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岳丈好
燕泥捧着洗漱的用具悄悄打開了雲霧初卧房的門, 她輕手輕腳放下,又去看側面朝裏躺卧的嬌軟身子。
這幾日, 也不知道為什麽,姑娘總是起的很晚。
好在這幾日老太君為二房兩位姑娘進宮的事忙得不可開交,索性免了日日的請安,因而, 多睡會兒倒也不打緊的。
她靜靜地等雲霧初蘇醒, 小心翼翼的收拾着妝匣裏的珠釵,她細致收納,在心裏默默清點着珠釵的數量, 突然, 手一頓,面上驚疑。
手指一曲, 拿起一支全銀流蘇簪,流蘇以玉質的寶石串聯而成, 簪子帶在頭上大概可以垂到脖頸,幾朵俏麗的小梨花含苞待放開在簪子的頂端。
極盡奢華,也極其美麗的一支簪子。
可重點是, 她不記得姑娘有過這麽一支簪子, 甚至于,昨日清晨收納時,也未曾瞧見。
真是奇了怪了,憑空多了這麽一支精巧豔麗的銀簪子。
昨夜守夜的小丫鬟魚兒急匆匆的趕來,見燕泥已在, 更是慌亂,燕泥眉眼一厲,就要責備,“守夜的時辰還沒過,你人跑哪兒去了?”
丞相府守夜的規矩和別處是不一樣的,守夜的丫鬟是一定要守到主子起身才可。
魚兒膝蓋一軟,“燕泥姐姐,我昨夜貪涼吃壞了肚子,月亮剛上梢頭,就忍不住一遍遍跑茅房,姑娘憐惜婢子,就免了昨夜的守夜。”
燕泥是雲霧初房裏的大丫鬟,斥責的話無人敢反駁,滿屋的年紀小的丫頭們,都十分的怕她。
她聽明白緣由,便不再責備,面色柔和幾分,“既然姑娘說了,那還這麽害怕做什麽,既然肚子不舒服,就和別人換下,姑娘這邊守夜還是不能缺了人。”
魚兒連連稱是。
這下,燕泥便更覺奇怪,守夜的丫頭不在,姑娘的妝匣還多了支銀簪,事事湊巧,事事奇怪,姑娘家的閨房出了這等事,可是不得了。
她心中盤算不清,正要出門去尋夫人好生禀報一番,剛邁了幾步,便聽得身後一聲慵懶初醒的女聲喚住了她。
Advertisement
她回身,轉而拿着已經沾濕的帕子往床鋪那邊走,“姑娘,您什麽時候醒的?”
雲霧初撐着身子起來,“從魚兒進屋那時,你們動靜太大了,想不醒也難了,”她擡手去撩堆在胸前的長發,剛一有動作,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一伸手就捂住了自己右側脖子的肌膚。
昨夜,那人溫熱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到這處,缱绻之間帶着絲絲縷縷的癢痛,她有些擔心留下吻痕。
他帶着股子酸氣,吻的霸道又強勢,對上她略顯迷離的眼,只一遍遍詢問她是否真的在意他手心的繭子。
半晌,又對着她的手指咬了一下,咬的那一下是真的疼,她“嘶”了一聲,他反過來心疼得不行,又用柔軟的嘴唇去輕吻,舌尖對着咬出的淺牙印輕輕舔舐,小貓兒一樣。
最後委屈癟嘴,指着自己的手心,聲線低沉,眼神蠱惑,勾的她只想迷失在他的懷裏,“要不你摸摸,我拿玫瑰汁子泡了好久的手,該是軟和一點了,不會比那孫戎乘差的。”
她失笑,只覺得眼前的徐胥野大張旗鼓吃醋的模樣可愛的打緊,眉眼銳利,眼神卻柔和的不可思議,暗中跟人較着勁,大半夜的費了半天周折跑到丞相府裏,只想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将她緊緊圈好,占地為王。
再使勁蹭蹭,将她全身上下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她想着,該是白日裏這人偷偷去見了孫戎乘。
孫戎乘自己也有難處,這般與她唱假戲也有着自己利益至上的心思,她暗暗思忖,不知道他有沒有為難孫戎乘。
總歸是,各有所圖謀。
雲霧初理性至極,想着若孫戎乘真的被徐胥野為難了,那也該是獲得如今官職理應承受的風險。
重點本就不該是孫戎乘如何,而是懷裏的這只大貓咪是怎麽想的。
蘇十裏與孫戎乘的交易便是如此,助他博得一官半職,好早日贖了那位心愛姑娘,而她也需要他成為逼迫徐胥野直面內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昨夜,他翻牆而來,又翻牆而去。
視線最後的清明,是看到他翹起的唇又紅了幾分,而後,她便靠着他的肩沉沉入睡。
于是,一大早,看到魚兒,才猛然想起,那人心虛的承認,為了他倆親密不被別人打擾,而往那守夜的丫頭碗裏扔了些清腸助消化的藥。
他再三保證,藥是好藥,并且他斟酌用量,不會害了這個小姑娘。
看他這般謀劃只為看上自己一眼,心早就化成了一灘春水,只想圍着他打圈,哪裏還顧得上別的。
她本就心儀他兩輩子,根本就受不住這個男人的溫情脈脈,更可況昨夜他還一直低聲撒嬌。
雲霧初有些心虛,“魚兒,去找大夫來瞧瞧,天氣熱了,拉肚子也不能小觑。”
魚兒不放在心上,“多虧姑娘憐惜,睡了一覺,早就大好了,謝姑娘關心。”
雲霧初上下打量她一番,見面色如常,甚至還多添幾分紅潤,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她遣退了屋裏伺候的,獨獨把心事重重的燕泥留下,見她欲言又止,雲霧初倒先是解她疑惑,“昨夜王爺來了。”
燕泥大驚,“他怎麽能夜入丞相府,而不被人察覺!”她話一出口,就後悔了,自顧自的言說,“也是,畢竟是雍勤王。”
她将手裏的銀簪放到雲霧頃面前,“可是姑娘,你們這樣終究是不妥,畢竟您還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
雲霧初将那銀簪放在手心,笑道:“馬上就不是了,既然他終究要成為我夫君,那提前行了周公之禮,我也是樂意的,更可況昨夜什麽都沒有發生。”
燕泥疑惑,“但老爺對孫公子青眼有加,王爺怕是有些難。”
雲霧初但笑不語,難的話,也是他的事了。
外頭陽光正好,将這銀簪上的寶石映得發光。
她一共收了他三支梨花簪子了,鋪子一支、昭成送來一支、昨夜他又親自送來。
她問他,怎麽這麽多梨花簪子。
他攬着她,輕聲道:“我們初見,你還是個女娃娃,給了我個梨花帕子,對我意義非凡。自那以後,每年一到這一天,我就會将一支精巧的梨花簪子封入匣中。我當時不知你生辰,便拿那天作為梨花小妹妹的生辰日,梨花簪子便也就成了生辰賀禮。這幾年我到處搜尋,尋了不少簪子,但能夠封進匣子的,一定是當年最美的那一支。”
他頓了頓,桃花眼濃情泛起,道:“還有八支,等你嫁過來,我再給你看。”
雲霧初忍不住逗他,“八字都還沒一撇,況且你先前那番作為,父親哪裏會輕易将我嫁給你。”
徐胥野哼聲,“是我先前愚笨做了傻事,但天無絕人之路,我總有辦法的,岳丈不會油鹽不進的,小婿定會讓他滿意。”
她笑他說大話,想着昨日種種,只說不會幫他給父親說好話。讓他自己去想辦法。
貓兒一聽就不情願了,叫了幾聲,又蹭蹭她的鎖骨努力讨好,胸有成竹道:“山人自有妙計。”
雲霧初笑出聲,對着燕泥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該恨死當初的所作所為了。”
燕泥幫她穿衣,也笑了,“如今想來當初種種,倒恍若隔世。王爺當時一拒再拒,誰能想到,今日還須得為了迎您入門費這麽多周折。”
“不過費些周折也好,總該是長長記性。”
雲霧初笑容更大,“燕泥的話,甚得我心!”
早膳沒用多久,就聽得外面丫頭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言語懇切,話語間模模糊糊,只說是小公子又惹老爺生氣,一直喊着讓您也過去。
雲霧初雖不解,卻也不敢耽擱,匆匆穿好衣裳,拿一支簪子簡單的将長發挽起,便随那丫頭去了前院。
雲淩脾氣大,火氣憋不住,待雲霧初到時,已經拎着一砍刀就要往外走,“我砍死那能說會道騙得我團團轉的臭小子!”
稍微詢問下來,才知曉雲霧頃今日出去赴約正好撞見孫公子與一女子親吻,回家就告知了父親,父親生此大火也是情理之中。
雲霧初招呼丫鬟去找邱氏來,有娘親在,父親還能冷靜些 。
雲霧初環顧四周,看着那目睹了現場的雲小公子氣定神閑,煽風點火,撺掇着親爹去砍人。
見她來了,蹦蹦噠噠湊過來,神神秘秘的說,“阿姐,等着瞧吧,一定幫你毀了孫公子在爹心目中的好印象。”
“阿頃,怎麽說是幫我毀了?”
雲霧頃一臉邀功之色,“阿姐又不喜歡他,本就無意嫁與他,毀了不合阿姐心意嗎?再者說,我也知曉阿姐早就與那人有了肌膚之親了。阿頃做弟弟的,總得幫親姐夫一把。”
那人?肌膚之親?那說的定是徐胥野了。
看着雲霧頃一口一個“親姐夫”喚着,雲霧初吸了一口氣,暗中問他,“你見過王爺了?”
雲霧頃笑道:“叫王爺多見外,親姐夫見過了見過了。”
雲霧初抿唇,微微思索了一會兒,“他許你什麽好處了?”
雲霧頃小臉一紅,“嗯……就父親同意了你們的婚事後,招攬我進南護軍。南護軍哎,英魂昭昭之軍,保家衛國,好不快哉。我才不要守城門了!”
雲霧初了然,“小恩小惠,你便就要把阿姐交給他?”
她眉宇間帶着一抹審視,雲霧頃莫名不安,“阿姐,他說你們親親抱抱過了,我尋思着,你該也是很喜歡他呀。”
雲霧初險些繃不住笑,她越過雲霧頃去看雲淩,見娘親已來,才走了過去,微微欠身,喚了聲“父親”。
雲淩看着雲霧初,嘆息,“聽你弟弟說了?”
雲霧初點頭,她寬慰道:“其實父親何必動怒,一開始孫公子投到父親門下,說對女兒有意,女兒只說試試,如今孫公子覓得良人,該是祝福。”
邱氏碰了碰雲淩手臂,眼中的神色一閃,雲淩了然,讪讪,“初兒這般說也在理,畢竟咱們說到底也沒有真的訂親,如今找上門去,倒顯得我們一廂情願了。”
雲淩便是如此,火氣來的快,去的更快。
雲淩将大刀往地上一砸,又想起那日朝堂上的戲弄和如今落在自家女兒身上的婚約,“要說該砍的,還該是那徐胥野,要不是那婚約,我女兒何必委身考慮個小秀才。”
邱氏微微提醒道:“要說初兒如今正兒八經的未婚夫,還該是雍勤王,聖旨做不得假,我們想要将初兒嫁與孫公子,說起來還是我們違背了聖上旨意。”
雲淩“呸”了一聲,“那還不是那油嘴滑舌的小孩兒先去逛窯子惹的嘛!”
他将大刀提起來,厲聲說:“徐胥野,別再讓我逮到他,不然見一次削一次。趕明兒,我再進宮,去請聖上收回成命。”
話音還沒落,就又看門口小厮禀報,那小厮滿眼驚懼,走路打晃,一下子撲倒地上。
結結巴巴,“雍勤王……擡聘禮來了。”
雲淩冷哼,自己找上門來,那就怪不得他長輩欺負小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徐胥野:岳丈好!
雲淩:滾,瞎叫什麽!
徐胥野:小舅子好!
雲霧頃:親姐夫好!
雲淩:???