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知道此刻苌夕的目的,便道:“你是想殺了這女人,還是想知道你情人的下落?”

苌夕一頓,恨恨松手,不顧伏在地上猛烈咳嗽的珊瑚,轉身問子期:“他在哪裏?”

子期看了眼珊瑚,道:“她方才說,敖廣正在受刑。而天庭施行淩遲這種大刑罰的地方,只有一個。”

苌夕恍悟,“誅仙臺!”

子期颔首,“快去,這裏交給我。”

話音還沒落,苌夕便沒了影子。

空曠的大殿,只剩下珊瑚撕心裂肺的咳嗽。

紅光一閃,蒙着面的白葶陡然出現在子期身旁。

他徐徐走近,姿态頗高地環胸,憤怒與厭惡對半而開,問道:“這個勞什子九公主,你待如何處置?”

子期饒有興致看他一眼,“這方面我不在行,不過,似乎你更有想法?”

白葶冷冷一哼,“自是不能輕饒了。”

子期道:“但她好像沒對你做什麽。”

白葶拆下又厚又悶的面巾,“但她對苌夕和六界最癡情的敖廣做得可不少!”

白葶之前崇拜了敖廣一千多年,但經由千妖論術之後,這份崇拜有了一絲裂痕。剛剛聽了整件事情的來去,才明白那裂痕何其愚蠢,才恍悟原來敖廣還是當之無愧的“六界最癡情”。

子期一愣,“哦?”

白葶一一列舉:“你看,上一世人家相愛得好好的,她非要去毀苌夕的容,還動用家族逼迫龍王大人娶她。這一世人家又相愛得好好的,她又跑去給龍王大人下藥,讓人小兩□□生生分開八百多年。後來還假公濟私,讓人小兩口相愛相殺。啧啧,這樣的女人,幸虧沒嫁出去,要真嫁了,還不把夫家搞得雞飛狗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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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期嗯了一聲,道:“你現下說話的腔調,頗像年少時的妖王。”

白葶一頓,擺擺手表示不以為然,“這苌夕呀,就是太死心眼兒,要是當初跟了我,也用不了受這麽多苦。”

子期想了想,“本君倒認為他的選擇沒錯。”

開玩笑,要苌夕真跟白葶成了,那他堂堂竹君豈不要夜夜孤枕了?

(雖然現在也是......)

一旁的珊瑚終于喘過氣,恨恨看向兩妖,“你們說夠了沒有!”

白葶十分驕傲地揚起下巴,冷笑,“沒有。本狐仙今日就是來教訓你的!”

珊瑚像孔雀一樣高昂着頭,“本宮這輩子,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心中摯愛,沒有半點後悔之事。就憑你,還想對本宮動手?”

“破壞苌夕的姻緣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不教訓狠一點兒是不行了!”

珊瑚知道法術遠不及子期,便只能耍耍唇槍舌箭,“你敢!”

白葶摩擦着下巴思索,“這女人就是氣不過愛的人愛了別人,還被六界知道,失了面子。你便是因為看重面子才對苌夕他們下手的,既如此,本狐仙便要撕了你這張虛僞的面皮!”

子期虛眸,“我似乎明白你想做什麽。”

白葶打了一個響指,妖媚的眼眸透着得意,“看來你還不笨。”

..............................

苌夕風急火燎地朝誅仙臺趕,疾風在耳旁呼呼作響。沭炎曾與他耳鬓厮磨的記憶像漲潮時的海浪,不斷湧現。

昔年的錦鯉池邊,那人曾佯裝不經意地塞他一塊石頭,說:“永世砄,送與你,要不要?”

風中幽靜的庭院,他曾蹭着那人的腿,眼巴巴乞求“美人——起一個嘛——”,那人故作矜持地咳了咳,說:“苌夕二字便不錯。”

明月高升的夜晚,那人始料未及地吻了他,随後把他揉進懷裏,說:“小東西,終是我忍不住了。”

還有那晚霞染了半邊天的傍晚,那人攤開所有他喜歡的小吃,在湖邊側頭望着他,唇角盈着笑意,說:“小東西,我夫人是誰,你還不知道麽?”

沭炎寡言,卻總願意在他面前袒露真心,沭炎冷漠,卻總願意在他面前卸下冰霜。

可他回了些什麽?

上一世,他說,我苌夕畢生所愛,是帶我逃離千萬丈深淵的沭炎,不是賊。

這一世,他說,敖廣,你我情義今日算到了盡頭。

沭炎不喜解釋,許多事情也逐漸沉落到谷底。

他跟沭炎這麽些年,你瞞着我,我瞞着你,蒙了一層紗又一層紗。即便相愛,卻被彼此越蒙越遠,難辨虛實。驀然想敞開心扉了,卻不知從哪裏敞開,何處敞開。

“沭炎,瘋子!你這個瘋子!”

他現在急促着,每一寸皮膚都變得麻木,只想再看看沭炎,哪怕是最後一眼。仿佛繞了一千多年的遠路,便只是為這末了的一眼。

知道沭炎愛他護他的那頃刻間,他好像擁有舉世萬物,又好像失去生命所有。因為他窮極一生想追尋的東西,卻原來一直在原地從未變動。只是他從始至終都裹着雙目,不願去看。

他以為沭炎是那小溪裏的白月光,看得到,摸不着。其實,沭炎一直都只是陪在他身旁的涓涓溪水而已。他不是晨間不可捉摸的風,不是天邊不可追尋的星宿,只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沭炎而已。

往往有一個人,會讓你覺得,芸芸衆生不過如此,茫茫六界也不過如此。

苌夕是個十足十的小心眼,他發現與那人錯過那麽多,便心裏難受,難受到不能呼吸,難受到他想放聲嚎啕,卻只能大張着嘴,什麽聲音都發不出。

他要去找那家夥算賬,算總賬,即便天帝在此時攔他,即便下一刻灰飛煙滅,他也在所不惜。他苌夕這輩子是賺得盆滿缽滿,一出生就是千古妖靈,千推萬崇,還在年少情感最濃烈的時候遇到摯愛。閉關六百年出來又是狼王,千妖論術之後又是妖王。一路他以為是狗屎長眼睛硬要飛到他腳底,卻不想這樣平坦的道路,是因為有人替他披荊斬棘,替他吃盡苦楚。

沭炎攤上他,只有賠本的命。什麽都賠,賠得幹幹淨淨,傾家蕩産。賠完了,臨終想默不作聲地抽身而出。

休想!沒門兒!

心裏暗戳戳地發狠:沭炎,你給本小東西撐住,要是死了,本小東西就跟你沒完!

“站住!幹什麽的?”誅仙臺外,在門口看守的辰豹星君喝住苌夕。

苌夕十分決絕,将三千銀發綁在腦後,眉間的火焰圖騰紅得正旺,“找我夫君。”

辰豹星君認出眼前氣勢洶洶的家夥是妖王,便橫擋在門口,“擅闖誅仙臺者,殺無赦。”

苌夕沒片刻的猶豫,直接變出一把長劍,在空中一劃,“擋孤前路者,殺無赦!”

話未落地,殺氣便陡然而生。

手臂的傷痛讓他力量驟減,與沭炎那場對決,激發了之前朱山的舊傷,一個咒語念到嘴邊,卻沒法力催動。而辰豹星君是天庭的拔尖角色,法術位居第三,僅次于沭炎和雷神。

這場仗,勢必懸殊。

簡單的隔擋都顯得十分費力,沒過幾招,苌夕便滿頭大汗,直喘粗氣。

嗤——

辰豹星君趁苌夕不備,一只手便徑直插進他的胸膛,從後背穿透而出。

苌夕的內丹被對方攥出體外,血液在上頭流動,啪嗒啪嗒滴到地面。

他的呼吸霎時停頓——原來,胸膛被穿透的痛感會讓人喘不過氣。

辰豹星君心狠是出了名的,手下一個用力,內丹便如水花子一般碎了。

為妖者,失了內丹,便如剝了殼的生雞蛋,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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