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深如水,天上下着傾盆大雨,一輛黑色的小車疾馳在剛施完工的路上,高速轉動的車輪經過,濺起一連串泥濘的水花。
淩霄一邊掌握方向盤,一邊和手機那邊的人講話,“說清楚,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淩哥,建築塌了,地下下水道那裏堵了起來,有個工人還在下面。”那邊的人急忙說道:“消防員和救護車都來了,淩哥,你現在到哪兒啊。”
“我立刻就過來,小劉,你把那邊穩住,不管用什麽辦法都要把工人救出來。”
這裏是A市城中心,淩霄是城市建設局的一名建築設計師,接到任務規劃城市建築,拆除老城區,建立新大樓。
此次的大樓修建在一條地下水道上面,動工的時候淩霄就特意囑咐過要小心,結果剛開始,居然發生了地面塌陷。
老城市中心,地面坑坑窪窪的,沒及時檢修路面,現在就出事故了。
若是這次事故處理不好,可能就會停工。
淩霄趕到了施工大樓下面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但工人還沒救出來,淩霄急了。
“都讓開,我來看看。”
淩霄是負責人,消防員和救護車就讓他進去了。淩霄一看,心裏松了口氣,塌陷的問題并不大,所幸下水道裏面的空間很大,地面塌陷的時候,工人就跑到裏面躲起來了,只是被外面的那些碎磚塊堵在了裏面。
“我是城市建設局的人,是這棟建築負責人,我這裏有最清晰的下水道路線,可以幫助設計援救路線,請讓我過去看看。”淩霄拿出證件和文件說道,消防員一看,有專業的人來,對他們的救援也有幫助,就讓淩霄過去了。
淩霄照着圖找下水道路線,然後讓消防員動工,下面的工人也在說話,指導方向,雙方合作下來,救援終于有了進展。
終于,工人被救出來了,看着工人被消防員放到救護車上,淩霄擡手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驚叫,“淩哥,快讓開,你那邊塌下去了!”
還沒來得及跑,淩霄就感到腳底下一陣失空,身體一疼,接着眼前一陣黑暗,就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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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霄是在一陣疼痛中醒來的,腦袋疼,身上疼,腳疼,全身都痛,都說不清哪裏疼了。難道他剛才掉進去之後,摔成了全身骨折?
淩霄的臉黑了,要真是這樣,檢讨!必須做檢讨!一天之內出現兩次事故,那些人是怎麽監工的!
睜開眼睛,淩霄臉上的陰霾立刻消失了,瞳孔猛地變大,直直的和他眼前的一具屍體對上了眼神。
再然後,他看清楚周圍的情況,讓一向自诩冷靜的他都忍不住臉色大變。
成堆的屍體,破碎的殘肢,死不瞑目的眼睛,屍體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四處濺灑的獻血,濃重的血腥味清晰的告訴淩霄這裏是戰場。
血紅色的陽光高挂在天空,身上的疼痛,連淩霄說服自己這是做夢都不行。只需要幾秒,淩霄就得出了結論——他穿越了,而且處境……略微不妙。
身上疼得要命,淩霄用盡全力撐起身體來。如果沒猜錯,他的這具身體應該也是死了的,他來了就接手了。一具身體能否活下來,依賴的是這具身體本身。也就是說,如果他繼續待在這個死人堆,就算是活着也活不了多久。
結果證明淩霄是正确的,因為他連爬開都做不到,用了全身的力氣也才移動一只手臂的距離。
淩霄:“……”該死!要是穿過來就死了,那他穿過來幹什麽?體會一下屍山屍海嗎?!
淩霄正暗罵着,突然他爬行的動作一頓,臉上的肌肉先是僵硬,接着一陣扭曲,表情極度痛苦。幾分鐘後,才滿臉蒼白的趴在那裏喘氣。
記憶,居然是這具身體本身的記憶,淩霄一臉陰霾的躺在那裏恢複氣力。通過這具身體殘留的記憶,淩霄弄清楚了眼前是什麽樣的情況,同時,他的心情就更差了。
這裏竟然是原始社會,蠻荒,靠拳頭吃飯的世界。
這裏确實是戰場,一個部落侵略另一個部落,兩個部落發生戰鬥。他這具身體所在的部落就是失敗的那個部落,而這個地方,就是堆積屍體的地方。戰敗的部落,活人一律拉回去當奴隸,屍體則是當肉吃掉。
地方窮苦,民風也非常彪悍。只要不是自個兒身上的肉,全部都可以吃。
忍着痛苦,默默看這身體記憶的淩霄在想,他到底是應該先吐一下,還是該慶幸自己沒死,不會被吃。
就在淩霄一邊回憶一邊爬行的時候,他沒注意到他身後出現了一個滿臉胡茬的高大男人,看着他蠕動的身體眼睛一亮,最後裏面爆發出濃濃的貪婪和殘忍。
于是等感受到背後經過一陣冷風,一雙腳堵在他眼前的時候,淩霄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被打暈了過去。
“居然還有個活人!”
暈過去聽到這一句話的淩霄只想朝天豎一根中指。
一天之內暈過去兩次,還穿越,這種體驗不是誰都有的。淩霄活了二十多年,無神論者的忠實擁護者,有穩定工作,如果發展順利,幹完這一單,他就能還清房子貸款,從此天大地大任他逍遙。
從來沒想過穿越真的存在,但這就是真切的發生在他身上了。
如果有唯一的安慰,可能那就是他是一孤兒,并不擔心在現代有人為他的死亡而傷心,他也不用在明知道不可能回去的情況下,抓心撓肝的想辦法穿越回去。
現在他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如何保住這條小命,以及身上的肉。
他被打暈了,但沒有死。抓他的那個人似乎并不想殺他,現在他雙手被困在身後,和一群人躺在地上,被砍出來的傷口蹭在地上火燒火辣的疼,也因此讓他沒有暈過去,而是保持了清醒。
這裏是一個廣場,呈四角型,四個角落高壘砌着石頭,每堆石頭上面插着一根柱子,廣場一邊有一個石頭椅子,那裏就是部落主持的地方。再遠處,就是高高低低的房屋,用石頭,獸皮和幹草建造起來的,充滿了原始風味。
忽略前方兇悍的野人,四角柱子上面插着的幹枯頭顱,幹草一樣的頭發別搶鏡,躺在地上一堆堆的奴隸不要鬼哭狼嚎,周圍看他們像看一塊肉的野人,這裏就像現代某些好保留着原始生活方式的部落。
如果是在現代社會,淩霄還有心情好好欣賞打量一番,然後思考如何在不改變這種風味的同時,使這樣的房屋更加耐用,但這一切都是如果。
淩霄躺在地上,不懂聲色的打量,一個看似是個頭領的人走到那個首領的下面,說道:“首領,一共有二十個奴隸,十五個女的,五個男的,小孩我們都殺了。”
一邊說,還一邊指着躺在地上的淩霄一群人。女的可以生崽,男的可以當奴隸還能當肉,小孩就不同了,一般小孩流着部落的血液,是傳承者。
石椅上的男人動了,兇狠殘忍的眼神刮了一圈那些半死不活的男人,快意的說道:“要死的就別浪費糧食,全給殺了,女人關起來養着,生崽!”
別人的情況淩霄看不見,但總歸不好。而他的這具身體,肯定是半死不活,那頭領和首領的意思,就是把他們這些人全殺了,一個都不留。
要殺就殺好了,就不能趁他昏迷的時候殺了,非得等他醒了在公開處刑?這什麽鬼世界!
淩霄沉着一張臉思考對策,他身邊的那些男人高高低低的嚎了起來,有些沒力氣的,已經沒動靜了。就算是戰敗的部落,如果有活下來的機會,誰都不想死。
淩霄也高高低低的呻吟起來,用行動表明他還有氣。這動作也算沒白費,總算有人說話了。
“首領,我找的這個人還活着,我不殺他。”
這聲音略微熟悉,就是淩霄昏迷前的那個聲音,發現他的那個人還把他給打暈的那個聲音,淩霄躺在地上,還是半死不活的,那個人站在他的後面,使勁兒轉過腦袋看過去,也只看到一雙赤着的髒兮兮的大腳丫。
“白獠,你撿的這個人已經要死了,到了冬天你還能吃點肉,不然你家裏的那頭野獸也不夠你的吃的啊,哈哈哈哈。”有人起哄嘲笑白獠保住淩霄的行為。
淩霄:我只是想活下來,你怎麽就不能給我一條生路。
再不努力就要死了,淩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身體轉向了那個叫白獠的面前,盯着眼前的大腳丫,用他平生最真誠的聲音說道:“主人,我能做很多事,幫你打獵。”
“請你不要殺我。”
“雖然我現在受傷了,但我可以幫你收拾屋子,還能給你做飯。這點傷,一定不會影響我幹活的。”
淩霄實在是看不到那男人的表情,只能滿臉冷汗的等結果。
好在那個男的是真的不想他死,好像急需要一個奴隸,就再次開口說道:“這是我撿回來的人,就是我的奴隸。他要是死了,我自己把他殺了,還給部落一半的肉。要是活了,也是我自己養。”
老老實實的躺着不掙紮,看起來還算聽話。
“嗤,白獠,你自己的野獸都養不活,還想養一個奴隸,你有那麽多肉嗎!”
“白獠,你決定了,要知道要不是獰死之前拜托我把名額給你,你是沒有奴隸名額的。你真的決定了要這個奴隸?”首領開口打斷了周圍的嘲笑聲,嚴厲的問白獠。
獰是一名強大的戰士,去年死了,聽到獰的名字,白獠一陣沉默,然後兇狠的瞪了眼嘲笑他的那些男人,暴戾的氣息從他身上散開,見那些人老實了,才嗤笑了聲,說道:“決定,就他了。”
“好,那你把你的奴隸帶回去吧。”
撐了一個下午的淩霄,聽到這話,終于放心的暈了過去。
總算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