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徐巍第一反應是手捂褲裆,前面的蔣西吃吃地笑起來,才低頭查看。
褲腳上沾了灰,有幾個小洞,可能是壓向老二時在地上擦出來的。
徐小虎咧着嘴笑,被徐巍一瞪,他就捂着嘴跟着蔣西一起吃吃地笑。
蔣西正了正聲,問:“你跟誰打架了麽?”
徐巍拍了兩下褲腳沒拍掉灰,他索性不拍了,嗯了一聲。
她又問:“打贏了嗎?”
“……贏了。”徐巍以前覺得她的思想有點跳脫,今兒才發現不止一點,當着小孩子的面不是應該強調不能打架的嗎?
“那還不錯,我做好吃的獎勵你。”蔣西轉身朝前,啓動車。
是拿他當虎子了是吧?
徐巍無奈地笑,伸手又亂摸了一把虎子的頭發。
因為徐巍家裏很多調料都缺失,三人去了超市,這回徐小虎如願坐在推車上了。
徐巍單手推着推車,跟着蔣西在貨架之間穿梭。
蔣西從貨架上拿了一瓶醬油放進推車裏,走了兩步又拿了一瓶醬油準備放進去,徐巍出聲阻止:“一瓶夠了吧,等吃完了再來買。”
“這是老抽,那是生抽。”蔣西還是把手上的醬油放了進去。
徐巍:“……”
蔣西進一步解釋說:“生抽用來炒一般的菜,老抽用來炒紅燒肉提色。”
徐小虎聽見紅燒肉,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擔心徐巍不讓買就把老抽抱在了懷裏。
推車上的東西越放越多,徐巍推得不吃力,只是轉彎的時候有點慢。
“上高中的時候,有次冬天早上出門我忘了戴手套,怕冷就用單手騎車騎到了學校。”蔣西說完墊起腳準備拿擺在上面一個貨架上的茶葉。
徐巍伸手就替她拿了下來:“你家,冬天也冷?”
這是個誤區!
南方雖然比不上東北冬天零下的溫度,但冬天溫度也不是很高,只要一下雨刮風,特別是刮海風,那會冷得人在風中顫抖。
蔣西看了看手上的茶葉,放進推車裏:“想知道,冬天跟我一起去我家。”
徐巍愣了一下,就聽見推車裏的虎子說:“我也想去……”
蔣西笑着點頭:“好,還帶你去看海。”
徐小虎雙眼放光,他還沒看過海,只在電視上看到過,耳邊已經響起了海水啪打海岸的聲音。
東西選得差不多了,蔣西說可以了,徐巍推着車跟在她身後去結賬。
排隊的人很多,他們站在隊末,蔣西站在推車前,徐巍站在推車後。
一袋東西砸到徐巍的腳後跟,他動了動腳,聽見身後的人說了聲對不起。
徐巍側頭看了一眼,是一袋紅棗。
身後的人蹲下去撿,她手上抱着的其他東西又掉了下去,又都砸在了徐巍腳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徐巍往旁邊移了一步,好讓她撿地上的東西,好像都是紅棗。
“怎麽了?”蔣西回頭問,看到地上蹲着一個女人。
徐巍搖頭說:“沒事。”
高峰期,沒有籃子和推車很正常,徐巍手上的推車就是他們從樓下推上來得。人太多,擠擠推推不可避免。
“你去前面等。”蔣西走到推車後面站着。
徐巍知道她的意思,繞着走到收銀臺最邊上的通道出去了。
晚上,蔣西做了紅燒肉,徐巍和徐小虎兩人又吃了三碗飯。
到了八點半,蔣西說要回家,徐巍送她出門。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走到樓梯口,蔣西突然轉過身來。
她說:“過幾天跟我朋友見一面吧。”
“好。”
“我朋友話有點多,嘴有點欠。”
徐巍笑着說:“好。”
“笑什麽?”蔣西不解地看着他。
徐巍說:“你話也不少。”
蔣西反駁:“那是你沒見過話多的。”
姚夜來和孟安城兩人加起來,和三百只鴨子進行辯論賽都不會輸。
不過,她對于他來說,是算話多了。
他說:“我知道了,你安排時間吧。”
“嗯。我走了,你上去吧。”
徐巍等着她的車開走後才上樓,叫虎子幫忙給他洗個頭,用幹毛巾随便擦了擦就又出門了。
坐車到金色巴黎,武雲飛已經等在門口了。
武雲飛知道徐巍是去見虎子那個老師了,他看金色巴黎裏的任何一個小姐都比看那個老師順眼!
那女的沒胸沒屁股沒身材,要什麽沒什麽,除了有點臭錢。
武雲飛雖然有意見,但是他不敢再提出來了,默默地跟着徐巍走進金色巴黎。
服務生已經認識徐巍了,把他帶到豪華包間,王浩升和一群人已經等在裏面了。
包間內煙霧缭繞,男女相摟腰坐滿了沙發。
王浩升身旁的一個中年男人很有眼力見兒,見徐巍走過來馬上讓位,坐到另外地方去了。
“來來,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今天的主角。”王浩升把手上的雪茄靠放在煙灰缸旁,站起來摟着徐巍的肩膀說:“徐巍,以後浩升的一份子。”
包間內的男人全都對着徐巍道喜,倒酒地倒酒,還有幾個男人過來跟他握手,沒有發生撞手的經過,他們很直接就伸出了左手與他的左手相握。
一群人精。
王浩升拉着徐巍坐下,拿起煙灰缸上的雪茄,又對着他指了指茶幾上的便攜式雪茄盒:“來一根?”
徐巍說:“不好意思王總,我不會抽煙。”
王浩升直起身抽了一口,把雪茄遞給坐在他左邊的女人。
女人拿起茶幾上的雪茄剪,剪掉前面煙灰的部分,放回雪茄盒。
女人的動作很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做,徐巍視線在女人身上停頓了一秒就掃過了。
王浩升摟着女人的腰說:“綠山的事情,我聽人彙報了,你那一刀下去,把那些心裏有想法的都砍沒了。”
徐巍笑了笑。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跟那些人講道理完全是浪費時間,你很不錯。”王浩升拍了拍徐巍的左肩:“出來玩,放松點。”
“我來為大家演唱一首《愛拼才會贏》,我們大家齊心協力建設浩升,讓浩升越來越好。”給徐巍讓位的中年男人拿起話筒,随着前奏開始唱起來。
雖然很狗腿,不可否認唱得不錯,不過徐巍不知道那人的閩南語發音到底準不準确。
徐巍被狠灌了幾杯酒,但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武雲飛卻被那群人精給灌趴下了。
去洗手間對着馬桶吐了一會兒沒吐出來,徐巍左手伸進嘴裏摳了幾下,不适與惡心齊發,他一口氣全吐了出來。
徐巍從小隔間出來,用冷水洗了把臉,稍微舒服了一點。
抽紙擦手時,廁所的門被重重地踹開,一個男人強拖着一個女人進來,推在門旁的牆面強吻。
徐巍沒做任何表情,把擦了手的紙扔進垃圾桶,轉身往廁所外走。
當他走到廁所門口時,男人突然甩了女人一耳光,徐巍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媽的裝什麽清純,出來賣還不讓老子摸?”
她嘤嘤地哭起來,沒有再做任何抵抗了,男人的手就從她的超短裙下伸了進去。
徐巍推門出去,走了十米後又倒了回來,等在男廁所門口。
醉酒的、尿急的、打電話的進廁所又出來了,那一對偷香的才從廁所出來。
男人走在前面,女人低頭走在後面。
徐巍跟在她身後,經過一個空包間時,他從身後捂着她的嘴,帶着她進去快速關上了房門。
“唔唔唔唔唔……”她反抗掙紮。
徐巍的右手被她的背撞了一下,他馬上松開她,按亮了燈。
女人看到是徐巍後,尖叫聲沖到嗓子眼,咽了下去。
徐巍直接問:“楊梅,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楊梅的眼睛還是紅的,她把只遮到大腿的超短裙往下拉,低着頭不說話。
“老李到處打電話找你你知道嗎?”
“我……”
從楊梅的穿着,瞎子都看得出來她在金色巴黎做什麽,并且徐巍還目睹了剛剛香豔的場景。
徐巍說:“你沒有時間照顧老李,至少也跟他交代一下,他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楊梅眼睛內又蓄滿了淚,“我不是故意不去的,我是怕老李他們問……”
“怕他們問,你為什麽還要來做這個?”
“我、我需要錢,只有這個是來得最快的。”
“你什麽地方需要錢?”
楊梅流着淚說:“我哥哥欠了好多錢,不還錢他就要坐牢……”
徐巍就猜到了是她的“好”哥哥楊磊,把自己的親妹妹帶到這種地方來上班,一般人都幹不出
來。也只有楊梅這種唯唯諾諾的個性,才會被擺布。
“我哥跟我說只要我陪酒,不用我陪睡。”楊梅幹幹地解釋,她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做過這個的,卻被徐巍當場撞見。
都陪酒了,陪睡還會遠嗎?
徐巍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楊梅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徐哥,你不要跟他們說在這裏見到過我好嗎?我哥哥說我只要做一年就可以還清了,我只做一年……”
“我不會說得。”
“謝謝你,徐哥。欠你的五百塊錢我會盡快還得。”
“不用還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徐巍推門先走了出去,回到了原先的豪華包間。
七七八八地喝倒很多,武雲飛又換姿勢了,王浩升倒在幫他剪雪茄的女人身上。
局子散了,其他人醉得都還能走,只有武雲飛和王浩升醉得不省人事。
一個是被生灌得,一個是開心主動喝得。
武雲飛塊頭太大,徐巍一只手扛不出去,叫來了一位服務員幫忙。
沒有走前門,而是走得金色巴黎的後門。
有車的坐自己的車走了,沒車的徐巍讓服務員幫忙叫了輛的士,把武雲飛扶了上去。
徐巍上車前沒看到王總,倒是看到他那輛奔馳,晃得很厲害,那些服務生當沒看到一樣。
喝酒的時候,徐巍聽他們管王浩升管他身邊坐得那個女人稱為王夫人。
徐巍坐上車,叫司機開車。
路過那輛奔馳的時候,車身晃動地更猛了,可以聽見微弱的嬌喘聲,名牌車也不是那麽能隔音。
徐巍把醉成一灘泥的武雲飛帶回了家,扔在沙發上,找了床毯子扔在他身上就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聽到虎子出門的關門聲,徐巍才起床,用濕毛巾擦了一下身上,酒味沒有很重才出
門。
去到浩升大廈,上次那個助理先接待了一會兒他,他才被叫去王浩升的辦公室。
宿醉後的狀态大家都差不多,王浩升還是上了五十歲年紀的人,一臉的疲态盡顯。
“下午跟我出差去見幾個客戶,我補個覺。她要是來早了,你就她去買衣服。”王浩升遞給徐巍一張卡,他邊解領帶邊往休息室走去。
徐巍從王浩升辦公室出來後,被秘書帶到會客室,他在裏面眯了一會兒,秘書就帶着那個她進來了。
是王夫人。
徐巍陪着王夫人在商場走了幾大圈,王夫人只買了一套化妝品,徐巍要幫她拿被她拒絕了。
王夫人去上廁所的時候,徐巍給蔣西發了條信息,先推遲了與她朋友見面的時間。
短信沒有立刻回過來,她可能是在上課。
王夫人從廁所出來,徐巍把手機放回口袋,兩人無聲地往停車場走。
出差是坐車去得,徐巍坐在副駕駛,王浩升和他老婆坐在後排,全程王浩升都是靠在他老婆身上在睡覺,車開到酒店他才醒。
正牌助理和秘書的車就在他們的後一腳到了酒店,馬不停蹄地要去見客戶了。
“你先回房間,我可能晚上才能回來。”王浩升把門卡遞給他老婆,就帶着徐巍和助理還有秘書走了。
他們晚上沒有回來,第二天早上才回到酒店。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間倒屍一樣躺回床,而且只能睡兩個小時就要起來。
徐巍沒睡一會兒,手機就響了,他眯着眼睛看屏幕,是蔣西打過來的。
“喂……”他尾音拖得很長略顯疲憊。
蔣西問:“你還沒起床?”
“是還沒睡。”
“沒睡?還沒到嗎?是坐得特慢老式綠皮火車嗎?”
徐巍無聲地笑了:“你是在去學校的路上嗎?”
“嗯,我在開車。你睡吧。”她很果斷地挂了電話。
徐巍手機沒離手,保持剛剛躺着的姿勢睡着了。
蔣西把車開到學校停車場時沒有立刻下車,她用手機百度了徐巍昨天短信中提到的“浩升能源集團”。看介紹是個大企業,除了煤礦,各行各業都有涉獵。比如不太美好的偷車事件,所處地點的百貨公司,就是浩升集團這個老板的。
中午和下午,蔣西都開着車把徐小虎帶到了她家,晚上還留徐小虎在客房睡。
徐小虎當然是一萬個願意,他才不想回家,沙發上的武雲飛不知道醒沒醒,家裏充滿着酒臭和酸臭味。
有老師在旁邊督促,徐小虎家庭作業做得特別快,然後陪着蔣西看電視劇。
蔣西問:“想看動畫片嗎?《喜羊羊》嗎?”
徐小虎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不喜歡看《喜羊羊》。”
“那你喜歡看什麽?”
“有柯南嗎?”
蔣西按着遙控器找了一圈,沒找到柯南,也沒找到喜羊羊,只有一個兒童臺在放兩只熊跟人鬥智鬥勇的動畫片。
她看了一眼電視右下角的三個字問:“要看這個《熊沒出》嗎?”
徐小虎說:“是《熊出沒》……”
她定睛認真看着電視右下角,确定是自己念錯了順序,看了一會兒劇情可預測這集甚至全集的走向。
正義與非正義的對抗,善終打敗惡,永恒的主題。
蔣西還是把筆記本從房間裏抱了出來,放了兩集柯南,就關電腦叫徐小虎去洗簌睡覺。
周末徐巍沒有回來,徐小虎繼續由蔣西帶着。
她先載着他回家取換洗的衣物,晚上兩人去廣場散步,一個祈求幫助的小孩讓路人唏噓不已。
小女孩跪在地上,她身後的地上躺着因車禍而殘疾爸爸,媽媽抛棄父女倆自己跑了。
徐小虎從哥哥給得零花錢中拿出十塊錢,蔣西也給了他十塊,一起放進小女孩膝蓋錢的黃色瓷盆中。
小女孩對着徐小虎彎腰鞠躬說謝謝,徐小虎牙齒緊緊咬着下嘴唇,無聲地落淚。
回去的路上,蔣西見徐小虎情緒很低落,她摸了摸他的頭。
徐小虎哽咽着說:“希望我爸爸和大伯,在另一個世界有個健康的身體。我和哥哥不在他們身邊,幫他們讨錢的人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