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雲蘅這些日子過得很是低調,除了在楚璇生産後去清泉寺給她的孩子求了個平安符,剩下的時日皆深閉宅門,同楚瑾安靜地生活,幾乎不與外間交往。
崖州一行,讓她突然看明白、也想通了許多事。
她嬌滴滴的女兒落在律院那個草窩裏,受盡了磋磨,可讓她心疼壞了。甫一在崖州落腳,她便搜刮盡了随身帶的首飾、銀锞子,全塞給律院裏當差的婆子。
那些婆子卻不要,只道:“把楚姑娘送過來,是禦前大內官親自來辦的,奴婢就算長了個十個膽子,也不敢不依照他的吩咐行事。您的錢還是留着給她添置些衣物用具吧,給奴婢也沒用,該如何還是得如何。”
雲蘅又慌忙下山,去就近的集市匆匆采買了東西帶上來。
因這一趟來得隐秘且倉促,身邊跟着的只有暗衛,她指使不動,凡事只有親力親為。
等把這些東西備妥,見到了楚玥,卻全被她掃到了地上。
她從前那雙秀眸裏布滿了血絲,神情怨毒,抓着雲蘅的手,咬牙切齒道:“母親,我全都想明白了!他們把我關在這裏就是不想讓我亂說話,楚璇早就背叛外公了,她什麽都知道,可她一直在演戲,她處心積慮地要跟那皇帝合起夥來對付外公!”
雲蘅心裏一驚,但随即便都放下了。
對付就對付吧。
如今外面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局面,眼瞅着是都已經撕破了臉,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楚璇是皇後,總不可能指望她舍下如今的榮華、舍下這正隆的聖寵去胳膊肘朝外拐。
出嫁從夫,她有夫君,有孩子,梁王府待她也不過爾爾,她也不欠他們什麽了。
但楚玥接下來的話卻當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不光她,還有父親。父親曾經夥同了蕭雁遲要把楚璇從骊山行宮裏偷出來,母親你不知道吧?那天晚上我在父親的書房外全都聽到了……”
那時她們姊妹兩還未反目,尚能維持着表面的客氣。楚玥緊扒着牆角,聽得清清楚楚,可卻沒有站出來阻止,甚至在內心深處,極希望父親和蕭雁遲能做成這件事。
比起一個豔光四射、地位尊榮的姐姐,她寧願她的姐姐從此隐于鄉間,做個村婦,做個平民,寂寂一生,再也不要有人拿她跟自己比,說她比自己漂亮,比自己風光。
因而她沒有做聲,到後來這事沒成,她也只當從來沒聽到過。
Advertisement
在崖州律院被幽禁的日子裏,她幾乎快要被這暗無盡頭的憋屈日子逼瘋,把往事一件一件拿出來捋,反複回想,越想越覺出些蹊跷來,“我覺得父親不是真心效忠于外公,他和那皇帝早勾連上了,骊山行宮那麽大的事,皇帝連蕭雁遲都處置了,卻偏偏放過了父親。他不可能查不出來父親也牽扯其中的,他肯定是想保父親!”
“對,就是這樣。”楚玥的臉因過于激動而顯得扭曲猙獰,“他們相互勾連,早就串通好了要對付外公。我就知道,皇帝不可能對楚璇着魔成那個樣子,他肯定是在做戲,是為了籠絡父親……”
雲蘅自來資質平庸,沒有聰明到哪裏去,被女兒的話驚住,一時慌了心神,踉跄着後退。
楚玥卻容不得她退,上前緊扣住她的肩胛,激動道:“母親,你這就去找外公,把我的話全都告訴他,讓外公看在我一片忠心的份兒上,救救我!”
她被幽禁于此數月,根本不知外面已天翻地覆。
但這一句話,卻讓雲蘅陡然清醒起來。
不管楚玥說得是真是假,不管她有沒有這個本事突破宛州關防重圍見到她的義父,這些話一旦說出口,且不說能不能波及到楚璇,第一個要倒黴的絕對是她的夫君、楚玥的父親,楚晏。
雲蘅怔怔了許久,反握住楚玥的手,顫聲道:“玥兒,這事……若是真的,你爹怎麽辦?”
“我管他怎麽辦!”楚玥的聲音尖嘯灌耳,透出癫狂,“他有把我當女兒嗎?我被關在這裏,他不聞不問,那我為什麽還要管他的死活?自我小時他就偏心楚璇,明明我才是自幼長在你們身邊的女兒,憑什麽?憑什麽楚璇處處要蓋過我!”
雲蘅破天荒地甩開女兒的鉗制,步步後退。
她看着眼前這個雙眸血紅,恨不得要磨刀霍霍向至親的楚玥,一陣陣恍惚,這怎麽會是她那自幼便俏麗讨喜,溫順貼心的女兒?
她只覺腦子裏有口鐘在嗡嗡的響,鐘音化出了幾只手,在撕扯着她,再看女兒那張充滿怨毒的臉,她只覺一股涼意順着脊背往上蹿,在楚玥将要再撲上來之時,竟趔趄着跑了出去。
幾個婆子眼疾手快地上前關門,只聽身後傳來‘呲啦’的尖銳聲響,像是指甲劃在門扇上,無比的刺耳。
雲蘅的一顆心撲通撲通跳着,目光直愣愣地落在門上,好像那裏面關的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扼人咽喉的猛獸。
婆子極恭敬地上前道:“郡主,您還是快回京吧,如今世道亂,崖州也不太平,楚姑娘就是這麽個情形,您再多耽擱也無濟于事。恕奴婢多嘴,這樣子瘋癫,若是回了長安,少不得要再惹出些事端,倒不如先把她留在律院裏,這裏人人都懂規矩,不長耳朵不長嘴,不管她說了什麽都不會傳出去的。”
雲蘅失魂落魄地下了山,卻在山腳碰上了楚瑾來迎她。
“是皇帝陛下讓我來的,他說母親這會兒大概心裏不好受,讓我來安撫安撫……”楚瑾微頓,略有些疑惑地看看這蒼峻連綿的山巒,問:“母親來這兒做什麽?”
楚瑾尚不知道楚玥就關在這裏。
雲蘅凝着自己的兒子看了許久,他的長相算不得頂出挑,大體是像她多一點。說來也奇怪,楚晏那一副好相貌,楚玥和楚瑾都沒有随到多少,反倒是自幼不在他們身邊的楚璇,與楚晏八|九成的像,有一兩分随她的地方,也都是撿了她相貌上的優點來随。
她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這麽仔細地打量過自己的兒子了。
确切說,這些日子她的心裏除了楚玥,再沒裝進去過別人。
如今了卻心願,靜下心來看看兒子,他雖相貌不是頂出挑,但也是錦衫磊落,姿容清華,世家裏養出來的貴公子,善良孝順,也是沒話可說的。
她這樣胡思亂想了一陣,突然抓着楚瑾的手問:“若是這會兒有法子救出你妹妹,但要拿你的前途來換,你肯嗎?”
楚瑾微愣了愣,很摸不清頭腦,但還是道:“若真能救出玥兒,那我自然是肯的。咱們家已是皇親國戚,富貴潑天,我挺知足的,仕途固然重要,可重要不過一家人齊齊整整地在一起。”
雲蘅緘默了許久,倏爾輕翹了翹唇角,“你這麽懂事,我這個做母親的就算幫不上你,也不能扯你的後腿。枉我活到這歲數,今日才發現,原來我才是這家裏最不懂事的人……”
楚瑾鬧不明白他娘到底怎麽了,懵懂地随她上了馬車,望着窗外枝桠光禿、枯葉回旋,道:“有些話可能說了娘會不高興,可我不吐不快。我從三舅舅那裏聽說了許多璇兒的事,再觀如今的局勢,還有宮裏零星傳出的消息,可知璇兒這些年過得并沒有我們想得那麽順遂無憂。”
“從前咱們覺得她過得好,沒少跟着她沾光,也都覺得是理所應當的。如今知道她日子其實并不好過,可從來也沒見她跟咱們抱怨過,也沒向咱們開過口,她跟玥兒鬧到這地步,咱們只一昧偏幫玥兒,從來沒有細究過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對璇兒不太公平?”
楚瑾見母親不語,有些不安,補充道:“咱們與璇兒不過是頂了親人的名分,她未吃過咱家一粒米,甚至在出了事之後咱們也從來沒有向着過她。可咱們卻沒少跟着她沾光,即便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未從說過要跟咱們斷絕關系,外頭人還是把咱當皇後的娘家敬着。母親,兒子怎麽覺得……覺得好像我們全家一直在吸她的血一樣?”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裏夾雜了一絲絲哀求,“母親,我不是要偏幫誰。只是求您,咱們先把事情弄清楚,玥兒和璇兒為什麽翻臉,咱再決定如何奔走行事。”
雲蘅安靜聽着,目光微邈,許久,才搖了搖頭。
“瑾兒,我們不奔走了,我們什麽也不幹了,等一回長安,我們就深閉宅門,哪裏也不去。”
若楚玥說得是真的,如今的情形遠比她從前所能想到的更加兇險。
宛州烽煙将燃,山河罹難,他們楚家早已在旋渦中間了,這麽長時間,她竟愚鈍至此,心裏只想着小女兒如何如何,置全家的安危于不顧,都不知因為她的後知後覺而把全家人放在危險的邊緣徘徊多久了。
她突然有些明白楚璇和皇帝既然沒有殺玥兒,為什麽又要把她送到這裏。
是防着她亂說話。
驀地,雲蘅想起了臨行前皇帝對她說過的話。
——“你不光只有這麽個女兒,你還有夫君,有兒子,你還有個女兒是皇後,你們這一家将來該是尊貴顯赫,享盡榮華,你的兒子該是前途無量的。”
她再看看身邊這個良善寬厚的兒子,突然意識到,今天發生的一切,楚玥會對她說什麽樣的話,大抵都在皇帝的預料當中。
他把她送到這裏,就是想讓她親身經歷一番,唯有如此,她才能清醒。
雲蘅深吸了口氣,握住兒子的手,語氣凝重地又說了一遍,“我們哪裏也不去了,從現在開始,我們不求能幫上你爹和你妹妹什麽,但求不拖他們的後腿。”
……
在即将入春之際,長安又下了一場雪。
大雪如鵝毛,紛紛揚揚飄灑,落入亭亭青蓋間,如在天地間織了一層厚重的銀毯,是浮延萬裏的安靜素白。
楚璇休養了月餘,漸漸不再嗜睡,禦醫給她減了湯藥,改以膳食調理,每到申時,就會上一小盅燕窩粥。
她跪坐在宣室殿小幾前一勺一勺地喝着粥,太後抱着蕭留風風火火地進來,一進屋,就滿臉煞氣地興師問罪,“你瞧瞧,你怎麽能讓她們給阿留穿這樣的衣裳?”
楚璇放下瓷勺,抻頭一看,見那白白嫩嫩的胳膊上有些微發紅,太後特意把蕭留身上的綢衫翻了個,見裏襯極薄,外面縷金的絲線磨在了他的胳膊上。
“……我也不懂,只是見這料子好看,就讓她們制成了衣衫。”楚璇略有些慌亂,她也是第一次當娘,身邊并沒有女長輩教她撫育孩子之道,而宮裏的乳娘和姑姑們都是些人精,楚璇道一句好看,她們忙不疊附和巴結,哪裏會有人提醒她。
楚璇見太後面色不虞,心裏很是忐忑,生怕她會拿自己的閨門教養說事,像她幼時受到的言語攻擊那般,說她“有娘生,沒娘教”。
太後皺着眉頭正要說話,在案幾前批奏折的蕭逸擡了頭,道:“不就是一件衣裳嘛,不合适就換了,胳膊磨紅了就上藥,哪裏就那麽嬌貴了……”
太後當即調轉劍鋒朝着蕭逸去了,“這麽小的孩子可不嬌貴,你當都跟你似的皮糙肉厚。”
蕭逸抻了頭要反駁,被太後一指,“批你的奏折,哀家沒跟你說話。”
她轉回頭來沖楚璇道:“你得仔細點,這些縷金衲珠的衣裳好看是好看,可不能貼身穿,貼身的得穿雲緞,且最好是素緞的,別繡花,這小孩兒皮膚太嫩了,經不得磨。”
楚璇忙點頭,從太後手裏把蕭留接過來,小孩兒一張臉粉雕玉琢,吸着指頭看向楚璇,一雙小眼珠滴溜溜轉,烏黑瑩澈。
她抱着孩子坐到小幾前,太後也跟了過來,兩人腦袋湊到一起,太後向楚璇傳授了許多帶孩子的經驗。
話匣子一開,絮絮碎碎不止,到該傳晚膳的時辰,畫月進來問,楚璇随口道“問陛下”。
畫月踯躅着,為難道:“陛下……”
太後見這丫頭黏黏糊糊的,不耐煩道:“讓你問陛下,早一點傳還是晚一點傳,皇後這身子骨,她能吃幾兩飯?”
她一回頭,倏然愣住了。
那張紫檀木楠心案幾後已空空如也,蕭逸不知去了哪裏,更要命的是,她們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
殿內安靜下來,太後和楚璇面面相觑,唯有蕭留那‘咿咿呀呀’奶綿綿的嗓音間歇傳來。
殿門前傳來腳步聲,兩人齊齊擡頭看去,見蕭逸曳着闊袖耷拉着腦袋回來,朝畫月道:“愣着幹什麽,傳膳去,朕早餓了。”
畫月忙鞠禮告退。
興許是聽到了一個‘餓’字,蕭留突然‘哇哇’大哭起來,太後把乳娘喚進來,讓抱去喂奶,乳娘接過孩子後,她略一思忖,不怎麽放心,跟着乳娘去了。
都走了,楚璇吃剩的那小半碗燕窩粥早涼透了,她輕撫了撫青釉瓷盅的邊緣,便把它推開了。
“璇兒。”蕭逸坐到了她身邊,一臉嚴肅道:“你說話不算數。”
楚璇靜靜地看他。
“你說過,在你心裏我永遠是最重要的,可這小東西生下來才一個多月,就排我前頭去了,你只關心他,每天就圍着他的吃穿用物轉,一點都不關心我是熱了還是涼了。”
楚璇道:“你還知道他才生下來一個多月啊,他那麽小,那麽脆弱,當然需要多多的關心。”
蕭逸緊箍住她,賭氣似得強吻了她一下,道:“我雖然這麽大了,可是我也脆弱,我不管,你必須關心我比關心他多。”
楚璇被他鬧得很是無奈,妥協道:“好,我關心你,你想讓我怎麽關心你?”
蕭逸湊到她耳邊,“今晚陪我……”
“不行!”楚璇斷然拒絕,“我的身體剛好些,禦醫都說了得小心養着。”她說着說着,漸生出些委屈,“你怎麽能這麽不體貼!”
蕭逸煩躁地撓了撓頭,握住她的手,揉捏了一下,又覺不解氣,狠狠揉捏了一下,氣道:“你昨夜說夢話了。”
楚璇微詫,睜大了眼睛看他。
蕭逸冷下眉目,擡手緊捏住她的下颌,陰悱悱道:“你在夢裏叫了蕭雁遲,你竟敢躺在我的身邊叫蕭雁遲!別以為你當了皇後生了孩子我就不能拿你怎麽着了,你這樣,信不信……信不信……”他氣得牙齒磕絆在一起,說話聲音裏帶了微微的‘咯吱’聲,聽上去像是要把她剝皮吞了一樣,“信不信我打你。”
他的威脅楚璇絲毫不懼,只略顯迷茫地垂下了睫宇,呢喃:“我叫雁遲?這怎麽可能……”
蕭逸目光略有些閃爍,捏着她的手勁稍松。
好吧,她在夢裏只叫了一聲蕭雁遲,剩下的多數都在叫三舅舅、三舅母,且叫得冷汗淋漓,叫得哀怨戚戚,好像是夢見他們一家遭了劫難,性命垂危,她在一邊看着,傷慨萬分,卻又無能為力。
蕭逸知道,自從知道了蕭佶的身份之後,楚璇的心裏就一直埋着根針,日日夜夜戳着她,直至血肉模糊。
可這樣的心事,蕭逸知道,楚璇在清醒時絕不會告訴他,她心裏清楚得很,那是殺他義兄的兇手,是殺秦莺莺的兇手,是他苦熬多年艱辛尋找的仇人,她作為他的妻子,怎麽能去擔心他的仇人?怎麽能放不下他的仇人?
可就是放不下。
十幾年猶如骨肉血親的感情,怎麽可能在朝夕間說放下就放下?她是個人,又不是個木偶,不能做到在恰當的時候對自己的愛與恨收放自如。
想到這兒,蕭逸沒有埋怨,只有心疼,但還要維持面上的威嚴,靠近她,兩人鼻翼相抵,聽他幽幽涼涼道:“這一回兒就算了,我不打你了,要是有下回,你等着瞧……”
楚璇抿了抿下唇,眨巴着眼睛,格外無辜地看向他。
蕭逸坐回來,斂正了神色,道:“我準備下旨,攻打宛州城了。”
楚璇一凜,凝着他緊繃的側顏,突然明白了,難怪他今天這麽反常,好像憋着股勁兒故意要找茬似的,原來是大戰在即,心緒難安啊……
“兵馬糧草皆已妥當,宛洛守軍按兵不動,萬事具備,就在這幾天了。”
蕭逸擡起手支着側腦,偏頭看向楚璇,好像又拿不定主意了,“我是今天下旨呢?還是明天下?或是後天下?”
楚璇默了默,真誠地提議:“要不翻翻黃歷?”
蕭逸疑惑道:“黃歷上有宜開戰,宜殺人放火這一項嗎?”
楚璇想了想,搖頭。
“要不……”蕭逸眼睛一亮,站起身,自長案上拿了張灑花薄宣紙,撕成三條,做了三個阄,扔進空瓷瓯裏,搖了搖,打開,朝楚璇努了努嘴,“抓吧。”
楚璇:……
她盯着那三個紙團子看了許久,看得久了,仿佛看見侯恒苑那老頭叉腰在朝她怒吼:後宮不宜幹政!給我攆出宮!攆出宮!
似是有感應,剛在眼前浮起這樣的畫面,高顯仁就進來了,“陛下,侯尚書求見。”
蕭逸道讓他進來,一面又催促楚璇:“你倒是快點抓啊。”
楚璇閉了眼,鄭重地抓起一個。
侯恒苑風風火火地進來,朝兩人揖禮,看樣子很是着急,也顧不得楚璇尚在側,朝着蕭逸問:“陛下,兵部已拟好作戰方略,到底哪一日打,還請您示下。”
蕭逸掠了他一眼,拿起剛被楚璇抓出來的紙團,不慌不忙地展開,看了一眼,“哦,明天,拟旨吧,八百裏加急連夜送往宛州,明日正式攻城。”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我解釋一下哈,三個紙團寫的都是明天,男主想逗一逗女主,分散下她的精力,讓她少想一想三舅舅一家。
開戰是大事,牽扯多方,男主早就打定主意明天要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