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還得麻煩蔣老師幫我把虎子送回家去,他明天還要上學。”徐巍語速很快,真像是怕被她打斷一樣。

蔣西點頭說:“好。”

徐巍在蔣西去拿東西的時候已經問了虎子,兩人是聽廣播才知道他受傷的事,也是一種巧合。

他說了聲謝謝,左手拿起勺子慢慢吃起粥來。

微燙的白粥入口,有點甜,裏面可能是放了糖。

蔣西吃了兩口粥,覺得味道有點淡,她叫老板給兩碗裏面加了糖,只有一碗什麽都沒加。

徐小虎碗裏只剩下一點點了,徐巍碗裏還剩下很多。

徐巍吃得很慢,注意到蔣西正盯着他在看,想起她說得沒有下毒,以為她還在介意,于是風卷殘雲地把一碗粥吃得幹幹淨淨。

“……”蔣西看着床頭櫃上那個空碗,再低頭看着自己手上沒怎麽動過的粥,說要交換已經來不及了。

天快黑的時候,徐小虎雖然不願意離開,但他一直都很聽徐巍的話,還是跟着蔣西一起離開了病房。

蔣西帶着徐小虎先去醫院對面的餐館吃了晚飯,再回到醫院取車。

車開出去的時候,醫院門口有點堵,一群記者拿着攝像機和相機追在幾輛車旁,鎂光燈不停地在閃。

蔣西跟着車流慢慢把車開出了醫院,心想有幸的話她蝸牛般開車的場景可能會上電視,成為這次煤礦事故報導采訪領導時的背景。

把徐小虎送回家後,蔣西把車開到電視臺門口,給姚夜來打了個電話。

等了一會兒,姚夜來提着包扭着水蛇腰和一個男人有說有笑地從裏面走了出來。

蔣西下班時兩人就用微信聯絡了,姚夜來說今天要加班,又跟新買的車磨合度不高,言辭中很明顯的表達了想要蔣西開車來接她下班。

姚夜來熱情地邀請男人上車坐在後面,她自己則坐在副駕駛。

“最近過得怎麽樣?”姚夜來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每天都在聯絡的蔣西。

蔣西瞥了她一眼,然後看着路況,沒有搭理她。

姚夜來鼻子嗅了嗅,說:“車裏換香水了?”

蔣西嗯了一聲。

姚夜來問了坐在後排男同事的家庭住址,然後做着蔣西的導航指着路。

一路上,姚夜來發揮着她的專業優點,一個個話題被她挑起來。

坐在後排男同事的互動,洩露了所有的家底,沒有搭腔的蔣西知道了姚夜來的意思。

因為姚夜來故意拖時間,去她同事家的路被她指的繞了幾個大圈,只要半個小時的車程蔣西卻開了五十分鐘。

姚夜來同事下車後,蔣西說:“你有做的士司機的潛質。”

“明明口才就不錯,剛剛還讓我一人唱獨角戲。”姚夜來嘴角抽搐。

蔣西說:“夜來,我不需要男朋友。”

“你不要因為我跟孟安城兩人分手了就不相信愛情了啊,我跟他都是賤賤的,不能當正常的情侶去看待。”

“有說自己是賤賤的嗎?”蔣西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裏對姚夜來的擔心也減了幾分。

面對,總比逃避好。

姚夜來問:“你還記得大二有次我跟孟安城吵架,他當着我們兩的面和中國移動人工服務講了半個多小時電話嗎?”

蔣西記得,還記憶猶新。

那次是孟安城沒有接到姚夜來約他出來的電話,因為他不知道他的手機已經停機了。

姚夜來就一直打一直打,最後拉着蔣西殺到了孟安城寝室樓下。

孟安城被姚夜來罵了之後,氣憤地拿出手機打人工服務:“我手機快要停機的時候你們怎麽不給我發短信提示?就這麽放任我停機,錯過了我女朋友的電話,破壞我們的愛情……”

當時的蔣西和姚夜來很同情10086的話務員。

蔣西笑着說:“孟安城是挺奇葩的。”

“我知道西西你不喜歡孟安城那種賤賤的男人,你喜歡成熟穩重型。”姚夜來掰着手指頭跟蔣西列舉:“身高至少一米七七、五官中的鼻子要挺、聲音要好聽、手指要修長最好是骨節分明、未婚。我同事完全符合你的擇偶标準!”

蔣西把她說得要求全部加起來,腦海裏就浮現了一張臉,她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我那同事很穩重,還跟你一樣從來沒談過戀愛,先處處看怎麽樣?”

“不用了。”

“不要這麽快就拒絕嘛西西,可以先從朋友做起。”

蔣西伸手打開廣播,調了個在放歌的臺。

“夜來,慶山煤礦在哪裏?”

“你問這幹嘛?”

問慶山幹嘛?蔣西也不知道,聽着廣播裏的歌曲順口就問了。

姚夜來嘆着氣說:“西西你話題轉換得好生硬,不想聊男朋友就不聊嘛。”

蔣西問:“慶山煤礦離市裏遠嗎?”

“還好吧,開車去慶山縣的話要三個半小時。”

“騎車呢?”

“騎車?”姚夜來偏頭看着蔣西,“為什麽要騎車?”

蔣西說:“騎摩托車到慶山,來去要多久?”

姚夜來說:“你是看新聞報導慶山煤礦發生事故,就知道了慶山那個地方了吧,慶山縣除了幾個煤礦在賺錢,其他沒什麽值得去關注的。”

蔣西不置可否,把姚夜來送回家後,她覺得有點累了。

一晚上充當了三次司機,蔣西回到家洗個臉倒頭就睡。

這晚,蔣西睡得極不安穩,早上醒來時一身的冷汗。

她是被吓醒的,因為她夢到慶山煤礦發生事故罹難者中,有徐巍的名字。

蔣西沒吃早餐就開車去學校上班,中午的時候在校外吃了一碗面條,再回辦公室趴在辦公桌上補覺。

睡得模模糊糊,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蔣西拿起手機沒看來電顯示就接聽了:

“蔣老師,我在醫院沒有找到哥哥,哥哥不見了!”

蔣西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看着屏幕上是昨天才存的徐小虎的手機號碼,瞌睡全無。

電話裏徐小虎焦急的聲音:“他們都說哥哥回礦上了,哥哥手受傷了啊……”

“你站在那別動,我馬上過來。”蔣西挂了電話,拿起手機錢包沖出辦公室。

**

從市區開車到慶山縣,姚夜來說要三個半小時,蔣西已經開了兩個多小時了。

徐小虎被她送回了學校,她給主任請了假就開車出了城。

這一路上,蔣西想了兩件事,一是問徐巍手機為什麽總是關機?二是,把他帶回醫院。

車終于開到慶山縣後,蔣西把車停在一家商店前,問路之前她先買了一袋東西,商店老板就笑着把路線告訴了她。

蔣西說了聲謝謝,提着東西上車,按着商店老板說得路線開。

一個小時後,她終于開到了目的地。

蔣西把車停在路邊下車,一地撒漏的黑乎乎的煤炭,她走到車頭前,車蓋和玻璃上落得全是灰。

蔣西把車鎖好,走到煤礦緊閉的鐵門外,向你張望,看到門旁邊小屋子裏坐了位老人。

蔣西問:“大爺,能開門讓我進去嗎?”

守門的大爺說:“外人是不能進來的,記者更不能進來。”

“我不是記者,我找徐巍。”

“裏面沒有人,你去職工宿舍去找人。”

煤礦出了安全事故,是不可能馬上複工的,他這麽着急回來幹嘛?

“大爺,請問職工宿舍在哪?”

老人的大拇指朝鐵門右方指了指,蔣西道謝,深一腳淺一腳朝鐵門右邊走。

直到圍牆轉彎朝後面蜿蜒築起,她看到了前方有一排瓦房,有一間房門開着,遠遠看着裏面坐着一個人。

蔣西順着圍牆牆根走,從瓦房最左邊踏上去。

她腳步走得很輕,直到走到那間房間的窗戶外才停下來。

裏面原本背對着窗戶坐着的人沒有回頭,他說:“楊梅你……”

“我是蔣西。”蔣西打斷他的話,兩步走到了門口。

徐巍聽到這個聲音馬上轉頭,嘴巴微張着沒有閉上。

蔣西掃了一眼屋內,這麽小的面積竟然擺着兩張床,床尾放着鍋碗瓢盆,牆壁上挂着髒兮兮的衣服。

他站了起來,正欲問她怎麽到這裏來了,她搶在了前頭:

“我是來找你的,徐小虎在醫院沒看到你,就給我打了電話。”

徐巍說:“我沒事。”

“沒事你為什麽要回這裏?”

“有事。”

“你剛剛說沒事。”

“……我是說身體沒事,回來是因為其他事情。”

蔣西點了下頭,接着問:“辦完了嗎?辦完了我們就回去。”

“我這幾天應該都走不了,蔣老師你開車來得嗎?山路不好走,趁天還沒黑開車才安全。”

她走進來,眼睛看着他打着石膏吊着繃帶的手:“這幾天都走不了?走路是用腳,不是用手,你受傷的是手而不是腳。”

“……腳沒受傷也不走!蔣老師你走吧。”徐巍有點不耐煩了。

他以前十幾天沒回家虎子都不會有什麽反應,怎麽就從那晚後,虎子就大變樣了。

蔣西盯着他的眼睛:“徐巍,你在煩我?”

她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她說:“徐巍,你不是第一個覺得我煩的人。”

徐巍抿着唇沒說話,他是真的有點煩蔣西。

“但是,你卻是第一個我想煩的人。”蔣西說完連耳根子都紅了,心跳也加快了。

徐巍抿着的唇放松,完全想不到她會這麽說。

“我走了,你考慮一下我說得話。”蔣西轉身快速原路返回。

他走到門邊,看着她的身影越來越遠。

直到她走過圍牆轉角看不見,他才收回視線。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轉身準備進屋,餘光瞥見那個身影又從圍牆轉角走了出來。

她一步步又走到他宿舍門口,與像是在等她的徐巍對視。

蔣西說:“車胎被紮了,我腳沒受傷也走不了了。”

徐巍:“……”

作者有話要說: 那麽問題來了:蔣西這晚會睡在哪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