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夢魇

苦童是被一盆冰水潑醒的,水中不知摻了什麽異物,聞起來盡是一股難以言喻的馊味。

這水雖然又冰又髒,卻讓本是昏沉的苦童一下就清醒了,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茫然地睜開雙眼,卻完全看不清周遭的事物,只能看見幾個隐隐約約的影子。

四周極黑,只有一盞油燈閃爍微光,卻讓苦童心裏多了些鎮靜,在逃跑的時候,起碼有個大概的方向了。

忽然,進來五名突厥人,見着苦童醒了,笑得陰森又猥瑣。

苦童不自覺動了動,發現自己正跪坐在一片幹草堆上,身後是一根有雙臂那麽寬的柱子,雙手被綁在柱子後動彈不得。

還是那位說漢語的突厥人搶先一步走上前來,抓住苦童的頭發猛地向後一撞,似是非常不滿苦童一直低頭的模樣。

苦童被這麽一撞,腦子又是一陣暈眩,可他不畏懼,甚至笑得愈發不屑了,輕蔑地看着眼前這個魁梧的身影。

戈巴德怒目圓瞪,顯然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原男子氣到了,要不是看他還算有點姿色,便想留着玩玩,倘若沒有這點姿色,他會毫不猶豫把這個不聽話的“入侵者”丢進狼堆裏,看着它們将其啃噬殆盡。這麽想着,愈發氣憤,對着苦童的左右臉就是兩個巴掌,打得極其響亮。

戈巴德這兩個巴掌雖才用了七成力,可這突厥一族本就天生蠻力,下手從來不分輕重,硬是将手無寸鐵的苦童打出瘀血了,白皙的臉腫成饅頭大,腦袋也暈得再也不看清了,一直在“嗡嗡”叫。

苦童雖是身體和心裏都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卻仍是奮力地去掙紮身後的繩索,手腕被磨的生疼,竟是比風岚山那次磨得還要深,鮮血源源不斷。

可苦童忘了,自己哪怕只是流下一滴血,都會被方圓幾裏的人發現自己是坤澤。

就在他即将徒手解開繩索的時候,一邊的突厥人卻笑得極其猖狂了,嘴裏又再說些苦童聽不懂的突厥話,苦童身後的繩索此刻也悄悄解開了,卻仍保持雙手綁着的姿态,他懵懂地看着眼前這些如同鬼影般的人,等待他們的下個動作。

戈巴德作為他們的首領,且唯一一個會說漢語的人,其餘幾個突厥人雖是看着苦童早已垂涎三尺了,卻仍是等他發令。戈巴德依舊保持蹲在苦童身前的姿勢,方才本來還目露寒光,現下看着苦童的雙眼竟還多了些驚喜和興奮。

他撫摸着苦童腫脹紫紅的臉,越摸越是興奮。苦童被他這動作弄得十分惡心,除此之外還有難忍的疼痛,讓苦童不住顫抖,他恨不得現下就用藏在柱後的手将他推開,卻仍是覺得還不是時候。

戈巴德這會說的卻是漢語,語氣裏還有些激動的顫抖:“真是沒有想到,你這個倔犟的小東西居然是坤澤……”

苦童聞言猛地擡頭,這會兒才真真切切地慌了,要是苦童還記得這個事,就是有一千一萬個心思想要逃出去,也不敢再磨出一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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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得咬牙,面上卻平靜無波,似是不懂他在說些什麽。

戈巴德猜此人怕是都不知自己是坤澤身,當下覺得自己撿到寶了,一想到坤澤的那種氣息……戈巴德就渾身血液都往身下走,一把撕開苦童的衣襟。

“讓哥哥來告訴你,什麽是坤澤罷……”他的聲音猶如喟嘆,還是貼在苦童的耳邊說出來的,苦童只覺得惡心反胃,衣服都被撕了,哪還顧及別的了!他便立刻伸出手來使出十二分的勁推開身前的人。

戈巴德顯然也是愣了,緩過神來,面目都變得猙獰了。苦童身手敏捷,雖然跑了兩步,卻仍舊躲不過剩餘幾個如同鐵壁銅牆的突厥人,身後的戈巴德也起身了,猛地将苦童推倒在地,然後大聲說了幾句突厥話。

剩餘幾人得到號令,随着統領戈巴德一同呵斥一聲倒地的苦童。

然後,乾元特有的強壓之氣席卷而來,讓本就倒地的苦童趴在地上,猶如深陷泥潭,動彈不得,甚至難受的恨不得一頭撞死。

這幾位突厥人,竟全部都是乾元!

他們有的是草原一般的氣息,有的則是烈酒一樣辛辣的味道,更甚者還有濃濃的血腥味……五種氣息在苦童的周遭盤旋交錯,魚龍混雜,讓僅是一種壓迫生生變成五種,苦童除了難受,還有生理性的害怕,戰栗,甚至犯惡心。

苦童在幾種混合氣息的高壓下,搞得淚流不止,冷汗浸濕了身上的衣服,全身猶如定在地上,連站立的資格都沒有。

戈巴德和其餘幾人居高臨下的看着身下這人,臉上滿滿的都是輕蔑。他蹲下身,看着這個極其不聽話的小東西,只想扒幹他的衣服,讓他僅僅臣服于自己。

這麽想着,便再不留情,一把撕淨了苦童的上衣,似乎還叫喚周圍幾人跟着一起感受坤澤柔順的肌膚……

苦童害怕,卻連一點點聲音甚至一個手指都擡不起來,他眼睜睜看着這些人在自己的身上游走,恨不得一頭撞死下去。

戈巴德此刻被欲望熏了心智,急着要扒開苦童的下褲。苦童太害怕那事會發生了,盡管全身上下并無一處可動彈,但還是拼了命擡起一只手推開了那只要脫下自己褲子的手……

全身猶如撕裂一般,雖是疼得幾近失去了意識,但苦童的意志告訴自己不能放棄。

戈巴德顯然也被這個動作驚到了,他可從未見過這樣的坤澤,寧願斷掉筋骨也要反抗……但是戈巴德顯然不把這個動作放在眼裏,多的只是可笑而已。

不自量力。

他又是一個用力,将苦童的亵褲也狠狠撕碎了。

苦童的一顆心仿佛也跟着變成粉碎,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将自己最羞于啓齒的地方公之于衆,這樣比殺了他更讓苦童絕望。他恨不得就此死去,也好過死在這群人的殘害之下。

他心知活不過今晚了,說再多後悔的話也是徒勞,便是拼了命也要問出他藏了一晚上的話。

苦童再次張開嘴,他感覺自己只是張嘴就疼得五髒六腑都在侵蝕,但他不在乎,他死了也要知道這個真相。

“你們……是不是……殺掉……懷瀾……的……兇手!”苦童這些話,幾乎用盡了整個肺喊出來的,說完之後,他咳出一大灘血。

我還不能死……我還不能死……苦童死死咬住自己的舌頭,咬出血他也不管了,他現在最怕的是在這些人面前昏死過去。

這些突厥人真是一次又一次被這個中原人打破了認知,雖然知道苦童是彼此最瞧不起的坤澤,卻對他多了些敬佩。

戈巴德雖對他有些另眼相看,看他的目光卻仍和一個将死之人無異,他知曉這人不達目的定不罷休,萬一這倔性子真把自己弄死了豈不是浪費了一個白白送上門的坤澤……得不償失得不償失。

戈巴德權衡後,就真的仔細回憶起這個“淮岚”究竟是誰,他和兄弟幾個碰過的中原女人沒有幾十個也有一雙手那麽多,哪還記得什麽名字……

白光一閃,戈巴德倒是想起了這個叫“懷瀾”的人,餘下幾人好像也懂了,哄堂大笑。

意識漸漸模糊的苦童不知他們又在做什麽,笑過後,戈巴德似乎說了什麽話,但在強弩之末的苦童而言,只聽見斷斷續續地幾句話:

“溫懷瀾的确是我們做的……但是真正殺她的可是……”苦童強撐着也只能聽到這裏了,他已經徹底昏迷了。

昏迷前的苦童甚至還在想,終于知道兇手是誰了……只求各路菩薩能将他的小命收去,別讓這些奸賊得逞……

幾個突厥人在一旁笑得如同鬼魅,一人重疊在苦童身後,緩緩動起下身……

苦童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夠醒來。

他害怕睜眼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動了動眼珠子恨不得就此睡過去。

“別裝睡了!我知道你醒啦!”突然一個清脆的少年聲傳來,語氣輕快,似乎還在吃什麽東西。

苦童睜開雙眼還是有些模糊不清,但是眼前的世界非常亮堂,顯然不是那個如同噩夢般的屋子。他悄悄松下一口氣,一時間分不清這究竟在哪兒,萬一,方才經歷的事情只是一場夢……

“剛才的事情可是真實發生的,別報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啦!”那位少年似乎知道苦童心裏所想的是什麽,毫不委婉地打破他的幻想。

苦童大驚失色,撐着身子起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有帷幔的床上,那少年模樣的人翹着腿坐在帷幔外的桌子前啃脆梨,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

苦童聽這話只恨不得一頭撞死,握緊拳頭就要狠錘自己的胸口。

那啃梨少年趕忙說道:“喂喂喂!我把你救下來可不是叫你自殺的啊!”他跳下凳子幾步竄到苦童跟前。

那是一張清秀俊美的臉,看起來極有靈氣,似是比苦童還小那麽一些,臉上還帶些嬰兒肥。

他說話卻是極不客氣,把苦童劈頭蓋臉地教唆一通:“诶!我好不容易把你救下來的,你竟然想着自殺?是想讓我功虧一篑嘛!知不知道我為此還被那些惡心的突厥人削掉三寸頭發了!要不是看在你我皆為同類的份上,我才懶的管你死活呢……”

清毓突然頓住,極其尴尬地摸摸鼻頭,竟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老底給兜出來了……該死該死……

苦童被這麽說也不氣惱,聽到最後一句更是眼睛都亮了,對着這個少年滿是好感。但他仍舊好奇自己是否被那些人給……于是急切的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聲音都發不出。

可清毓好像知道他心裏所想的是什麽。

“诶!你方才不要命的說那麽多話,現在能說出話才有鬼了哩……你可就放心罷,那些突厥人的确想上了你,好在我及時趕到,殺他個措手不及!”清毓難得看到一個耐心聽他說話的人,對着苦童吹噓自己當時有多威風,多強悍。

其實,清毓最不喜歡的就是躺渾水,他經常趴在夢香樓的窗口看戲,知曉那些突厥人喜歡強搶民女,但是心知打不過,也就看過且過了。今日照例看戲,卻發現了苦童。啓初只覺得這個人蠢得要死,不要命的來到這,可不就是自投羅網?

他本也沒多想,後來發現他被捉進去純屬意料之中,也沒打算救他。已而沐浴更衣的清毓本想就此睡下,卻忽然聞到一股極其濃烈坤澤氣息,他當下駭然,發現正是從那酒肉鋪裏傳出來的。

也不知怎麽着,清毓今日忽然湧起一種義不容辭的正義感,便揣着一瓶藥,用着輕功飛快跑進去,正巧看到一人要提槍上陣,惡心極了,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藥對他們猛撒,又扛起苦童飛奔回了夢香樓。

不疑有他,苦童非常相信這個同為坤澤的“救命恩人”,更何況他也感受到自己的眼睛看事物都清晰了不少,身上的很多傷口都已包紮完畢,除了身上還有那突厥惡臭的味道,并無大礙了。

他覺得這個少年非常厲害,更何況,他似乎還懂得苦童心裏想的是什麽……

“咳咳,我當然知道你心裏想的是什麽啦。”清毓聽苦童這麽說,不禁沾沾自喜,只覺得這人真給救對了。

“因為我在你身上用了我唯一的一顆契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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