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撼動了大樹。我查到的就是這些了,其餘的,你來告訴我吧。”

安卉咬緊了嘴唇。

該從何說起呢?

曾經有一段時間,安卉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活過來的。她那時候常常聽梁靜茹的《瘦瘦的》,歡快的歌曲,似乎能讓自己虛妄地歡快一點。她也想讓自己的心一遇到受不了的事就自動變得瘦瘦小小的,裝不下這些事情,或者變成漏鬥,漏盡了晾幹了,就什麽都受得了了。

也許她确實做到了吧?否則她如何能好好地挺到現在?

13、13 ...

回到六年前,安卉十五歲的夏天,中考在即,媛媛的哥哥來找過她,說了一堆令她心如刀絞的話,蘇牧……很久沒再見了。

而那年,家鄉爆發了百年不遇的洪澇災害。

從五月底開始,就斷斷續續地有小規模的洪災,時不常地大水漫街,讓人們出行困難;隔天放晴,路上的水退去,就會留下大片大片狼狽萎靡的淤泥。大家心情都濕答答黏糊糊的,本就有心事的人更是憤懑而惆悵。

最嚴重的一場洪災,剛好就發生在安卉她們中考的第一天。

早晨還只是下雨,甚至街上的內澇都很輕微——相對于這段時間的其他日子而言。考生們安心地去各個考點考試,安卉的學校被安排到的考點在一所地勢較高且遠離江堤的學校,就算真發洪水也不會受影響。

但是中午考完試的時候,廣播裏放出了通知:“各位同學,各位同學,收到市防洪辦的最新通知,主要街道交通都已癱瘓,請同學們安排好出行,不要耽誤下午的考試!”

這條通知反複播放,使得剛剛才結束掉一門考試、後面還有好幾門馬拉松的學生們本就複雜的心情越發緊張起來,每個教室都爆發出一片唉聲嘆氣,有嬌氣的女生拖着哭腔埋怨:“怎麽辦啊?我媽中午給我炖了鼈湯,說能補腦的……”也有男生提出最重要的問題:“考場中午要封的,不能回家一會兒去哪兒啊?”

當然,有些學生家住在不受洪澇波及的區域,還是照常回家了,有些學生在附近有親戚,就當機立斷地轉去了親戚家,也有些學生不清楚回家路上的狀況,也只能先走着再看了。

安卉跟幾個要好的同學屬于最後一種狀況。他們走到校門口,看見外面排着一長列大大小小的車輛,不少是早上送孩子來考試就沒回去的家長,此時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回家,但不管怎麽樣,有家長在就安心多了,就算不能回家,家長也一定能幫他們安排好中午的時間和休息場所。

安卉家只是普通家庭,并沒有私家車,爸爸也沒有單位的車可以蹭,所以這段時間不管出行多不方便,她都是自己上下學的,所以她也沒多想,徑直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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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同學用力拉她的胳膊,指着一輛不停摁喇叭的大巴大喊:“安卉,那不是你哥嗎?!”

安卉吃驚地擡頭望去,果然看見對街那輛空空的45人大巴上,那個一直盯着她看的司機不正是蘇牧?

幾個愁眉不展的同學頓時萬分羨慕:“你哥真是超人啊!”

蘇牧從旁邊車窗伸出腦袋,沖她們招手:“快上車吧,我把你們都送回去!快點,趕緊吃完飯還能睡個午覺!”

同學們開心壞了。原本都是沒人來接的可憐孩子,這回好了,不但有了專車接送,還是這種底盤最高的大車。這些天大家都沒少見一般的轎車因為底盤進水而抛錨在路上,那些有家長開車來接的同學也別高興得太早,說不定一會兒就困在路上麻煩更大呢。

大家興高采烈地上車,安卉不便再推辭,也沒有別的選擇,只得一起上了車。

至于蘇牧這車是哪來的?想也想得到啦,他在汽修鋪工作,這八成是客戶的車子。

蘇牧問好每個人的家庭住址,安排好路線。車子在如同變成了河道一般的街道上仿似輪船一般地游過,大水直漫到車門的第一級臺階上來,讓大家既擔心又慶幸。沿途果然随處可見熄火的小車,還有靠自行車出行的人,穿着雨衣扛着車子,只露出半個身體在艱難跋涉,真不知會不會遇到掀開井蓋的下水道,一腳踏空掉下去……

一路上,他們還撿到了兩個同學,都是本來打算坐公車回家,誰知道公車好像停開了,等半天都不見來,只好試圖走一陣再看。

蘇牧交代他們:“這兩天我能用這輛車,考試之前也會去接你們,就按照送你們的順序反過來。你們記得看着點,車到家門口就趕緊出來。”

大家感激不盡:“謝謝哥哥!”

有個女同學紅着臉悄悄問安卉:“你哥哥叫什麽名字呀?之前去你家怎麽從來沒見過?”

安卉還沒想好怎麽回答,蘇牧聽見了,自己答道:“我叫安木,我在外面工作,住員工宿舍,所以很少在家。”

安卉本來想的是介紹他是自己表哥的,這樣就不用解釋不同姓的問題,誰知道他居然直接把她的姓就給套上了。

那一刻,她想的居然是:向來都是女的用男的姓氏,哪有男的用女的姓氏的……

這個想法吓了她一大跳,臉上一下子發起燒來。

安卉回到家時,媽媽正在樓下張望。本來爸爸媽媽中午都是在單位吃飯午休的,這幾天因為她在外校中考,沒法用學校食堂,又因為洪災,外面餐館的食品質量與衛生條件也頻頻爆發問題,于是媽媽都回來給她做飯。

她家樓下比較窄,大巴無謂開進來,就在路邊把她放下就開走了。媽媽看到她,松了口氣,連忙迎過來:“你怎麽回來的?媽媽急死了,怕你回不來,又怕去找你跟你錯過,剛跟你爸打電話問能不能找他們單位的車下午接送你呢。”

安卉說:“是同學的爸爸開車送我們,這幾天他都會來接送我們,媽你不用擔心啦。”

這話說完她才想起來,其實……難道不是應該讓爸爸媽媽想辦法比較對嗎……

那兩天,因為有同學在,安卉又不是第一個或最後一個到家或上車的,所以一直沒機會和蘇牧單獨說話,這倒讓她松了口氣。

但安卉的推測沒錯,蘇牧這輛車就是用的客戶的,只能用兩天,第二天下午,他接完他們之後,就得把車送回去了,客戶當晚把車提走,鋪子裏也沒別的大巴可以用了。

蘇牧抱歉地通知大家最後一天考試不能接送全部人,大家趕緊說:“沒關系沒關系,哥哥就顧着安卉好了,反正水也小了,我們自己能走。”

其時,最糟糕的時段确實已經過去,水在慢慢地退回江河溪流,只是一路上大灘大灘大水退後的恐怖殘留仍讓人肝膽俱碎欲哭無淚。從大橋過江的時候,可以看到沿岸的那些地勢低窪的小樓,被大水侵襲後變得脆弱不堪。之前的新聞上大家都看到過,大水曾漫過這些小樓一樓的天花板,房子都不能再住了,更不要說裏面的東西,那麽那麽多的曾被裏面的住戶怎樣視若珍寶的東西,還有回憶,那一個個小小的簡陋的家曾經給居住其中的人所留下的怎樣溫馨幸福的回憶。此時此刻,樓群仍然好端端立在那裏,卻讓人懷疑它們馬上就要塌掉了,或者它們其實已經塌掉了,如今所看見的,只不過是人們的心因為無法面對現實而呈現給自己的勉勉強強的幻想,或是它們的鬼魂。

最後一天考試,蘇牧是開着輛小面包車來接安卉的。

這輛車車況不是很好,一靠近就有刺鼻的汽油味。安卉不太受得了這個味兒,控制不住地眉頭微蹙,蘇牧有些懊惱,抱歉地說:“最近出問題的車子太多,鋪子裏都忙不過來了,這已經是我能開出來的最好的車子了,你将就一會兒。”

安卉忙道:“沒關系的。”

她一路上仍是拘謹地沒什麽話,蘇牧想着她挂心最後一門考試,也沒打擾她。倆人沉默地坐着,破車發動機的轟鳴越發顯得聲嘶力竭。

街上仍有不少積水,蘇牧小心翼翼地繞開深的地方,雖然開得慢,倒也順暢。

但就在離考點只有數百米的地方,路段在這裏塌下去了一塊,應該是頭天半夜才發生的事情,路被水泡得太久,終于撐不住了。

蘇牧哪裏知道這個情況?他以為仍然是淺淺的積水,不假思索地開過去,車子忽然往下一陷,發動機悲鳴一聲,熄了火。

安卉急壞了:“怎麽了?”

蘇牧想了想,當機立斷開門下車:“你馬上就要到了,自己走過去吧。”

他趟着水繞到副駕駛這邊,打開車門,把安卉抱了出去。安卉還沒來得及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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