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蘇蘇在頭痛欲裂中醒來,勉強坐起來,看着鏡子裏自己雞窩一樣的頭發,懊惱。早知醉酒這樣難受,何苦昨晚逞強。她還記得超市售貨員驚訝的表情,問了三遍确認:“您要一打?十二瓶?”
蘇蘇點點頭,大義凜然,超市裏放的輕音樂當時也變成了義勇軍進行曲。
胃疼,像有個攪拌機放在裏面,而且這個攪拌機還時不時地卡住。
小姨敲兩聲門,推門進來,笑的臉蛋上開出兩朵花。
“蘇蘇,你醒啦?快,把醒酒湯喝了。”小姨挨着蘇蘇坐下,把湯端到她嘴邊。
“小姨,我還沒刷牙呢……”蘇蘇感覺頭好重,眼皮也好重,壓的睜不開眼渾身沒有力氣,一頭向後倒下去,準備繼續睡。
小姨的表情奇怪,嘿嘿兩聲,把湯碗放在床頭櫃上,抓住蘇蘇的手說:“蘇啊,昨天晚上送你回來的,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蘇蘇撲騰一下坐起來,眼睛瞬間睜開:“什麽男朋友?”
“就昨晚呀,把你背回來的……”
蘇蘇扭頭看小姨,仿佛發生了天大的事情:“把我背回來的?”
小姨背她的表情搞糊塗了,“是啊,不是你男朋友?”
蘇蘇狠命搖頭。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把我背回來的……”
昨晚上發生了什麽?她只記得她喝酒,路過的人有罵她神經病,都被她吓跑了……然後……然後……
天吶!昨晚上那個,難道真的是杜鵬?
蘇蘇突然抓住小姨:“他長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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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立馬來了精神:“這小夥子看起來不錯呢,個子高高的,咱家就要挑個子高的喜氣。長的也挺帥氣,以後也能遺傳給孩子。不過,你這個男朋友,不愛說話呢,這性格可是有點不随和呢,就說了兩句你喝醉了,照顧好你,然後就再見了……”
杜鵬!真的是他!那額頭一吻,也是真的喽?
小姨繼續說:“人無完人嘛,說不定他是第一次認生,不好意思。蘇蘇,你們是怎麽認識的?什麽時候?是上回涼皮男朋友的朋友嗎……”
蘇蘇趕忙下床,往衛生間沖,她要迅速,迅速收拾幹淨打扮利落,她要去找杜鵬!
“喂,蘇蘇,你那麽着急幹什麽,洗漱完要吃早飯……”
小姨已經留不住蘇蘇了,她像一陣風,席卷過衛生間、梳妝臺、衣櫃,席卷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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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起晚了,沒趕上杜鵬出地鐵的時間,即便急匆匆地沖進康氏大樓,也沒有碰到。蘇蘇一早上坐立難安,離下午排練的時間還有整整一個上午,這才是度日如年啊,不對,是度時如年。
蘇蘇找了個借口,溜去了人事部,杜鵬的辦公室是空的。對,今天是周五,公司早例會。主管級別的例會,在康氏大樓最頂層,那可是康總所在的樓層。她們這些底層員工哪有機會去頂層。
咦,那不是趙楚越嗎?
蘇蘇在回紅酒部的途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康氏大樓空中長廊上,看一層大廳看的清清楚楚。趙楚越這個時候來康氏集團幹嘛?排練不是在下午嗎?
旁邊那個人,衛楚餘!他怎麽也和趙楚越相熟?
兩個人邊走邊說的,像是已經說完什麽事,看不清兩個人的具體表情,但鄰分開時,兩人還握了握手。
杜鵬和趙楚越熟悉,那無可厚非。康氏集團公關部或市場部領導跟趙楚越握個手,也無可厚非,談合作嘛。一個技術支持部的小經理,康氏集團最不直接與業務挂鈎的小頭頭,怎麽也能跟趙楚越談開生意了?
蘇蘇想不通。
不過眼看着趙楚越沒有離開,衛楚餘走後,她直接又進了康氏電梯。正好進的是康氏大樓唯一一個透明觀光電梯。蘇蘇看着她一路向上,在自己這一層,走了出來。直奔人事部。
蘇蘇跟蹤的潛能又被激發了出來。
只見趙楚越像進自家門一樣,毫不顧忌地走進杜鵬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在杜鵬的辦公椅上,随便拿起一本什麽文件翻看起來。那姿态,就像是坐在自家沙發上一樣。
人事部其他同事也像是見怪不怪,沒有人表現出過度的好奇,只是個別幾個人看了幾眼,也各自忙各自的了。原來,趙楚越之前是經常來這裏的。
蘇蘇正要走的時候,杜鵬回到人事部。蘇蘇眼看着趙楚越款款起身,兩只柔若無骨的胳膊勾上杜鵬脖子,蘇蘇心裏像被針紮過。
可能是礙于辦公室衆人,杜鵬輕輕拿開了趙楚越的手。但,卻依然允許她留在辦公室裏,允許她坐在杜鵬坐的沙發背上,幾乎跟坐上他的大腿差不多。
杜鵬沒有推開她。他們談論着什麽,杜鵬還時不時微笑。
這樣的場景,也沒有引來外面其他同事側目。這樣親密的在一起,看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蘇蘇心頭紮的針,越來越深,幾乎要把心髒紮穿了。
他和趙楚越,郎才女貌,看起來那樣般配,而且關鍵,那樣親昵,涼皮也許說錯了,根本不是什麽疑似前前前女友,說不定就是現女友呢!
那昨天晚上,杜鵬在她的額頭一吻,到底算什麽?
還是,她又是糊裏糊塗,看錯了,或許只是扶她起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
蘇蘇不知道,她雙臂頹軟地往回走着,路過天廊,風一吹,吹出了淚來。
她覺得好累,就跟這腳下的天廊一樣累。明明看起來窄窄一條,卻要承受一座三十層大樓的重量,默默忍耐着。
“蘇蘇,你在哪?”手機短信,是祝經理。
蘇蘇這才驚覺自己偷跑出紅酒部很久了,趕忙擦幹眼淚往回奔跑。
一個新員工,不是生病請假就是上班開溜,蘇蘇自己都覺得臉皮太厚。祝經理一定生氣了。
誰料,祝經理根本沒問她去了哪裏,為什麽那麽久不在辦公室,而是遞給她一份文件,說:“明天晚上年會的入場廳,要做一個紅酒展架,這是展架圖片資料,你可以挑出一個方案,吩咐展廳負責人去辦。”
“我挑?”蘇蘇不敢相信,這麽大的事,怎麽要交給她一個什麽都還不熟悉的新員工,況且,只有一天時間。
“對,你挑。五套方案,選出一個。東西都是現成的,組裝起來很快。”祝經理認真地說,說完,不等蘇蘇說話,轉身便走了。
蘇蘇趕忙把資料抱回自己的小辦公桌前,仔細翻看起來。
說是五套方案,在蘇蘇看來,其實就是物種不同顏色和擺放方式的選擇,因為材質都是一樣的,紅酒部有現成的。
蘇蘇去了展廳,經典的紅酒酒架,高貴、典雅,但總覺得不夠親近。好像缺點什麽。
蘇蘇想起了度假村,想起了酒窖,那天她在酒窖裏喝的微醺,完全是因為葡萄園太美,橡木桶太醇……
她回到辦公室,敲經理辦公室的門,問:“經理,年會召開的酒店大廳,是不是有面瀑布牆?”
經理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蘇蘇繼續說,話裏眉間帶着興奮:“我可不可以提個自己的建議?”
經理的手離開鼠标,身體向椅背靠去,饒有興趣地說:“可以,你說。”
“雖然年會大廳的紅酒展只是産品展示,只有內部員工參加,不做市場宣傳;雖然我們可以繼續沿用以前的方案,也不會出錯。但我認為,年會是對一年工作的總結和對未來工作的展望,展架的創新就是我們對未來的希翼。我有個創意。”蘇蘇說的激動,語速加快了不少。
“哦,創意?很好,你說說什麽創意?”祝經理雙手合在胸前,很有興趣要聽的樣子。
“我們可以很好地利用酒店大廳的瀑布牆,把四方方冷冰冰的展架裝扮成浪漫地親近大自然。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做出一份企劃報告給您過目……”蘇蘇在描述這個創意的時候,眼角向斜上方翹起,仿佛在想象某個場景。
“最快的時間?”祝經理打斷了她,“明天就是年會了,沒有最快的時間。不用做企劃報告了,你去布置吧,我直接在年會上驗收成果。”
蘇蘇“呃”一聲,發現祝經理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說:“好,我馬上去辦。”
要準備的東西很多,下午還要排練,蘇蘇必須争分奪秒。中午飯也只能買個三明治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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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是最後一次模特排練了,是集體穿禮服的日子了,一來做定妝确定,二來每個人都要确認服裝道具沒有問題。
此前趙楚越放出狠話,說既然能把她捧成領隊,那也能把她從領隊的位置上拉下來。她還一直在想,為什麽她還沒有采取行動。涼皮曾說:“你小心她在你禮服上動手腳!”這種伎倆電視電影裏見多了,把禮服弄壞讓主角在T臺上當衆出醜,或在鞋子上下黑手,摔個狗啃泥的也有。
蘇蘇在更衣間裏把所有明天要出場的服裝道具幾乎一寸一寸挨個檢查了遍,沒有發現任何可能的纰漏,這才小心換好走進排練廳。
中華國粹果然提人氣質,這滿場的絲質高檔旗袍,第一眼看到的人,不禁都要驚豔地深吸一口氣。蘇蘇甚至察覺到胸口那麽一丁丁的愛國情懷油然而生。
而這種情懷,在他看到杜鵬的時候,一口氣又倒吸了回去。杜鵬也在看着她,一種她從來不曾見過的眼神,像要看穿她的身體,看進她的內心。一眨不眨。
蘇蘇驚慌了。她不曾迎上過這樣的注視,她不知曉這意味着什麽。她避開了。因為她又看到了趙楚越,杜鵬身邊緊緊挨着的趙楚越。她不願再去回想刺痛她心髒的一幕,更不願去琢磨昨晚上額頭那個似有似無的吻。
她想,她要鎮定,明天就要正式上臺了,她不能出糗;晚上還要加班做展架布置,她不能有疏忽……她不要往腦袋裏繼續放東西,她已經夠忙了……
只是,趙楚越竟笑臉盈盈地朝她走過來,抓起她的雙手,打量她,說:“這旗袍穿在蘇小姐身上,說是國色天香也毫不為過。”
她這是要鬧什麽幺蛾子?蘇蘇看不懂了,因為她此時的笑,似乎沒有之前那種笑裏藏刀的惡意。
趙楚越繼續說:“蘇蘇,之前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一家人不識一家人,沒想到你和薛姨那樣親近呢,呵呵,你別往心裏去啊,咱以後就是姐妹了呢……”
薛姨?誰是薛姨?她和趙楚越以後是姐妹?老天爺這是唱的哪出腦筋急轉彎的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