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蔣西正拿着幹淨的衣服準備去洗澡,電話來了。

是姚夜來打過來的,蔣西拿着茶幾上的手機一起進了洗手間,電話那頭的姚夜來說車已經找人拖回來了,等會兒開車過來載她去取。

蔣西說:“你告訴我是哪家修理廠,我自己打車過去取。”

姚夜來說:“我已經在路上了。”

“……”蔣西挂了電話,脫衣服洗澡。

花灑灑下來的熱水打在她的頭上和身上,她揉着頭發的手很酸。

不是揉頭發揉酸的,而是騎男士摩托車載人掌車龍頭掌酸的。

125摩托車對她來說确實是重了,一路騎下來驚險就沒斷過。差點騎到田裏,差點撞向路邊的

樹,差點撞到路上的狗,差點與一輛面包車追尾,快追尾的時候腰間多了一只手。

徐巍是因車速慣性往前撲,手觸到她的腰間。

蔣西很怕癢,她笑着扭腰擺掉他的手,車身跟着她一起搖擺差點與旁邊經過的三輪車相撞。

幸好蔣西轉方向轉得快,才避免了悲劇的發生。

步步驚心的一段旅程,蔣西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滿面塵灰,臉被陽光曬得通紅,頭發亂成一團。

把徐巍送回醫院後,她才騎着車回學校,回頭率百分之百。

放學的時候,蔣西沒有載徐小虎回家,車上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危險。

她獨自把車騎到徐巍家樓下停着,再打車回家。

手是很酸,人也很狼狽,但她一點都不覺得累。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蔣西身臨其境地讀懂了這兩句詩。

頭發剛吹幹,姚夜來打電話來說已經到了。

蔣西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因為剛用吹風的原因,臉頰很紅。她又抹了一點護膚品,輕輕拍了幾下臉頰,才提着包出門。

剛走出小區門口,車喇叭“嘀”響了一聲,蔣西看過去,是一輛白色寶馬。

大學時,姚夜來和孟安城都不是高調的人,那時蔣西對兩人的認識只停留在家裏經濟條件不錯的階段。

自從來到這裏,蔣西才清楚,姚夜來和孟安城身上多了個時下很流行的詞——富二代。

“西西!”姚夜來降下車窗對着她招手。

蔣西走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

“西西你好香,洗了頭發麽?”姚夜來摸了摸蔣西的頭發,把手搭在她肩上:“現在沒有很多分叉的了,發質變好了。”

蔣西邊系安全帶邊說:“就那樣,好也好不到哪去。”

姚夜來撇嘴,啓動車,說:“不要當着別人說你用得飄柔,一點自信都沒有。”

“……”蔣西頭靠着椅背假寐,在姚夜來開得蝸牛爬般的速度作用下,她真的睡着了。

車走走停停終于開到了修理廠,蔣西被姚夜來叫醒,蔣西伸了個懶腰,精神抖擻地下車。

修理廠的負責人端着兩杯溫水過來,殷勤地說車胎馬上就要換好了,引着兩人去等候區坐。蔣西把車鑰匙遞給了負責人,說把車洗一下。

這家修理廠規模很大,修理師傅統一穿着深藍色制服,不同只是衣服上沾得機油的多寡。

“西西,我爸爸給我下了最後通牒,這個星期六必須去相親。”姚夜來語氣很無奈:“相親對象是我姑姑同事的鄰居的侄子,也是孟安城的表弟。”

蔣西沒有吱聲,等着姚夜來的下文。

“以後遇到孟安城,稱呼都變得極其禮貌:嘿,表哥,你的OK內褲邊露出來了。”

孟安城的OK內褲是CK內褲的山寨版,是姚夜來在淘寶上買得,打折三十塊買了三條,還包郵。

學生時代,生活很簡單很生趣,無意間做過的事,會成為一生中最難忘的事。

現在的孟安城,現在的姚夜來,包括現在的蔣西,都在時間的流逝中改變了。

蔣西問:“你去嗎?”

姚夜來說:“去,我姑姑說說他長得不錯,飽飽眼福。你要不要也跟我去?”

孟安城和陌生女人準備玩酒後亂性的一夜情(被蔣西破壞了),姚夜來跟別的男人相親,這十年

感情最終付諸東流,雙方都在慢慢放下。

“我不去了。”蔣西擠了一下手中的一次性水杯,水杯變形彈出幾滴水滴在她手指上。

“星期六你又不上課,跟我去吧,相親相完後我們兩去看電影。”

“我有事。”

姚夜來疑問地挑眉看着蔣西:“我想不出來你除了睡懶覺還能有什麽事。”

“西西,你為什麽會開車去慶山?”姚夜來又問:“車是停放了一夜,那你晚上睡哪的?”

女人或多或少都有八卦心,又是關于自己的好朋友,姚夜來眼神一下就亮了起來。

蔣西說:“在班裏的學生親戚那裏。”

“學生?學生親戚那裏,就是上次你說得家訪嗎?”姚夜來洩了氣。

蔣西嗯了一聲。

徐巍是徐小虎的堂哥,她模淩兩可的這麽說,也說得過去。

兩人關于相親這個話題聊了一會兒,姚夜來又把她同事溜出來提了,還說把蔣西的電話號碼已經告訴同事了。

蔣西笑了笑,沒做回應。

姚夜來知道她不喜歡聊這個,就拿出手機刷了一下朋友圈,一張照片讓雲淡風輕的她一下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你怎麽了?”蔣西放下水杯站起來。

“西西你看,孟安城竟然跟男人搞在一起了!”姚夜來把手機遞給蔣西,情緒很激動。

照片中一群男男女女,背景應該是在包間,喝酒唱歌摟肩搭背,孟安城靠在沙發上,笑得很燦爛。

他左右坐得都是男人,且都是白白淨淨小鳥依人的那種類型,還穿着服務生制服。

蔣西把手機還給她:“你別一驚一乍的,孟安城是彎的還是直的,你應該最清楚。”

“以前是直的,現在是不是,我哪裏知道?”姚夜來把手機放回包裏。

蔣西說:“還是直的。”那晚孟安城找小姐未遂就證明了。

姚夜來只當她是在自己面前維護孟安城的形象,沒有再争論直彎,恰巧修理廠的負責人過來說車已經修好了。

兩人提着包走過去,蔣西刷卡付了修車和洗車的錢,姚夜來則說請她吃飯,各自上車開出了修理廠。

姚夜來開着寶馬在前面帶路,蔣西跟在她後面亦步亦趨地開着,速度實在太慢,就拿出手機戴上藍牙耳機撥了通訊錄裏備注為徐的號碼。

就在電話快自動挂斷時,對方才接聽,很平穩地說:“喂。”

蔣西從電話裏聽着他的聲音,突然想起了姚夜來說過蔣西的擇偶标準:“身高至少一米七七、五官中的鼻子要挺、聲音要好聽、手指要修長最好是骨節分明、未婚。”

電話那頭聽這頭沒說話,确定地叫她:“蔣老師?”

“我是蔣西。”蔣西自報家門後看着車前的寶馬,輕輕笑了一下。

徐巍說:“嗯。”

早在她自報家門之前,他已經先叫她蔣老師了,她這才反應過來。

“你在哪裏?”蔣西轉着方向盤,車拐了一個彎。

徐巍說:“在家。”

蔣西問:“吃飯了嗎?”

徐巍說:“還沒……”他停頓一下說:“馬上就要吃了,虎子下樓買面去了。”

蔣西說:“你叫徐小虎去買的面的形狀是彎的,裏面還有良心面老板送的一小包油、一小包鹽,和脫了水的蔥段胡蘿蔔粒。我說得對嗎?”

“……不對。”

蔣西心裏還在懷疑,就聽見電話那頭的他說:“有的還有酸菜包和香菇包。”

蔣西輕笑出聲:“別吃泡面,我給你們兩打包外面,要是餓的話先吃點水果。”

不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蔣西繼續問:“醫院裏那些麥片之類的都拿回去了嗎?沖杯麥片,吃點餅幹,我跟朋友吃完就馬上過去。”

蔣西挂了電話,腳踩着油門加速往前開,超了姚夜來的車,先開到姚夜來說的餐館。

找位置坐下點了菜,菜上來等了會兒姚夜來才姍姍來遲,隔着玻璃看她停車又花了幾分鐘,不由苦笑。

姚夜來坐上餐桌看到菜已經上了,連連誇獎蔣西聰明,不用讓她等時間。

結賬的時候,服務員提來了蔣西點得外賣,姚夜來揮手一起付了錢。

各自上車前,姚夜來又提了要蔣西星期六跟她一起去相親的事,蔣西擺了一下手,坐上車先開走了。

“西西這麽迫不及待地回家幹嘛啊?連再見都不說一聲……”姚夜來嘴裏念念有詞,坐進車裏,緩緩把車開走。

**

徐巍沒來得及叫蔣西不要過來,電話就被她挂斷了。

“誰的電話啊,要這麽神秘跑到陽臺上來接。”武雲飛走到他身後,好奇的眼神盯着他手上的手機看。

徐巍把手機放進褲兜,問他:“你做保安,到底是自己辭職不幹了,還是被炒了?”

武雲飛被徐巍看得心裏虛虛的,眼神閃爍:“被炒了。不過我當時也準備辭職回家跟着你幹了。”

徐巍接着問:“為什麽被炒?”

“就是停車場丢了一輛車,車主怪我沒有幫她攔着,也不想想,我上前去攔不是當成肉靶子了。”

“你沒敢去攔,還是根本就沒去攔?”

武雲飛覺得怪了,一句句被擠牙膏似的問出來,就像徐巍當時在現場一樣。

徐巍問:“那雜志是自己買得?”

武雲飛說:“換班的時候,路過垃圾桶時撿的。”

徐巍大致知道事件的經過了,認識武雲飛的人都知道,他很喜歡看三級片和色`情雜志。

武雲飛是典型的有色心沒色膽的人,合夥搶車肯定是不敢幹的。

而認識的他的楊磊必定是知道他的喜好,買了色`情雜志故意放在武雲飛路經的垃圾桶上。武雲飛被雜志吸引住了,楊磊就從商場電梯進到地下車庫,瞄上了倒車入庫不順的蔣西的朋友。

楊磊卻是摸到了老虎屁股,蔣西的朋友很有勢力。車是怎麽追回的徐巍不知,楊磊肯定是被教訓了,才躲回了慶山。

在慶山的時候,徐巍跟蔣西說他曾經幫過楊磊,其實是他偷煤礦一位工友的錢,被當場抓住打得半死。徐巍把滿身是血的楊磊送到衛生院,墊了錢,之後認識了到衛生院來楊磊的他的妹妹楊梅。

偷雞摸狗,徐巍從來沒有把楊磊當朋友。

徐巍對武雲飛說:“現在你先走,晚上十二點之後再到我家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十二點來找你?那麽晚了來找你幹嘛?”武雲飛反問。

“到時候你來就是了。”

“需要帶家夥嗎?”武雲飛誤以為他是要打架之類的。

徐巍看着他的褲裆說:“你随時都帶着的。”

武雲飛疑惑的順着他的視線低頭,想了一會兒猛然明白:“哈哈,做這事一般是要十二點,到時候我來找你。”

也不用徐巍趕人,武雲飛吹着口哨走了,在樓下遇到買泡面回來的徐小虎。

武雲飛伸手摸徐小虎的頭,被徐小虎一偏沒摸着,徐小虎咚咚咚地跑上了樓。

一個小時後,樓下有車按了一聲喇叭,在客廳看電視的徐巍走到陽臺,看到蔣西提着兩袋東西下車。

蔣西走進樓道前擡頭往上看了一眼,雖然看不清楚,但她确定陽臺上的人就是徐巍。

蔣西剛到他家門口,門從裏面打開,徐小虎一餓副快哭了的模樣看着她。

“蔣老師……”

“洗手吃飯吧。”蔣西把外賣放在桌上,一盒一盒打開擺好。

徐小虎關上門,聞到香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然後一溜煙跑進洗手間。

蔣西對着從陽臺上進來的徐巍說:“你也去洗手。”

徐巍聞着香味也不覺吞了一口口水,跟着進了洗手間,然後跟徐小虎一起出來,對着桌上的食物大快朵頤起來。

準确的說是只有徐小虎吃得酣暢淋漓,徐巍只能用左手,很影響發揮。

吃完後,徐小虎被叫進房間做作業,蔣西收拾的時候徐巍也進了他的房間,出來的手上拿了兩百塊錢。

“雖然我與楊梅對你是同一個意思,但希望你對我與楊梅不是同一個意思。”蔣西把雙手背在身後意思是不會拿他的錢的,非常孩子氣地樣子,與之前她強勢的一面截然不同。

徐巍笑了,他把兩百塊錢揣進褲兜,說:“你跟楊梅不一樣。”

蔣西聞言眯着眼睛問:“哪裏不一樣?”

又來了……

徐巍敷衍說:“你是你,她是她。”

蔣西說:“有位哲人說過: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同樣也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人。我跟她當然不一樣。”

徐巍嘴角抽了抽,她當真了還。

“徐巍,你在敷衍我。”

他違心地搖頭,肯定不會承認,不然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問他為什麽要敷衍她……

蔣西見他吊着石膏繃帶換了新的,特別白,于是問:“你的手嚴重不嚴重?醫生是怎麽說得?”

徐巍說:“慢慢養,傷筋動骨一百天。”

他的職業是體力活,右手受傷一段時間不能勞作。

蔣西在餐館等姚夜來時特地上網查了慶山煤礦這次的安全事故報導,據說是其中一名工人救了其他人。

雖然沒有寫出那位救人的工人的名字,蔣西卻覺得是徐巍。。

她問:“手以後會不會有影響?”

他答:“恢複得好,就不會。”

“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蔣西把手提包從他沙發上拿起來,剛走到門口她突然轉身。

徐巍的左手正摸到茶幾上的香水瓶,她一轉身,他馬上抽回手。

“以形補形,你把放在冰箱冷凍裏面的豬蹄拿出來解凍,明天炖湯。方法很簡單,豬蹄我上次已經洗幹淨了,直接加水加鹽味精放鍋裏煮,熟了就可以吃了。”蔣西交代完後,提着門背後的兩袋垃圾走了。

真的很簡單,熟了就可以吃了……徐巍覺得好笑,聽到樓下她車開走的聲音,他才拿起那瓶香水。

客廳裏是這種淡淡的香味,現在他身上也帶有這種香味,衣服上頭發上都是。

第一次在家裏見到她時,她身上也是這種香味。

徐巍把香水放回原處,側躺在沙發上睡到十二點,起來進了虎子房間,虎子睡得很香。

徐巍再回卧室拿了一些錢,下樓時看到武雲飛蹲在樓道口。

“阿巍,我們不騎車去嗎?”武雲飛追出去,指着路旁鎖着的摩托車問。

“想爽就別廢話。”徐巍回頭瞪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武雲飛瞌睡全沒了,跑上前走到徐巍身邊,給徐巍外套口袋裏塞了一盒安`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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