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下了一夜的雨,承乾宮裏的滿樹梨花徹底開敗了,宮女太監按往常在院裏灑掃,一處處清理的幹幹淨淨,擡頭望過去,連朵梨花的影子都找不到。
錦玉昨兒受了涼,今早起來就說頭暈,渾身無力歇在榻上,春嬷嬷要去叫太醫,可她不讓,只說是老毛病躺躺就好了。自從住進承乾宮大大小小的病症就沒斷過,她身子虛,太醫三天兩頭往宮裏跑,旁人不知道,只以為新太後年紀輕輕愛耍派頭,一點點毛病也要驚動整個阖宮。
她不想鬧到臺面上,一個人悶頭倒在枕頭裏迷迷糊糊睡了半晌,嗓子有點幹,掙紮着起來叫碧蓉,叫了半天沒人應。
望望天,外頭依舊還是烏沉沉的,沉悶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靸着鞋起來開窗,承乾宮明間的褴窗有很多,她一扇一扇去開。
突然碧蓉從門檻沖進來,喘着氣結巴道:“主……主子,那小丫鬟……死了。”
“死了?”錦玉驚道,“昨兒不是還好好的麽?”
“我照着您給的特征往永和宮去尋人,那丫鬟的确是貴妃的人,還是貼身婢女,您猜怎麽着,一大早從後陰井裏撈出來的,屍身泡的懷抱粗,那樣子可真夠瘆人的,我吓得就跑回來了。”
隔了這麽久,事發的時候沒死,偏偏這個時當傳來死訊,這裏頭到底是什麽緣由,她撐住桌旁皺眉道:“到底是誰幹的,究竟是為了什麽?”
碧蓉端起杯盞喝水,喘氣道:“沒準是昨兒主子撞見她了,她心虛,就投了井。”
她說不出來,只覺得事情沒有那樣簡單,若是心虛,投毒的時候還妄想僥幸逃脫的人,偏偏這會投井?禁宮裏沒人,阮瀾夜這會都不在郢都,身旁沒人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安。
正想着,外頭有人進來,穿纻絲鬥牛補圓領衫,是司禮監裏的一位都知監。錦玉認得那人,往常在阮瀾夜身後跟着,她喜極站起來,上前問道:“是廠臣回來了麽?”
那知監一愣,大概是不知道她和掌印之間的事情,見她突然問起阮瀾夜不免有些奇怪,遂弓腰道:“回娘娘,掌印的行蹤臣向來不知。臣特來禀報,崇明侯現下進京,估摸着明日巳時會來承乾宮拜谒,屆時娘娘如有指示的,只管吩咐咱們司禮監的去辦。”
錦玉一愣,爹要來了?她知道知監話裏的意思,她如今是太後,爹封了個崇明侯,畢竟一躍成了皇室貴胄,一些排場必然少不了,她點了點頭,道:“哀家知道了,你且退下罷。”
擡手按了按眉心,已經有半年的光景沒有見到爹了,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她進宮當太後,應該是過得不錯的吧。
碧蓉咂咂嘴,乜斜問她:“主子,明兒打算怎麽辦?”
她歇了口氣,又要往塌上躺,兩眼霎霎望天:“沒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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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麽破罐子破摔,碧蓉倒頭一回見,往常不是跳起來有八丈高麽,今兒怎麽就倒噎住了?
碧蓉拍拍馬面裙,長長地哀嘆了聲,倒像是故意嘆給別人聽似的,錦玉回頭,狐疑問:“你嘆什麽氣,又不是你爹來?”
她托着腮幫子嘆:“也不知道掌印幾時回來,眼下有件大事不得了。”
錦玉上了她的當,順着問:“什麽大事?”
“有人丢了魂。”
“誰?”剛問出口她才反應過來,嗔怒罵她,“瘸了舌頭的,你拿我消遣!”
碧蓉嘿嘿地笑,忽然湊過來,做賊似的問:“那晚我走的時候,已經下窗戶了,到天亮我也沒瞧見掌印出來,你們在殿裏一夜有沒有那個?”
宮裏都有下窗戶的說法,一入夜各個宮殿的棂窗都要糊起來,沒有要緊的事旁人不來,那夜她親眼看見掌印進去了就沒出來。她一直好奇,太監到底和旁人有什麽不同。
錦玉臉上一紅,結舌急道:“你……你不要亂說,不要以為我不敢打你,我,我……”
碧蓉接過,拽住她的手抱在懷裏,邪邪笑道:“行了行了,你不用解釋,也不要狡辯,我都明白。”
這人怎麽這樣的,她欲哭無淚跳起來,狡辯道:“我和她真沒有什麽,你不要亂猜!”
“真的麽?”
錦玉鄭重點了點頭,無辜道:“真的,我什麽都沒做。”
碧蓉不相信,依着主子的性子,她能什麽都不做?唬三歲小孩兒呢!她越不說碧蓉越好奇,看了她一眼道:“你就沒有上下其手一回?”
錦玉愣了一下,回想起那天晚上,瀾夜睡在她旁邊,手心裏軟軟膩膩的感覺,似乎現在還能回味起來,不知不覺勾起唇角,剛要點頭忽然想起來,又連忙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碧蓉看見自家主子笑得花癡一樣,心裏漏了一拍,心道完了,主子被一個太監拐偏道兒上了。
錦玉看見碧蓉朝着她看,一句話也不說,像是在看一個傻子,她呲噠她:“你那是什麽表情?”
碧蓉悲天憫人似的,托腮長嘆:“好好的白菜都叫豬拱了,我心裏跟鈍刀子割肉似的!”
錦玉這下急了眼:“你說誰是豬,等廠臣回來,她非扒了你的皮!”
碧蓉沒理她,白了她一眼道:“誰說掌印是豬了,人家明明是棵翡翠似的白菜。”說着就轉身出了明間。
錦玉眨眨眼歇下來,知道自己罵錯了,可轉念又一想才覺得不對勁,敢情她說她才是豬!
張着嗓子叫喚:“碧蓉你個死丫頭,你給我回來說清楚!!”她好歹也是建瓯城裏數一數二的美人好伐啦?!
作者有話要說:
請叫我短小君(→o←),短小君明天不更,明天又要上課又要背書還要默寫,沒錯,我就是傳說中的英語專業!後天周五回家更了,下章讓廠臣出場拆散這對主仆僞cp,後半段有點歡脫,大家當小劇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