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個人隐秘的情|事最後還是被莊裏的人發現,秦老爺一怒之下将顏如玉趕出家門,并下令要秦君歸早日迎娶有媒妁之言的李員外家的千金。

顏如玉并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離開了秦酒莊他自然沒有地方可去。秦君歸想了無數方法企圖逃出去與顏如玉私奔,卻屢屢受阻。後來他只能拜托自己在淮州的知己收留顏如玉。顏如玉在這世上只認得秦君歸一人,他自己住在被安排好的別院裏,每日站在牆頭看外面,他在等秦君歸來看他。

夜裏他自己一人和衣而睡,冬天比想象中的還冷,他蜷縮在床上,夢裏都是他和秦君歸在一起的快活日子。

但秦君歸一直沒有來看他,他自己卻思念成疾,病倒在別院裏。冬夜裏他發着高燒,呢喃着的都是秦君歸的名字。

後來他病愈,終于能出門,卻聽到外面都在談論前幾日秦家李家的婚嫁場面如何熱鬧。他瘋了一樣往秦莊跑去,卻在大門不遠處停下腳步。

一架喜慶的馬車在秦莊門前停下,裏面下來的人是秦君歸。他穿着一身暗紅色的袍子,腰間系着紅繩編織起來的玉佩——那是女子送給自己夫君的定情信物。顏如玉來不及驚訝,就見秦君歸轉身向車裏伸手,一會就有一個年輕的女子從裏面走出來。

所謂郎情妾意,夫唱婦随也不過如此了。顏如玉想起過往床笫之間秦君歸對他說過的種種,心裏只剩一片蒼涼。

看着那對璧人走進秦莊,顏如玉才轉身離去。

君既成負心郎,世間再無顏如玉。

淮州某個院子被改造成了雅苑,聽聞裏面的主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不僅是女子,連男子也為他折服。有聞名而來的富家子弟甚至不惜一擲千金博他一笑。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從此夫子的話不再吸引書生,他們皆道:書中的顏如玉未必有雅苑的顏如玉好看。夫子為此氣的卧床不起。

夜半三更,顏如玉扶着喝醉不省人事的公子哥出門,雖然外界都說他是個男妓,但來過的人都知道他是從來不賣身的。顏如玉不在乎別人怎麽說他,也沒人會多此一舉給他澄清。看着馬車把公子哥帶走,顏如玉轉身進院子裏準備關門。

突然他視線中多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他擡頭看到的是多日未見的秦君歸。原本應該春風得意的男子,此時也不過是個夜不歸宿的落魄樣子。

顏如玉沒說什麽,甚至連正眼都沒給他,僵持了半柱香時間,顏如玉最終敗下陣來,說:“秦公子,我準備休息了,你也該回家了。”

秦君歸遲疑了一下,顏如玉準備把門關上,就被男人撲了進去。秦君歸身上的味道依舊是原來的那個,顏如玉心跳得很快,想推開卻使不上力氣,更像是欲拒還迎。秦君歸想了懷裏的人幾個月,每每在外面聽到他的流言他就想站出來解釋:如玉不是那樣的人!

但他又拿什麽來确認呢,他們那麽久沒見面,彼此都變了那麽多。他只要一想到或許顏如玉也像跟他那樣在別的男子身下輾轉,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今晚他趁着酒莊裏的人都睡了,才敢跑出來見他一面。

秦君歸的動作粗暴,像是急切想要确認什麽。顏如玉被他弄痛了,回過身直接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別碰我!”

顏如玉看着他臉上泛起紅痕,有點後悔自己下了重手。

秦君歸看着他,顏如玉還是當初的模樣,一點都沒有改變。他說:“李婉茹懷孕了。”

“所以你來找我?”顏如玉冷笑一聲,“可惜我不陪人做那檔子事,秦公子還是去青樓吧。”

秦君歸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上前兩步将人抱在懷裏,解釋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說的是,我對于秦家的使命已經完成,我們可以私奔到別的地方,永遠沒有人能分開我們!”

顏如玉動動嘴唇,問他:“你真的願意抛棄家人,抛棄榮華富貴,和我這個不算是人的人一起離開麽?”

秦君歸低頭親吻一下他的額頭,承諾道:“我說過我會陪着你到天荒地老,這是我這輩子最想做的事,我不想留下遺憾。”

顏如玉突然想起初夏那個下午,他們倆在書房裏颠鸾倒鳳之後秦君歸對他說的那句詞: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原來,這就是他想要表達的意思麽?

約定好的那天,顏如玉收拾好自己要帶的東西,在別院裏等着秦君歸。他們約好是一更天走,顏如玉卻覺得時間過得緩慢,不停地在院子裏踱步。

終于他聽到了敲門的聲音,開門後見到的不是秦君歸而是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她身後站着幾個家丁,來者不善的樣子。顏如玉有點心虛,問他們有何貴幹。

“原來就是你這個狐貍精在勾引我相公,讓他甚至想抛棄我們與你遠走高飛!”女子長長的指甲指向顏如玉,就要把他的皮膚戳破。

顏如玉想裝出淡定的樣子來,說:“原來是秦少奶奶,不知道深夜造訪寒舍有何事?”

李婉茹見他還那麽淡然,猙獰道:“我今天是來送你這只狐貍精上路的!”

顏如玉看了看門外面,這個動作被李婉茹看到,她笑了起來,說:“別看了,我相公已經被我下了藥,一時半會醒不過來的,你就安心上路吧。”

“殺人犯法,秦少奶奶就不怕報應在你肚子裏的孩子身上?”顏如玉淡淡地說。

李婉茹聽了這話,猶豫了一下,顏如玉趁機把她推到幾個家丁身邊,一溜煙跑了出去。秦君歸拉過他的手,帶着他往巷子裏跑。李婉茹看到原本應該昏睡在房裏的秦君歸,失去理智一樣對家丁咆哮道:“還不快給我追,別讓他們跑了!”

秦君歸拉着顏如玉跑了好長一段路,後面追兵不斷,他喘着大氣,藥效還沒過,他現在四肢都是酸軟的,完全靠着一口氣撐着。顏如玉見他情況不對,問他要不要緊。秦君歸拉着他,只是休息了一會又繼續跑。

跑到院子最深處,他們才悲哀得發現這是條死路。但後面的追兵已經靠近,不知道哪裏來的大刀,在夜色中發着明晃晃的光。

秦君歸護在顏如玉身前,說時遲那時快,那把大刀直逼過來,然後就是血肉被刺破的聲音。

随後而到的李婉茹看到秦君歸腹上的那把刀,吓得大叫起來:“不——”

顏如玉的心猛地一痛,跟着秦君歸跪在了地上,在場的人見到這場面都吓楞了,竟然每一個敢上前的。

秦君歸一手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腹部,一手摸上顏如玉的臉。因為失血過多,他的手指比顏如玉的臉還冰涼。顏如玉趕緊把他的手捂住,一邊哭一邊喊着他名字。秦君歸突然笑了,說:“我曾經為我們的未來遺憾過,你并非人類,不用接受生老病死,而我終有一天會變成耄耋老翁……不過現在這樣挺好,我終于能在你的記憶裏保持着這個樣子。”

不知是哪個午後,誰翻閱詩書,問過這麽一句話。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許人間見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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