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的湯裏濾過,漚着股似有若無的淡淡而溫暖的清芬,說不上是苦,還是暗自流轉的回甘。恍然又是十五六歲的當年,世事驀然遠去,閑适與寧靜填滿心窩,在遇見彼此的最初,才霍然明白人來到這世上想要找到的東西究竟是什麽,而當看着彼此,那想要找到的東西,明明就已在身旁。

他從來就不是完美的人,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差一點點,然而所有的缺陷都讓他顯得那麽憨厚敦實,甚至有那麽一點點可憐,讓她覺得更得好好疼他,更舍不得不留在他身邊,用一生去陪伴他。

當年的情懷依舊盤踞心頭,也許……不僅僅只是記得而已。

可那又如何?還不如忘記的好。

她輕輕環着他的腰:“你來北京多久了?已經很熟了嗎?”

他略微回了回頭:“我是送快遞的,你覺得呢?”

她沉默半晌,又問:“你當時……找工作容易嗎?”

他語調平常:“沒有想象中的難,因為我們有案底,反而更容易被監控,這種體力活兒其實挺願意用我們。而且我是坐的冤獄,老板挺同情我,不介意。”

她“哦”了一聲,想了想,終究還是問了出來:“你哥和你媽還好嗎?”

他好像笑了笑:“還那樣,我媽在街道工廠有點工資,還有一份低保,這幾年有一家慈善機構也一直在給我們家資助,給我法律援助的那個律師說,之後還會有一筆國家賠償;我現在工資不低,自己省着點,能給他們寄回去一半,我家的日子好過一點了,以後會更好的。”

電動車不太好停,但蘇牧知道可以停在什麽地方,只是走過去稍微有點遠。

安卉并無怨言,默默跟着他。

回過神來時,一擡頭已是東方新天地,雖然沒有來過,可眼前這高高的臺階,一看就知道是那篇文章中提到的地方。

他們倆拾級而上。工作日的早晨,這裏沒什麽人,四下裏空空蕩蕩的,噴泉當然也沒有開。

他們随意揀了個地方坐下來,安卉掏出一個精致的禮品袋遞給蘇牧:“生日快樂。”

蘇牧垂眼看了看,不知是沒想到還是不想要,一時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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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卉解釋:“這是口罩和可以很方便就包住頭的圍巾,天氣不好的時候,騎車時護着自己點兒。”

蘇牧伸手拿住,嘴角一勾,微露輕嘲:“你覺得我應該快樂嗎?”

安卉說:“這是你自己選的過生日方式,快不快樂都在你。”

蘇牧轉過來看着她:“安卉,你欠我一世快樂,你知道嗎?”

安卉低着頭,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什麽是快樂呢?怎樣才能快樂?經過了這麽多事情,難道你還不明白,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能平安,又怎麽能快樂?”

蘇牧想了一會兒,追問:“你什麽意思?”

安卉說:“就那個意思,沒什麽特別的,很難懂嗎?”

蘇牧放眼看了看周圍,忽然說:“你說的那篇文章,我也看過。”

安卉望過來,有些意外:“嗯?”

他也看着她,臉上似笑非笑:“文章說的是有一個女孩,遇到一個很有錢的男人,那個男人不相信真愛,覺得金錢可以買到一切。女孩不同意他的看法,所以他們決定試試。那天晚上他們約會,先一起吃晚飯,然後男人帶女孩來到這裏。他本來以為女孩會跟他經歷過的其他女人一樣,很開心可以進去購物,花上個幾萬塊錢當消食,可是女孩卻把他帶到這裏。那天晚上,他很驚訝,第一次體會到了一種也許是傳說中的愛情的感覺。”

安卉沒有說話。

蘇牧問:“安卉,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專找有錢有權的男人,你知道他們不可能拒絕你,你真的把自己當成一件最容易賣出去的東西嗎?”

安卉望向另一邊:“我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你怎麽不想想,也許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只不過以前……還沒長大罷了。”

蘇牧斬釘截鐵:“我不信!”

安卉無話可說。他不信,她又能怎樣去證明?明明早有鐵的事實擺在他面前。

蘇牧又問:“安卉,即使是那樣,你……你還會不會愛我?我是說,你想要別人的金錢權勢,可是也還想要我的人,會嗎?”

安卉暗暗握緊拳頭:“今天可以不讨論這個話題嗎?”

蘇牧不肯讓步:“為什麽不?”

安卉提醒他:“你說要我今天當你一天的女朋友,所以我根本不應該回答不會,不是嗎?”

蘇牧怔怔地望着她:“所以,你是說,你确實已經不愛我了,一點都不愛我了?”

安卉望向遠處,雙手交纏,托住半邊雪腮:“你如果一定要糾纏這個話題……我只能說,蘇牧,我們之間……都是小時候的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後來又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其實你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地愛我了,不是嗎?”

蘇牧說:“我可以。”

安卉訝然,蘇牧認真地望着她:“我現在也許的确不行,我心裏還有氣,有恨,可我還是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肯像以前那樣好好對我,我一定會把過去放下的。”

安卉不知該說什麽才好,蘇牧有些急了:“安卉,你還要我怎麽說?我是氣你恨你,你以為我還想愛你嗎?我巴不得恨透你,我也很奇怪那麽多怨恨怎麽還是絕不了我對你的那點念想!一個男人再愛一個女人也就是這樣了,你還要我怎麽做?”

安卉無法再在這個話題上和他糾纏下去,只得提醒道:“蘇牧!別忘了你只有這一天,你真想把時間都浪費在吵架上嗎?”

他立即閉口。

他們倆沉默片刻,他再度開口,這回語氣緩和了不少,隐隐帶着些悲傷:“安卉,我剛才跟你說了,我家的日子已經好過了不少,以後還會更好,我、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以前咱們也說過,我不是那種很有本事的男人,但我多少也能掙點錢,還會幫你打理好家裏的一切,讓你輕輕松松沒有壓力,你不也說過嗎?你會是最幸福的女人……以前的事,你随便給我個解釋就好,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信,然後我會忘掉那些事,就當它們從沒發生過。”

安卉聽不下去了,站起來:“咱們不能一天都坐在這兒吧,換個地方?”

蘇牧也站了起來。

安卉先走下臺階,她聽見他在後面低低地說了一句:“真的,我不是在吵架,我是在求你。”

但是他的聲音真的很低,她就假裝沒聽見好了。

9、9 ...

來到臺階下,蘇牧忽然拽住安卉的胳膊:“安卉,咱們作一個約定怎麽樣?”

安卉很謹慎:“什麽約定?”

蘇牧看着她:“今天這一天,你是我女朋友,我們當作以前那些事從來都沒有過,我們之間好好的,就當我們是在演戲好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說的每句話都是臺詞,就假裝我們特好的那種臺詞,行嗎?”

安卉默默看了他半晌:“好。”

蘇牧振作了一下,問:“那咱們現在去哪兒?”

安卉想了想:“咱們什麽也不想,你的車也不要了,就随心所欲地逛,行嗎?”

他不假思索:“好。”

其實在當年,安卉很少能和蘇牧一起逛街。那時她是個中學生,他是個小混混,有多少地方能讓他們明目張膽地走在一起?

初中的最後一個學期,蘇牧除了仍舊在安卉需要的時候送來幫助,還包下了她的值日。

既然六點鐘同學們就要到校出操,那麽每天的值日生就得五點半到校,開門并打掃衛生,這在冬天尤其苦不堪言。

蘇牧本來當然是不知道這件事的,他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有一天老二禿毛——也就是媛媛的哥哥,說請幾個弟兄幫個忙,第二天早上起個早跟他去幫媛媛做值日:“我媽說她這個學期沖刺中考,要保證睡眠,我這個游手好閑的,難得能派上一次正經用場。”

弄到她們班的值日排班表并不是一件困難的事,輪到安卉做值日那天的前一天晚上,安卉下晚自習回到家還在趕作業,忽然又聽到有人在陽臺上敲窗戶了。

但這一次,蘇牧沒讓她出去,甚至沒讓她開門,他只是通知一聲:“你明天按照平常的時間起床就行了,有人幫你做值日。”

安卉明白了他的意思,卻仍舊半信半疑,于是第二天清早折了個中,大約五點三刻來到的學校。

教室裏衛生已經搞好了,沒別人,只有值日搭檔在,小男生看樣子也沒回過神來:“我剛開門你哥就來了,帶了幾個人,分工合作,有的掃地有的擦黑板有的倒垃圾,真是人多力量大啊,而且他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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