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憶

湯鹿陷入黑暗時,靈魂像是與身子分離開來,他站在那,看着眼前一幕一幕幻燈片似的記憶飄過。

第一幕,像是一間書房內,牆上挂了一幅又一幅的話,畫的都是一個白衣人。對着大門的方向,一個藍衣男子低着頭執着筆,一筆筆地在畫布上勾勒着,男子一頭青絲鋪了一肩,直至腰際,眸子一動不動地盯着手上的動作,那雙手也是好看至極的,骨骼分明,纖長,白皙。男子的對面的桌子上趴着一個少年,少年身材瘦瘦小小的,一身白衣被他穿出弱不禁風的感覺,相貌似女子一樣精致,又似男子一樣正氣凜然,少年的眸子如潭水含星一般清澈見底,不容玷污。

仔細看藍衣男子所畫的便是桌上趴着的少年,畫布上的少年栩栩如生,着一身白衣坐在船頭,臉上挂着笑容,好不動人。

少年偏着頭,小聲地道:“齊樊,你到底什麽時候跟我在一起啊?”

被喚作齊樊的男子執筆的手一頓,慌亂着收了手,“不行的,不行的,這不和禮法。”說完,便急匆匆地往門外走去。

少年連忙追了上去,任性地說道:“有何不可?我喜歡你中意你就行了啊。”

男子依然反複念着,“不合禮法,不合禮法。”

二人一前一後走遠了,湯鹿從一旁走了出來,那少年他好生熟悉,只是記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那男子他只是覺得給他的感覺太陌生,連模樣也看不大清楚。

眼前的場景又是一換,那孱弱的少年躲在夜空下的小巷子裏,扶着牆一口鮮紅的血從他嘴裏流出。随着,少年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之中,少年扶着牆才把身子撐住沒倒下,又過去了許久,少年的視力才慢慢恢複。

“——”有人喚了少年一聲,聲音很急。

少年趕緊擦幹淨嘴角的血跡,嘴裏念叨着:“不能讓齊樊看到我這個樣子,他會擔心的。”

檢查完确實沒什麽可疑的地方後,少年又恢複一副任性地模樣,笑着應聲尋去,只見巷子的入口處一個藍衣男子正在尋他。

男子看見少年後,先是責怪:“怎麽亂跑啊,那麽黑,要是我找不到你怎麽辦。”又是心疼,“衣服都髒了。”

少年聽完男子的唠叨,笑了笑,拉起男子的手,道:“下次不會了,我們回去吧,待會你給我畫一幅我提着燈籠的畫。”男子看着二人相握着的手,猶豫不決,少年又道:“現在街上人少,你就讓我拉一小會吧。”

男子搖了搖頭,嘆氣,随後就緊了緊相握的手,拉着少年漫步在銀色的夜裏。

掌心的溫度相互纏繞着,少年開心得眼角都笑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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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鹿看的有些傻了眼,他能感覺到少年生病了,恐怕是命不久矣。

誰知,在身邊的景物一換時,在床上閉着眼躺着的卻是那男子,男子好看的頭發鋪滿了枕頭,清瘦了不少。

院子裏少年拿着一個蒲扇,小心翼翼地扇着火,他的腳邊碎了一個藥罐,黑色的藥汁濺到少年白色的衣襟上,斑斑點點的。少年搖着蒲扇的手指紅腫,像是燙傷了。

倒了一小碗藥出來,少年小心地端到床邊,一勺一勺吹冷了送到男子的嘴裏,男子咽下藥沒一小會又全都吐了出來,少年連忙用自己的衣袖給男子擦嘴,以及藥汁流過的脖子。

少年急得要哭了,哽咽道:“我去找湯昃杳拿藥,他可以救你的。”少年看見男子的睫毛一顫,男子聽見他的話了,少年又接着說:“齊樊,等着我回來。”

拜托了一個冷冰冰的女子照顧男子後,少年騎上了馬,身影越來越遠。

那冷冰冰的女子竟是比現在還冷,湯鹿只覺。

這時,少年跪着。

正座上,生的清清淡淡的男子面帶怒色,毅然決然地道:“不行!續命草是用來救你的命的,說什麽也不能給了別人。”

少年直直地跪在地上,道:“湯昃杳我這一生沒求過你什麽,這是我第一次求你,求你救救齊樊,他……他生病了。”

“救了他拿什麽救你?傻孩子,爹爹這是為你好啊。”在聽了少年的話後,男子語氣軟了下來。

“沒了他我也活不了,你就說你把不把續命草給我,若是你不給,我今日就死在這大堂之上,也省得你心疼那續命草。”少年站了起來。

“啪”男子将手邊的茶杯砸向少年的腳邊,少年毫不躲閃,男子怒着道:“胡鬧!”又對一灰衣男子說:“王護法,送少宮主回房間,好好看着他,別讓他下山。”

灰衣男子應聲答道:“是。”

少年被灰衣男子拉着離開,少年回過頭,眼裏滿是恨意,道:“湯昃杳你不是我爹!我沒你這樣見死不救的爹!”

少年的喊聲逐漸消失,湯鹿真真切切地聽到大堂裏的男子念道:“爹真的是為你好啊。”說罷,嘆氣坐下。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回到了藍衣男子的身邊,看着男子一口不剩地将藥喝完,少年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他輕輕地吻了一下男子白皙的額頭,小聲道:“這輩子怕是不能和你白首了,下輩子你想畫什麽我都陪你,可好?”

潔白的衣袖抹過嘴角帶走了絲絲血跡。

少年提着筆,顫抖着手在泛黃的紙上寫下——回宮,勿挂念。

他其實也想寫一些告別的話語,寫一些他想和男子在一起的話語,想了想,若是要訣別還是留下的越少越好吧。

少年依依不舍地走出了房間,對着門外冷冰冰的女子說:“走吧。”女子只是點頭,并不出聲。

待到少年離開這個院子時,男子眼角的淚終于還是落了下來,滴在青絲上。

少年趕着路到了遙清宮,宮門口,一個人站在那等了他許久。

少年騎在馬上,看到那個人時,鼻尖一酸,小聲道:“爹爹,是孩兒不——孝。”說完,從馬上摔下,白衣飄逸,這一倒下卻再也沒起來了。

“小鹿!小鹿!”一聲聲小鹿喊的湯鹿心裏一陣陣疼痛,太熟悉的稱呼了。

……湯鹿睡在房間裏唯一的一張床上,他感覺到有一雙溫暖的大手包裹着他的手,那溫度很是舒适,連厭熱的屍蜈蚣都不去抗拒。湯鹿記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但是夢的內容是什麽他就記不清了,只記得有一個男子,他有一頭好看的頭發和一雙好看的手。

見湯鹿的手動了動,權翊便無聲無息地放下他的手,出了門。

門外,花倚風與雁子南飛都在,雁子南飛着急地來來回回轉悠,見到權翊出來立刻上前問道:“怎麽樣,湯公子他醒了麽?”花倚風同樣看着權翊,等待着他的答複。

“意識還很模糊,應該過了今晚就醒了吧。”權翊回答。

二人松了一口氣。

權翊笑了笑,問花倚風:“花姐姐,據我所知,無骨葉是劇毒之物吧?”

花倚風點了點頭,表示默認,難得開口道:“是。”

“給湯鹿治病不會有副作用?”權翊收了笑,問。

“會。”花倚風淡淡地說,她眼底閃過一絲愧疚,又接着說:“不過不清楚是什麽。”

“是麽?”權翊像是問又不像是在問。

但花倚風還是“嗯”了一聲。雁子南飛聽的糊裏糊塗,總感覺這二人要掐起來了,不過轉念又想花倚風肯定不是權翊的對手,若是打起來花倚風就要吃虧了,不經意還擔心起她這個冷冰冰的姐妹起來。

權翊回了房間,将湯鹿抱在懷裏,清醒着過了一夜。這一夜湯鹿睡的很安心,他夢到了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那個地方向西是萬丈懸崖,最東邊有一個又寬又大的瀑布。瀑布的上方有一間茅屋,茅屋前一身鴉青色的少年提着一把木劍在練功,少年左眼角下有一粒淚痣,淡淡的棕色。那時候少年還不太喜歡笑,只是埋頭練功,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随着時間的流逝,少年越長越高,武功也越來越好。

在十五歲那年,少年只身一人告別了師傅下了崖,下了崖後一會和強搶良家婦男的惡霸過過招,欺負欺負武功差勁的惡霸,一會又幫別人搶什麽寶物,只見那少年入過許多機關地,卻是安然無恙出來的。

許多人想找他的麻煩,結果都敗在他的手下。一時間,少年的名聲大震。

一次偶然的機會,少年在某個山洞撿了一把黑色的劍,劍上刻有消災二字,少年來了興趣,稱自己為消災散人,行走江湖。

從此以後,江湖人皆道消災散人是兇神惡煞,殺人無數雙手沾滿血腥,鬼見鬼懼,人見人亡。再後來,少年喜歡上了笑,但并不是發自內心的笑。

湯鹿夢中跟自己撒潑,心說,你夢誰不好,偏偏夢到那該死的權翊。跟自己掙紮了半夜,湯鹿又再次睡去,這次卻是什麽也沒有夢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在看的小天使能吱一聲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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