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2

遺憾地,她沒法釋懷。

偌大的客廳裏,她只留下一盞微弱的桌燈亮着。坐在讓人過份舒坦的沙發上,這刻的她還是無法放下。開了一瓶白酒,為自己添了滿滿的好一大杯,狠狠地喝下一口。另一只手拿着外婆留下的那戰時銅幣,舉在半空,讓桌燈微弱的光替它添上一絲不搭調的柔和。

我最愛的真确是景夕遙嗎?還是,我一直愛的都只有自己而已?

銅幣把光反射了過來,這才讓她發現,窗外天空上挂了一輪皎潔明月。把銅幣放回茶幾上的木盒裏,她拿着酒杯,來到窗前,欣賞着那明亮得有點誇張的月亮。

皇甫枝房間內那扇窗前,會否也一樣地被這輪明月占據着?我們可會在同樣的這個時刻,看着同一輪明月,想着對方?

然後,一片灰蒙的雲朵慢慢向那明月飄去,一步步把它覆蓋起來。身後湧上一股暖,溫柔的一雙手緊緊把她從後抱着。她的臉緊貼在頸後,鼻息溫暖着如心情一樣冰涼的皮膚。康以時笑了笑,也緊握着她交在腰前的雙手。

「想着皇甫小姐?」她說,以一把讓康以時內疚不已的溫婉聲音。

她沒有說話。已經沒有說話的必要;她們之間,已有着一種讓空氣凝滞的感應。閉上雙眼,她努力地細聽景夕遙的心跳聲;從背上傳來的丶同步了的心跳聲。靜止的二人,心跳竟然都是如此急促。

「在我心裏,有兩個我。你知道嗎?」

「兩個你?」

「一個明白你的我;一個明白我的我。」

康以時皺了皺眉,轉過身來,看着景夕遙的臉;才發現她無聲地哭了,臉上是清晰的兩道淚痕。細心地為她拭去眼角的淚,心裏揪痛着。

「明白你的那個我,很想讓你去追求你需要的安全感。這個我,明白你根本不可能就這麽放下皇甫枝。你必須去問你要問的,去知道你要知道的,你的心才會平靜下來。」

「夕遙。我是把傷害你變得像是理所當然了,是不是?」她把她摟緊,輕撫着她的臉。

「但另一個我,」眼睛不争氣,又開始流下淚來。她把手按在康以時的胸口,隐約感覺到襯衣下那稍稍隆起的疤痕。「完全接受不了。我不想你去冒險。我不想你有任何再受傷的機會。」

康以時把按捺不住在抽泣的景夕遙摟進懷裏,深深地丶全身繃緊地吻在她的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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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遙。在我心裏,也有兩個我。」話落下了數秒,她停止了抽泣,靜靜倚在康的肩上。「一個,是愛着你的康以時。一個,是沉睡了的康由安。」

一個,她以為早死掉了的康由安。

就像那枚銅幣,只是被遮蓋住,康由安不曾消失過。她是一個思想單純的小鎮姑娘;從一個又一個的打擊中走過來,還是天真地相信着所謂愛情的女孩。外婆懷裏那對生命始終如一地滿是憧憬的女孩。那個,皇甫枝愛着丶等着的康由安。

「但無論如何,就讓康由安繼續沉睡下去吧。她沒有必要醒過來。」

「時。我們...」

「十八年了!我已占了皇甫枝足有十八年的便宜。就由得我繼續辜負她吧!」

「但是...」

「酒喝光了,好好的睡一覺,明天我便會忘記這些。我們便能無憂無慮地在一起。」

她深深吻在擡起了頭的景夕遙唇上;腦袋想起皇甫枝悄然躺下,蓋上被子,無視她的那情景。這是最好的安排。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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