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厚此薄彼

酒勁“蹭”地竄上頭, 雲霧頃只覺得連眼前那人的素白衣袍都看不清了。

臉頰滾燙,氣滞, 一個酒嗝猛的從喉嚨處竄出,激得他咳嗽了好幾聲。

他使勁晃晃頭,直到眼前景象天旋地轉才肯罷休。

嗯,一定是自己喝醉了看錯了, 看錯了。

他努力糊弄着自己, 扶着欄杆,頭紮得低低的,大眼睛裏一會兒迷離一會兒透亮, 他很懵了。

腦子裏一團漿糊, 但剛剛驚慌一瞥看到的那兩具纏綿的身子此時在腦海裏一幀一幀細致回放,連那男人的手怎麽摟抱女人的腰, 和抵死糾纏難分你我的唇瓣如何開阖都一清二楚。

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瞧見那二人嘴角因過于激烈而牽扯出來的銀、絲。

他是做夢都沒有想過的,自己在這方面的啓蒙竟然是由自己那未來姐夫真人演示的。

他禁不住思索, 若此時眼下有張床,照着孫戎乘親吻那女人的勁頭,那密密麻麻的吻定然會落到女人的傲挺的柔軟上。

他吸進去不少涼氣, 酒嗝不停, 沖的他都有些反胃。

迎花樓二樓的房頂,瓦片被人掀開一大片,透過被掀開的瓦,可以清楚的看到二樓廊下所有的情形。

兩個一身玄衣的大男人就這麽趴在房頂上,修長的身子壓着瓦片, 努力探着腦袋,眯着眼睛往外偷摸摸地瞧。

昭成有些怕高,揪着自家王爺的袖子顫顫巍巍,眼睛閉得死死的,“王爺……咱下去吧……太高了……這樣偷偷摸摸也不是君子所為啊。”

徐胥野的手搭在一起去支着自己的下巴,眼看着小舅子正面瞧見孫戎乘的惡行,心情大好,悠哉悠哉的就差哼起小曲,“什麽君子,爺才不做君子,做小人多爽。啧啧啧,親的可真激烈。”

他言語間不消停,在房頂上為雲霧頃搖旗助威:“小舅子,加油加油!快沖上去,罵得這人找不着北最好了。什麽‘臭狗屎’、‘色坯子’趕緊罵來聽聽。”

徐胥野言語暢然,挺直的鼻梁上沾了些瓦片上的積灰,眼裏的戲谑濃重,帶了幾分孩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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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斜着眼看了一下慫的不行的昭成,“這麽怕高?”

昭成閉着眼睛瘋狂點頭,“王爺,我……恐怕一會兒自己下不去。”

爬上來的時候,不知者不畏,等爬上來才知道多高,這可是二樓啊。

徐胥野應聲,桃花眼一挑,又将視線轉回到小舅子身上,與此同時,用手揉了揉昭成的發,以作撫慰,“一會兒爺背你下去。”

本來做這種事兒,該是帶着任成來的,畢竟鬼鬼祟祟幸災樂禍的行徑是真的不好,昭成年紀還小,他不能帶壞了。

但今日實屬特殊,任成那邊他還有別的安排。

這麽一想着,興致就又高昂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側臉,小舅子那小拳頭揮上去的勁道,他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塊淤青養了不知道多久才徹底消下去。

他當時與十裏,雖然姿态暧昧,但到底沒有真槍實戰,小舅子尚且都動了那麽大的火氣,這孫戎乘又親又抱的,小舅子該是更不會放過。

他啞聲露笑,對着昭成說,“怎麽着也得左右臉都來一拳吧。”

昭成當然順着他說,“應該還會上腳。”

徐胥野心情大好,只是笑意還沒有沖破嘴角顯露出來,眼睛就不可思議的睜大了,“這……怎麽跑了?”

昭成聞言,不知道徐胥野所說為何,小心翼翼的睜開一只眼睛觀望了一番。

只見雲家小公子怔忡着瞧了那對男女好一會兒,攥起的拳頭垂在背後,就在他們都以為那拳頭會揮打在孫戎乘臉上的時候,穿着繡有巍峨高山的玄藍色短靴的腳卻往後退了一大步,而後,這小公子用手蒙着一張臉,頭也不回的跑了……

跑了……

罵也沒罵,打也沒打,就這麽跑了……

昭成詫異,連忙去看王爺,“王爺,他這……”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得身邊瓦片亂響,有幾塊還直接摔碎在了地上,他一愣,趕緊伸長脖子張望,果不其然,視線裏雲小公子身邊就多了個男子。

那男子眉眼無雙,偏偏鼻梁上一抹塵灰,很是紮眼。

昭成心涼了大半,不是說好,背我下去的嗎?

他吞咽口水,小幅度的動了動自己的腿,又一片瓦落地,驚了廊上的行人,那人一驚,大聲喊賊。

這一聲喊賊的吼聲,成功的讓孫戎乘在溺身的濃情中掙紮出來,他滿臉通紅,氣喘籲籲,懷裏的女人媚眼如絲靠着他的肩膀,餘光一閃,看到飛躍在房檐上的兩人。

心下一驚,詢問身邊的女人,那女人也看的清楚,聲音帶着的媚色,“是王爺身邊的小侍從。我跟在蘇姑娘身邊,也瞧見過幾次,應該是看不錯。”

女人有些慌亂,“孫郎,我們去找蘇姑娘吧,她說過保我們的。”

……

徐胥野沉着臉亦步亦趨地跟着跑的飛快的雲霧頃,後槽牙磨的咯吱咯吱響。

這小子,怎麽能這樣呢?

碰到他,就一拳揮過來,碰到那個姓孫的,就知道悶頭跑。

這就是所謂的同人不同命嗎?

他眉毛聳動,動了氣,黑着臉撣了撣身上粘上的土,手一把攬住雲霧頃,與他并肩而行,“你怎麽不打他呢?”

雲霧頃吓了一跳,看清這個突然湊上來的男人,想要躲,掙紮了兩下又沒他力氣大,只能作罷,“要你管!”

雲霧頃語氣不善,但徐胥野一向對自家人脾氣很好,聽他這麽沖的話語,自己反倒平靜下來。

他琢磨着這小孩兒的心理,“你怕打不過?但你連我都敢打。對我那麽生氣,對他卻只想跑,你怕啊?”

雲霧頃氣不打一處來,“就是怕了,怎麽了!趕上這樣的姐夫誰不怕?又摟又抱的惡心死人了。”

“但你就這麽跑了,想要裝作沒看到?但你裝作沒看到,也不代表孫戎乘沒做過這件事啊,以後娶了你姐,不更麻煩?”他循循善誘着,兜了這麽大個圈子,這麽也得勸的小舅子回家告訴雲淩。

雲淩對這個女婿灰心喪氣,自己的機會就又來了。

“誰說我要裝作沒看見了,我要告訴我爹!讓他再也不能進我家門。”

此言一出,徐胥野算是放下心來,他此番目的便是如此。但轉念又一想,當初他鬧青樓那一事,昭成去請雲霧初,也是進不了家門。

他“嘶”聲,他這小舅子,懲罰人,弄來弄去都是那麽一套。

但是,怎麽就只打他,不打孫戎乘呢?

雲霧頃還未完全長開的一張臉皺巴的緊,瞅準機會,就要擡腳去踩上徐胥野的玄黒雲紋長靴,徐胥野面色不變,輕輕松松躲了,更是不明,“你看你,只想着打我,孫戎乘你怎麽不打,既然都是要做你姐夫的人,厚此薄彼算什麽。”

“你和他哪裏一樣。”阿頃皺皺鼻子。

“哪裏不一樣啊。”

此話一出後,徐胥野突然腦子閃過一瞬,嘴裏喃喃,“不一樣?我與他在你心目中不一樣?”

突然就明白過來了,少年的心思不加遮掩,實在好猜。

“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不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打罵都是不值得的,”他勾唇湊近雲霧頃,“哎呦,原來如此啊,看起來,小舅子你還是更喜歡我做你姐夫。”

雲霧頃不想再跟他鬧,垂頭喪氣,“我姐姐那麽喜歡你,我愛屋及烏,還真以為你會是我姐夫了。”

他咂咂嘴,也伸手像好哥們兒似的攬着徐胥野的肩膀,“你說你,也真是眼瞎,青樓那位姑娘雖然也美,但總還是比我阿姐遜色那麽幾分,那日之後,我一度想要找個專看眼疾的神醫給你瞅瞅眼睛。”

“奈何,神醫找不到,你家大門我也進不去?我蹲了幾天,就知道你病了。”他扭頭去看這張緋然桃花面,“縱欲過度,身體吃不消了吧。”

徐胥野一口氣沒上來,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雲霧頃白了他一眼,接着說,他一喝酒,微醺的程度話就會變多,“要說孫戎乘,除了會念幾句酸詩以外,還真的樣樣比不過你,看他與別的女人那什麽,雖然也氣,但卻覺得沒必要。”

徐胥野一向在各種殷勤的誇贊中片葉不留身,任別人誇的再好聽,也雨過不濕身,本以為自己早就免疫了,但這話從小舅子嘴裏說出來,又是一番不一樣的境地。

他眼裏的笑都要溢出來,“那你看看我這手。”

雲霧頃不防備,停下步子去瞅他攤開的手心。

“繭子如何?”

“有些厚。”

“可比得上孫戎乘的?”

雲霧頃突然和他對上思路,“嗯,有些繭子,更有男子氣概。”

徐胥野拍手叫好,笑眼眯眯,“要不說你是我小舅子呢!”

雲霧頃不滿,“別小舅子小舅子的叫,你又不和我姐好,那我也不能和你好。”

孩子慢慢清醒過來,甩開他的肩膀,與他隔了三步的距離,“我爹說了,傷我姐者,就是我雲家不共戴天的仇敵。”

“仇敵,離我遠點。”

徐胥野笑意盈盈,“那仇敵,一會兒幫我說說好話。”

“悄悄告訴你,我與你阿姐也親過抱過了,親親抱抱怎麽會惡心呢,你還小,哪裏懂得其中甜蜜。”

作者有話要說:  徐胥野:小舅子甚得我心啊,男子氣概啊(瞅着自己的手心)

阿頃:臭胚子!

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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