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阿言是在臨近春節時回返的竹柳,他在苦山待了三個月,再次和烏鴉分離時就容易多了。畢竟他的檔案已經錄入了苦山,他過個節就得回來了。回來之後也将正式上崗,成為一個支邊的小青年。

回去時他試着去找從哥,從哥卻還是不在。

他心頭一驚,回頭問自己的父母,從哥是不是入了國安了。

父母卻說小從哪裏入得國安,他啥時候說過要入了?

阿言說是的呀,從哥自己說的,伯父伯母到時候幫他走動,他考試過了就能——

“小從去不得的,他手臂的紋身那麽大一個,體檢都過不了。”父親皺眉,啧啧地道。

“他沒燒掉紋身?”

“沒燒啊,那個紋身是什麽名堂,他和父母吵好幾次了,要真喜歡紋身,弄個小點的也好啊,幹啥非得留着那玩意,看着也瘆人。”母親也啧啧搖頭。

阿言卻有點高興,他說那從哥去哪裏了,我去拍門,沒人在呢。

母親說回老家了吧,老許他們老家不是在臨城嗎,也不知道今年是什麽日子,老家都沒什麽人了還回去。

“辦什麽手續吧,老許和我說了,我給忘了。”父親說,說着又岔到了其他話題上。

所以連阿言也不知道從哥的打算,他在家裏頭過了一個好吃懶做的年,到了十六,就又整理包裹往苦山走。

父母總不理解苦山因何對他有那麽大的吸引力,也覺着在苦山那地方,媳婦都不好找,找了也帶不回來。

但阿言正巧順水推舟地說那就不找了,說着掏出一個大紅包擺在桌面,“我才去幾個月都得那麽多了,找什麽媳婦了,要幹久一點,紅包還更多。”

父母也沒話說,任由他去了。

說到底,打了苦山那一仗之後阿言的想法變多了不少,也不怎麽聽勸,變得愈發有主見了。當然或許孩子長大了都這樣,翅膀硬了,豈能不讓他出去飛一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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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山的春天很美,延綿群山上的樹發了嫩芽,老綠和新綠交疊在一起,像一片碧波滔滔的汪洋。

家家戶戶的門前都挂着蝾螈的圖騰,鞭炮的殘渣鋪了一層又一層。

阿言到的時候見着廣場上還有碳火的灰燼,可以想見之前的幾天這裏又是繞了一圈一圈的烤碳,男人的腳踩在上面,身上則被炮竹炸出一個又一個小小的血坑。

阿大始終不願意讓外來人參與他們的祭典,更不同意在任何關于把這裏開發出旅游區域的文件上簽字。即便那些規劃的人說得繪聲繪色,把開發旅游線路之後的好處講得天花亂墜。

阿大永遠面無表情地聽完,然後怼回簡明扼要的一句話——“不是苦山人,不可拜蝾螈。”

記得這也是當初他們簽訂休戰協議時,苦山人最為強調的一條。

幾個寨頭的阿大達成了一致,不管之後怎麽改建,血祭廢除也可以接受,但典禮祭拜的這一項絕對不可退讓。

與此同時他們還表示,苦山最高的領導人必須是苦山自己人,土生土長于苦山,否則他們無法行使自轄的權力。

其實一開始條款上并沒有這一章,畢竟阿大等人看不出簽訂協議之後的走向。反是從哥一再提醒阿大要加上,并且一定要明确只能苦山人治苦山。

他說軟侵蝕是非常可怕的,若是沒有這兩點,苦山的文化将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過不了多久,下一代或再下一代,就再也沒有苦山人應有的信仰。

而與之作為交換,阿大同意設立五所文化學校,每個寨頭都有一所。

學校将收入一大批外來的知識青年,以教導自願進入學校的孩子們通用語以及一些外頭人的基礎知識,這也在某種程度上讓苦山村民能更順利地與外頭人溝通或進行生意往來。

阿言本來也想做那個的,但想想自己大概也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說不定講着講着就被孩子們帶跑偏了,課也不上了,一起出去撈魚玩泥巴,所以最終還是作罷。

加之第一批教師是在去年年末才招募的,阿言等不到那時候,當時他迫切地想來苦山,所以他服從調劑,做個辦公室文書也不錯,大不了到時候阿大再幫他挪一挪,挪成烏鴉的文書。

學校啓用的那一天,阿大必須到場。他作為西頭村的村長,一定得來感謝一衆到苦山支教的老師。

他本來不想去的,覺着這種事太麻煩,讓賴查或者屁精念就好了,他也懶得再開什麽浪費時間的會議。

烏鴉不同意,烏鴉說原來的接人,安置,入檔,我全部都可以讓其他人去代辦,但這宣讀感謝是個榮譽,你說你個村長都不出面,讓那些來支教的老師多寒心。

阿大說他們自願來的,政府給他們足夠的津貼,寒不寒心關我屌事。

烏鴉知道和政府的人打交道讓阿大不樂意,其實他也不樂意。畢竟他通用語說得不好,每次講話都他媽要重複兩三遍別人才知道他的意思。

所以這一批老師從始至終他沒接觸過,全讓那些外來的人接待外來的師資,自己也跟着賴查和屁精天天摸魚。

可即便如此,他也明白這第一所學校的重要性,所以他還是更進一步,繼續好言相勸。

他說你就去這一次,人家文姐啊,土阿爺啊,南阿叔都給自己的學校念了,你不念真不好,到時候他們還有話說你。

好說歹說,最終阿大也只能點頭同意。可他還是囑咐——讓屁精或者阿言也去,我他媽字都不識得多少,萬一遇到生僻的不會念,怎麽辦。

烏鴉說那就随便念,有邊讀邊,反正他們要問了,我就說苦山土話就這口音,不是念錯了,是你們聽不懂。

阿大笑了,他說行行行,那去吧去吧。

那一天學校周圍到處挂着綢緞,橫幅拉着,金色大字寫上什麽西頭學校熱烈歡迎辛勤的園丁之類的字樣。

阿大遠遠地看着那字樣,眉頭一皺,說媽了個逼的,我們當年為西頭打了勝仗都沒那麽大排場,外頭人真他媽屁事多。

烏鴉不好激怒他,說是是是,我叫賴查他們搞個石頭,把那些年的豐功偉績都刻上去,就擺學校中央,叫那群逼崽子天天看,天天學。

到場的人很多,一部分是穿着村落紋繡衣服的村民,一部分是穿着體面的官員,還有一部分像阿大這種,雖然不穿正式裝,但好歹也換了身幹淨衣服的土領導。

他瞥了一眼老師的位置,遠遠地在一個角落。

阿大坐在第一排,烏鴉則坐在他旁邊。這些人等會都是要挨個上去說話的,靠近主席臺更容易走動。

阿大落座後就想睡覺了,上臺的那個主持說了很久,說了半天他只聽懂了百分之五十,語速快,文绉绉的生僻字又多,以至于最後喊“有請莫村長”時,喊了三四聲阿大才反應過來。

烏鴉杵了他一下,阿大從位置上站起。掌聲随即響起,主持也把名單交到他手上。

來的老師大概有十五名,有五名是過來的實習生,算是助教,有五名是下基層鍛煉的人,一年下鄉時間到了就回頭往上走,只有五名算是心懷大愛,心甘情願就把檔案放在這裏的志願者。

這五名是着重感謝的對象,也将是孩子們真正可以産生互動和感情的老師。

但阿大知道,苦山這地方不好受,這五名老師最終到底能留下幾人,也是個未知數。

他照着寫好的演講稿念,一路地念下來,頭都沒擡一下。他只想盡快完事盡快離開,鴨姨的兩個逼崽子今天還想跟他上山打獵,早點去了,晚飯指不定還能加餐。

還好,這演講稿寫得通俗易懂,用的都是簡單字和短句,念下來沒有什麽問題,可當念到名字時就不那麽順利了。

一開始的七八個名字都沒問題,念到第九個時阿大就卡殼了,他張嘴念了個姓——許——可後面那個字卻似認識似不認識。

于是他又重複了一下,“許……許……”

媽的,許什麽啊,這他媽像從又不是從,比從多一點,念從估摸着又不對勁。他啧了一聲,正想直接改口為“許老師”時,下頭有個人喊了一聲。

那人說,許枞——“蔥花的蔥那個音,許枞。”

阿大哦了一聲,剛想重複,忽然意識到什麽似的,猛地擡起頭來。

是的,他認識這個聲音。這聲音在他的夢中徘徊過無數次,也被他狠狠地封鎖在記憶深處。

可現在它真真切切地傳進自己的耳朵裏,以至于阿大一瞬間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但那怎麽可能是幻覺,那個人就坐在臺下,坐在一群教師的中間。他穿着一件單薄的風衣,比他離開的時候更為瘦削。

他的眼神直直地望着阿大,又像透過阿大的眼睛鑽進心房裏,審視他,質問他。

阿大逼着自己把目光轉回稿件上,可他張嘴了好幾次,卻始終沒法把那個名字念出口。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想把見到的東西暫時忘掉。他還在臺上,他面對着那麽多雙眼睛,他不應該失控,他如何能失控。

可他仍然發不出聲音,那雙手掐着他的衣領和脖頸,硬是讓他連呼吸都變得艱難。稿件上的字符一下子模糊了形狀,七歪八扭地好像孩子的塗鴉。

他不知道自己在臺上像傻子一樣站了多久,直到烏鴉突然跑了上來,從他手裏接過稿件再遞給屁精,才把阿大推下去。

阿大坐在位置上,強忍着回頭的沖動。他不知道烏鴉在他耳邊說些什麽,只覺兩耳嗡嗡直響。

可他仍然坐不住,他覺着那雙目光就紮着他的後背,讓他坐立不安,最終落荒而逃。

他到底沒堅持到會議結束便早早離席,回到自己的屋裏。鴨姨的兩個孩子跑來叫他打獵,他把他們打發給三婆的大兒子。

他的狀态沒法打獵,此刻他就是獵物。那雙獵人一般的眼睛盯着他,讓他無處可逃。

他猛地給自己灌酒,希望辛辣的酒精能給他一點點平靜。他又擦亮火柴把煙點燃,狠狠地吸了好幾口。

他捂住眼睛,眼眶像火一樣發燙。可他仍然渾身顫抖着,他希望自己快點醒過來,這是夢啊,他當然要趕緊醒過來。

他在房間裏坐了很久,等到那場會議結束,等到房門終被敲響。

他以為是烏鴉過來跟他交代,所以一下子站了起來,三兩步跑到門前就把閘門打開。

可站在門外的卻不是烏鴉,而是那個獵人。

獵人的眼睛也紅紅的,他仍然直勾勾地望着阿大,讓阿大一驚,回身又想把門關上。

但對方不讓。

從哥一下子抵住了門,說不要這樣,我都來到你面前了,你怎麽可以再把門關起來。

阿大沒有看他,他說我不識你,你有事情去村委講,找我也沒有用。

從哥的手勁卻一點沒放輕,反而用力推了一把,把門徹底推開。他的眼淚一下子掉在袖口上,而他則一把抓住阿大的手腕。

袖口露出一點點,蝾螈刺青便也亮出有小爪子的一小節。

他說你自己看了,蝾螈的爪子抓着你也抓着我,你怎麽和我講你不識我。

阿大覺得地面在燒,他像站在一口鍋裏。水蒸氣不停地往上,他的臉頰便凝結出了滾動的水霧。

他才是釜底的那條魚。

從哥拽着阿大的手不放,見着阿大不說話,他又四下看看,他說阿嫂呢,你給我找的阿嫂呢,你答應找一個,為什麽我見不着面。

阿大頭痛欲裂,他什麽都想不清楚,什麽都看不清楚。他狼狽不堪,只能用袖口用力地抹臉,再用力地咳嗽。

他想于從哥的手中掙脫出來,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力。他所有的力量和血性似乎都被帶走了,以至于最後,他只能回身抱住了對方。

他想不明白啊,小從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要再見面,為什麽不可以聽話地往前走,為什麽要喜歡他,還真是喜歡了那麽久。

阿大有很多很多的問題想要回應,可最終出口的只有最為蒼白的一句。

他說我對不住你,唉,我對不住你。

從哥也抱緊了阿大,他忽然想起自己遍體鱗傷地從營地逃回來的那一刻。那一天他也是這樣一下子栽進阿大的懷裏,然後他便感覺到了安全。

阿大的手臂很有力,緊致得像要把他的骨頭碾碎混進血肉裏。他說你真的是,唉……你真的是……

從哥說我過得不好,我每一天都過得不好。我想不明白你幹什麽就不要我了,我就是下不了蛋,你也不能就這樣把我丢掉。

阿大的眼淚流進從哥的後頸和衣領,溫溫熱熱,幾乎把皮膚燙傷。他說不丢了,以後我都不丢了。你怎麽是這個樣子,你真是要我的命啊。

其實從哥為這一趟做了無數次的假設,他假設阿大真的娶了親,那他來了就是把好不容易蒙上一層痂疤的傷口揭開。

他也假設阿大不僅是娶了親,還生了娃娃,那他在苦山的每一天都無異于在傷口上撒鹽,疼痛會讓他輾轉難眠。

可後來他想明白了,如果要痛,那就痛得更慘烈一點。痛久了就麻木了,痛到傷口潰爛化膿,他就可以把這塊肉徹底地挖掉了。

何況,萬一阿大真的沒有娶親呢。

萬一,他和自己一樣呢。

這一份僥幸從離開的那一天就種下,他從不去澆水也不去耕種,可它卻始終不死。

來到醫院的一天它更是掙紮着要戳破土壤,張牙舞爪的蝾螈也似是燃燒起來,讓他沒法用更燙的激光去澆滅它的火焰。

他這輩子還可能遇到阿大這樣的人嗎?不可能了。在竹柳是沒有這種人的,而他或許也再不需要去打一場仗,再在生死邊緣徘徊幾年。

所以他忘不了這一段。

阿大給他的烙印會存在很久,久到他可以因一時的氣憤離開,卻終會動搖,化作如苦山一般的綿延的不舍。

在他最青春的日子裏他失去了和其他年輕人一樣安生待在竹柳的機會,那他又何必扭轉自己的生活,逼着自己忘掉無法複制的一段,學着像那些從未來過苦山的人一般生活。

阿大和他親吻着,嘴裏滿是鹹腥的唾液和鹹澀的眼淚。

阿大把他帶進屋子,帶進房裏,再帶到床上,他把從哥狠狠地壓在被褥上,那一刻他放縱了自己的自私,他只希望從哥從此不再離開他的身邊。

這一場性愛激烈而兇猛,阿大用力地進出着,直到把所有的情感和思念射出來,再随着痙攣的高潮一波一波蕩漾。

從哥抱緊阿大,他親吻着對方脖子上的汗水,胸口的汗水。他記得這個人的味道,那味道似是春藥,讓他沉淪又迷亂。

他們的蝾螈交纏在一起,在身體裏熊燃再把所有的理智吃得幹淨。他們猶如在沸水裏翻騰的魚,直到床褥變得濕潤和粘稠,空氣裏全是彼此的氣息。

他們做了一件多麽荒唐的事。

在支教老師過來的第一天,村長就和一名老師提前離席,在床上翻雲覆雨。

可回頭想想他們兩個人相愛本來就很荒唐,幾年前發生的一切也是荒唐至極,那即便再多一樣,好似也不打緊。

從哥趴在阿大的身上,他的手臂始終不想放開。阿大一下又一下捋着從哥的後背,透過二樓的窗戶看出去。

午後的陽光安靜地照着苦山,綠樹随着微風晃蕩,晃出一片陰影,再晃下幾片落葉。

阿大輕輕地嘆息,最終揉着從哥的頭發,說,回來了就不要走了,我好好對你,往後我一定好好對你。

從哥說走不了了,自從被你抓來當成俘虜,我就沒有了反抗的力量,是走是留,向來都是你說了算。

阿大把脖子上的獸牙項鏈解下來交給從哥,他說你不打獵,彎刀就不能給你了。但阿媽打的尋狼犬做的獸牙可以給,你戴上它,以後就有尋狼犬的嗅覺和敏銳。

其實即便不用這個挂墜,阿大也覺得從哥一直都是敏銳的。

無論是當初自己對他嚴刑拷打時的負隅頑抗,還是對後來招安的審時度勢,他似乎總比阿大更知道什麽時候該進攻,什麽時候又該防守。

他唯一不過腦的行為只有一次,就是他沖動又錯誤地沖回來找自己——這一點的利弊斟酌他沒有做好,以至于他為了一個人,不顧後半生的禍福。

在還沒有正式開課的日子裏,從哥就住在阿大的家中不走。

他去了幾次宿舍,把該打點的打點,該收拾的收拾。他的想法和阿言不一樣,阿言可以放縱自己只待在烏鴉家,他卻不敢這麽直接坦蕩。

他聽到有人說他和阿大勾搭上的謠言,外面的人總多口舌,在沒開學又閑來無事的日子裏,他們很喜歡為茶餘飯後找點話題,自然而然也熱衷對阿大和從哥的關系議論紛紛。

從哥說你看,他們不會知道什麽叫契兄弟,即便知道了,也不接受。

阿大不明白,他說為什麽要讓他們接受。只要這裏的山和水接受你,只要我們苦山的人接受你,那些外來的人要說什麽,都無所謂。

從哥一開始不接受阿大的說法,他執意要住在宿舍。他認為隔三差五去阿大那裏一次就可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自從一個雨夜裏,阿大不由分說地過來,硬是拍開他宿舍的門在裏面雲雨了一次後,從哥也只好順應了這種設定。畢竟阿大就是不願意走,非得等到天亮大家都起床了,才打開房門出去。

那誰都看到他于從哥的房間裏出來了,誰都知道他過了夜。

他說外面的人太好看,伸手夾你就不好了。我先把這盤菜占着,他們就不好動筷子了。

阿大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但或許也正是這種不講道理的缺點,讓他的不完美更令從哥着迷。

至少在從哥的家鄉,他沒見過那麽固執又那麽厚臉皮的存在。只要阿大認定的事,不管從哥怎麽踢打咒罵,他都會一意孤行到底。

從哥說你這麽做,就不比外面的人。

阿大說,你要覺着外面的人好,那你怎麽不在外面找。

從哥說我找了,你又能知道?我找了可多了,這三年我寂寞得很,找些人緩解一下對你的思念有什麽奇怪。

本以為阿大會着急起來,豈料阿大只是定定地看着從哥,然後抱住他,沉默着把他摟緊。

阿大是克制的,他的自我克制和頑固的脾性一樣,像一堵密不透風的牆,以至于從哥從來不敢問阿大這三年有沒有找別人。

他的性子到底和阿言不同,所以很多時候他只能憑自己的猜想和預測,而得不到阿大那如烏鴉一樣正面又直接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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