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年

Chapter 7 過年

大年三十那天，沈之安和魏靈早早地起來了，因為多了幾口人，沈家今年格外熱鬧，一大清早，趙阿婆就去廚房包餃子，H市的人過年習慣吃餃子，代表“更歲交子”的意思，力求在新的一年裏讨個好彩頭。

院子裏下滿了雪，沈之安愛玩，自然不會老實待在屋裏，戴上手套就跑到院子裏堆雪人，魏靈本來待在屋裏看趙老太太剪窗花，也被沈之安急吼吼地拉了出去。

雪已經停了，沈之安踩在雪地上，腳下發出“嘎吱”的聲音，她又踩了一腳，一個腳印出現在雪地裏。沈之安非常喜歡雪，撒着歡似的揉着一大團雪。

“啪”的一下，魏靈剛出來就被一團雪砸中，身後還傳來沈之安的笑聲。

魏靈回頭一看，沈之安站在不遠處，手裏還拿着雪團，笑吟吟地看着她，趁魏靈回神的空，沈之安又扔了一個雪團過來，這回魏靈一躲，雪球從臉邊擦過，魏靈舔了一下嘴角，甚至嘗到雪的味道，涼涼的，冰冰的。

魏靈深吸了一口氣，随即蹲下來滾雪球，沈之安看到後，立刻笑着跑開，生怕魏靈報複她。

屋子裏，趙老太太和趙阿婆在一起，趙阿婆笑着說：“老夫人，很久都沒有這樣熱鬧了！”

趙老太太目光柔和，眼睛盯着窗外嬉鬧的孩子們，不禁感嘆：“是啊！人老喽！熱鬧不起來了！”

…………

中午，沈之安的姑姑來了，還帶着自己兩個小兒子，她衣着光鮮亮麗，臉上畫着濃濃妝容，将孩子往傭人那裏一送，毫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審視一圈後才和沈立風打了招呼：“弟弟，今年你這可真熱鬧啊！”

沈立風見了她，有些意外：“今天怎麽來了？”以往沈文佳都是和丈夫回婆婆家。

沈之安的姑姑嗔怪道：“喲！你還不歡迎我們啊！那我們來得不是時候！”說話作勢要往門口走。

沈立風無奈：“大過年的，鬧什麽！”

沈文佳笑了起來，轉身時看見趙老太太從樓梯下來，她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上前道：“老太太今年怎麽也在這裏過年啊？不回你那老宅子裏頤養天年呀！”

趙老太太沒好氣道：“我陪着外孫女過年，不也是頤養天年，礙着你了！”

沈文佳笑道：“您這當然好，不過啊！你這丈母娘，總得給姑爺一點自由時間，我弟弟以後總不能一直守着小安吧！”沈文佳這話說得有點含沙射影的感覺，趙老太太面色立馬有些難看。

一旁的沈立風聽到，心說不好，趕緊将沈文佳拉到一邊：“說什麽呢？媽在這裏，別沒打大沒小的！”

沈文佳扭開身子，眼睛一瞪，不滿道：“我知道了。”

沈立風轉身對趙老太太道：“媽，您別理她，她就這樣！”

趙老太太冷冷道：“你也覺得小安耽誤你了是嗎？我可以帶小安回去過年！”

沈立風立刻将她扶在沙發上，道：“媽，您說什麽呢？您能來這裏我高興還來不及，什麽耽誤不耽誤，這都是沒影的事兒。”

沈文佳見自己的弟弟一口一個“媽”叫得親熱，又氣又惱，直接上樓去陪她的兒子們玩。

沈文佳育有一女二子，她的大女兒上了高中，今天和爸爸去奶奶家了，兩個小的比魏靈還小兩歲，非常調皮，但很受沈文佳的寵愛，當初她也是因着有這兩個兒子，才能在婆婆家頤指氣使。

沈之安帶着魏靈在屋裏玩橡皮泥，兩人都穿着喜氣洋洋的新衣，結果看見自己兩個堂弟也來了，頓時滿臉嫌棄，拉着魏靈去玩別的，那兩個男孩正是調皮的年齡，見沈之安不理他們，無法無天地盡情拆着玩具，其中一個甚至拿着沈之安的畫筆亂塗亂畫。

“嘩”的一下，一瓶水彩顏料被潑了出來，桌子上和地上淨是顏料，沈之安往這邊看了一眼，忽然一驚，立刻起身，随即看見桌子上的畫濕了一大半，那畫正是那天畫的雪景圖，花了她一個上午才完成，畫紙上面已經被水彩顏料糊住了，花花綠綠的很是難看，再一看那兩個罪魁禍首，一個正在掰着她的油畫棒，另一個倒騰着顏料盒，沈之安心頭瞬間升起騰騰怒火，她将離自己最近的堂弟使勁一推，張口便罵：“滾開！別碰我東西！”

那兩個孩子吓一跳，被推在地上的那個把手裏的東西一扔，“嗷”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而沈文佳推門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立刻上前抱着兒子，責怪地對沈之安喊道：“小安，你怎麽能欺負弟弟！你是怎麽做姐姐的？”

沈之安氣不過，只冷冷地沖姑姑道：“我不會做姐姐，你找會做的來，我們家不歡迎你！”

沈文佳見她這樣的态度，心裏一惱，張口便要破口大罵。

這時，門口傳來了動靜：“怎麽了？這吵吵鬧鬧的，發生什麽了？”原來趙老太太和沈立風也聞聲上來了。

頓時，屋裏亂作一團，魏靈靜靜地站在那裏不說話，趙老太太見沈之安氣鼓鼓的樣子，估計也問不出什麽，只好問身邊的魏靈發生了什麽。

魏靈看了沈之安一眼，發現對方也在看這裏，一板一眼地回答：“剛才這兩個弟弟弄壞了小安的顏料，把這些畫毀了，小安生氣就推了弟弟一下，那個姑姑就冤枉小安欺負弟弟。”魏靈語氣不亢不卑，思路清晰，在場的人立刻明白了。

而這時候沈文佳才注意到魏靈，她雖然知道魏靈寄養在了沈家，但也只是匆匆瞧過一眼，說實話，她覺得這個魏靈和沈之安一樣不讨她喜歡，沈之安雖然長得漂亮，但和她那短命的媽一樣，脾氣任性，無理取鬧。

而這個魏靈，長相一看肯定也是随了她母親，生着一張标準的狐媚子臉，尖下巴，大眼睛，還處處幫着沈之安，就更不得她喜歡了，當即就對魏靈狠狠瞪了一眼，而魏靈卻并不看她。

沈文佳安撫着兒子，嘴裏說着：“哎！我們這好不容易來一趟，還被欺負，小舅舅也不幫你們，我們吃完飯就回家，真是的，我看吶！我們在這裏還不如一個外人！”沈文佳有意地看了魏靈一眼，話音裏還把“外人”兩個字咬得格外清晰。

魏靈靠着牆邊默默站着，聽沈文佳這麽一說，知道她意有所指，當即擡起了頭，掃了她一眼。

魏靈眼神陰翳，刺骨的寒光一閃即逝，沈文佳還未看清，魏靈瞬間恢複了平時般的淡漠。

最後還是沈立風打圓場：“行了，顏料以後再買，以後還能再畫，沒什麽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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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安因為畫被毀了，心裏格外不舒服，再一看姑姑那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更是直反胃，更別提開開心心地吃個飯了，她草草塞了幾口飯，就直接上樓休息了，魏靈吃完飯，被趙阿婆悄悄拉進廚房，趙阿婆給她一盤綠豆糕點，讓她帶給沈之安，生怕沈之安生氣餓壞了肚子。

魏靈上了樓，在沈之安的房間門口站定，輕輕敲了敲門，裏面是沈之安悶悶地聲音：“進來。”

沈之安坐在床頭看書，魏靈一眼就能認出，沈之安手裏的書就是那天從楊小姐包裏掉出來的那本，魏靈還記得是自己親手塞進去的。

沈之安見著是她，微微擡頭，看見她手裏的盤子，掃了一眼盤子裏的東西，舔了舔唇，問道：“你來幹什麽？”

魏靈道：“阿婆讓我給你送吃的。”說着将手裏的盤子往前一送，綠豆糕散發着沁人而又甜蜜的香味，探入沈之安的鼻子裏，趙阿婆的手藝一直很合沈之安的胃口。

沈之安将盤子放在櫃子上，扭頭對魏靈道：“要不我們一起吃？”說着自己先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個。

魏靈搖搖頭道：“我吃飽了。”說完就坐在沈之安旁邊，倒沒有離開的意思。

沈之安也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将另一只手裏的書遞給她，口齒不清地問道：“你認字嗎？要不給我讀書吧！”

魏靈點點頭，接過書，這本書很舊了，邊角有點磕碰痕跡，但書面看起來非常幹淨整潔，可以看出主人對它有多愛護，魏靈翻開書的扉頁，看見上面還有寄語：“獻給我的寶貝，沈之安。”字跡隽秀，小巧工整，沈靈猜測，這應該出自沈之安的母親之手。

很快，房間裏，一陣稚嫩好聽的聲音傳來：“六歲那年，我在書上看到一幅精美的圖畫……”

…………

書房裏，沈文佳正質問沈立風：“你怎麽把我表妹辭啦？”

沈立風反問：“哪來的表妹？我怎麽不知道？”

沈文佳一心想撮合楊小姐和沈立風，見沈立風這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你別裝傻！好好的人，你就不能多上點心！”

沈立風更是不耐煩，又懶得提那些心煩事，只道：“上什麽心！你能不能別給我添亂了？以後也別介紹人過來，小安的學習有人來管！”

沈文佳怒道：“我看你是好心當成驢肝肺！”她頓了一下，又道：“那老太太真不生氣你再養一個孩子？小安也真能和那孩子待一塊去？”

沈立風聽她一提這件事頭都大了：“這你就別管了！待會兒我讓人送你們回去！”

沈文佳見弟弟避而不談，苦口婆心地勸他：“我這是為了誰？大年三十不回家還不是操心你嗎？你這都四十多了，就不再娶一個？要個兒子？以後家業可怎麽辦？”

沈立風一向不喜歡她提這個，立刻反駁道：“什麽怎麽辦？不有小安嗎？要什麽兒子？”

沈文佳見弟弟這麽堅持，也不好說什麽，自己一個勁說：“沒有兒子怎麽能行？小安能成事嗎？再說那個什麽魏靈，她是個……”沈文佳頓了一下，又道：“要不，我把小臨過繼給……”沈文佳還沒說完，沈立風就打斷她的話：“你可別！小臨你自己留着，我有小安就夠了！你整天也別老是來這一套，我也不準備再要孩子了，別老往我這裏塞人。”說着，他就去找管家，安排将她們母子三個送回家。

小臨是沈文佳最小的兒子，她一心希望弟弟有個兒子能繼承家業，畢竟沈家好不容易擴大，總得讓九泉之下的父母安心，沈家那邊的親戚走動又少，沈母那一輩都是老封建，臨死之前還要沈文佳看着弟弟，希望沈家後繼有人，不知不覺中沈文佳也有這樣的思想，她又想，自己也有兒子，何不過繼一個給弟弟，以後繼承家業，自己在婆家更能撐起腰杆，但可惜的是，沈立風根本不吃這一套，自從妻子去世後，他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平時忙于應酬，有時連家都回不去。

下午，沈文佳和她兩個孩子終于回去，沈之安也開心不少，在和秦心打電話賀年時，那邊秦心好心提醒她：“你作業寫完了嗎？開學要收的！”氣得沈之安“啪”的一聲挂了電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很快迎來了年三十晚上，即使中間有些不愉快，但總體來說還不錯，趙阿婆準備了一大桌子菜，沈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飯，倒還算熱鬧。

晚上沿襲辭歲，沈之安先給趙老太太磕了頭，又給了她自己的新年禮物，那是一幅畫，上面有沈之安一家三口，還有魏靈和趙老太太，連趙阿婆都給畫上去了，可見沈之安也用了一番心思，趙阿婆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連平時一臉嚴肅的沈立風也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趙老太太很是喜歡，連忙将沈之安擁入懷中，心疼道：“我的小乖孫，怎麽這麽招人疼！”

相較于沈之安，魏靈倒是什麽也沒準備，她堪堪地給趙老太太磕了頭後，便有些無措，趙老太太知道她才沒來幾天，本來也無需她準備什麽，笑呵呵地将她攬進懷裏，摸着她的頭道：“沒關系，小魏靈來我們家就是一份新年大禮了，以後和小安好好相處，外婆就滿足了！”說着，将沈之安的手和魏靈的手握在一起，魏靈擡頭瞧見，沈之安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于是彎了彎嘴角，點點頭。

晚飯後，沈家管家不知從哪裏抱來一箱小孩玩的炮竹和煙花，沈之安見了高興地一蹦三尺高，連忙叫管家幫她點煙花，她自己則拿個小的在手裏搖着玩。

“嘩”的一下，竹竿一樣的煙花棒噴出一道亮麗的火花，院子裏瞬間亮了起來，魏靈站在門口，仰頭看見天空五顏六色的花海，看着轉瞬即逝的煙花，有片刻的失神……

作者有話要說： PS：先說聲對不起ｍ（．＿．）ｍ因為下班晚了,又改了很多。

萬分抱歉T﹏T

額(°_°)…，明天繼續

發于2018-05-04

修于2018-0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