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上班,有突來的緊急項目需要他參與。

于是這個周一早晨,他連家都來不及回,從機場徑直趕去公司。

家裏的司機老張被叫來送安卉回去。

下高速的時候,車速放慢,安卉從補眠中醒來,看看窗外,并不是平常往返機場會走的路。

她不由疑惑:“張師傅,怎麽走這邊啊?”

老張回頭,恭敬地笑:“知軒交代的,說周一早上堵車,走這條路比較順當,一會兒還能順路給您買您愛吃的早點。”

安卉便感激道:“麻煩您了張師傅。”

“不麻煩!”老張更是客氣,“我從小看着知軒長大,難得見他這麽疼一個人,自然要依着他。”

再走了一會兒,老張瞥一眼後視鏡,見安卉沒在睡覺,只是斜斜靠着,望着窗外。

他便找了話題來聊:“您看,那邊那個修車鋪,是知軒前段時間安排我幫他一個小弟兄開的,那小弟兄技術不錯,就是之前際遇不太好,現在有知軒幫襯,再加上知軒一幫朋友經常去照顧生意,估摸着以後能做大。”

安卉順着他的指點望過去,看見淡淡霧霾中,那個張着面“蘇記修車鋪”的招牌、尚未開門營業的店面緩緩地退到了後面去。

她明白為什麽謝知軒特意交代老張帶她走這條路了。

她仁,則他義。而他自己來關照好蘇牧所需要的一切,也是為了讓她知道她确實不必再和蘇牧發生任何聯系。

安卉收回目光,望向別處。

也許蘇牧永遠都不會明白、亦不會原諒,她為什麽不肯同他複合。

就讓他對她的怨恨更深一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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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一件事,是夏赟銘出事之前,給她打過的最後那通電話。

當時,夏赟銘大概已經預感到即将發生的事情,他也許已經明白了什麽,他大概已經清楚,自己即将插翅難逃。

那通電話裏,他的語調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溫柔:“小卉,我非常非常愛你,你知道嗎?不管你做過什麽,不管你對我怎樣,不管我将要遇到什麽事,我都會一如既往地愛你。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得不分開,我永遠都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回到我身邊,不管用任何手段,只要能讓我們在一起,我都不會後悔。”

他的語調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更溫柔,卻讓她毛骨悚然。

夏赟銘罪不至死,他最終所獲的刑期,甚至沒有蘇牧當時所獲的刑期那麽長。

夏正先獲刑較長,可是誰知道呢?之前甚至還有被判無期的社會名流,不過服刑五年就保外就醫了。

即便他們父子不能東山再起,她若和蘇牧在一起,一個普普通通的快遞小工,加一個被大學退學的普通公司文員,真正被壓在了任何一座城市的最底層。根本不需要有權有勢,只要一個普普通通的暴力犯罪,就可以置他們于死地。

當你曾經寒弱并因此而遭受踐踏,你就會明白,平安是幸福的前提,保護好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才是生存的根本,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而事實上,付出的代價究竟有多大,也要看你是怎麽看待人生的。幸福其實可以有很多種,若不吃苦,若能知足,則和最愛的人長相厮守,既不是幸福的充分條件,甚至不是必要條件。

不過,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那個還在深牢大獄裏不見天日的夏赟銘。

從來沒有任何人提起過,但是安卉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個舉報了她令她退學的人,不是蘇牧。

無論多麽恨她,蘇牧永不會對她做出這樣的事。

那個人,只會,是謝知軒。

當年十八歲的她選擇了謝知軒的蔭庇,就再也不可能逃離他的五指山,除非他肯主動放手。

當然,他的羽翼之下,也是她在這世間所能尋求到的最安穩的樂土。所以,她不能讓他放手。

夏赟銘向來對她并不放心,何況當初她每次和謝知軒在一起都關掉手機,夏赟銘怎麽可能不起疑,怎麽可能不調查?

她之所以敢做得那麽明目張膽,不也是仗着她所在讨好的人是謝知軒?

而從始至終,夏赟銘也只來找過她兩次,并從未在謝知軒那裏給她造成任何麻煩。

他顧忌着什麽,不難推想。

車子拐彎,一縷陽光照入車窗,安卉這才注意到,清晨的霧霾漸漸散去,這竟是個大好的晴天。車子在早晨□□點仿佛水洗過的陽光中駛向這座巨大城市的腹地,如同人在成年之後迤逦開始的人生,漸行漸遠,過往再也回不去,這世間縱有千萬條路,縱然這一生你會環游世界閱盡風景,也未必還能再與某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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