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從哥見到阿大的時候,阿大似乎并不願意和他說話。

從哥從阿大黑着并拉長的臉上可以推測出發生了什麽,盡管難以接受,但他知道這樣的表情造不了假。

戰争對從哥這類人是很遙遠的,或者說曾經是很遙遠的。沒上學的時候,戰争是報紙新聞的噱頭。上學了之後,是同學老師嘴裏的口號。等到畢業了,終于接近社會一點點了,戰争又被貼上了各種褒貶不一的符號,讓它變得或熱血或殘酷,或正義或邪惡。

它和沒有被戰火燒及的地方隔着一層紗,那層紗是輿論的引導和政府的方向。所以從哥不知者無畏,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有一腔撸管管都消耗不完的闖勁和精力,才會毅然決然地選擇一探究竟。

從哥想起自己曾經在學校圖書館裏看過的一本獅國建國史,那是舊政府還在領導時編纂的一本小冊。它落滿了灰塵,塞在圖書館的一個角落。

從哥之所以發現它,是因為他找到空桌時陽光正巧照在那一排書架上。角落上最後的一排架子,架子的最下層一格。

裏面記錄了一個偏遠的村寨,以及那村寨出來的幾位戰鬥英雄的事跡。

那時候的記錄非常簡單,插圖都是後來不知道找的什麽人随便勾勒了幾筆。

從哥對那本冊子的內容印象已經不深了,但對其中一人說過的話記憶猶新,他說我不知道戰争進展到什麽地步,我只是覺得我還能再撐一下。

阿大的表情并不豐富,也沒有像阿言說的那樣把憤怒發洩到自己身上。阿大是一個很隐忍、很冷靜的人,從他毫不猶豫地抓住刀刃的那一天起,從哥對此就有所認知。

但莫名地,從哥就是想起了那句話。

他覺得苦山和那個小村寨的命運很像,可很遺憾他沒有再多讀一遍。隐約之中,他只記得最後村寨的人基本上被剿滅了,村子也被重新規劃并戰後重建。

從哥花費一個下午的時間看完了那本小冊子,後來再想看,卻怎麽也找不着了。問了圖書管理員才知道,那本冊子次年被列為禁書,整理書室的時候,上交并銷毀了。

從哥覺得苦山也會一樣,現在發生的流血事件都是不光彩的,所以即便有人寫出來,有人記錄下來,遲早有一天也會抹掉。

而之後人們只能看到這裏被改建後的模樣,至于他們踩在什麽樣的歷史上,這并不重要。畢竟後來人只會把它放在最角落的位置落灰,只會在某個年輕人閑來無事時,千載難逢地翻一翻,然後便抛諸腦後。

但很遺憾,從哥活在當下。所以他可以親身經歷一次這樣的歷史,也可以明白這不是幾行字和幾筆速寫能概括的鮮血與仇恨,而是——“多少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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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哥問出這話時,喉嚨好像被東西卡着。

此刻阿大正在脫掉衣物,聽到從哥說話,手僵了一下,沒有回答。

“是……是士兵殺的嗎?”從哥又跟了幾步,他想碰一下阿大,但手還沒湊到跟前,阿大把衣服一抖,丢到桌上。不知是湊巧走開還是有意閃躲,轉個身就往床的方向去。

他幹脆地躺上了床,仍然蓋着屬于自己的那一床被子。

從哥猶豫了一下,也默默地跟着上床。因為忐忑不安,見到阿大之際肚子也不叫了。他一整天沒有吃東西,現在卻一點也不餓。

他不知道阿大睡了還是沒睡,房間裏的燈熄滅了,阿大也背對着他。今晚的月光并不明亮,整個房間陰陰沉沉,比往日更是冷上好幾度。

過了好一會,從哥側過身子。這次他鼓起勇氣,把手從被窩裏伸出來,小心地摁了一下阿大的胳膊。

他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阿大沒反應,本以為他沒聽着,卻在從哥收回手之前深深地嘆了口氣。

“是啊,你不知道,”阿大說,“你們這些人,怎麽可能知道。”

從哥不理解阿大話裏的意思,他思忖片刻,又問,阿姐有沒有事。

阿大嗯了一聲,突然話鋒一轉,對從哥道——“明天你去三婆那裏做個刺青,和我一樣的。然後跟我去見阿姐,給她敬酒磕頭吧。”

從哥一愣,追問——“什麽刺青?蝾螈嗎?”

“嗯,你是我契弟,你要做點樣子。我姐夫給你們的人殺了,你不做點事讓我阿姐消氣,她饒不了你。”

從哥內心是拒絕的。這個蝾螈如果小一些還好說,可它張牙舞爪鋪滿了整個手臂,再從手臂延伸到手背,最後爬到手指上。

從哥不是怕疼,但若是要帶着這樣的紋身回到自己的家鄉,他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正常轉業的。

在他的家鄉裏沒有人做那麽大的刺青,甚至大部分人都認為刺青是坐過監或撈過偏的人才有的标志。

“我……我能不能換個地方紋。”從哥刺探着問。

阿大轉過身來,平躺一會,又側頭看他。

“我說什麽,你就照做。”

“可如果我一旦紋上,我、我就——”

“我可以随時廢掉我們的關系,”阿大冷冷地道,“你不讓我搞,我暫時可以忍你。但如果你和我沒有了這層關系,到時候我讓全村的人和牲口來搞你都行,你自己選吧。”

從哥心頭一涼,默默地咬緊牙關。

阿大的臉上真的難以辨識出情緒,如果說上一秒從哥還為自己陣營的人對苦山村民犯下的罪行愧疚不已,那此刻他因着阿大的威脅,心裏頭又只剩下害怕了。

他确實無法理解苦山人,也無法知道阿大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麽看法。他以為要做那事,必然是有好感才會想做。所以既然阿大願意收他,至少也應該對他有點興趣。

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或者說阿大可以随時控制住全部的興趣。

第二天醒來穿戴完畢,阿大便解開了他的鏈條。稍微吃點早餐後,便把他帶到了三婆的屋子。臨走之前阿大不忘囑咐三婆的兩個兒子,要他們看好從哥,自己傍晚會來接,除此之外不要讓從哥離開這裏半步。

三婆是一個紋面的女人,兩個兒子的身上也刺上了不同的圖騰。有蝾螈,有蛤蟆,還有一些奇怪的符號,不知道是文字還是圖案。

從哥的左手被鮮血染紅一次,被燃料上了三次。那圖騰真是一針一針紮進去的,火燒針,針紮肉。

每紮一下,從哥的頭皮就麻一下。

其實針紮并不是很痛的感覺,何況在這麽做之前從哥還喝下了一些帶着藥味的烈酒,降低了感官的敏銳度。

但藥酒起效很慢,最疼的時候他的意識是清醒的,所以他可以清醒地知道什麽時候下了一針,什麽時候又會下第二針。

先是一點點鮮血,然後越來越多,小溪彙聚成河,河又融合成海。最終整個手臂濕漉漉的,時不時再被三婆手裏的一張拭布摁壓擦抹,吸走礙眼又多餘的鮮紅。

他扭頭看了幾次自己的手臂,最後等到藥勁愈發上頭後,便選擇閉上眼睛,把臉側過另一旁。

淋燃料時從哥終于放松了下來,冰涼的燃料傾瀉而下,順着肩膀一路過到指尖。

從哥再要了一碗藥酒,接着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在夢裏從哥又看到了那座城牆,城牆上依然站着一群披霞戴冠的戲子。從哥仍然是一個人驅車前來,下了車便擡頭望着頂上的人。

他看得清楚每一個人的臉,分辨得出不同臉譜上的油彩。他不懂戲,所以他分不清他們的身份。他希望他們可以說話,說通用語好,說土話好,只要說話,他便能從聲音裏知道更多的訊息。

可他們就是這樣望着他,一動不動,仿若雕塑。

從哥收回了目光,再擡頭時,他卻吓了一跳。

他看到了滿城牆的骸骨,真就像阿大說的那樣全是沒了肉身的架子。

從哥雙膝一軟,一下子坐在地上,他驚慌失措地再擡頭看城牆,一切卻又恢複原樣。

從哥醒了,三婆紋面的臉正對着他。他輕輕抽了一口氣,扭頭檢查自己的胳膊。

胳膊有血,有染料,還有一些剛剛凝固的傷口,以及一大片一大片的紅腫。

三婆給了三個藥包,她說回去熬,涼了就敷着。晚上敷,敷到它幹為止,敷三天就會好。

從哥從床上起來,走到門口便被兩人攔下。

此刻已夕陽西下,他問那兩個人要了根煙,抽完一根,阿大便準時地來了。

那一刻從哥只覺得腦子還是昏沉的,手臂還是刺痛的,整個人渾渾噩噩,什麽都想不清楚。

所以他根本沒意識到這将是一個改變他和阿大關系的夜晚,也絕對料不到他倆關系突入的同時,自己的命運也在悄然變化着航向。

阿大一路上跟他交代着,讓他被罵被打就受着,問他和自己的事,就說自己願意的,想跟我的,“不要擺出一副硬骨頭的樣子,阿姐對你們這些人恨得很,別逆着她來。”

從哥一直嗯嗯啊啊地應着,頭暈腦脹地走在被夕陽鋪成橙色的土地上。

阿大的屋子和阿姐的屋子相隔不遠,可和三婆的住地離得遠。走了好久,走到從哥都開始冒汗,阿大才停下腳步。

擡起頭看,那是一幢兩層小樓。之前從哥有見過,就在會堂的後方。會堂的空氣是暖的,可不知為何繞過會堂再沒入小樓,瞬間就感覺周圍的氣溫下降,突然變得寒冷起來。

阿大推開門帶他進去後,從哥才總算清醒了一點。

那天晚上從哥被打了,被打得很慘。房間裏不止有阿姐一個,還有陪着阿姐的一個幫手。

這幫手精瘦,手臂上也沒有蝾螈,他的蝾螈是趴在胸膛的,此刻他光着膀子,那蝾螈便張揚地對着從哥。

阿姐上前,還不等阿大說“跪下”,就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從哥噗通一聲趴在地面,接着腹部就被狠狠地再踢了一腳。

阿大趕緊攔住阿姐,說阿姐,讓他講話。你這樣打,他講不出話。

說着把從哥拽起來,讓他跪好,命令他——“叫鴨姨。”

從哥雙手撐在地上,不敢擡頭,喊了一聲鴨姨。

阿大又說,磕頭,多喊幾聲,說你錯了。

從哥狠狠地吸着鼻子,這一腳踹得他人都懵了,不得已只能用力地甩甩頭,拼命地把神智凝聚一下。

然後他把腦袋貼在冰涼的地面上,他撞了一下,喊鴨姨,再撞一下,喊阿姐,然後再接連地撞幾下,說阿姐我錯了,鴨姨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們會這樣,我錯了,我錯了。

鴨姨上前推開阿大,又是一腳把從哥掀翻在地。

鴨姨說,阿姐不是你叫的。

從哥的肚子痛得要命,渾身的骨頭都像要散開,剛剛凝聚的神智又被踹碎,使得他周身癱軟,使不上力。

那幫手呼喝他跪好,他卻抱着肚子起不來。阿大只好又過去把他扶起,塞了一壇子酒和一只碗在他手裏,說快,給阿姐敬酒。

從哥的眼睛疼得溢滿眼淚,他歪歪斜斜地撐住自己,勉強捧起酒壇,把酒倒一點,灑一點。

好不容易倒滿了碗,又試着站起來。

阿大趕緊摁住他,說跪着過去。

鴨姨看罷哼了一個鼻音,說你真是越來越瞎,兩腳就受不了了,比你當初那個小遠還差。

阿大不接話,幫從哥扶着碗,再摁住他的肩膀,讓他穩一穩,跪着把酒舉到鴨姨面前。

從哥的膝蓋在地上摩擦,這是他長那麽大都沒受過的屈辱。

可他現在想不得什麽屈辱,他只覺得好痛,不知道是藥酒勁沒過還是怎麽回事,渾身都痛得厲害,每挪動一寸,所有的骨頭都像被三婆的針紮過,痛得快要散架了。

挪了半天,好不容易挪到了鴨姨面前。

從哥說,鴨姨,我錯了。

鴨姨不接,她點起一根煙,說你講,你們有多少人。

從哥愣了一下,他搖搖頭,他說我不知道。

鴨姨一巴掌把酒碗打掉,罵道,“你不說,我讓你跪渣子上爬過來!”

阿大又趕緊去攔,說阿姐你不惱氣,他真不知道。他就是剛派過去的小文員,抓來的時候我就拷打過了,他撐不住的,要說早就——

鴨姨吼了一聲,阿大便閉嘴了。她不讓阿大扶,幫手幫忙,再拿一只新碗放在從哥旁邊,示意他再倒再敬。

從哥爬起來,穩穩身子,繼續倒酒,鴨姨又說,設立了幾個據點。

從哥又說不知道,他想多做點解釋,可似乎只要答不出來,他的酒就會被扇掉,肚子又會挨幾腳。

那天晚上從哥以為自己要死了,他不知道自己倒了多少次酒,多少次把碗拿起來,最後碗的碎片到處都是,他再被踹倒,便撲了滿手的碎渣子。

這過程到底花了多長時間,他已經不記得了。

他把知道的都說過了,他不知道是八萬人還是十萬人,不知道是十二個還是十五個據點,不知道一防在哪裏,二防在哪裏,也不知道軍火倉有多少儲備,更不知道上頭計劃耗多久,下一子又準備往何處走。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在西頭邊上的駐紮營,他看得到一條鐵索,一座天橋。還有他隔壁不到一公裏也有一個駐紮營,那個駐紮營看不到天橋,只有兩條鐵索和一條小溪。

他還說營裏有參謀團,他的營地不進攻的,只觀望。因為聽說那個營地最安全,所以文官最多。

他的眼淚流下來,也不知道是委屈的還是痛的。

最後他被阿大抱起來,把他架在肩頭。

鴨姨說,你聽到了,從西頭搞。明天我帶人殺出去,你能給我多少人。

阿大說阿姐,現在不能進攻,否則北坡的人就全完了,我們沒有足夠的準備,也沒有充足的人手。

鴨姨說好,你不去,我去。你待得住,我待不住。

阿大趕緊說我求你,阿姐,你給我一點時間,不要多久,幾天就好。只要東嶺點頭,我第一個沖上前。我子彈都裝好了,槍都擦幹淨了。這回我給你報仇,我一定替姐夫報仇。

從哥把整個人吊在阿大的身上,直到被阿大拖了出去。

可他實在走不動了,身上都是血,膝蓋全是傷,兩腿根本站不穩,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最終還是阿大把他打橫抱起,直接抱回了自己家裏。

熱水已經準備好了,阿大把從哥放進去的時候,周身破皮的銳痛讓他一下子摟緊了阿大。

他的傷口都是淺表的,而淺表痛覺最為敏感,碰一下水,就像被火燒一下,被電觸一下。

阿大讓其他人都出去,不停地在從哥耳邊說話。

他說我慢慢放下你,你要洗幹淨,不然會感染。你不要怕,是熱水,沒事的,我進去,我先把手放進去。

就這樣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從哥終于坐到了浴盆裏。

浴盆真的很大,大到他恨不得能睡在盆底。他的眼淚像冰雪融化了一樣不停地流,他想說話卻不住地啜泣。

阿大也脫了衣服進來,用軟布擦掉他身上的血污和泥土。

從哥說不清楚那一刻自己在想什麽,可當阿大擦洗幹淨,正準備從浴盆裏出去時,從哥抱住了他。他把頭壓在阿大的脖頸上,拳頭狠狠地在阿大的後背捏起。

他想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不知道會這樣,真不知道會這樣。

可他張開嘴,熱氣卻堵住了他的喉嚨。他吸了兩口氣,最終那氣又液化,讓他的面頰更濕了。

阿大僵了一會,最終也松了身體,擡起手臂,輕輕地拍了拍從哥的後背。

阿大把從哥擦幹淨,上了藥,再放在床上後,這一回,他沒有鑽進自己的被窩。

他把兩個人的被子合在一起,再把手臂伸到從哥的脖頸下,他緊了緊胳膊讓從哥躺近自己,從哥也沒有拒絕。

從哥睡了一覺,這一覺沒有做夢。他第一次覺得阿大的懷抱那麽溫暖,那麽寬厚,那麽真實可觸。

快要天明的時候阿大翻身過來,開始親吻從哥。他發瘋一樣親吻着他的脖頸和肩膀,用力地把他抱住揉捏。

從哥的耳朵嗡嗡直響,只覺得天旋地轉,胸口沉甸甸的,被壓得透不過氣。他的手摸到阿大的後背,又摸到阿大的頭發。阿大的味道充盈着他的鼻腔,讓他發出一點點難耐的喘息。

阿大硬了,他們本就全身赤裸,勃起毫無阻攔地抵在從哥的腿上,欲望呼之欲出。從哥甚至都能感覺到陰莖灼熱的溫度,以及它要找個洞鑽進去的勢頭。

可阿大還是忍住了,他不知道從哥的呻吟是不是因為渾身的傷口作痛。所以即便他被欲望折磨得微微顫抖,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急促,他還是懸崖勒馬,沒有更進一步。

他親吻得氣喘籲籲,最終用力地箍緊雙臂。他大口地呼吸了幾下,然後掀開被子,率先起床。

冷風讓從哥打了個激靈,也讓他睜開了眼睛。他看着阿大背對自己穿衣,清晨的光線将阿大的身形打成一個剪影。

接着從哥意識到,自己也硬了。

他的手往下伸去,碰了一下後,又惶恐地收回來,裹緊被子,裝睡一樣閉上眼,轉過去面對牆壁。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他從來沒有和人這麽赤身裸體地相擁過,也沒有人把嘴唇貼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肩膀上。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從哥和他人最多的接觸就是在學校裏握過一個女孩子的手,親過那個女同學的面頰。

他渾身燥熱,心髒狂跳。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反應是每天早晨必然會有的小小慣例,還是阿大帶給他的刺激所致。

過了好一會,等到阿大穿戴整齊後,他重新走回從哥身邊。

他掀開被子的一角,拉過鐵鏈,再拉過從哥的腳踝。

前一天晚上因為疏忽沒戴上的鐐铐,現在要安分地回歸了。可從哥的腳踝在冷風中晾了一會,又被塞回了被子裏。

然後阿大把鐵鏈拾掇拾掇,丢到了一旁。

這是從哥頭一次沒有戴上鐐铐,他翻過身,猛地看向阿大。

阿大說,等會讓人給你拿藥和吃的,你不出去。

從哥點點頭,“我知道了。”

阿大走了兩步,又回頭對從哥交代,“今天一整天都不要出門,我不在寨裏,你讓我阿姐抓了去,我就幫不了你了。”

從哥再點點頭,說好。

阿大想想還有什麽要說的,最終确定一切都好後,操起了佩刀,推門離開。

阿大要去東嶺,從哥知道。阿大要去籌劃突襲西頭防線的事,從哥也知道。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這些告訴阿言,也不知道他應該趁着沒有鎖上鏈條而冒險逃走,還是真的乖乖坐在這裏,等着阿大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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