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我的連載文《表姑娘被退婚後》
蘇绾是汴京裏一朵傲慢無禮的霸王花。
顯赫至極的家世,前途無量的未婚夫,又有一副潋滟灼世的相貌。
不出意外的話,她以後一定會是世家宗婦。
連她自己都這麽認為,于是,京中第一美是她,持美行兇也是她。
直到那個沈家三小姐歸京,她從小的死對頭——歸京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搶了她京中第一美的位置。
不僅如此,那個溫潤有禮,滿嘴說愛她的未婚夫轉身投進了死對頭的魚塘。
蘇绾的驕傲碎了一地。
——
重生後。
她不懷好意地接近死對頭,準備伺機報複。後來,死對頭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怪。
直到有一天醒來,卧榻之側竟然躺着死對頭,她還沒來得及發火,就喜上心頭——
媽的,她終于發現了死對頭的秘密——原來對方是個平胸。
就在她仰天大笑,得意洋洋之際。
“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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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花身後忽然貼上來一個熾熱的胸膛,耳旁噴過來一道熱氣,伴随着低沉暗啞的男聲。
#當死對頭變成狗男人了怎麽辦?
#扒了死對頭馬甲後的我?
金陵城太守府一個偏僻的院子裏躺着一位油盡燈枯的婦人,單看那蠟黃的臉上還殘留着一抹往昔令人驚豔的風姿。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子酸臭味,那是房間封閉太久,長期不打理的緣故,“吱”的一聲,從門外進來一位穿着錦衣華服的女子。
婦人呆滞的眼光閃了一下,被射在臉上的陽光給刺了一下,她忽地扯了下僵硬的唇角,眼中帶着一抹蒼涼的平靜,多麽久違的陽光,在這一刻,蘇柳才發覺自己還尚在人間。
“姐姐,小公子會叫母親了哪。”錦衣女子仿佛渾不在意自己的一雙綴着東珠的繡鞋踏在了積滿灰塵的地面上。
她站在婦人的床前,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臉上揚起一抹關切。
只見婦人一臉的平靜無波,她忽地莞爾一笑,彎腰伏在婦人的耳邊:“可惜他叫的是妹妹我哪。”
蘇柳鼻間湧進來女子身上的一股子熟悉的味道,耳邊萦繞着女子的話語,怔了一會兒,她枯井一般的眼睛閃過一抹希冀之色“蘇棋,那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
蘇柳此時像發瘋一樣,她抓着錦衣女子的袖擺,眼裏充滿着痛苦之色,祈求道:“讓我見他一面,就一面。”
蘇棋看了一眼拽着自己袖擺的那雙瘦弱如老妪的手,眼裏閃過一抹嫌棄之色。“姐姐,我和夫君提過幾次了,但是夫君說慶兒只有一個母親。”
房間裏響起了女子溫溫柔柔的話。
蘇柳充滿血絲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眼裏閃過一抹死灰般的蒼涼,像是放下了最後的什麽似的。
“就,就當姐姐求你了,你可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啊。”蘇柳說過此話,身上的什麽在那一瞬間似乎坍塌了。
蘇棋嘴角帶着一抹笑,看着當初風華絕代,一身傲骨的婦人,此時如此姿态,像是得到了此行的目。
“什麽姐姐,我從來都沒把你當過姐姐,自打你回來那日,這汴京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哪一個不知道你香道宗師的名氣,可作為妹妹的我哪,默默無聞。”蘇棋眼裏閃過一絲嫉妒。
蘇柳一怔,她從來都不沒乎過什麽名氣啊。
“憑什麽當年被祖父抱走的那個人是你,我也是他孫女啊,你剛回家就奪走父母的注視,明明是我自小便在他們膝下盡孝了。
你哪,你在外面十幾年啊,最可笑的是,與宋郎定有婚約的卻是你,你可知道妹妹暗戀了他十幾年啊,憑什麽所有的東西都是你蘇柳的。”
她臉上閃過一絲猙獰,慢慢地抽出被婦人緊緊抓在手裏的衣擺,嬌笑道,“我還要謝謝姐姐你哪,多虧了你的香譜,我才能在香閣的比試中,脫穎而出哪。”
原來她的香譜是被妹妹拿了去,她早該想到的,早該就想到.....蘇柳滿眼痛楚。
蘇棋一臉笑意,随後向床上的婦人深深地一欠禮,拖着長長的裙擺扭頭離開了。
蘇柳慢慢地放下了懸在床前的手,“你滾,你給我滾。”蘇柳伏在床邊,滿臉的悲戚之色,她望着女子的背影,沙啞地嚎道。
剛走到門口的女子,聽到此話,腳步一頓,“姐姐,當年妹妹親手為你沏的那盞茶,你喝的是否還如意啊。”說罷,随後扶了扶鬓間的步搖,又緩緩向前走去。
蘇柳看着被緩緩關上的房門,猛地一口血噴了出去。原來當年她誤喝了那杯放了子烏的茶水,竟是蘇棋沏的。
蘇棋,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蘇柳怔怔地望着上方陳舊積滿灰塵的青色床幔,滿眼的不甘,她蘇柳這一生竟如此可笑,唇邊帶着一抹蒼涼的笑,緩緩地閉上了眼,似是追憶起了自己這短暫不堪的一生。
此時不知從哪兒進來了一陣風,吹散了挂起的幔帳,青色的紗幔緩緩地遮住了好似入睡般的婦人,在寂靜的房間随風飄着。
慶歷四年秋,被人們遺忘的曾少年成名的一代香道宗師芳魂逝于宋府別院。
蘇柳睜開眼,才發覺自己竟在多年前的道觀裏。她看着房間內陌生又熟悉擺設,一時竟然分不清是夢裏還是現實。
“小姐,你終于醒了,府裏派來接小姐的車馬已經快到了。”從外面進來一位面容平平的老婦。
蘇柳認出了眼前婦人就是奶自己長大的乳母——張嬷嬷。夢裏,她記得,自己誤喝了一杯帶有子烏的茶水,自此從萬人仰慕的香道宗師,淪為沒有嗅覺的廢物。
在她失去嗅覺的那刻,就注定了她失去的不僅僅是香道上的造詣。
蘇棋用流産的名義設計陷害她,宋府一家看她失去了嗅覺,就态度大變,平日裏慈善的婆母,深情的丈夫全部都變的冷漠刻薄。
這一家人相信了蘇棋的謊話,說她善妒,殘害子嗣,要休棄了她這個毒婦,真是可笑,她是香道宗師,蘇府嫡女,宋府的長媳主母啊,如何能被人休棄啊,用的還是那般不堪的名頭。
最終,張嬷嬷替她擔下了這莫須有的罪名,被人亂棒打死,而她自己被軟禁在一方破落的偏院裏,活的不人不鬼。
那時的她剛誕下孩兒時,苦苦哀求接生的奴仆,對方才讓她看了一眼,沒想到此後經年,直至她死在那個別院,也沒再能見上一面。
嬷嬷,孩子,蘇柳心口一陣刺痛,情不自禁的淚流滿面,夢裏那股子真實感,仿佛自己親身經歷了無數遍一般,不是夢,那不是夢,是真實存在過的,她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是她沒有護好她們,是她錯信了妹妹,錯付了良人。
難道,她這是——重生了,蘇柳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這好端端的,怎麽哭起來了。”張嬷嬷拿起帕子心疼地在那小臉上輕輕地擦拭了下。
原不過是黃粱一夢,如今,她得以重生,蘇柳眼裏閃過一絲陰骘。
金陵城城北一座人跡罕至的險峰,懸崖峭壁上一株桃花開的尤其燦爛,這已是四月份,桃花落盡的節氣,路過的人見了無不暗自稱奇。
一個青瓦白牆的道觀坐落在懸崖峭壁處,那是險峰的半腰,離遠看,雲霧缭繞,間或有幾只白鶴飛過。
一個身着白色麻布衣裙,身姿曼妙,面上戴着薄紗帷帽的女子撩開了停在山腳下的一輛普通至極的馬車的簾子,似有所感,忽地扭頭,撩開了遮住面貌的白紗,露出了一雙眼角被暈染的淡紅的桃花眼,往半腰處看了一眼。
只見半腰處站裏着一個身着道服,雪鬓霜鬟的老者,高處的風把老人的道袍吹得鼓鼓作響,臂彎處安放着一柄飛揚的拂塵。
女子捏緊了手中的素色帕子,不帶一絲留戀地扭頭,扶着丫鬟的手臂,上了馬車。
蘇柳知道自己這次離開,不知何時能有機會再回來。上輩子祖父逝世時,她沒有回來見老人家最後一面,出殡後的一個月,蘇柳才得知此事,她匆忙跑回家質問父親。
坐在馬車上的蘇柳,現在還能記起父親當時的強詞奪理和略帶躲閃的目光,她眼中閃過一抹薄涼。
過了兩日,馬車抵達了京城。
蘇柳看着面前這似曾相識的場景,忍不住冷笑,堂堂蘇家嫡女歸家,就開了個奴仆進出的角門。上輩子的蘇柳不懂這些,從角門無聲無息地進了去。
後來,自己這剛歸家的大小姐就成為貴女之間的笑柄,府裏的奴仆,面上不顯,但私下沒少刁難她。後來直到她顯露了在香道上的造詣後,這種情況才慢慢好轉。
蘇柳打小被養在祖父膝下,被教導出一身傲骨,父母待她冷漠,她不屑于低下身段像蘇棋那樣癡纏母親,求得憐愛。也不肯學蘇棋那樣裝的一身柔弱,惹人憐惜。
經了那麽多事,蘇柳當初的一身傲骨早已泯滅在了上輩子的灰燼裏。她這才明白,當初的自己是多麽地可笑,被人玩在股掌之間不說,最後還落個那樣的下場。
蘇棋柔弱,動不動就哭,善解人意,心地純良,出淤泥而不染。是衆人仰慕,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品香師。
可有誰知,當年已經是香道宗師的她只因誤喝了摻着子烏的一杯茶水,自此嗅覺全失,被香閣除名,而她的香譜也不翼而飛。
而這一切全拜她的那個好妹妹蘇棋所賜。
蘇棋既然是一朵盛世白蓮,那她蘇柳就要比這朵白蓮更出淤泥而不染。只要是她蘇棋的東西,她都要不擇手段地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