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心

且說湯鹿離開了繁花似錦,嘴裏還殘留着血腥味,嘴角的血已經結了一小塊血痂,不那麽疼了。

湯鹿只覺得心裏窩火得緊,捂着腮幫子低着頭走在大街上,此時正是夜裏最熱鬧的時候,來來往往的都是人,這些人大多數手裏提了一盞大雁形狀的燈,燭光透過紙張映在提燈人的身上,看起來是說不出的怪異。其實這是驅邪大會的儀式之一,觀雁城的百姓會在驅邪大會前幾夜提燈走夜路,驅散路上的野鬼冤魂等好保佑一家平平安安。

要是擱平常湯鹿看着這景象肯定好奇的不得了,可惜現在他是丁兒點心情都沒有,只聽他一路上神神叨叨地說些什麽,不注意聽還以為他在念驅邪的咒語,仔細聽才知道他是在罵權翊。

只聽湯鹿嘀咕道:“卧槽!這尼瑪是什麽情況?權翊那混蛋竟然親我,不對,特麽的他那是咬。”……湯鹿一手抓過自己的頭發,“啊啊啊啊啊!他說他喜歡上我了?有病吧他!等等……難道是我自作多情聽錯了,其實他說的是……,拜托,我們才認識多久啊,半個月沒有吧,這好像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倆都有小鳥。老天啊!我去你大爺,你特麽知道一個大男人是喜歡上你是什麽感覺麽,雖說咱是思想先進的現代人,但但但這特麽也太扯淡了吧,老子倒也不是反對……”意識到自己好像差點說出什麽不得了的來,湯鹿連忙咳了幾聲,“特麽長得高怎麽了,長得帥怎麽了,武功高怎麽了,想掰彎爸爸等下輩子吧。”某人并沒有在意這一世就是他所說的“下輩子”。

一路上自言自語,湯鹿就到了客棧,上樓前又在心裏堅定地補充道:“老子是直的!!!”

湯鹿從花倚風身邊路過,花倚風就算見湯鹿一身淩亂還是十分淡定地說:“少宮主,宮主剛才來信,臨時有急事所以不來觀雁城了。”湯鹿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就“哦”了一聲,花倚風看他失落的模樣還以為湯鹿是因為湯昃杳不能來觀雁城心情不好,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吧,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湯鹿進了房間,倒了桌子上的茶喝下肚去,這下湯鹿的腦海裏也不再胡思亂想了,正打算一覺睡到晌午的時候就聽見敲門聲響起,敲了幾聲後就停止了,似乎在等人開門。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湯鹿知道花倚風敲完門就進來,權翊完全不敲門,店小二是邊喊邊敲,所以說這個時間點會是誰?湯鹿順手抓起了一個黑色物件(權翊落下的劍)藏在門後,又将向花倚風借的軟骨針放于食指與中指之間,這才慢悠悠地去開門。

湯鹿心裏是發虛的,因為軟骨針只能讓人暫時失去行動能力,對別人的性命是沒有危害的,萬一外面人不止一個或者武功特別高的話,湯鹿連出手的機會也沒有。湯鹿想,要不叫聲花姐姐?又想,媽蛋,白天不做虧心事,夜裏不怕鬼敲門。

湯鹿手放在門闩上,喊:“芝麻開門!”,門随之打開,然而門外之人竟是一個男娃,男娃大概十二三歲歲的模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湯鹿看,直到湯鹿咳咳兩聲,男娃才賠禮道:“我……找錯人了。”說完,轉身就要溜。

湯鹿收了手裏的軟骨針,一把提過男娃的後衣領,把他提了回來,一臉親和地問:“你找誰,告訴我,我幫你找。”

男娃紅着臉幽幽地說:“湯鹿。”

湯鹿聽完,一個激靈,這是什麽情況,随後湯鹿把門後的東西拿出來撐在地上,斜着身子道:“我就是湯鹿,你找我幹嘛?千萬別告訴我你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男娃立馬反駁,“不!我要找的湯鹿是個男的,不是姐姐你。”說完後,男娃打量了一下湯鹿,腦子裏記起他要找的人就是穿月白色衣衫,于是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某人額頭上冒出幾根黑線,終于吼道:“說!是不是權翊那王八蛋讓你來整我的?”

男娃搖頭,小聲道:“是寐姨讓我來的,他說你把房間的東西都弄壞了,讓我來找你取賠償金。”聞言,湯鹿“啊?”了一聲,最後想通了的他滿臉笑容地把門“嘭”地關上,吼道:“權翊!我去你妹啊!”之後又把門打開,将手裏黑布包着的劍丢給男娃,說道:“用這個抵債。”

……等權翊一路輕功到無心崖時已經是雞鳴時分了,無心崖被雲霧缭繞着,一側的銀河落入萬丈深淵,嘩嘩的水聲也消失在深淵的盡頭,另一側的懸崖峭壁上每隔一尺就釘了一個拇指粗細的鐵釘,要上無心崖只能踩着這些鐵釘躍上去,而除無心崖的師徒三人外能上去的人寥寥無幾,無心崖也算是與世隔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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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心崖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種了許多杜鵑花,花色多以紅色為主,啼血似的的杜鵑花一簇簇地點在葉裏,煞是好看。權翊踏上杜鵑花叢中的小道,小道兩旁的景物已經不是熟悉的楓樹了,陌生得很,如今唯獨這條小道還存着些許的熟悉感,權翊耳旁響起那些年兩個少年一起道下的狂言。

黑色衣襟的少年道:“若是日後下了無心崖,你朝東我朝西,看誰能橫掃江湖,如何?”

鴉青色衣衫的少年笑應道:“師兄可不要輸的屁滾尿流哦~”

再往上就能看到崖上唯一的建築物——傳說中的茅屋,茅屋建造時挑選的都是白色的茅草,因此遠遠看去茅屋像被雪覆蓋住一樣,一間茅屋是江湖上誇張的說法,實際上是三間卧房,一間廚房等等,都擠在一塊了。

權翊一把推開院子的柴門就看見一高挑,身穿梨色的少年坐在白玉圓石桌旁。少年用了一根梨色的綢緞子把頭發系在腦後,露在空氣中的膚色似白瓷一般白皙,眉毛比較淡,一雙眼睛是桃花眼,鼻梁很高,唇色是朱砂色,握住茶杯的手手指纖長,少年身上的氣質像是嚴寒裏的傲梅,孤傲,冷豔。

權翊挪動步子向少年走來,那少年撚起白玉圓石桌上的一片新摘茶葉往權翊扔來,茶葉一離手就像是一把利刃,直逼權翊的眉心,權翊伸出手指夾住近在眼前的茶葉,噙着笑道:“一年不見師傅年輕了不少,徒兒卻是老了。”

少年則是權翊與沈深鳶的師傅,商蕪卿。表面上看商蕪卿比權翊小上五六歲,權翊看起來就像是商蕪卿的兄長,簡直是有大大的違和感。

知道權翊的功夫又漲了不少,商蕪卿只是抿了一口茶,蜻蜓點水般說道:“若不是讓深鳶請你回來,你還記得為師麽?”權翊坐下,先倒了一杯新茶,品了一口,話說權翊愛茶還是受商蕪卿的影響呢。

待細細回味完茶香後,權翊才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那敢忘了您老人家吶~”想起沈深鳶的話,權翊問道:“師兄說師傅讓我立刻回一趟無心崖,該不會只是因為師傅你想我了吧?”

只聽商蕪卿“嗯”了一聲,商蕪卿的回答權翊也是意料到的,自從他與沈深鳶下崖後,無心崖便只剩下商蕪卿一個人,商蕪卿閑來沒事就是在院子裏喝喝茶,曬曬太陽。平常如果是沒什麽大事的話逢年過節才能見到權翊,倒是沈深鳶十多天就往無心崖上跑。

“這次住幾天再走吧。”商蕪卿道。

權翊點頭,又說:“那勉強住幾天吧,免得有人心系徒兒。”

另一邊,湯鹿一大早就打了個噴嚏。

陪商蕪卿吃了點早點後權翊在無心崖上東走走西逛逛,無心崖是真的變化了不少,最突兀的就是今年剛種下去的杜鵑花,問了商蕪卿之後權翊才知道杜鵑花是沈深鳶親手栽種的,沒想到他這種急性子也會種花。權翊也明白這些杜鵑花是故意種給他看的。因為沈深鳶活着一是為了追憶,二是為了複仇,二者都是為了一個喜歡杜鵑花的女子。

轉角處,商蕪卿搬了把椅子坐在杜鵑花樹下,輕閉着眼,陽光穿過樹葉投在他的臉上。權翊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商蕪卿時,商蕪卿的相貌與普通人無異,等到時間一年一年地流逝後,商蕪卿竟是越長越年輕了,快四十歲的人容貌卻是少年模樣。權翊也問過商蕪卿原因,商蕪卿每次都是閉口不談。

權翊只是遠遠地看着,也不去叫醒商蕪卿,花下的人做了一個夢,夢裏只剩下一個清淡清淡的背影。

套路這邊:大晚上,權翊未回客棧,某人吃着糕點,表面上是平靜,但心裏就像是敲鑼打鼓一樣,心道:“不回來就算,老子一個人睡一張床,落得舒坦。”

“額……難道是因為我說不想再見到他所以不回來了?這個時候倒是挺聽話的……”

“啊~他大爺,就沒見過咬完人就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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