去,但想到全是真秀消弭一場大災,事後因為怕給天童寺若麻煩,他也沒來過,既然段紋碧想去,新婚妻子的第一個願望自然要答應的,便将鍛鋒堂上下事務交給高振武打量後,和段紋碧兩人一路坐船坐車而來。
這時他們已到了太白山下。天童寺位于太白山麓,依山而建,號稱東南佛國,是禪宗五山中的第二山,極是雄偉。段紋碧見四周茂竹修林,清溪石磴,景致清雅秀麗,甚是高興。許敬棠卻沒料到天童寺如此之大,也不知該如何找尋真秀,不免有些茫然。
沿着石階而上,走了一程,在一個山潭邊見一個和尚正在挑水。潭邊的石頭甚滑,那和尚挑着一擔水走過他們身邊時,腳下一滑,許敬棠連忙扶住他道:大師小心了。
這一滑,一擔水也潑出了一小半去。那和尚道過謝,将兩桶并作一桶,拿了個空桶再去打滿,重新回來,見許敬棠在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施主好。待看到一邊的段紋碧,突然咦了一聲,似乎看到什麽怪物一般。
許敬棠原本見這和尚彬彬有禮,生了幾分好感,但見他這般無禮地盯着段紋碧看,心中不悅,道:大師心中,原來也有萬千色相。
那和尚又是微微一笑道:色相如荷上水珠,過而不留。
許敬棠見他說得大是不俗,微微點了點頭。在家裏天天聽段松喬念經也已聽得煩了,此時聽這和尚說的話,大有風趣。那和尚說完,又道:只是,這位女施主當真象一個人,方才我還以為是她的,真是失禮了。
許敬棠微笑道:是麽?象什麽人?段紋碧生得清麗可人,得婦如此,許敬棠也大為高興。其實師兄弟們沒一個不喜歡段紋碧的,只是許敬棠給鍛鋒堂出了大力,段松喬最終才招他為婿。
那和尚道:象山下砍柴的劉老施主家的女兒。唉,真個一模一樣。
許敬棠心中忽的一動,段紋碧卻聽得有人和自己如此象法,登時大感興趣,道:是麽?那個劉姑娘在哪兒?我想瞧瞧去。
那和尚嘆道:罪過罪過,大前年頭上,大概是山下放煙火,有火星崩到了劉老施主家,結果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女施主,若非我知道那位女施主已往生極樂,貧僧還真以為你是她呢。
段紋碧聽得那女子已死了,心中也有些黯然。這時許敬棠道:大師,我想問問,那劉姑娘是不是......這個和寺中的一位大師甚是......要好?
那和尚臉色一變,怒道:施主你這是何意?話剛一說出口,忙又合什道:善哉,貧僧犯了嗔戒了。不過出家人不打诳語,印宗大師的兩個弟子倒真與那位劉姑娘甚好。他的話雖甚是平和莊嚴,聽他的聲音,卻對那劉姑娘與別人交好,不與他好有些醋意。許敬棠卻聽得印宗二字,驚道:對了,是真秀大師麽?他在哪兒?我便是來找他的。
那和尚一怔,道:昙光雲游至今未歸,真秀去年自印宗大師圓寂後出去了幾日,回來忽然在大堂上坐化了,方丈還說他确有慧根呢。
坐化了!許敬棠吃驚得叫了起來,道:真的麽?
那和尚道: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語的。施主你找他有什麽事麽?
許敬棠想了想,嘆道:沒什麽事。
那和尚道:阿彌陀佛。真秀師兄原本是修拈花禪的,回來後卻突然失了笑容,第二日便圓寂了。方丈說過印宗大師師徒三人都非凡夫,唉,我哪一日能修到這等境界便好了。
許敬棠聽那和尚的話意似是羨慕真秀能夠坐化,暗自好笑,心道:你要坐化還早着。但聽得這和尚這般說,他心思機敏,早已猜中了七八分,便道:大師,我們都是真秀大師的方外好友,請大師帶我們去真秀大師生前所住之處看看好麽?
那和尚挑起水擔道:這個自然可以。不過昙光大師還沒回來,房間已有一年沒人住了。
他帶着許敬棠與段紋碧進寺,指了指一間道:就是那兒。自己便去倒水去了。許敬棠和段紋碧走到窗邊往裏看去,只見裏面已積了厚厚一層灰土,西邊的牆上卻有一個微微凹下的人形,似是有人長年打座留下來的。
門只是用搭扣扣着,許敬棠解開那搭扣,段紋碧驚道:敬棠,你這麽進去好麽?
許敬棠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