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情難以

話說那日許大夫留下八字真言後,溫懷舟倒還真是謹記在心,一連幾日都甚少去叨擾苦童了。

不叨擾苦童本是好事一樁,可這少爺偏生又來叨擾許澤康了。

真是讓許大夫看得極為心煩。

溫懷舟來這兒不為別的,竟想潛心向許澤康讨教一技推拿術,好幫苦童活血化瘀。

但許大夫聽了卻連連搖頭,顯然沒把這話放在心上。

可這溫三爺還真就和他杠上了,每日下了早朝便往許大夫這處跑,一連幾日圍着許大夫轉,使得許澤康幹什麽事兒都心煩的要命。

便極不情願的答應了。

許澤康雖答應教他,可壓根沒想過溫懷舟會堅持學下去,畢竟推拿術聽起來簡單做起來難,這少爺定是吃不起這種苦,便随意丢了本書讓他自個兒看去。

孰知,溫懷舟竟還真就認真學了起來。不僅每日拿着那本書孜孜不倦地看,還叫着小厮順才給自己當試驗對象,不過試了幾日,就讓順才舒服得拍手叫好。

許澤康看得直納悶,只覺是這小厮拍馬屁呢。結果又給許澤康的藥童試試手,竟也把他推的極為舒服。

這下許澤康就不得不信了,教那溫懷舟也逐漸上了心。

這麽一來二去,溫懷舟很快就将推拿術學了個□□分,人卻來得少了。

許澤康嗤笑他,自是明白他去誰的跟前獻殷勤了,但也不說破,巴不得他早點離開,讓自己清閑清閑。

溫懷舟這幾日雖少出現,但那靈芝山參送得可不少,凡後廚有什麽大補的食材,皆少不了偏院的一份,苦童這會兒倒是過的和主子無異了。

偶爾幾次出現,還都是苦童睡着的時候,也不做甚,僅是坐在床邊看着他,阿昀又聽說三少爺還特地去學了推拿術,便也漸漸地放下了戒心。

這日,燕華燕英照例在院裏勤勤懇懇地修剪枝丫,清掃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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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稀奇,這倆貪玩懶惰的丫鬟為何忽而幹起活來了?倒還真有個來頭。

溫懷舟知曉這兩丫鬟都不是省油的燈,別說是照顧苦童了,就是照顧自己都是半斤八兩。那會兒他見整個院子只有阿昀一名仆從,當下氣得命人去将兩人尋回并好一頓罵,又想給苦童多派幾人服侍,都準備讓管家打發兩人回老家了。

兩丫鬟這才開始害怕,跪在地上求那溫懷舟放過自己一馬,可他是出了名的說一不二,正想下令的時候,阿昀卻适時出面為倆人求的情,才讓這事兒不了了之的。

自然,阿昀可沒這麽大的面子,但他聰明,知曉溫懷舟的軟肋是什麽,便搬出一句“夫人授意”,效果勝過千句萬句。

話又說回今日,兩人正本分的幹着活呢,忽而就見着有人來了。

正是那溫懷舟。

燕華燕英趕緊為其行禮,唯恐溫懷舟又給自己降罪。

誰知溫懷舟今日似乎心情很好,随意撇了她們一眼,就進了屋。

溫懷舟一來這內室,床上本是慵懶的苦童立馬坐起來了,經過這麽幾日的修養,身子骨自然變得硬朗許多,腰後的傷雖仍有傷痛,但坐起來毫無壓力。

屋裏芳香的山茶香被凜冽的雪山味包裹得蕩然無存,像是格格不入的“不速之客”,無論是和山茶味還是和山茶味的主人,都不大匹配。

氣息是跟着情緒而變化的,溫懷舟每次見着苦童的時候,心裏說不上是興奮還是什麽別的情緒,總之,都會不自覺的散些雪山味。

這會兒見着苦童消瘦的身影,卻又皺起眉來,便趕緊收起這些肆無忌憚的氣息。

“穿得如此單薄就坐起來了?是真不知愛惜身體還是如何?”溫懷舟二話不說就把毛大氅脫下來圍在苦童肩上,雖嘴上不饒人,動作倒是極為輕柔。

溫懷舟借此機會狠狠地吸了口苦童的氣息,似是今日的所有不愉快都被一掃而空。

苦童忽而被充滿了溫懷舟蠻橫的臂彎所包圍,便沒由來的有些緊張,緊抓身下的錦被,呼吸都不敢變重。這大氅雖仍有溫懷舟身上的氣息,卻甚為暖和,套在苦童消瘦的身上顯得異常寬大,絨毛簇擁起苦童蒼白的小臉,煞為可愛。

但苦童有些關憂的指了指溫懷舟,又指了指這大氅。

溫懷舟雖來的少,但苦童的這些小動作他基本上都能懂,這會兒見了苦童的動作,便抱臂立在一旁不耐地“啧”了聲:“讓你穿就好好穿着,我的身子骨可比你好多了。”

苦童見狀極為識趣地點點頭,他可不想惹到這個喜怒無常的人。

溫懷舟臉色果然好了些,坐在一旁也不說話,放在腿上的手不自在地動着。

苦童小心翼翼地瞄了他一眼,便準備起身給自己倒杯水。他這幾日仍是不能說話,但許是還在恢複的原因,喉嚨總是又幹又澀,阿昀便在床邊的椅子上放了杯子和茶壺,供苦童渴了自己倒,苦童好得快,又不用下床,便都是自己倒的水。

“喂!你在幹什麽!”溫懷舟見狀,忽而大聲吼道,還起身拿過苦童手裏的水壺,不可置信中還帶着憤怒。

苦童被吓得有些懵了,呆呆地望着溫懷舟。

“你現在話都不能說,身體哪處都沒好,就想下地了?!還有那些個丫鬟小厮,伺候人的本事都不會!真當我溫家是養吃軟飯的麽?”溫懷舟越說越激動,整張臉都變得狠戾起來。

竟是比苦童本人還要氣。

說罷,還把坐在床沿的苦童打橫抱塞進被子裏,唯恐他又着涼了。

溫懷舟抱起苦童的時候,腹诽着苦童怎的瘦成這般地步了,身長近七尺卻掂起來和個羽毛似的,又把溫懷舟氣絕。

本是心情極好的溫懷舟現下心情極為極差地喊了聲阿昀,似是要好好的數落他們一番。

幾名丫鬟小厮只好跟着進來了,溫懷舟正準備劈頭蓋臉地罵一通,身後的衣服卻被輕輕抓起。

他回頭,正對上苦童無辜的雙眼,白皙的手抓在自己的衣服上。

溫懷舟顯然愣了,卻被苦童戳中了心底的一點柔情,便等着他是要做出什麽反應。

苦童這次沒有手舞足蹈了,仍是那副乖順地模樣望着溫懷舟,用嘴型對溫懷舟說了幾個字。

溫懷舟思索片刻,扭過頭來再看阿昀等人的時候,氣憤似乎一下消失,便擺擺手讓他們全部退下了,倒讓阿昀等人難以置信。

也不知夫人是說了什麽話,能讓三少爺這般态度大變。

等他們都走了,溫懷舟索性坐在了苦童的身側,睨了他一眼,然後為他倒下那杯水:“下不為例。”

苦童揚起笑臉,鄭重其事地點頭。

其實苦童真沒說什麽話,只是恰巧說進了溫懷舟心坎裏罷了。

“不怪他們,我想要你來幫我。”

溫懷舟不确定苦童說的是不是這幾個字,但在他心裏已經這般記下了,就不能不認。苦童別的不行,欲擒故縱的把戲倒是挺足,可對溫懷舟而言,比他這幾日以來聽到的所有話都要動聽。

盡管這句話沒有任何聲音。

苦童是最近才發現溫懷舟這個小心思的,他近日來的少,且常常不打擾他。可苦童向來淺眠,再加上溫懷舟生氣的那幾次他可都聽得一清二楚,無非是嫌那燕華燕英做事不周,少不了一頓數落,這雪山氣息都壓得苦童快要透不過氣了,似是嫌盡天下人就是不嫌自己。

今日一試,還果真如此。

苦童有些哭笑不得,雖不明白溫懷舟為何會對這方面執念很深,但他猜想,或許,可能,大概……溫懷舟是想為此補償自己罷,盡管這種補償是如此專治蠻橫的。

而苦童仍是心存感激,即便這是一個曾經傷害過他的人。仇恨也并非完全沒有,但他拿得起放得下,向來公私分明,溫懷舟這些日子的關心,他沒有辦法不去感激。

苦童就是這樣,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不因片刻的成見待人。他不過是太珍稀每一個待他好的人了,可同時又讓他誠惶誠恐,他害怕自己的某些小舉動會傷害到彼此,便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對待他們。

好在苦童結識了阿昀和封清河等人,也算是他衆多不幸中的萬幸。

溫懷舟仍舊坐在苦童的床邊,卻清了清嗓子說道:“最近閑來無事,學了套推拿術,正好給你試試?”

語氣裏倒是寫滿了不在意,虧還是學了許久的東西。

苦童愣了,卻随即笑了笑,坦然地點着頭。

沒想到阿昀說的是真的,苦童在心裏默默感慨着。

得到苦童首肯,溫懷舟腰板都不自覺得挺直了,躍躍欲試得搓搓手。苦童見狀,也十分自覺的趴下了,正等溫懷舟的動作呢。

溫懷舟看着他消瘦的脊背,心裏有些莫名的泛酸,還沒細想些什麽,手就已經放到了苦童的腰上。

“……倘若疼了,可以說聲。”

苦童乖巧地點頭,并未發現溫懷舟的異樣。

溫懷舟天生體熱,寬大的手掌熾熱而穩健,輕輕地揉在苦童的腰際上,啓初果真有些酸痛,而後卻變得極為舒服,溫懷舟也漸入佳境,絲毫沒有懈怠,認認真真地為苦童按了半個時辰。

時間久了,苦童竟有些昏昏欲睡,趴在床上的頭如同小雞啄米般東倒西歪,溫懷舟也遲遲未道一句好,竟就着這個姿勢睡下了。

實話說,這方給苦童推拿的溫懷舟也有些心猿意馬。手下的身軀只穿了件薄薄的裏衣,順着他的上半身游走,都能感受到他細膩的肌膚,緊致的腰身,觸感舒服得難以言喻。

好不容易戀戀不舍的放開了苦童,擡頭一望,發現苦童竟是悄悄睡下了。

溫懷舟或許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神情是有多溫柔。他将被子給他蓋好,自己也不自覺的跟着躺下,又小心地翻過苦童的身子,讓其枕在自己的臂彎下。

他像是變成一堵圍牆,将身下的人擋得嚴嚴實實,他們的臉還貼的極近。

溫懷舟看着苦童睡覺的模樣,只覺這人還是睡着的模樣更乖,便越看越歡喜,撫了撫苦童的臉頰,又捏住他的鼻子,看到苦童皺起的眉頭竟然笑出了聲。

他貼在他的額前輕嗅他的氣息,香甜可口。鬼使神差的,他俯下身來,在苦童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太甜了。

溫懷舟甚至在想,他的唇就已是這般甜了,那裏面豈不是……

這般想着,便再次吻了上去,又将他的唇舌撬開,霸道地品嘗個夠。

睡夢中的苦童有些不适地推了推身前的人,皺着眉“嗚嗚”的輕喘。可溫懷舟像是魔怔了一般,非但沒有停下,還變得愈發放肆,纏着苦童的舌頭不肯放開。

苦童竟沒有醒來,溫懷舟也終于從他的唇上起身了,手臂撐在苦童的兩側,将其整個壓在身下。

溫懷舟眷戀地抵在苦童的額上,看着他的眼裏是從未有過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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