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徐先生這邊請。”早已等在辦公室門口的女秘書公式化地引着徐巍進了老板辦公室,輕輕帶上了門。

辦公桌後面的王浩升剛擦完嘴,把擦嘴的手帕扔進垃圾桶,笑着對走進來的徐巍說:“坐。”

徐巍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左手拉了拉右肩上的外套。

王浩升往老板椅上靠着,先看了一眼徐巍的手,然後才問:“想好去哪裏了麽?”

徐巍似是苦笑:“我現在這個樣子,去哪裏都不成。”

是要拒絕了,王浩升不由重新打量起前面這個年輕人來,對方坦蕩地任他打量。

“的确不适合再賣苦力了,這麽有膽識的人,再給我下井挖煤可惜了。要不是你及時把慶山引發火災的原因給毀了,我可能會經常被叫去喝茶了。”

徐巍聽了笑了笑。

“我很欣賞人才,自己手下竟然有這種人,差點就埋沒了。”王浩升的公司裏不是沒有人才,是沒有像徐巍這種,精通煤礦運作又懂謀略的,只是現在還看不清徐巍的深淺而已。

徐巍笑着說:“王總,別的我不會,我只會挖煤。”

“文憑不是最重要的。”王浩升以為徐巍在為他初中文化水平自卑,解釋說:“我的公司裏要博士有博士要碩士有碩士,那都是門面上的東西,遇事第一時間是軟腳而不是你那樣,還去救人的。”

一個公司,員工都是大老粗,那公司的确給人感覺不像樣,所以浩升能源集團每年都會應聘大批高學歷的人。

“想成功不光靠腦子,還要靠膽識。十幾年前,一個煤礦十萬都沒人要,扔在那裏荒廢。當年我跟一位朋友用全部積蓄買下一個煤礦,沒有好的設備,就用鐵鍬挖。那些人說我改不了農民的本性,做事離不開鋤頭鐵鍬,誰又能預知我竟然用鐵鍬挖出了這麽一條路呢?”

徐巍低頭淺笑,似是啞口無言的樣子。

王浩升很自豪的談起了他的發家史,他就像找到了知音一樣,當年他就如徐巍這般年輕,什麽都沒有,只有強壯的身體。

半個小時後,王浩升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個內線,把助理叫到了辦公室。

“王總。”男助理來了沒有坐下,而是站在徐巍旁邊。

王浩升指着徐巍說:“你帶着他熟悉一下公司,以後他就是公司的一分子了。”

“好的,王總。”男助理對着徐巍友好地笑了一下。

王浩升又說:“至于你上次提得那個身體健全的人,就讓他跟着你一起來吧。”

徐巍在心裏默了默,身體健全,武雲飛……

出了辦公室後,助理引着徐巍到各部分轉了一圈,助理在想接下來該怎麽辦時,王浩升幫他解決了。

徐巍被王浩升叫回辦公室,給了他一項任務,綠山煤礦有工人因為工資的事在鬧,王浩升沒空,

叫徐巍代替他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綠山煤礦是王浩升名下的一座小煤礦,比慶山小了好幾個規模。

徐巍知道,這是在考驗他的辦事能力,他沒有拒絕。經他手後不管結果如何,王浩升看重的是他

有沒有能力,才來判斷上次的事是不是全靠得運氣。

與一群大老粗打交道,力氣大家都有,比得就是狠。

徐巍從浩升能源大廈出來,給武雲飛打了個電話,兩人彙合後坐車一起去了綠山煤礦。

武雲飛問:“前天不是去過綠山了嗎?今天又去幹嘛?”

“辦事。”徐巍不願意多談,武雲飛就閉嘴了。

兩人到達綠山煤礦時,場面已經鬧開了,幾個工人圍着管事的,吵得很厲害。

原本就等着上面派人來,管事的問了兩人的來歷後,松了一口氣,指着徐巍兩人大聲對工人們說:“你們有什麽意見就向他們提,他們會給你們解決的。”

武雲飛倒吸一口涼氣,他哪有能力去解決?

因為徐巍手打着石膏,穿着又不貴氣,工人們對着他說話态度很不好:“随便找個人就來敷衍我們,他說話能算數嗎?”

武雲飛在心裏想,到底算不算數,徐巍就走上前了。

他說:“不算。”

場面安靜了幾秒,大家都看着徐巍,有人開口罵:“不算數你來幹什麽,滾回去叫說話算數的人來!”

“你說話又算數嗎?”徐巍回過去,眼睛盯着說話的人。

“老子說話當然算數!”那人推開擋在他身前的人,兇兇地走到徐巍面前。

綠山煤礦的工人工資一直比其他煤礦的低一些,是從産煤量來算的。這裏的工人負荷也不重,每

天定量完成後就可以休息了,別的煤礦基本上忙得三班倒,根本不能劃分在同一個級別上。

徐巍看着面前比他壯的男人,慢悠悠地問:“憑什麽?”

場面又安靜了,是啊,憑什麽?

說話算數的,應該是管事人才對。

那人氣焰還是很足:“你管老子憑什麽!加工資,不加工資不開工!”

徐巍試探性地問:“一個月一萬?”

工人們聽後面露喜色,一個月一萬,工資是翻了幾倍啊。

一個工人在想,不出一年,他就有錢結婚了,彩禮錢也給得起了。一個工人在想,先把兒子上大

學的助學貸款還了,以後兒子出來工作沒壓力。一個工人在想,老婆上次進城只給他買了新衣服,以後也可以讓老婆多買幾件新衣服了……幻想還在冒泡中,徐巍的話似針尖一樣戳破了幻想。

他說:“我說得話不算數。”

武雲飛先是一愣,随後笑了出來,管事人也手捂着肚子看着徐巍。

“你他媽來耍我們玩是嗎?”那人捏着拳上來,武雲飛推開那人的手,臉上的笑意還沒有下去,吼:“幹嘛?還想動手?”

武雲飛算是大塊頭中的大塊頭了,一身的蠻肉手很有勁,吼得那人耳根子發疼。

管事人怕打架,好聲勸道:“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那人被武雲飛推得往後退了兩步才站穩,覺得有點丢面子,喪着臉對管事人吼:“說什麽說,我們要加工資!”

“憑什麽?”

場面再次安靜,大家再次看向說這話的徐巍。

剛剛幻想給兒子還銀行助學貸款的人站出來說:“因為我們工資低!”

“對啊!我們工資低!”

“我問了在其他煤礦做事的人,都比我們高!”

“是啊,錢是不是被你們這些人貪了?”

管事人站出來呵斥:“少信口開河,你們的工資從來沒有經過我的手,都是會計來發得!”

“經沒經過你的手我們怎麽會知道,有可能就是你貪了我們的錢!”那人又重整雄風,把槍口對準了管事人。

“向老二,你是不是不想幹了?”管事人官威擺了出來,他再怎麽樣還算是個小頭目,哪能由下面的人騎到他頭上潑髒水,他又指着大家問:

“你們是不是都不想幹了?”

大家又開始吵吵嚷嚷起來,場面又回到了徐巍剛來時的狀态,他先擡起左手揉了揉眉心。

他不是來參加辯論賽的,他是來解決問題的。

武雲飛見徐巍有話要說,粗嗓子吼道:“安靜!大家安靜!”

“安靜!”徐巍一聲吼才把場面震下來,他吞了一口口水:“是誰跟你們說只要鬧起來工資就會漲的?”

徐巍說:“你們一天工作幾個小時?你們休息的時候別的煤礦還在挖煤,你們睡覺的時候別的煤礦還在挖煤,回家的時候別的煤礦還在挖煤!他們幾個月都回不了家一次,你們呢?”

憑什麽?這就是告訴你們憑什麽!

管事人緊接着問:“是不是向老二叫你們來鬧得?”

向老二朝大家喊:“別聽他們瞎扯蛋,國`家有規定,一天工作不超過八小時的。大家一起把老板鬧來,工資肯定漲!”

徐巍冷笑:“向老二,你确定你們把老板鬧來是漲工資而不是被開除?”

管事人覺得徐巍說到他心坎上去了,他早就知道是向老二煽動的大家,先前一直拖等着上面派人來,就是為了當着上面人的面光明正大把向老二炒了。

向老二曾經在背地裏罵過管事人,還被管事人聽到過幾次,管事人自己趕其他工人會覺得他是報私仇,只有上面人來,跟他就沒關系了。

“我操`你媽!”向老二跳起來大罵一句,他怕大家被說動,又覺得那個大塊頭在,他往人群外跑去,拿來了一把準備好的菜刀。

向老二拿着菜刀沖到徐巍身前,威脅地說:“你他媽再給老子瞎逼逼啊!”

徐巍眼睛一眯,拉住要擋在他身前的武雲飛。

“瞎逼逼啊!逼啊!”向老二晃着手上的菜刀,以為徐巍怕了。

徐巍拉着武雲飛退後兩步,腳踩着一塊石頭,差點沒站穩。

“哈哈哈哈……”向老二見他們兩人的“慫樣”大聲笑起來,他還沒笑完,一塊石頭砸向他的手,菜刀從他手上往下落。

向老二快速地往後退,菜刀“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他的一聲“幸好”還沒喊出來,肚子上就重重地挨了一腳,摔倒在了地上。

徐巍撿起地上的菜刀,單膝跪地,另一邊膝蓋壓着向老二的肚子,手上的菜刀直接朝向老二的脖子砍去。

“啊!”向老二殺豬般的喊出來,伸手擋時菜刀已經砍在他脖子上了。

“殺人了!殺人了!”有人驚吓嚎叫,大家四處亂竄起來。

躺在地上的向老二覺得自己的脖子快斷了,但是好像又沒斷,他馬上睜開了雙眼,身體扭動,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咳咳咳……”

徐巍繼續用刀背壓着向老二的脖子:“哪個在瞎逼逼?”

“咳咳,大哥,哥,大哥,哥、哥,咳咳……”向老二滿臉淚,一半是咳出來的,一半是吓出來的。

“誰在瞎逼逼?”徐巍用勁繼續按着刀柄。

“咳咳,我,是我,我在瞎、瞎逼逼……”

“為什麽煽動大家?”

“咳咳,哥、哥、我錯了,我錯了……”

徐巍更用力按下去:“說!”

“我我,我上個星期回家賭博輸了錢,咳咳,想着讓大家鬧起來希望能漲錢,人多力量大,查起來也不關我一個人的事,咳咳……”

徐巍從他身上起來,把菜刀從向老二脖子上拿起來。

向老二死裏逃生,轉身趴在地上爬了幾步,才手摸着脖子猛咳。

原本被吓得工人們都回了神,對着趴在地上的向老二罵:

“向老二,你個死人!”

“枉我們那麽信你,你害死我們了!”

“向老二,你媽`逼不是人!”

徐巍沒管那群人了,走到呆若木雞的管事人身前,說:“後面的事情,你來。”

管事人機械地點頭,眼睛瞄着徐巍手上的菜單。

工人們看着徐巍的背影都吓得縮了縮脖子,不要管事人喊,他們主動就去開工了,有幾個還朝地上的向老二吐了口水。

徐巍走過武雲飛身旁了,武雲飛才反應過來,轉身追上去。

“阿巍,你剛剛真的……”武雲飛的心到現在都還在狂跳。

徐巍把刀口朝着自己,要武雲飛拿着:“走遠了,找個垃圾堆扔了。”

武雲飛顫顫巍巍地拿過來,像朝聖一樣雙手捧着。

徐巍斜眼看着他:“你要不要頂在頭上?”

“嘿嘿,不用不用。”武雲飛這才正常單手拿着刀柄,兩人走到車站他才把刀扔向垃圾桶。

坐車來回,時間就到了下午了。

徐巍領着武雲飛去了浩升能源大廈,王浩升不在公司,在電話裏誇獎了徐巍幾句,還說晚上去金色巴黎慶祝。

徐巍把武雲飛趕走了,他去學校接虎子放學?

他沒有站在校門口等,而是站在稍遠一點的路邊,蔣西開車過來時停在他身邊。

“徐巍。”蔣西降下車窗叫他。

徐巍拉開後車門坐上去,伸手亂摸了一下虎子的頭發,車沒有啓動。

徐巍擡頭看上前,蔣西也正回頭看着他。

她說:“徐巍,你褲子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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