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顯裂痕
苦童雖是又夢見了那個少年,卻睡得極舒坦。
那個少年似是比初在夢裏見的還要高些,拉着自己跑去那麒瑞拱橋上坐着,初春的和煦春風伴着河岸的依依楊柳,竟讓苦童嘗到了沁人心脾之意,身上的傷仿佛都得到了治愈。
少年溫熱的手緊緊包裹住自己的手,并肩坐在橋上悠閑地晃着腿,過客匆匆卻無一人打擾他們。
那少年笑得很開心,拉着苦童說了不少話。苦童卻聽不太真切,周遭都變得光怪陸離,唯獨看得見少年清秀的臉一直在靠向自己。
苦童整個人都被感化了,不自覺的也将頭湊了過去,那少年的臉離自己越近,就愈清晰,苦童的內心也沒由來的有些激動,直到看清這張臉後……
少年濕熱的唇印在了自己的唇上。
苦童沒有掙紮,眼裏除了懵懂,還多了些驚訝。
無論是在夢裏還是外現實,苦童都理應會退拒這個吻罷,可不知為何,苦童竟沒有選擇推開他,任由他繼續下去。
後來的後來,苦童也記不太清了,只是感到整個人都暖烘烘的,夢都變得香甜起來。
而當苦童醒來的時候,也已是下午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被映入眼簾的人吓了一跳。
那是一張極其刻薄的臉,卻棱角分明,可謂巧奪天工,睡着時的眉頭都在微微蹙起。
這是溫懷舟,苦童已有許久未和他同床共枕過了,現下總讓苦童有些不适應。溫懷舟溫熱的氣息把苦童包圍得沒有絲毫空隙,明明是如此冰涼的氣息,身體卻和個火爐子似的,讓苦童都悶了些汗。
苦童小心翼翼地動了動,發現自己正枕在溫懷舟的肩上,這給苦童吓得不輕,趕緊悄悄地退出他的懷抱。
許是方才自己睡得太熟了,都不自覺睡到了溫懷舟身上……苦童只盼自己沒給溫懷舟枕麻了,便縮在牆裏頭默默裝睡。
苦童不敢吵醒溫懷舟,先前溫懷舟擁着自己睡得時候,醒來臉色總不好看,雖沒真正對苦童發過怒,卻經常埋怨他醒的太早,吵到溫懷舟了。
Advertisement
溫懷舟素來淺眠,有點風吹草動都可醒來。他感到自己的懷裏變得空蕩蕩的,伸長手竟也撲了個空,一時間有些疑惑,算是徹底醒了。
苦童不知曉,還在縮小自己的占地面積,一點一點的向內挪。好不容易挨到牆了,卻忽而被一對矯健有力的雙臂環住,并且整個撈回原地,撞上一個熾熱的胸膛。
“啧,安分點……”溫懷舟的聲音從苦童身後傳來,語調慵懶又低沉,熱氣噴灑在苦童的後頸,讓他的心髒都漏掉一拍。
後頸處可算得上是坤澤的第二個命根子,自打上回臨時标記後便再沒碰過這處了,所以苦童這處尤為敏感,更何況對方還是溫懷舟這樣強大的乾元。
呼吸均化為熱氣,在苦童的後頸若即若離。每呼吸一次,都讓苦童輕顫一下,他被撩的遍體生熱,白皙的身子都開始泛紅……
就連後身那處難以啓齒的地方都流出了些水……
若說方才的溫懷舟仍有些不清醒,這會的他可就完全醒了。
誰叫身側這人山茶的氣息太撩人,像是忽然迸發出來的,荼靡卻又清香。
苦童被弄得呼吸有些急促,後頸被溫懷舟吹得完全紅了,帶着身上的各種變化,還有難以掩藏的山茶氣息。
忽然一聲輕笑從苦童身後傳來。
苦童渾身一顫,知曉是那溫懷舟完全醒了。
“發情了?”溫懷舟的聲音帶了幾分輕佻,卻将身下的人摟的更緊了。
苦童這才艱難地轉過身來,雙眼紅通通的,委屈地撅起嘴,然後搖搖頭。
他指了指溫懷舟的嘴,又指了指後頸,發出了無聲的反抗。
溫懷舟一看便知是為何了,笑了兩聲,聲音多了些纏綿和溫柔:“哦……怪我。”
苦童聽了這話,雙耳更紅了,有些不自在的低着頭。
溫懷舟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有心逗他,便故意在苦童的後頸吹一口氣。
苦童被這動作弄得差點叫出聲來,全身軟成一攤水,要不是溫懷舟的雙臂禁锢在他的腰上,肯定要躲回牆邊。
溫懷舟從他的頸後微微起身,刻意停在苦童的耳邊,輕聲說道:“不好意思,嘴滑。”
苦童:“……”
他擡起頭怒瞪着溫懷舟,要不是被這般折磨的不耐了,苦童是斷然不會露出這種表情的。
溫懷舟見了,哪還覺得兇,分明就是撒嬌。苦童喚起了生理性淚腺,導致雙眼淚汪汪的,瞪起來非但沒有怒氣,反倒多了些嬌嗔。
溫懷舟憐愛萬分,又是親他臉頰,又是順他後背,哄着苦童說道:“好好好,不玩了,都是我的錯,嗯?”
苦童被這些動作和這些話弄得臉上紅一塊白一塊,極其不适的扭過頭去。
雖不懂溫懷舟為何今日玩性大發,卻也好過生氣罷……苦童如是的安慰自己,但卻是怎麽也想不通溫懷舟為何忽而性情大變。
溫懷舟只覺這小東西倔強且有趣,逗起來又可愛的緊,和白漣兒時那般乖巧又愛撒嬌的性子也太像了。
這麽想着,溫懷舟就先坐起來,把軟成一攤水的苦童整個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好。
“由我引發,便該由我解決,童兒可有異義?”溫懷舟雖是詢問他的意見,但已而把他的衣襟解開了,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在苦童的身上來回撫摸。
苦童臉都紅了,以為是那該來的又要來了,緊張的不行,話又沒法說出口,便默認溫懷舟的動作了。
溫懷舟卻忽而停下了動作,想起了這麽多天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柔聲問道:“你……可還記得阿水?”
語氣裏甚至帶了絲絲期盼。
幾年前的夢香樓裏,溫懷舟也對白漣這樣問過。
苦童雖被□□擾得暈乎乎的,卻仍是好好回憶了這個所謂的“阿水”,便如實地搖搖頭,不是他耿直,不過是真的不曉得有這號人罷了。
身後的溫懷舟似乎僵了一下,氣壓變得有些沉悶,又不甘心地追問道:“那夜細雨霏霏,你我躲在山洞裏……可還記得?”
苦童愣了,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什麽“山洞”的東西,仍是微微地搖着頭。
那一刻,似乎有什麽東西碎掉了。
緊接着,溫懷舟再無猶豫,一口咬下了苦童的後頸。
後頸被咬的時候,苦童有片刻失神,疼痛和酥麻交織,身體似乎都快化了。等清醒過後,溫懷舟卻已經将他放在被子裏,解開的那幾個扣子也已完整系好。
溫懷舟仍是坐在一旁,看着苦童有些疑惑的眼神,便裝作無異地調笑道:“怎麽?還想做到最後一步不成?”
苦童聞言,趕緊搖搖頭,埋在被子裏不再望他。
溫懷舟知曉是這個反應,便也不再多言。許大夫那會也告訴過自己不少乾元和坤澤的知識,這種擦槍走火的事時常會有,最便捷的法子就是做個臨時标記。
但溫懷舟現在想的根本不是這些,他的腦內,只得無限重複着三個字。
不是他。
明知情有可原,卻還是忍不住失落起來。茫茫人海裏找一人又談何容易,就算真的是那個人也不定記得自己了。可溫懷舟仍舊不甘心,不知是何處除了差錯。
他心知自己該去相信白漣,內心卻有另一個聲音一直在呼籲他,或許苦童才是自己真正要找的人……
可事實難料,結果并非如此,這種滅頂的沮喪讓溫懷舟心痛難當,這種認錯人的事兒沒有幾十也有幾百。可只有這一次,讓溫懷舟真正的難過了。
溫懷舟決定放棄了,尋找一個人幾年,尚且容易,可溫懷舟這一找,就是十年。
他徹底累了,也決定不再懷疑白漣了。
畢竟白漣是這麽多年除了“他”以外,最讓自己動心的。
而苦童……溫懷舟不知道,也不願去想。他知曉自己對那苦童的關心或許是将“他”的情感也錯付了進去,才會有這樣的想法罷……
想清這一點,溫懷舟竟又變回了曾經那副模樣。
因為他不想再将一個無辜的人卷入這場獨角戲裏。
起碼苦童不要,他也不忍心。
偏院的幾人正在用晚膳,苦童仍是坐在床上,溫懷舟坐在一旁一口一口的喂他吃,一切似乎沒什麽差別,可苦童卻依舊看得出他的變化。
冷漠,疏離,沒有好臉色。這是從前的溫懷舟,和下午的他截然不同。但好就好在,溫懷舟不會輕易動怒了。
苦童倒是慶幸地認為,能夠回歸正常才是真的溫懷舟,起碼不會讓他措手不及,也不會讓他心驚膽顫得去猜想溫懷舟的內心了,更不會讓他産生不必要的遐想……總之,百利無一害。
想到這裏,苦童竟也釋然了,甚至連心裏的一點點失落都抛之腦後。
溫懷舟喂他吃飯的時候,基本上一句話不說。說話也無非是幾句“吃慢點”“沒人和你搶”的話,的确很有溫懷舟的風格。苦童吃的快也不過是害怕會耽誤了溫懷舟的時間,便傻傻的一股腦都吃完了。
也不知溫懷舟是什麽心情,見着苦童吃完了也沒很高興,倒還希望能向下午那般給自己撒個嬌……溫懷舟思及此,便氣自己怎的又想那方面去了。
苦童白天睡得久,夜裏倒是極為精神,坐在房間裏也不知曉幹嘛,倒想叫那阿昀過來說些話。可惜溫懷舟這尊大佛雷打不動得坐在一旁,自顧自地看着書,雖沒管苦童,卻讓苦童倍感壓力。
溫懷舟其實也很心不在焉,這幾日他派人打聽過苦童那夜的下落,除了有人見他去過廊庵巷外,別的一概不明,這倒成了溫懷舟心裏一個大疙瘩,沒事兒總是拿出來思索片刻。
但他也說不明白為何還想在苦童這裏賴着,溫懷舟自诩想得很是通透,可每每關乎苦童的事兒總得四處犯難。
罷了,便走一步算一步罷。
溫懷舟索性将此事先放在一旁,他雖知曉苦童那日身上都是乾元味,卻篤定苦童絕對沒被別的人碰過,否則身上的傷可就不止這些了……
思及此,溫懷舟又是唏噓不已,擡頭望向床上苦童,心裏頗為不忍。
“快睡罷。”
溫懷舟忽而走上前來為苦童蓋好被子,苦童順着他的意思躺下了,一雙黑眼珠子卻轉來轉去。
苦童不知,溫懷舟的情緒為何又變了。
但溫懷舟扭過頭去,愣是不看苦童的臉,語氣也極為疏離:“走了。”
然後頭也不回的真走了。
苦童看着他的背影嘆下一口氣,溫懷舟的心,是他這輩子都捉摸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